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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华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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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白衣男子走后,明王掩嘴轻咳两声,慢慢地道:“轩,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位是无欢城的玄长老,谢羽飞。”
  闻言展烨轩忍不住跳起来,指着谢羽飞:“段公子,你怎么会和他……”
  明王皱眉:“轩,你失态了。”
  展烨轩只得乖乖地坐回去,他知道明王会把谢羽飞介绍给他也是出自于对他的信任,可是这谢羽飞的身份太敏感,不知多少案件和他有关,他身后的无欢城也是为江湖人所唾弃,而今明王却和他搅在一起,难道他就不怕因此给人抓住把柄,被冠上勾结邪教的名头,到时又要惹事端了。
  谢羽飞也跟着戏谑地笑起来:“展小侯爷说的没错,段公子难道不怕我的身份会招来麻烦吗?”
  “来就来吧,刚好,段某这些日子来也无趣得紧。” 明王言笑晏晏,“来些麻烦也不错。”
  谢羽飞望着明王笑笑,虽然两人身处立场不同,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和无奈,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展烨轩不快地低头喝闷茶,耳边听着这两人只顾谈笑风声,又不时打量起谢羽飞,皱了皱眉,能不动声色毁了兔子灯的绝非常人,但他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谢羽飞。
  不过谢羽飞并没有呆多久,到了僻静之处就踏水而去了。
  展烨轩怔怔了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远,说:“要是我有他那身功夫就好了。”
  明王挑眉一笑:“你的轻功不比他的差。”
  “那倒是。”展烨轩得意地笑,不过随即又跨下脸了:“可是别的功夫我肯定比不上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好练又厉害的武功……要是有该有多好。”
  瞅着他这副摸样,明王无奈:“你啊……要是勤快点估计也不差,可是就是喜欢学跑的功夫,打不过了跑的比兔子还快……好练的武功也不是没有啊,听说几百年前就有种武功叫神魔舞,不仅厉害,练得快,招式还漂亮呢。”
  展烨轩双眼亮闪闪:“真的啊?”
  “谁都没见过,也许有也许没有,老早就遗失江湖了,就算有的话你练了也没用。”
  “为什么?”
  明王好笑地觑着他:“因为这种武功要求童子身,还要清心寡欲,不能寻花问柳,因为一旦破身就废了。”
  展烨轩目瞪口呆,“原来还不能……那人生岂不是很没意思,鬼才去练这种武功……”
  




☆、后会有期

  戏被这一耽搁也没得看了,闲来无聊,谢羽飞晃悠了很久才找到位于城北的陈家酒肆,倒不是道路曲折,而是酒肆太过简陋,简陋得几乎让人以为它已经倒塌了。
  仰头看着隔壁庭院墙上爬出来的一支红杏,又环视了那一整条街,很是符合啊,一样的荒凉。走进去才发现里头的桌椅和外面差不多,看起来都是年久失修了,看看那桌椅板凳,很怀疑是不是还能承受得住人的重量。
  谢羽飞坐了很久才有一个干瘦的老头儿上前来招呼,“公子要喝点什么?我是这的掌柜也是小二。”
  “来壶酒,再随便弄点下酒菜。”
  “好嘞,公子就一位?”
  谢羽飞微微点头,老头儿也看出这奇怪的斗笠人不想多说话,自觉无趣就下去准备酒食。
  酒肆里很安静,谢羽飞低着头思考着如今的情势,太师府是不能再闯的了,那里估计防得和铁桶似的了,只有等勒棋自己出来,可时间拖得越久,无欢城的信息泄漏的几率就越大——或许已经泄漏了。
  同时城中也有消息传出月长老已动身往京都,美其名是助他一臂之力,实际上两人势如水火的关系人人皆知,月长老不来落井下石已经是万幸了。正暗恼间,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大爷,给我来壶小酒。”
  谢羽飞抬头,就见人称金玉公子的展烨轩在早春里摇着把玉骨扇溜溜达达地走进来,然后慢悠悠地理了理那身精美华贵的衣裳,最后坐到他面前。
  “好巧啊。”展烨轩笑眼弯弯地和他打招呼,后者心中不快,低眉垂目把玩着青瓷杯权当没有听见。 
  展烨轩也不气不恼,“上回是在下失理了,还望小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曲能伸才是大丈夫,一手支颚,满脸堆了讨好的笑:“小公子你看,我们无处不相逢,难道不是一种缘份吗?”
  谢羽飞挑眉,心想这人也不傻,不报官来抓他也该知道和他保持距离,终于回过目光看了他很久,“展小侯爷?”
  展烨轩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嗯?”
  谢羽飞似笑非笑说:“展小侯爷不怕被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会给小侯爷你惹来麻烦?”
  “玄长老你能光明正大的在这京都里走动,说明还没有人发现公子的身份,我区区一小人物,谁还会来关心我和谁在一起?”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想来方才段晨之也是同样的想法。
  “那……”谢羽飞抿了口茶,语气突然变得凌利:“展小侯爷跟踪了我多久?”
  “哪有!”他一本正经地叫冤:“我才没有跟踪你。”
  谢羽飞冷笑,也不揭破,那姿态,那神情,根本就是一路跟踪他来到这里的,他才不信那是凑巧。
  适时老头儿端了酒菜上来,谢羽飞也不打算理他,就自顾拿了酒杯自饮自酌,反倒是那老头儿,显然是个话唠,一见展烨轩就滔滔不绝地念起旧来。
  “咦,是公子你啊?什么时候来的?”
  展烨轩也点头敷衍:“是呢……我也刚来不久……”
  “哎,好久不见你了,上回你来的时候好像是半年前了吧……”
  “是啊是啊。”
  “那你这些天都做什么去了?”
  “也没做什么……”
  这两人好像相熟很久,老板似乎也不知道展烨轩的身份,站在他桌边聊得正欢着。这一来二往的,谢羽飞听着心生烦躁,眉头也越拧越紧,索性起身扔下一些碎银就往外走。
  “咦?这么快就要走了么?”展烨轩在后面故作惊奇地叫着。
  他头也不回,“不用了。”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门口。
  老头儿瞪目结舌地看了看门口,看了看桌上的碎银,又看了看展烨轩,有些忐忑不安:“那位小公子……”
  展烨轩无辜地耸耸肩膀,“他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嘛……反正酒钱也付了,管他干什么?”
  挑过他面前的那小壶酒嗅了嗅,唇边弯起一抹诡异的笑,“跑得那么快,当本公子是瘟疫么……”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后会有期了。
  
  回到客栈时已是傍晚,熏风已经在屋里候着了,谢羽飞什么也没问,便叫她回去休息。
  头有些昏沉,谢羽飞索性就躺在床上睡去,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是被外面烟花绽放的声音吵醒的。
  “见鬼……”他忍不住低咒出声,按揉着额角,却不得不起身,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还会有人放烟花?
  不悦地走到屋外的走廊上,只见漆黑的夜空中升起了一朵朵耀眼的烟花,瞬间绽放,炫烂无比,他仰着头微微眯着双眼,听见身边房客的唏嘘赞言不断。
  “醉仙楼这一次烟花估计耗了不少银子吧?这么大的排场……”
  “哪有,听说是有人和醉仙楼老板一起出银子的。”
  “咦?有这回事?那到底是谁啊?”
  “那当然是金玉公子喽,不过还真是好看……”
  ……
  耳朵轻易的捕捉到金玉公子四字,谢羽飞差不多明白了,今日是对面的醉仙楼开张八年的日子,作为醉仙楼常客的金玉公子别出心裁地建议放烟花以示喜庆,并大方的提供烟花,于是就有了今夜的繁华似锦。
  贵族子弟的生活就是这样,奢侈放荡,可以不花什么力气就可以得到比普通人更多更好的东西,其实他并不是对富人有偏见,若真算起来他也算名门之后,他只是对那个人失望。
  寻思低下头,就见客栈与醉仙楼之间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轻袍缓带,衬着他飘逸非凡的身姿,也就是这一低头,四目相视间,他俊秀的面容上浮现出温文的笑。这笑若是在别人看来就有种深情的意味,然谢羽飞却瞬间铁青了脸,握紧了手,若是在平日他肯定就劈头盖脸的打下去了,但今日大庭广众之下惹事不是他想的。
  “喜欢吗?”谢羽飞看见他轻轻张嘴,犹带几分温存的笑音就钻入耳中,又见旁人皆仰首看烟花,或惊叹或兴奋,毫无变化,想来这声音是以内力传音,难怪也只有他一人听见。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谢羽飞脸色几度变幻,先是微红,后铁青,又转白,最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扶在雕花护栏上的手指在红木上抓出几道深深的指印,显然怒火已经被他的行径点燃,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爆发。
  展烨轩站在人群中仰首看着他,黑亮的眼瞳里隐隐闪着玩味的笑,轻薄的白纱被夜晚的风吹得微微摆动,露出白皙、弧度美好的下颚,心里愈发好奇了,这人到底长的什么样?
  “阴魂不散!”谢羽飞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一拂袖转身回房去。
  见状,展烨轩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又抬头看向天际的烟花,嘀嘀咕咕:“多好看的烟花啊……”
  谢羽飞显然低估了展烨轩的黏人程度,一连几天出门都能“有意无意”地碰见他,去凤凰戏园能看到他早早地在里面坐着,去采买物品一转身也能看见他的身影,哪怕是闭门不出打开窗子也能看到他在楼下的空地上放纸鸢。
  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有目的的。且目的显然是与他有关,往往目的都是等于阴谋,这让他很不快。
  所幸没过几天就有新的消息,藏在太师府近月的勒棋终于忍不住悄悄离开京都往南而去,而谢羽飞也理所当然的追出城去。
  
  




☆、同行

  
  策马穿过城门,谢羽飞总算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再看见那讨厌的家伙了,天知道每每看见展烨轩时他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不会在他面前酿就血案。
  “公子,前面是个茶寮,需要休息一下吗?”熏风拉着缰绳问向前面的谢羽飞,一上午的马不停蹄,加上此时晌午艳阳高照,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谢羽飞没作声,脚下一夹马肚就朝茶寮方向而去。本想着今天估计能到金州城,不料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一个开心的声音:“咦?是玄长老啊,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谢羽飞不用抬头,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下意识地缩回已跨前一步的脚,随即察觉此举倒显得胆怯了,想了一想,还是顺势欲离开。
  展烨轩显然早已料到他的举动,眼珠一转,语气带有几分挑衅地笑道:“玄长老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野兽。”
  这一语又是直戳心口,谢羽飞皱了一下眉,只得走了进去,也懒得和他争辩:“的确是很巧。”
  跟在后面的熏风去照料马儿的吃食,谢羽飞略略打量了茶寮内的情况,人不少,只有展烨轩那张桌子比较空了,就坐了过去。
  见他坐下来,展烨轩笑得开心无比,“玄长老这么急着走,也不让我为公子饯行,真是不厚道。”
  谢羽飞反唇相讥:“小侯爷你每天派人监视着我,也不见得有多厚道。”
  “这你都知道了?”展烨轩讪笑,眨巴着眼睛地厚颜无耻地说:“玄长老你还真聪明。”
  谢羽飞冷哼一声不答话。
  展烨轩倒杯茶给他,笑眯眯地瞅着他:“其实呢,我可是久闻无欢城玄长老的大名,可是一直没机会相识,好不容易碰上了,自是想结交一番。”
  谢羽飞仍是不为所动。
  “我知道玄长老一定不会拒绝的啦,何况是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啦。”
  谢羽飞声冷如冰:“英俊潇洒?没看出来,结交?展小侯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我们本不是一条道上的?只怕不给你惹麻烦就算好的了。”
  无欢城向来都是朝廷和武林共同忌惮的对象,还有他,自出道以来杀人如麻,一般人在得知他的身份都是避之不及,他——是故意的么?
  碰了一鼻子灰,展烨轩无奈了:“好吧,那我实话实说说,我是想和玄长老一块去江南青鹰堡玩玩——这样说的话,玄长老会不会开心点?”
  “展小侯爷可真是好雅兴。”谢羽飞嗤之以鼻,起身,“出生好果然就是好,在下可比不上展小侯爷,还有要是要办,就不打搅了,告辞!”
  “哎哎,我说你先别急着走嘛!”展烨轩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感觉到谢羽飞一记冷眼扫来,心里发毛,便慢慢放开了手,呐呐地说:“你饭都没吃呢……”
  这时熏风从里面出来,“公子……”展烨轩眼神闪烁了一下,就见谢羽飞哼了一声,提着长萧就往外走。
  这回展烨轩倒是没有拦他,耸耸肩膀:“那——段公子给你的信,你要看么?”
  谢羽飞果然停住了脚步。展烨轩笑眯眯地双手奉上那封信,满意地看着他脸色愈发古怪,他可以肯定,有了这封信谢羽飞一定不会拒绝,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非常不快。
  一目十行地阅过,谢羽飞深深吸了口气:“这真是段公子的意思?”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回自主要他做事,却是请他陪同展烨轩这个纨绔子弟去青鹰堡?虽然怀疑,但纸上的字迹却无法作伪。
  “是真是假小公子心里有数。”展烨轩懒洋洋地撇嘴,料定他会甩开自己,他才会去找段晨之要来这一纸书信,当然他并不知道明王和谢羽飞之间的协议,此刻又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酸溜溜地道:“我磨破嘴皮子也不见你答应,人家几个字你就开始犹豫不决,真是偏心。”
  谢羽飞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怎么能和段公子相提并论?”
  展烨轩无言以对了。
  谢羽飞也不管他,收信入袖,“既然是段公子所托,那我护送你去便是,当然,这一路你必须得听我安排。”
  “嗯,好。”
  “我要先去把我的事解决了,三四后我们在金州城见。”
  眼看着谢羽飞又要跑了,展烨轩连忙唤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你?”谢羽飞回首,隔着白纱怀疑地打量他。
  感受到他怀疑的目光,展烨轩笑吟吟地说:“我轻功不错,万一有事我会跑,放心好了,不会成麻烦的。”
  
  因为多了一个人,原本的计划都要临时改变了,只是出自于报恩和承偌,谢羽飞这么想着,又不禁回头看了眼身后垂头丧气的展烨轩,忽然觉得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命运?无论躲得多远,该来的还是会来。
  反观展烨轩,一开始还觉得此行很有趣,缠着谢羽飞问个不停,但谢羽飞显然不是爱嚼舌根的人,熏风也是遵守主子命令的人,于是一格下午都是闷得很。
  就这样走了一下午,傍晚时分三人行至金州城,熏风照例先行一步去前面打点食宿,谢羽飞和展烨轩则下马步行着入城门。
  此时正是山花烂漫时,城外的紫藤花散开了淡淡地香气,晚风徐徐,那花香也随着风钻入了人心里。
  “喂,听说金州城盛产茶叶?”展烨轩想起曾经有人提过。
  谢羽飞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听说过。”
  展烨轩习惯无视他的冷淡,一扫之前的抑郁眉飞色舞地道:“难怪之前我瞧那么多的茶山……那吃完饭玄长老你等会提醒我去买些茶叶。”
  谢羽飞忍不住提醒他:“小侯爷,我只答应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到青鹰堡,其他的事与我无关,还有时间紧迫,小侯爷你还是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闻言展烨轩拉长了脸,本来他想着路过金州城那就顺道采买些茶叶让人送回京都给老侯爷,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兴致全无,也不知为何心生烦躁,摆摆衣袖道:“算了算了,就知道你是不懂生活趣味的人。”
  现在想来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目的,这家伙简直是无趣得很,也不知道他活着有什么乐趣,跟这他,实在是让生性活跃跳脱的他觉得抑郁。
  谢羽飞转过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突然转过头,问出一个纠结一下午都没想明白的问题:“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谢羽飞诧异得看着这个方才还一脸阴郁的年轻人,这人态度换得还真快,也没有多想,目光投向城门口三三两两的行人,淡淡地道:“是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当然要听我的。”
  “这根本就不合理。”展烨轩不快地撇嘴,他自然知道谢羽飞很想甩开他,要是这一路都听他的保证不用半月就可以到青鹰堡,他可是来游山玩水的,急冲冲的多累啊,还有什么乐趣。
  谢羽飞挑眉:“那不如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做梦!”展烨轩想也不想地否决,但是随即想到什么,笑眯眯地踱步到他身边。
  迎上他的笑谢羽飞只觉局促不安,心下顿时警铃大作。
  “其实呢,玄长老说得也没错。”展烨轩慢慢地开口,语气中颇有些许哀伤,“要是我哪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了,麻烦玄长老转告段公子一声,请他帮忙照顾家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谢羽飞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那你要怎样?”
  “那你听我的。”展烨轩答得飞快。
  “想都别想!”他拒绝。
  “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展烨轩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那我们就公平点,我出一个小题,你要是答得出来就算你赢,那我就听你的绝无二话,反之,你答不出来就算我赢,你就得听我的喽,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听你的没错。”
  “你说。”
  “你先答应。”展烨轩坚决不让步。
  谢羽飞气结,“我答应便是。”
  “那玄长老你可要听好了。”展烨轩笑得像只老奸巨滑的狐狸,事情如预料中在发展,怎会不开心?他屈起一指,一字一句道:“我的问题是——三白老鼠掉入了水塘里,被一只黑猫救了起来——请问三只白老鼠被救起来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谢羽飞微微蹙眉:“这算什么鬼问题?”
  展烨轩不答,笑嘻嘻地双手抱胸,“怎样?答不出来吧?”
  谢羽飞瞟了眼神色得意的他,迟疑地道:“难道是‘谢谢’?”
  “错!”
  谢羽飞想也是,要是答案就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也就不算问题了。
  “答不出来可要算你输了喔?”展烨轩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不忘趁机落井下石。
  “老鼠和猫?”谢羽飞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出来其中会有什么关联,再看展烨轩露出一口白牙,灿烂无比的笑容,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套?虽说如此,他还是心一横,道:“我认输便是。”他从来就不是输不起的人。
  “嗯呐,愿赌服输,不愧是声名赫赫的玄长老……”
  谢羽飞懒得听他恭维,不耐地问:“答案是什么?”
  展烨轩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的样子,“答案嘛……”
  谢羽飞眼一挑,静静地注视着他。
  在他状似平淡实则锐利的目光下,展烨轩终于败下阵来,干笑两声,又牵着马向前走出几步,“其实答案很简单啦……就是……就是‘吱吱’——”
  谢羽飞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而那人似乎也预料到他的怒火,早已在十步之外了,并快步溜向城门。
  
  




☆、烟雨朦胧

  
  到达客栈他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熏风回无欢城,带着他的命令命手下落花堂的人继续追查勒棋的下落。后面有了这个包袱,也不方便,他不否认如展烨轩所言,他谢羽飞好歹也是江湖中声名赫赫的人物,要是叫人知道他输给一个纨绔子弟还要对他言听计从,这要他的面子往哪搁?就算是熏风也不可以。
  第二天起床时天竟然飘起了毛毛细雨,谢羽飞站在屋檐下看着烟雨朦胧,不禁拢了拢衣襟,这北方的天气到底还是无法适应。
  又望了望黑压压的天,估计这雨一时三刻也停不了,也许今天还得在这继续住上一天,思及此又心生了烦躁,这样毫无目标的日子何时才有个头?
  打水洗了脸,又把一头柔顺的长发像往常那样拢在耳后,戴上斗笠,提着长萧到隔壁敲门。但是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心下纳闷着正要破门而入,就听见那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咦?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哩。”展烨轩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笑得一口白牙。
  谢羽飞正想说,他本来也是这么想他的,怎会料到这金枝玉叶的主儿会比自己还要起得早?自己果然是越来越嗜睡了。
  他注意到展烨轩手中把玩着一支柳条,看那翠绿的叶想来也是刚折下不久,他知道客栈不远处有片竹林,却不知一大早他去竹林干什么,疑虑归疑虑,他也不是多事的人,就不再去留意那柳枝,淡淡地问:“这天气你要继续赶路么?”
  “还要继续赶路?”展烨轩惊诧地瞪大眼,显得不可思议:“外面这么大的雨……”
  谢羽飞瞧了瞧外面的天,嗅着空气中流动着潮湿的寒凉,不咸不淡地说:“毛毛细雨而已。”
  展烨轩一下子苦了脸,“可是淋雨会生病的,我打小身子骨不好,要不,我们就先留宿几夜,等天晴了就上路成不?”
  谢羽飞一时无语了,金枝玉叶果然是金枝玉叶,反正闲来无事,就随他去了,思定,转身往屋里走。
  “喂,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身后的展烨轩叫道。
  “什么?”谢羽飞狐疑。
  展烨轩将手中柔软的柳条绕成一个圈,又放开,反复如此,懒洋洋地道:“笨!当然是吃饭咯。”说完就无忌惮地笑起来,又拂落衣裳上的一片柳叶,大步向前院走去。
  白纱下谢羽飞脸青了又白,良久,才长长地吸了口气。
  吃过饭后展烨轩又撑着油纸伞出去了。他似乎一直都是那么忙碌,但又没忙出什么正经事,而谢羽飞则一直呆在客栈里,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睡觉,要么就坐看窗外阴雨绵绵。
  到了中午展烨轩才提着一大盒东西回来,谢羽飞坐在窗前看着他在屋檐下收起伞,一路穿过长廊,不一会儿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像是进屋了。
  他闭了闭眼,也许就这么些天了,只要到了青鹰堡他又能恢复以往的生活了。无拘无束,傲视天下,这才是他谢羽飞。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也没打算起身,“进来。”
  门一开,就见笑容满面的展烨轩进来,手上端着整套茶具,身后还跟着店家小二提着火炉和水壶,“小公子,你在屋里呆了一天也不闷啊?来来,我去外面买了些茶叶,上好的君山毛尖喔。”
  谢羽飞挑眉,看着他无比熟络的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又吩咐小二将火炉放到合适的位置,忍不住泼他冷水:“我不懂茶的,再好的茶我也喝不出来什么味道。”
  展烨轩也不理他:“那没事,我一个人喝茶太寂寞,你陪我喝茶就好,我知道小公子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谢羽飞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男人简直是无礼至极,未经允许就自做主张跑到他屋子里泡茶不说,还厚颜的那么自信?
  “对了,小二,你帮我去醉花楼里把取糕点来。”他一面吩咐着小二,一面喜滋滋地打开盒盖,“回来时我路过尝了尝,很好吃的,点心配茶,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似乎是深知他无赖的性格,谢羽飞也懒得和他计较,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碌。衣衫虽是素白色,但用料上等做工精致,乌发用玉簪挽起,露出俊朗如玉的脸,只有眉眼间流转的狡狯的笑意说明着此时并非如他的外貌那样和善。
  而此刻他却蹲在火炉边点火,衣角垂落到地上蹭成灰色,这景象怎么瞧怎么别扭,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谢羽飞想要开口提醒他的念头也压下了。
  “对了,今天怎么不见你那个熏风?”展烨轩一边扇扇子一边头也不回地问。
  “她有事要办。”谢羽飞淡淡地说,因为展烨轩的存在,抓捕勒棋不方便,不如放开来给落花堂其他弟子去做,一直马不停蹄地奔走,也有些累了。不如,给自己告个假,去看看江南烟雨,想想也挺美好的。
  “其实我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展烨轩头也未回地嘀咕说。
  谢羽飞奇怪:“怎么说?”
  “年纪轻轻地出来行走江湖,到底是图什么呢?名?利?美人?激情?江湖有什么好,打打杀杀的,动不动就丢了小命,多没意思啊,若是我,宁愿闲得慌每日种花养鱼,也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倒是奇怪他会说出这番话,谢羽飞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小二送来食盒时火炉上的水也沸腾了,接下来展烨轩又忙着洗杯冲茶,一时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混合着糕点甜蜜的香味,一点一点驱散着雨季的阴冷。
  谢羽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杯中注入开水,心底有浅浅的迷醉,展烨轩显然是精擅此道,手法极其熟练而优美,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在极少接触茶的谢羽飞眼中无疑是惊艳的,不过他从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情绪而已。
  展烨轩笑眯眯地推了一杯茶到他面前:“尝尝看,很不错的。”
  一直以来谢羽飞对他都是心存警惕,此刻更是疑郁重重,盯着那张看似纯善无害的脸好一会儿,才端起茶浅抿了一小口。初尝微苦,这让他轻轻蹙起了眉头,随即舌尖泛开了浅浅的甘甜,入喉又觉茶香萦绕,让人回味无穷。
  展烨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给他添了茶,“茶嘛,要细品慢尝才能品出茶的韵味。”
  “你很懂茶。”茶的确不错,唇齿留香,忍不住又多呷了口。
  展烨轩笑眯了眼,像只偷腥成功的猫,“我爹喜欢茶,所以我也会留意些。”
  “你有个很好父亲。”谢羽飞毫无痕迹地叹息,随即又抿唇笑起来,“你顽劣惯了,倒也没责罚你什么。”
  对外,定远侯世代为官,德高望重,对内,他是和蔼慈祥的好父亲,只可惜王妃去得早,留下父子相依为命,所以父子的感情也是极好。
  “我也觉得庆幸,觉得老天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展烨轩轻轻呵出一口气,颇有感慨之意,继而调侃道:“如果要是我出生在恶贯满盈的恶棍家里,说不定又是一为害乡里的小恶棍。”
  谢羽飞自顾啜茶不语,目光偶尔滑过面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又黯然了下去。
  “虽然呢,我没有娘亲,但是我觉得我比别人都好命啦。”展烨轩话锋一转,眼露不满:“不过,你都把我的底查得一清二楚了,我却连你底的皮毛都不知道,未免太不公平了吧?要不,你把斗笠摘了,让我看看你长啥样,也公平一点嘛。”
  “你想看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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