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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逃杀-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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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过走廊,一转角,白琅猛地撞上了一袭白衣。
对方好像也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问:“怎么了?”
白琅觉得有点眼花,她撑着膝盖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儿已经不见了。
“折流……你怎么在这儿?”白琅问。
“鞋。”折流指了指她脚上,“我看见琢玉进去一直没出来,所以……”
“他从另一头走的。”
真是好耐心,他就跟蘑菇似的在这个拐角蹲了一个大周天的时间?
折流静静地点头:“这样啊。”
“你有看见一个男孩子跑过去吗?大概到我胸口,十二三岁左右,瘦骨如柴,腿上全是伤。穿的白衣服,没有鞋。”
“没有,也没有这样的人进过你房间。”
白琅揉着太阳穴思考。
“怎么了?”折流见她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只好说,“也可能是我没注意到。你要不然去问问琢玉吧,出入玉清真王律小世界的人他都清楚。”
“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她转身离开,脚步悄然。
那个男孩儿前后两次出现都没有征兆,没有气息,而且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这让她有种非常非常糟糕的感觉——也许权鸩已经开始了。
镜子的虚与实在她眼中逐渐混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物会越来越多地出现。
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无法分清。
“白琅。”折流忽然把她叫住,“你要开始混用器吗?”
白琅步伐一顿:“看太微安排。”
“我……”折流好像想说什么,“你先去把鞋穿了吧。”
是是是,鞋最重要。
白琅小跑着回房间,气得想撕枕头。
琢玉这个形容真的太对了,她好不容易捂化一坨冰,结果发现里面是块石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想不想再敲了石头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块木头疙瘩?
折流进来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把枕头扔向了他。
他稳稳接住了。
白琅抱着被子问:“琢玉跟我说了一堆你的坏话。真奇怪,你不讨厌他吧?你都从来不说他坏话。”
“不讨厌。”
白琅有点好奇他们这三个人的关系,于是问:“为什么?他作为师兄很照顾你们吗?”
折流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是因为……剑是很可悲的东西。”
剑是很可悲的东西。
白琅没想到能从仙境最顶尖的剑修口中听到这种话。
“因为主强而忠主也好,因为主弱而易主也好,其实都没有差别。就好像凡人,他们总会死,不管怎么活,活着的方向都是死亡。剑总会遇到执剑的人,不管怎么活,活着的方向都是拘束与掌控。”
“琢玉他……很好,他什么都有,和我是不一样的。我不讨厌他。”
白琅跟他只隔了半间房的距离,但感受到他比以往更遥远的气息。
他站在原地想了会儿,到床边把枕头还给她,俯首靠近的时候,低声说:“我活了很长很长时间,只主动做过两件事。一件是弑主,另一件是……你那个……”
另一件是用血肉保护她十五年。
他不太好意思地带过去了:“总之……如果真的需要混用器,我也可以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正宫的以退为进(←不是)
第105章 真假虚实
他又提起混用器的事情,好像真的很在意。
白琅只好解释道:“太微最近都没说这件事了, 倒是琢玉格外积极,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折流点点头, “那你之前去见太微是因为?”
“跟他回报了这次冲突的前因后果,他跟我说了很多。”白琅不自觉地抓紧枕头,问道, “他觉得修道者之所以行为败坏, 是因为所求之道是错的,这个对吗?”
折流诚实地回答:“我没想过这些。”
“可是如果把现在的道换掉,改求其他的道,最后修道者行为还是走向了败坏呢?确实,太微和我所坚持的信念是类似的,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同……”
“你的意思是?”
幸好折流那张脸天生缺乏表情, 看不出茫然, 不然白琅肯定没兴趣说下去了。
她尽可能直白地陈述道:“我觉得跟道没有关系。如果修道者自己不改变, 不管变多少次天, 换多少次道,都是一样。因为让道败坏的恰恰是人。”
“……你不觉得这么想有点危险吗?”
白琅叹了口气:“算了,我打会儿坐, 你也回去歇着吧。”
“我留下陪你。”
“啊?”
“之前那个白衣男孩, 听起来很危险。”
白琅认真想了下,确实有折流在旁边帮忙看着会更安全。她也想再确认下这个男孩儿是不是只有她能看见,是不是真的不存在。
“那就……辛苦你了。”
她放下了床帘,闭目开始打坐。
这次她先查看擎天心经。
擎天心经整体还是金色, 但外壳上很多黑色污迹。
把它一页页翻开,最前面是东方神台的诏令,纯金色。往后是一些零散的记载,比如第一次使用鉴器时出现的“鉴者,心也;善心者,师心不师圣”,只有这句是黑色,其他都是金色,读不出完整的意思。
再往后就是天权的记载。“映镜”的权在前面,全是金字,真言之外的部分无法连贯成文。翻过很多页才是“结契”,它也包括真言和无法看懂的部分,只不过全是墨字。
白琅一直不敢用结契就是因为这个。
她收过涉水人的擎天心经,但那本擎天心经是金色的,一页页插入了她的心经中,二者完美交融。但是那次在瑶池杀死无面人得到的擎天心经是黑色的,一页页散开进入她的擎天心经之后横生了一堆黑色书页。
白琅这次花很长时间把整本书细细检查了一遍。
她发现除了无面人带来的那些黑色书页和黑字,擎天心经只有“鉴者,心也;善心者,师心不师圣”这句是黑色,而这句是通过跟罪器穆衍之结约出现的。
假如两种黑色意义一致,那么除了罪器之外,世界上是不是还存在着“罪主”?假如确实存在“罪主”,那他们是否和罪器一样,只接受台上某些高层的调动,为他们效力呢?
白琅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无面人的真面目,不过现在离台上还远,暂时用不上。
她不再看心经,而是重新开始打坐修行。
妙通五行术的修行节奏其实很快,而且到后期甚至会越来越快。它的功法进度会把修行者的心境磨炼远远抛在后面,到高深处说是“危如累卵”也不为过。
因为所谓的“入魔”往往就是从心境跟不上修为开始的。
好在她不用担心这种事……她修太慢了。
虽然慢,但是一遍又一遍运转真气,看着它慢慢变精纯,白琅觉得还是很有满足感的。她以前虽然也很刻苦,但内心其实是不喜欢修行的——因为怎么修都垫底。
但是参加神选之后,她才发现,修行才是最愉快的事情。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比起那么多付出努力却毫无收获甚至有所亏损的事情,已经是相当暖心了。而且想想努力修行之后,折流说不定身体也会好些,会乐意出门走走,也觉得很期待。
几个大周天结束,她才稍觉有些疲倦。
她睁开眼,视线适应周围的黑暗,看见一角白衣落在她面前。
‘折流肯定不会偷偷爬上床的。’
白琅屏住了呼吸,顺着这角白衣往上,看见细瘦伶仃的手足和伤痕累累的小麦色皮肤。
那个男孩子坐在她床上,裹着她的被子,抱着她的枕头,脚踩在床沿。
他在看她。
白琅实在没忍住吸了口气,男孩子往角落里挪了一点,把脚从床沿放下去。离近了之后,白琅才发现,男孩儿手臂上也有很多伤,露在外面的皮肤只有脸是干净的。可那张脸也被长发遮住一大半,看得不清。
白琅本来想叫折流,但是最终还是没克制住好奇心。
她问:“你这些伤是从哪儿来的?”
男孩子垂下头,摇了摇。
“有人欺负你吗?”
男孩子依然只是摇头。
白琅伸出手,想碰他一下,但是被他躲开了。和之前追他的时候一样,明明床就这么点大,一伸手绝对能摸到的,但他一避,仿佛中间就平白多出了万里之遥,怎么都够不着。
“你不能说话吗?”
点头。
白琅发现他是能交流的,立刻问:“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点头,然后摇头。
白琅不理解了:“你是假的吗?是我看见的虚像吗?”
摇头,然后点头。
白琅更不理解了:“你到底是谁啊?”
男孩子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跳下床,消失在了床帘外。
白琅连忙跟出去,结果只看见折流站在窗边,月光让他的侧脸变得柔和。
“你……”
折流回望过来。
“你有看见那个男孩子吗?”
“没有。”折流好像已经料到她的问题了,“但是我听见你自言自语了。”
白琅揉着眉心,又看了一眼床上,原本被那个男孩儿裹着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枕头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一切都像幻觉。
“到底怎么了?”折流问她。
“我……”白琅抱着自己的膝盖,迟疑着说,“可能权鸩开始了。”
折流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还是没想到要说什么。
使用天权而引发的权鸩是缓慢积累的,一开始只有一点细微的征兆,后来就会变成不可遏制的死亡。目前没有听说过谁能在权鸩完全爆发后活下来。
白琅低声道:“我在荆谷战斗的时候,因为要使用很庞大的天权,所以心里稍微犹豫过一下。就是那一下,那个男孩子出现了,拉住了我。”
“今天跟琢玉谈过之后,我很想去找你说说话,但最后还是自欺欺人地决定打坐修行。但是那个男孩子又出现了……他把我带到你身边。”
“刚才打坐的时候,觉得很疲惫,也有过‘如果有人陪着’就好了,这样一闪而逝的想法。结果睁眼就看见了他。”
那是为了满足某些已经被她遏制的私念而出现的幻象。纵容她,并且让她渴望更多不应该得到的东西。
如同鸩酒。
白琅害怕地想了很久,忽然意识到折流一直没说话。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她问。
“我陪你?”
白琅有点尴尬地笑起来:“这倒不用,本来也没认识多久,你要是陪葬我会过意不去的……”
“不是说这个。”折流避开了关于死亡的话题,“刚才不是说……如果有人陪着就好了吗?是不是只要我在你身边了,就不需要幻觉的出现?”
白琅抱紧了膝盖:“是啊。”
于是折流在她床边坐下,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入睡。
“晚安。”
他这么好,像一场足以媲美水月影的幻觉。
幸好她很快就要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了。
*
三天后,白琅伤势好了不少,所以太微让她自己去荆谷善后。
他的原话是:“魔境那几个你不用怕,虚极天尊现在不想得罪宫主,又不想得罪司命,还不想得罪我,最后此事很可能是不了了之。倒是荆谷,竟敢当着你和解轻裘、夜行天的面抢人,这是不把仙魔境放在眼里……不立威是不行的。”
所以白琅这次过去不仅要探探魔境口风,还要敲打一下荆谷。
白琅先去找了姽婳姬,她还挺好说话的,至少比解轻裘好。
从她透露的信息来看,稚女命要在万缘司找某件失物,而不是一个人。稚女命赐下了信物,信物接近他要找的东西就会发烫。原本这东西靠近林小鹿就会发烫,但是她死后就渐渐不会了。
姽婳姬觉得琢玉的说法还挺靠谱的,东西应该是原本在林小鹿身上,所以才残留有气息,让信物有反应。不过现在林小鹿死了,想逼问都没地儿,再找也是海底捞针。所以姽婳姬决定过段时间就回去。
短短几句话已经够白琅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林小鹿确实还隐瞒了重要的事情,至少那个“失物”,她应该是知情的。但是这个失物是不是被林小鹿藏起来的,还真不一定。东西很可能在孩子身上,不然没理由太微突然要带孩子,司命也一开口就是“剖腹取子”。
现在孩子被灵虚门控制起来,算是她和琢玉为三方角力赢下一局。
还有,姽婳姬说她要过段时间回去。这意味着什么?肯定不是她想在荆谷玩够再回去。
多半是负责护送她的解轻裘这几天抽不出空。
而解轻裘为什么会抽不出空?因为这几天司命要准备飞升,他的盟友决定帮忙护法。
第106章 傀儡鸟舍
探完魔境口风就得去找荆谷高层,而白琅说什么也不想再跟白沉忧交涉了。
她直接找的谷主虞病。
说起来, 这位谷主也是时事所造。他年仅十七岁, 无父无母, 以前是个游手好闲的散修,一直在万缘司各地流浪。但是后来万缘司开始驱逐谕主,他混不下去了, 只能往边境逃亡。在逃亡过程中, 他身边汇集起一批与他志同道合的伙伴,逐渐形成现在的荆谷高层。
白琅见过他几面,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沉默可靠的人。
他们这次见面在青石玄玉殿内,外面白沉忧正在讲法,朗朗诵读声萦绕耳迹。
虞病给她倒了杯茶:“之前公子的事情, 是不是让你不愉快了?”
白琅连忙接过杯子, 委婉地说:“那倒没有, 就是有点不自在。”
“真是的……”虞病歉然道, “之前我们商量怎么接待灵虚门来使,几个管事非要派个好看的男子陪你。最后公子顶不住他们怂恿,向我请命。他不喜欢这些应酬, 不过难得主动……我一冲动就给答应了。”
白琅有点不好意思, 又有点想笑。
虞病笑起来:“现在想想确实不该。因为要他虚与委蛇,他肯定不高兴,你又有颗玲珑心,肯定看得出他假意逢迎。现在我把两边都得罪了, 你就说说怎么补偿吧。”
白琅发现虞病这个人情商是真的高。他态度温和真挚,奉承点到为止。短短一句话,既抬了白沉忧,暗指他是不与世俗,又抬了白琅,明说她慧眼识人。最后还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让人实在难以指摘。
“谷主陪我去趟映碧川吧。”白琅笑道。
虞病微怔,慢慢放下杯子:“映碧川?也好。”
“我能带上这个吗?”白琅指了指桌角的棋盘。
虞病帮她拿了。
映碧川一如既往地幽深静谧。萤火虫藏在枝叶阴翳中,有疏漏的光斑落在地上。偶尔听见几声蝉鸣,也不觉得刺耳。
行至映碧川尽头的大树下,虞病道:“当初到荆谷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野。我指着这棵树说,就在这里建一座城吧,让它像茂林里的萤火般闪耀。”
白琅坐在树下,将棋盘摆好。
“公子带我参观的时候提起过这些。”她示意虞病执子,“谷主能说说为什么荆谷要找林小鹿,又为什么要趁乱将其掠走吗?”
虞病捻子不落:“我不会下棋。”
“那就不下,我们打谱复盘。”白琅笑着取了一册棋谱出来,“您按黑子摆就行。”
其实虞病不是不会,只是见过她落镜为子,棋力惊人,所以知道自己不能一边分心在棋局上,又一边跟她周旋前事。
他低头查看这册谱,发现黑棋险胜一招,对方让他执黑子是何意?
“找林小鹿是为谷中安全着想。我们荆谷与万缘司不合,而罚恶使封萧作为司命左右臂,威胁太大了。如果不搞清楚他在找什么,我实在难以安心。至于后来公子趁乱将林小鹿带走……”
虞病觉得黑子开局虽劣,但行棋高妙,若不是看过谱还真不知道鹿死谁手。
白琅落下第一枚白子,纠正道:“他还趁乱将我带走了。”
“这个……”虞病清了清嗓子,他压根没听公子说过后面这段,“公子将林小鹿带走其实是好心,之前你来问过他接生的事情,所以他还特地去附近的城镇找了产婆。”
白琅一听就知道他们俩对过口供:“那我呢?”
“……”
这次复盘结束得很快,所以他们的谈话也结束得很快。
下完时虞病已经有点力竭。黑棋险胜,但对方让他执黑棋绝非让他赢的意思。恰恰相反,此局中黑棋表现近乎完美,任何一步都找不出更好的对策了,虞病相信自己身处局中必输无疑。
他离开映碧川后立即去青石玄玉殿找白沉忧。
白沉忧正好送走那些听课的少年少女,见他表情肃然,不由问:“怎么?灵虚门为难你了?”
“是为难我了。”虞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可是我觉得为难得对啊。公子,你真的趁人家受伤欲行不轨了吗?”
“……”白沉忧深吸一口气,“她说的?她人在哪儿?”
“她当然不可能跟我说这个。”虞病道,“她说你趁乱把她带走了,我问她带走做什么了,她就脸红不说话。”
“我……严格意义上没有。”
虞病点点头:“严格意义上。”
“可能确实有点行为不当……”
白沉忧迟钝地想起她腰上狼狈的血污,以及不小心触碰到的柔软肌肤。
虞病把他往殿内一推:“行了,我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听具体的猥。亵内容。公子你还是帮我看看这个棋谱是什么意思吧。”
他把棋盘摆出来,凭记忆将映碧川树下那局一点点重现。
刚摆了个开头,白沉忧就说:“黑子赢了吧。”
虞病肃然起敬:“公子,你看一步知全局的功力越来越厉害了。”
“不是……这黑子是言琢玉啊。”
“什么?”
“他棋风独树一帜,很好认的。白子是谁?”
虞病摇头:“我不知道,今天她就让我摆了这个谱,其他什么也没说。我执黑子,摆到最后全身都是冷汗。这样的局黑子都能活,心态好就不说了,死中一再生玄机,真是技乎其神。”
“她现在在哪儿?”
“应该还在映碧川。”虞病放下棋子,一回头就看见白沉忧的背影。
“我去谈吧。”
虞病叹气:“我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呢?”
白沉忧赶到的时候,白琅自己也在看那册棋谱。
她听见白沉忧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说:“开局白先,冷静黏着,锁黑子入瓮。黑子仅高中低三处可走,落于中处则中间断,撞于低处则高处白子扳渡,落于高处则低处渡回。这三处竖排而下,让黑子如挥刀自刎,实在精彩。”
白琅放下谱子:“最后黑子还是做活了,说这些有何用?”
“言琢玉那手作眼位,引白子破眼位,再连贯破处断左,确实妙不可言,可以说是决胜千里了。”白沉忧到她跟前,叹道,“可惜白子走的王道,堵死每一种可能性,却让黑子活在了阴谋巧诈之下。”
“什么阴谋巧诈,棋局本就如此。”
“白子是你吗?”白沉忧问。
白琅抿紧了嘴。这局是她之前跟琢玉争荆谷主导权的时候下的,她开局大优,刀都架在琢玉脖子上了,没想到还能被他翻。
白沉忧之所以觉得白子像她,是因为白子这副“我不动你,由你自刎”的凛然气势和她对阵解轻裘时实在相像。
“公子,这局是给谷主看的。万缘司、天殊宫、灵虚门,如今这三个势力就是横于荆谷脖子上的刀,高中低三路怎么走都是自刎。所以我劝你们不要犯糊涂,沉住气,在局外做一手眼位,诱出一条生机。”
前面半段白沉忧懂了,是说不要站队,因为怎么站都是死。只有荆谷保持独立,它对谕主和十绝境才是重要的。一旦它选择依附某个势力,就和那些普通的谕主没有区别了。
但后半段这个“眼位”和“生机”是什么,白沉忧有点不确定了。而且他不懂对方为什么曲曲折折地暗示这个,她是灵虚门的人,当然是把他们拉上灵虚门的船比较好。
“多谢指点。”他谨慎地回答。
白琅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她稍稍施礼,准备离开。
白沉忧当然不敢受礼,他扶了白琅一把,结果刚一碰到就被避开了。
白琅跟他道别:“时候不早,灵虚门应该派人来接我了。”
白沉忧追着她一直到荆谷门口,好不容易把她拦下了:“上次贸然打断战斗,确实是我的错。跟夜行天那一场斗法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她师出夜行天,但跟夜行天之间有种莫名的抵抗性张力。
那次斗法可能确实不仅仅是斗法这么简单。
“没什么。”白琅点点头,“都过去了。”
“还有那个剑纹印记……”
他又绕回这个问题,白琅实在是不想接:“要是出生就有的,你难道还能把漆灯夜照给我?”
“你出生在哪儿?”
白琅走出荆谷,折流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随手指着折流说:“就在煌川,他门口。”
虽然折流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但还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
临走前,白沉忧送了她一罐萤火虫。瓶身是半透明的磨砂质地,有银蓝色斑点,在阳光下会吸收光芒,摸起来凉凉的。到暗处,那些蓝色斑点会发光,和瓶子里的萤火虫交映成辉。
白琅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收买了。
她抱着罐子看了一路,到凤舆龙辇前,折流才忽然说:“里面有其他客人在,你近日还是跟我呆在一起吧。”
其他……客人?
一进入凤舆龙辇,白琅就感觉到了与往日的差别。以前小世界里只有桃木,但现在却多了很多珍稀树种,它们茂密蓬勃,树上时不时传出叽喳鸟鸣。白琅好奇地抬眼看去,没有看见鸟儿,却看见了一圈圈绕在树枝上的红线。
小楼前的水榭、湖心岛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花海。
花海正中立着一座严丝合缝的矮木屋,木屋只露出一扇很小的暗窗。屋前有不少鸟舍,羽翼华美的鸟儿们从金碗里啄食饲料,从玉槽中畅饮甘露,被人精心饲育着。
一只鸟儿不知为何忽然受惊,它振翅而起,朝白琅飞来。
白琅隐隐看见它腿上的红线,于是想把它抓住,免得它拽伤自己。可折流出剑比她视线运行还快,眨眼间那只鸟儿就和线一起从中间横断了。
它落在地上,没有血,羽毛下是带有颓靡异香的木头。
第107章 月下红线
折流斩落那只木鸟之后就带白琅回了小楼,在门窗上都下了禁制, 整间房连苍蝇都无法进出。
“最近就不要出去了。”
白琅问:“真的有必要吗?”
“琢玉找我谈过, 他说木屋里那位客人有点奇怪, 所以你要小心。”
白琅趴在窗户上远望木屋,结果被折流拉下来,他听起来有点不满:“我是认真的。”
“那个是绣鬼人。”白琅回头告诉他, “就是鬼鸢, 她能按六十四个卦象制傀六十四种,言言是她的天卦。要想解开言言和鬼之野的束缚,就必须想办法接触她。”
鬼之野说过,天卦可以保有神智,但必须定期以鬼鸢的精血绘出‘月下红线’,注入傀儡心脉, 才能防止反噬。琢玉这次请她来应该是为了对言言稍作维护, 备战朝稚司命。
折流想了想:“如果是谕主就更危险了。”
白琅试图说服他:“太微不是也在这边吗?”
“他刚离开, 说是大长老差点掀了正阳道场, 必须回去安抚一下。”
那万缘司这事儿算是彻底扔给琢玉了。
同时也意味着……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琢玉,鬼鸢, 还有言言?”
“是的。”
白琅气得要死, 心说现在这儿除了你,全是琢玉的人!你还敢带我回来!你也是琢玉的人吗?而且琢玉这家伙总是让她陷入选择困难:现在回荆谷住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但是离开凤舆龙辇就不能接触绣鬼人。
“你等我想想现在怎么办……”
他们交谈的时候,之前被斩落的鸟儿蠕动了一下, 看不见的红线将它的身体重新缝合。它轻抖羽毛,动作灵巧地飞回了鸟舍。
木屋内,观鸟小窗开了条缝,泄一缕单薄苍白的阳光入内。
窗户正对着的地方坐着位年轻女子,她黑发如云,及地落下,唇红似血,肤白胜雪。她有一张让人看了害怕的美丽面孔,但脸上缺乏表情,只在低头看刺绣手绷时才透出几分温柔。
琢玉在她对面的暗处端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上人,你不久前才问我要过一次,这么快又来……我的血是经不起这么耗的。”
鬼鸢说话时一直低头绣花,未曾抬头看过琢玉一眼。
琢玉平静地说:“这次可能要有大动作,还是再用月下红线禁锢一次比较稳妥。”
“凡事都求稳又有什么意思?”
鬼鸢往手绷上一抹,一只活灵活现的百灵鸟出现在她掌中。她伸手探出窗外将其放走,然后重新开始绣。
“况且……”她顿了顿又说,“言言僵硬的样子,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都等这次对付过去再说吧。”
鬼鸢忽然笑起来:“这样啊……这样的话,你要给我补偿。我问你,方才经过花海的那人……”
她指尖摩挲在起伏不平的绣面上,神情柔和静谧。
“折流?”
鬼鸢摇头:“跟你一样丑陋的武器?不是,是另一个人……”
琢玉打断道:“不行。”
房间角落里传出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很多腿,落在木质地板上“嗒嗒嗒”的节奏让人毛骨悚然。仅仅是窗外光芒黯淡的一瞬间,他看见整间房都布满了红线,从脖颈到手足,没有动弹的空间。
“美丽的……纯洁的……”鬼鸢声音忽然急促起来,“无法移开视线的,最好的……最不可侵犯的……被红线困缚的样子。想象一下……真让人着迷。这样的……天赐的礼物,任谁都会想要吧。”
“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如果实在不能用月下红线就算了。”
琢玉礼貌地起身离开。
鬼鸢歪着头看他:“当然可以。我已经为言言付出过这么多心血了,再多一点精血也算不了什么。可是你突然这么平静……还挺奇怪的,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的喜好了……”
琢玉关上门之前只淡淡地说:“你了解得不够。”
*
这天半夜,白琅带着折流私奔……不对,是悄悄离开。
多事之秋,要少生枝节,找鬼鸢的事情得等琢玉放松警惕再说。
荆谷典当铺的掌柜魏不笑给她提供了一个安全住处,还弄来了星幕记载的资料。不过为了保密,资料上只有天权,没有对应的谕主身份。
金人怡见他忙上忙下,不由调笑道:“呆子,你这是移情别恋了?”
“不、不不不是!”魏不笑急得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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