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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 (封面全本)作者:温世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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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毕嘟囔道。“都骂了半个月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项羽也道。原来打从那日伏击失败回来,刘毕、荆天明两人虽说躲过了路枕浪与师父们的责罚,却避不开高月的大发雷霆。高月先是找上了刘毕,将他狗血淋头骂了整整七日,后来又抓来项羽,又骂又打的又过了七日,如今半个月过去,高月今日索性将两人踢到荆天明面前,要将三人凑在一块儿骂。
这半个月来,荆天明挨她的骂可比刘毕和项羽两人加起来还多。此时但见高月俏脸含霜,一手插腰,另一手劈头指脸的又骂了起来,先骂荆天明居然连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都没让她知道,再骂项羽没义气,又骂刘毕竟拉着好友一块儿送命。高月本是口齿伶俐,加上又练习了足足半个月,这一骂将下来更有如滔滔江水,难罢难休。三个少年脸上虽都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心中却都对高月满怀愧疚。因为他们心知普天之下,高月只有他们这三个朋友,两个竟瞒着她去犯险,弄得差点连命都没了,另一个却知情不报,这教她如何不气?如何不难过?
高月正骂间,却听战鼓声从城中各传点隆隆响起,一声又是一声、一声又是一声,竟是个没完没了。高月一愣,登时闭嘴细听。“十二通鼓声!”
项羽当先叫了出来,“必是秦军大举来袭,我先走了。”
项羽边跑边回头对高月喊道:“你放心。待会打仗我若没死,一定回来继续听。”
刘毕听得战鼓也道:“情况不妙,只怕兄弟们在等我了,我要先回官廨。”
说着边跑。跑出几步,刘毕回头瞧见高月两眼通红、要哭不哭的模样,也想对她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是战鼓声声都如同敲在自己的心上,最终刘毕还是什么都没说,掉头便冲往西官廨去了。荆天明耳中听得鼓交十二声响,下意识的捂住了青霜剑。但见自己面前的高月双鬓下冷汗直流,呼吸渐急,似是害怕已极的模样,便柔声道:“阿月!这是打仗。不过……我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啊?”
高月也不回答,只是睁睁地望着荆天明。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抛下你,让你一个人孤伶伶的。”
荆天明见她不语,又补上一句,但高月仍是不说话。荆天明凝视着高月,越瞧越不对劲,“阿月?”
高月见荆天明就是不走,便从咬紧的牙关之间,努力地迸出一句话来,却只是短短一句:“走开!”
原来刚才十二通战鼓敲响,高月心中顿时领悟到自己现在虽能骂这三人,却难保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尚有命在。她体内的十二奇毒最怕情绪起伏不定,是以月神乌断始终保持着不哭不笑的活死人模样。高月自从紫语假冒自己的身份,与马少嬅日夜相依之后,便时时毒发,一次比一次厉害。她刚才心中一酸,立即便又牵动了体内剧毒发作。她本想支撑到三人走开,哪知项羽、刘毕、荆天明个个心疼自己,谁也不肯立刻离去。高月再也支持不住,“走开”两个字一出口,体内原本就不畅的真气再这么一泄,双脚便再也不听使唤,硬是倒了下去。
“阿月!”
荆天明见高月软倒,惊慌叫道:“你怎么了?”
“天明哥。”
高月其实已欲昏厥,但她害怕这么一昏过去,便从此再也见不到新上任了,便紧紧握住了荆天明伸过来的手,硬撑到:“对……对……对不起。只怕……我不能守……约,要……要……先走一步了。”
这两句话一说完,她双眼一黑,顿时人事不知。
“阿月?阿月!阿月……”
荆天明迭声惨叫,但高月却是一句也听不见了。荆天明抱起了她,耳听得壮阔的战鼓声,从缓至急,由急又渐渐变得无声。荆天明朝西门的方向望了一望,将心一横,转头将高月抱回了家中。
看到不省人事的高月,连盖兰也慌了手脚,连忙奔进奔出照料起来。只是无论盖兰怎么照顾,对高月都无有帮助。“这……”
盖兰瞧着高月的模样,害怕的说道:“怎么看起来是她体内的十二奇毒又发作了?”
荆天明没有回答,只是痛苦的点点头。“那可怎么办才好?”
盖兰证实了自己心中疑惑,大惊失色道:“此时端木姑娘又不在城中。怎么办?怎么办?”
荆天明虽知盖兰乃是一片好心,还是忍不住对盖兰大吼大叫:“你问我、我问谁?我……我……你……你出去!你滚出去!滚啊!”
他边吼边把盖兰推出房外,只留下自己陪伴高月。
荆天明瞧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高月,脑海中思绪翻飞:“傻瓜,快想、快想想怎样才能救她?”
无奈脑中竟如石块,一个主意也无。荆天明拉起高月的手,哭了起来,对昏迷的高月道:“阿月!阿月!你醒醒。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此时房中再无他人,荆天明终能毫无掩饰的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毒发了却还要瞒着我?”
荆天明回想上次高月来跟自己练功,练到一半也是突然间便沉默不语,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开口跟自己抱怨乌断教授的杳冥掌怪怪的。当时自己不疑有他,此时想起来方知那时高月必定也是体内毒性发作,只是百般瞒住自己罢了。
“杳冥掌怪怪的。哈哈!这招‘长路渺渺’狗屁不通,什么足少阴经、什么九宫数,去去去。不练还好,越练脚就越麻。”
那时高月半开玩笑的抱怨声,又在荆天明脑中响起。“对了!那杳冥掌法既是乌断创来散毒用的。或许有效也说不定。”
“不对。杳冥掌若是有用,阿月练得那么勤快,又怎会倒下?”
刚刚燃起来的一线希望,又被浇熄了。荆天明左思右想,最后终于决定仿效高月幼时中毒,端木蓉、盖聂联手为她治伤的方式姑且一试。哪知他正伸手探向高月下腹大赫穴时,窗外竟传来姜婆婆的破锣声,怒道:“臭小子,对姑娘家动手动脚的想干什么?”
原来姜婆婆在食棚中不见高月,心中挂记,特意寻来。姜婆婆不待人请,边说便自己推开窗户翻了进来,正想一拐杖打在他头上时,荆天明却宛如见了救星般的朝她喊道:“婆婆!求求你救救阿月。”
姜婆婆一愣,这一怪才没打下去。
姜婆婆见高月躺在床上,面色如土、呼吸渐短,也知不好。此时她心中早已认定高月便是马家的骨血,也不啰嗦,急问:“你快说,怎么救?”
“请婆婆施展内功,”
荆天明想起姜婆婆内功深厚,又多了几分把握,头脑也顿时清醒不少,便振振有词的道:“顺着冲脉而下撞开阿月的足少阴经。”
“什么是冲脉?”
姜婆婆圆眼一瞪脱口问道。她研究武学数十载,武功高不可测,十二经脉早已打通,足少阴经自是不在话下,但她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体内竟然还有“冲脉”这种经络。
“冲脉便是奇经八脉中的一脉。”
荆天明不愿浪费唇舌,便出言道:“救人要紧。请婆婆先以内力导入阿月身上的大赫穴,下行至气冲穴后,潜行反折于颈骨深部,顺阴谷至复溜、下移太溪、然后诸穴至足心涌泉穴汇合。”
姜婆婆见荆天明不假思索一连串的说将出来,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这少年的点穴功夫,心中先信了九成,当即依法施为起来。姜婆婆一面将内力源源不断的送入高月体内,一面耳听荆天明出言指点穴位,也是越听越奇,实是无法明白眼前这少年小小年纪怎么就身怀绝世高手都尚且不太明白的经脉穴位之学。
这冲脉自古以来,便被称为十二经之海,又有五脏六腑之海一称,到了后世更被人唤作血海,在众经脉之中处于要冲的位置。姜婆婆内力深厚又明导气之法,荆天明深了脉络之学,如此施展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之后,高月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终于悠悠转醒过来。
“婆婆。天明哥。”
高月睁开眼后见姜婆婆也在自己身边,十分虚弱的道:“我没死吗?婆婆怎么也在这儿?”
“好娃子。”
姜婆婆见她转醒也放下了心,回道:“有婆婆在这儿,你死不了。哎,脸蛋都弄脏了。来,婆婆帮你擦擦。”
姜婆婆说着便要动手擦去高月嘴角边的黑血,荆天明却一把拉住了她,“婆婆小心,只怕这血有毒。”
这才告诉姜婆婆对高月下毒之人是月神乌断。姜婆婆先是吃了一惊,后又看荆天明没事人似的便擦去了高月嘴角毒血,便问道:“既是乌断下的手,你小子怎又不怕?”
荆天明尚未回答,高月已先开口道:“婆婆放心,他有红冰蝉护身,不要紧的。”
姜婆婆瞧了瞧含羞带怯的高月,又瞄了瞄情急不已的荆天明,心想这两个小家伙的秘密还真不少。姜婆婆一生艰辛,尤以情路走得最为辛苦,哪会瞧不出来这一对少男少女早已两情相悦?看他们的表情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是碍着自己在这儿罢了。姜婆婆心中扑哧一笑,便道:“好了好了,老婆子这就走了。反正这疗毒之法,一日之内也不能施为太多。女娃子看来暂且不碍事,只自己小心些。老婆子我晚上再来。”
说罢,拿起拐杖翻出窗外,去寻另外两个让她一直挂心的活宝去了。
姜婆婆离去后iou,二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谁也不说话。高月本欲尽力装作无事照旧谈笑风生,却见荆天明一眼瞪来,登时噤声,一句玩笑话也不敢说。荆天明本想一个巴掌甩将过去,问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却见高月气虚体弱、满脸羞惭,又惜又怜之下也动不了手。
二人静了半晌,荆天明才终于开口,哑声道:“阿月,方才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没有没有,你瞧我这会儿不是好好的吗?我……”
“不准你再瞒着我!我再也受不了了!阿月!我再也不想失去你,再也不想害怕要失去你!”
荆天明想起方才所经历的那番惊惧痛惜,忍不住一拳打在了矮桌之上,那桌子登时砰地裂成两半,碎裂而开。高月从没碰过荆天明对她发这么大脾气,眨了眨眼睛,又是怕又是心疼。“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才一直不想让你瞧见我毒发的模样。”
高月凝望着荆天明的脸庞,握住了他的手,以极认真的语气言道:“天明哥。你说,咱们对彼此发下的誓,是不是绝不能反悔的?”
“那是当然。”
荆天明似乎知道高月想说什么,便先说道:“每一次我出城应战,都会在心中提醒自己,定要活着回来。绝不能违背了那时我们两人在小山丘上一起发过的誓。你也绝不能忘了,好不好?”
“嗯。”
高月听意中人这么说,大为感动,眼泪一颗颗的从脸上滚落,却不擦去,只是紧紧握住荆天明的手,言道:“你记得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那个誓言应当要改一改了。”
高月勉强微笑,道:“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有些事……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总而言之,天明哥,我要你答应我,万一我们两人之中谁先死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高月心中不知有多渴望能和荆天明长相厮守。但她拿体内剧毒毫无办法,实是害怕自己死后荆天明随即自刎相陪,便恳求道:“你答应我。答应我要活得好好的。要活得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还认真,都还精彩。你发誓你会做到,好不好?”
荆天明听了高月这番话,只想大吼一声“不”但他望见高月那张血色未复,尚且惨白的脸蛋,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荆天明站起身来,当着高月的面对天发誓,言道:“苍天为证,若有一天高月她……她……先我而去,我荆天明发誓定然会好好地活下去,而且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都好……因为……因为阿月她其实并没有死,她一直在我心中陪伴着我。她活着时,我们在一起。她死了,我们也不会分离。我荆天明如若有一天忘记了她,有一时忘记了她,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天明哥。”
高月啜泣的阻止他再说下去,从怀中取出那块马家家传的白鱼玉佩,塞进了荆天明手中,道:“这原本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但现在……现在我已经有了更好的了。将来……万一……你看见它就好像看见我一般。”
荆天明语带哽咽的收下了玉坠,口中却道:“何苦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有一法或能救你也说不定。”
“别傻了,不成的。”
高月只道荆天明是安慰自己,“乌断曾亲口对我说道,要根除我体内这毒,除非是合她与端木姑姑两人之力。光练一套杳冥掌,是不行的。”
高月料想自己来日无多,只想陪在他身旁多得一日是一日、多得一时是一时,实不愿荆天明万里去寻那行踪不定的端木蓉,便劝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不!不!你不懂。”
高月一语提醒了荆天明,他叫道:“我有办法合她二人之力。”
“不!你别走。我……我恐怕支撑不到那时候了。”
“我哪儿都不去。只要你一字不漏的将那杳冥掌的练法告诉我就好。我教你端木姑姑的奇……”
警惕啊宁说到这儿,突然想起自己跟端木蓉学奇经八脉时,曾对天赌咒绝不泄露一字一句,否则便双目失明、心碎肠断,死无葬身之地。
“蓉姑姑的什么?”
高月见他突然不语,只道此法不通,反而安慰他道:“我无所谓的。真的,算了吧。”
“不!一定行的。”
荆天明心中已做了决定,但教高月能有一线生机,什么样的责难他都愿以一身当之,“你听我的就是了。”
虽说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无论如何也想试上一试,但接下来的日子,荆天明还是全心全意的将这套端木蓉的心血结晶逐步教给了高月。起先,苦于高月的内力不足,虽明其用却无法施为。幸得姜婆婆每日皆到盖兰房中,运功为她畅通气脉。但不知为何,姜婆婆每次施为过后,高月总是呕出腥臭难当的黑血,少则数口、多则半升。毒性虽渐渐拔除,高月身上所受的内伤却越来越重。姜婆婆与荆天明几经商议,料想高月体内的十二奇毒只怕已转了性,并非如她幼时浑身是毒,而是深入了经脉之中,若长久这样治下去,只怕高月体内毒性尽除之日便是她身亡之时。
眼见高月的病情又陷入胶着,荆天明苦思半个月,一一找出乌断在杳冥掌中走穴上的错处加以更正,再配合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相辅相成的调息之法,要高月每日依着此法调息打坐。初时高月每每一坐下,便觉腹中剧痛,但说也奇怪,只要在打坐之后练上几趟杳冥掌法,高月越来越觉得五脏六腑日益舒畅。非但不再呕血,内伤更是日益好转,连带掌法中的招式变换也比先前更加运转如意,毒性发作的时日也拖得越来越长。如此一来,两人虽不见毒质从高月体内排出,也是忧虑稍宽。
另一方面,高月虽不再借助姜婆婆之力,但姜婆婆既已认定高月便是她马家骨血,便屡屡宽慰高月自己定然会揪出紫语冒充的原因,拆穿她的真面目。姜婆婆更带来马大声、马先醒两人,要他们想尽办法逗得高月开心。二马兄弟本就喜爱高月与荆天明两人,又听得婆婆说高月便是失散多年的琉璃儿,更是高兴。根本无需打起精神,只靠二人本性,就长常常逗得高、荆两人开怀大笑。高月左倚着心上人及盖兰的照顾,右拥着姜婆婆及二位开心果叔叔,身心两方面都一日好过一日,便连荆天明都觉得这段时日真可说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两人虽盼时间就此停住,但千古光阴从不等人,不论苦乐,时序自是由秋往冬日渐推进。桂陵满城军民和一干武林豪杰,自从得知了白芊红与路枕浪的赌约,大伙儿皆是豪气勃发,原是一场看似永无止尽的战事如今只剩得一个半月,秦军攻得愈猛,众人守得便愈勇。大伙儿每撑过一天,白芊红的压力便越大,桂陵城的希望也就越鲜明。包括端木敬德、朱岐在内的各家掌门,这时也对路枕浪感到由衷的感佩。墨家钜子策略奏效,桂陵众志成城,上下一心,竟不觉草靡叶落,百木萧条,冬寒已然悄声降临。
第八章 萦绊如织
窗外寒风飕飕,紫语与马少嬅相认后,不愿住在城西客栈日夜提心吊胆,便借口尚有物事需要整理,依旧住在邵广晴为她租赁的旧屋之中。在紫语心底,这栋位在城南贫民窟中的破房子,就是现在唯一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随着白芊红、路枕浪两人的赌约只剩一个半月,紫语也倍感压力,她在屋中不停踱步,眼光不时的游移至陈旧的木门上,好像担心随时会有鬼魅从门后出现似的。
“叩、叩、叩。叩叩。”
烂门板上三长两短的敲响了五下,紫语心中暗叹,拉开木门,果见卫庄便站在门外。卫庄不待她请,自己随即走进屋中。紫语面色一凝,老大不高兴的劈头便问:“卫大人,这半个月之内,你已经来过十七八次了吧。就算你武艺高强,能避开高石然那些人,但你也不瞧瞧,”
紫语指着屋外透亮的日光,责备道:“这白日头下,外面人来人往,你也不怕泄露了我的身份吗?”
“我有注意。”
卫庄不管紫语出言不逊,直接伸出手来索问道:“玉佩呢?”
“玉佩、玉佩、玉佩。你只会说这么一句吗?”
紫语连日被逼,这时也忍不住了,尖声道:“你前天晚上、昨儿晌午,今日又是下午时分,三番两次的来找我拿白鱼玉坠。我昨日没有,难道今日便会有吗?我说过多少次了,那玉佩一块儿挂在马少嬅脖子上,一块儿给端木老头揣在怀中,两个人对那玩意都当做宝似的不肯离身,没那么容易拿到!行不行?你走吧,别再来烦我!我要拿到了,自然会想办法通知你来接我出城。”
说完,紫语将手一摆便要请他出去。
紫语本料卫庄听完定不肯罢休,哪知卫庄却点了点头,简单说道:“我明白了。我会等你通知。”
紫语见卫庄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也是大感意外。她正想送客,卫庄却道:“白姑娘交代了,要我今天先拿走你身上的那块白鱼玉坠,以策万全。这就请姑娘给我吧。”
“不!不!”
紫语一听大惊失色,紧紧地握住挂在自己颈间的玉佩,喊道:“你不能拿走它。你拿走它,万一颍川双侠还是那怪老太婆要我拿出来对症,我拿不出来岂不是死路一条?”
卫庄虽对紫语感到有些同情,也知道她便如自己一般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口中却还是说道:“这我也跟白姑娘说了,但白姑娘坚持要我今日便将它带回。姑娘还是交给我吧。”
说完又补上一句,“说不定你那时早已从端木敬德手中区的另一块玉佩,那些玉佩长得都一个模样,颍川双侠他们不会知道的。”
紫语不管卫庄的安慰之词,只是抓紧了玉坠,死活不肯交出。卫庄无奈,只得用强,只听卫庄言道:“姑娘得罪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玉佩已经从紫语的手中,换到了卫庄的手上。
“不!不!卫大人……”
紫语拉住了他手,不让卫庄离开,“算我求求您,将玉佩多留给我几天就好。十天。不!五天就好。五天之内我定然拿到其他的玉佩。”
卫庄看着泪光盈目的紫语,也有些不忍,却还是摇摇头说:“我看这样吧,今日我先将玉佩带回,问过白姑娘的意思,她若同意,我今晚定再走一趟将玉佩带还。”
“白姑娘!白姑娘!”
紫语甩开卫庄左手,退后一步,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什么都要问白姑娘!白姑娘又怎样?我告诉你,要是她晚生了几年,而我早生几年的话,今天我才是白姑娘!她才是紫语!”
紫语看着卫庄惊愕的表情,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又是苦楚,又是嫉妒,“怎么?你不相信?对对对,谁会相信?白芊红就是我的亲姐姐,亲姐姐啊!牺牲我?你敢牺牲我?”
紫语说着说着语无伦次起来,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打小你就当小姐、我做丫鬟,啊?娘把什么都交给了你,闭血鸳鸯刀、家传兵法……哪一样不是你拿去了,啊?什么一脉单传?我呸!长女又有什么了不起!你会的我哪一样不会?要不是娘偏心只教你一个,我岂能输你?”
紫语掉转头,直视卫庄,咄咄逼人,“你不说我也明白。那白芊红定是对你言道:派紫语混进桂陵城这么久,一块玉佩也没取到,眼看着跟路枕浪的约期只剩一半,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注:原文如此,“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三国时期的典故,出现在此处疑似作者的失误)到时若是城破,也不知上哪去寻紫语的尸首?还是趁她活着,先将玉佩带回以策万全。对不对?我说的没错吧。”
卫庄面对几近疯狂的紫语,也不说话,算是默认。
“好。好。你倒好心。其实姑娘我用不着你的好心,你干脆说全了吧。白芊红她还说……她还说若是紫语能拿到其他的玉佩,这才有必要接她回来,要是拿不到……又何苦……何苦费心理她。”
紫语瞧着文质彬彬的卫庄,见他手指上头有一道为闭血鸳鸯刀所伤的血色刀痕,又笑了起来,“原来……原来是你。”
紫语向后退了几步,几乎跌倒,她扶着窗栏又道:“原来是你要娶我姐姐。卫大人,”
紫语此时已冷静下来,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对卫庄言道:“卫大人你可曾想过,白芊红连她自己的胞妹都能牺牲,何况是你?我告诉你,你如若娶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卫庄原本只是奉命来取玉佩,不料竟会有这一出。在卫庄心中,天下女人除端木蓉外,白芊红也好、紫语也罢,谁都没什么不同。自从白芊红在竹林中对自己表白之后,他便五味杂陈,好像有一颗石块压在了自己心上,但自己却懒得动手去将石头搬开。他又想起不久前在大营帅帐之中,白芊红取出秦王赐婚的诏书给自己看,她虽没多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竟是硬逼着自己要娶她。“那时自己是何反应来着?”
卫庄细细地思索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细节。他只记得自己看过诏书、走出大营。那时白芊红是不是在身后叫唤自己?是不是又以自己望向端木蓉的眼神看着自己离去?卫庄摇了摇头,他想不太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早已死过两次。一次是在紫藤花下,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来接自己离去,旋又消失不见;另一次则是在这桂陵城中,端木蓉带着毛裘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人怎么能死了两次,却又偏偏还活着?”
卫庄在心中哼了一声,苦笑不知不觉的浮现在他脸上。如今的自己只是个游魂罢了,魂魄剩得不多,只刚刚好够苟活在这世上而已。
紫语见卫庄神游天外,眼神涣散,自是不知卫庄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明白如今能救自己的只剩下卫庄了。紫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将高月身上还有一块白鱼玉坠的消息告诉卫庄,这原本是她最后的底牌,本来是不打算轻易泄露出去给鬼谷的人知道的,但事到如今,她已没了选择。“卫大人、卫大人,”
紫语连声叫了几次,卫庄方回过神来。
紫语扑通一声在卫庄身前跪了下去,哀求道:“实不相瞒,这白鱼玉坠……除了我、端木老头、跟马少嬅身上有之外,那……那高月身上还有一块。只求卫大人行个方便,将高月身上的那块玉佩取来给我吧。”
紫语这才一五一十的将高月如何便是颍川双侠亲生爱女的事,老实的告诉了卫庄,终了言道:“只要我有了高月手上那块玉佩,卫大人您也交了差,也保住了我的性命。求求卫大人了。不然……不然高石然定会杀了我的。”
“高月。”
卫庄跟着紫语重复念了一次道:“我明白了。”
卫庄从紫语那儿出来后,不多时便来到盖聂的住处。这倒也不是为了紫语、也不是为了夺取白鱼玉坠,其实打从他带高月翻入城中之后,已悄悄来看过她好几次了。卫庄自己也不甚明白自己干么关心一个陌生少女,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担心她的意中人不理她?后来知道高月喜欢的人竟是荆天明之后,自己反而来得更加勤快?卫庄真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但几次出入桂陵,临走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来瞧上一眼。
这时荆天明为帮高月治病,正带着她在屋外练功。荆天明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权充宝剑,半点内力不用的帮高月喂招。原来当高月身体渐渐好转之后,便嫌进展太慢,不肯一个人乖乖练杳冥掌,硬是要拖着荆天明当对手。荆天明不忍拂逆,只要有空便陪着她练功。说是练功,但两人却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荆天明本就没有学到三式百步飞剑的要诀,加之对手又是高月,手中树枝递出来的招数,在卫庄眼中看来简直惨不忍睹;而高月所使的那套掌法招式虽然古怪,但卫庄根本无须从树上跳下去受她一拳一脚,也知道这女孩子的内力,只怕将将能用来拍蚊而已。卫庄看了一会儿着实看不下去,加上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干什么的,他足下一踏,便想转身离开。
卫庄这一脚刚好踏在大树的枯枝上头,喀答一声,树枝断折。荆天明这一个月来陪着高月温习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循环周递的道理,不知不觉间内力又往上一层,登时便听到了这喀答声响。他循声望去,只见树叶已掉落得差不多的树梢上,一个黑衣人正想走,立即捡起地上石块,拦住那人去路。卫庄在树上见飞石射到凌凌生风,只得翻身后仰下得树来。“是你!”
荆天明一见卫庄便大叫出声,拔剑在手喝道:“你又来干么?”
此时高月奔了过来,也是一声大叫,“是你!大叔!”
又转头对荆天明埋怨道:“喂,干么对大叔这么凶?把剑收起来啦。”
荆天明满腹莫名其妙,问道:“你怎么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啦。就是大叔带我进城的嘛。”
高月欢呼一声,便往卫庄身边跑去,牵住他手,亲切万分的问:“大叔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吗?我一直记挂着你哪。”
卫庄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轻易就让高月握住了手,正不解时,荆天明也走了上来,手中却依旧紧紧握着青霜剑。
高月见两人毫不理会自己,也是一愣,“怎么?难道你们认识吗?”
荆天明道:“怎么不认识?他便是……便是我师父的师弟,阿月,真的是他带你进城的吗?”
说着便要将高月往自己身边拉过来。
“干什么?”
高月一跺脚,推开他的手,“既然是你的师叔,那便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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