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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华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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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烟华梦
作者:谢子光
文案:
     罗弑说,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他的手上。

他一笑置之。

 

十一年前,他躲在花丛里看他,意气飞扬。

十一年后,他隔着白纱看他,风流无暇。

此时皇帝驾崩,江湖、朝廷两厢动乱,一时天下二分,群英四起,腥风血雨。

戏里,是温柔缠绵的牵绊。戏外,是暗藏杀机的周旋。

只是,谁在戏里?谁在戏外?

新坑,讲的是南宫清扬的故事,有喜欢的亲请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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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无欢城,天下第一城,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城。
  江湖中对于无欢的流言永远都不会少,有人说那是个天堂,有人说那是个地狱,也有人说那只是个教会,或许它在东边,也或许在西边——总之谁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因为从来没有人去过那里,去过的人也都是无一例外的神秘死亡,尸骨无存。
  人们只知,无欢城内高手如云,行踪诡密,前有冥王,后有罗弑,两任城主均属旷世奇才,是为天下首屈一指的高手,其中更以罗弑一身降龙功傲视天下,无人能敌,被江湖录记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无欢城隐秘,天罗地网遍布天下,上至朝廷官员王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商贾农夫,都有可能是无欢城的一员,无欢城神通广大,各地分堂无数,仿佛世上没有什么是天罗地网探寻不出来的。
  城内设三堂,落花堂,醉荫堂,极乐堂,分别由日月玄三名长老管辖,各堂能人辈出,势均力敌。而今在极乐堂杀手出生的罗弑的带领下,无欢城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令江湖人闻之色变,而行走江湖的城中弟子面上的凤凰面具,则成为江湖人的噩梦。
  嘉庆三十年,嘉庆帝年老势衰,明王段晨之与太师程欢离在朝中分庭抗礼多年,传承百年、不时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无欢城便在朝野外占了一席之地。
  此时此刻,无欢城偌大的离乐殿上,金樽里盛着琼浆玉液,绝美舞姬翩翩起舞,杯觥交错,莺声笑语,构造着一副奢靡的景象。
  自古曰食色性也,在这无欢城也是一样。
  在这里,有全国搜罗来的各色美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最顶尖的武学,唯独——没有生命的价值。
  在这里,只要你武功够高,实力够强,你就可以不断的挑战,胜者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败者则只有死。正因为如此,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的人们只有拼命的享乐,抛弃压迫多日的恐惧偎依在温柔乡里享乐,沉溺沦陷。
  离乐离乐,也许说不定是明天,也说不定是今天。
  南宫清扬倚靠在雕花楠木椅上,浅啜了一口酒,这酒不愧是大华国御用酒家楚家酿制的,口感极好,懒懒的目光巡过殿内极尽丑态的人们,最后落到对面、城主罗弑右下角的一张桌子上,微微弯起了笑。
  那是名身着白衫、头戴斗笠、白纱遮面的少年,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副漠然不问世事的神情,显得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而大部分人则是远远的避开他,倒显得他周围宽敞无比。
  南宫清扬微微想了一会儿,起身弹了弹下摆,接过身旁舞姬递上来的白玉酒杯,笑容可掬地走上去,“玄长老,明日你就要起身去京都了,清扬敬你一杯,祝玄长老一路顺风,万事顺利。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清扬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隔着白纱,南宫清扬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见他举杯,淡淡地道:“谢了,不过一两叛徒而已,要抓回来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需少主费心了。”
  南宫清扬笑笑,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举杯而饮。
  在无欢城里是不会有朋友的,只有更强势的对手,眼前的人正是他的对手。
  谢羽飞,年方十七,天赋秉异,六岁入无欢城,最后一名从暗场里浴血而出的精英杀手,现为无欢城玄字号长老,掌管落花堂,江湖传言曰当今青年才俊中翘楚。
  更有传言曰,无欢城下任城主的候选人非他莫属。
  




☆、赴京

  谢羽飞翻身下马,一抬头就看见眼城门上的京都两个大字。顺利通过城检,城内还是那副人潮拥挤的景象,只有和熏风牵着马匹一起随着人群慢慢地往前走,顺便听着熏风低声汇报着江湖中的小道消息。
  从无欢城出来一路追踪着叛徒墨匀城分坛前坛主勒棋已经半个月的光景,在杀了其不少下属后,勒棋也苟延残喘地逃到了京都,这种从未有过的失败让性情冷淡的谢羽飞也是大为光火。
  找到在京都设立的秘密分坛,京都分坛的坛主很快安排好地方供二人休息,熏风点燃熏香后出去了,谢羽飞取下头上的斗笠,令疲惫的眼睛舒服了些,这才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窗边看后院的紫藤花。
  窗外天清气朗,院中的紫藤花在微风地拂弄下微微晃动着娇嫩地花骨朵,满院幽香,很是惬意。
  然而楼上隐隐约约地传来女子的怒喝声,却打断这种静谧,虽然京都分坛坛主给他安排的是最隐秘最僻静的厢房,但那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我来找展烨轩,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小心我上告舅舅封了你们这西厢苑!!”
  谢羽飞握住茶杯的手晃了一下,溅出两点在手背上,随即自嘲一笑,自觉还是少见多怪了,西厢缘本来就是烟花场所,不时发生妻室上门寻仇骂街的恶俗段子有什么奇怪?只怪自己几年没回来还是陌生了点。
  想通了也就淡定了,继续优哉游哉地嗅着杯中清茶,但是他的安逸没持续多久,一个人影直接摔到了他面前。
  从楼上掉下来的是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想来本来住的厢房也挺高的,摔得不轻,那人哎呀哎哟的叫唤了会,随后想起了什么,立即捂住了嘴巴,趴在地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发出一声惊叫:“有鬼啊!”
  谢羽飞额角青筋直跳,因为那人刚好面对着的是他。“你才是鬼!”
  听见“鬼”说话,那人反倒不怕了,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双惊艳地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他。
  等他爬起来谢羽飞这才看清对方,高冠束发,剑眉星目,衣衫沾了不少杂草泥灰,但也能看出是好衣料,估计是哪家的贵公子,若不是此时成这番狼狈样,估计也是一翩翩佳公子。
  “哇,美人。”那人第二句话说。
  谢羽飞的脸青了又黑,平时最不喜别人把自己当女子,这人一来就触动了他的大忌,若不是身在京都不便生事,定剜其双眼割其舌头。
  “原来云老板私藏了这么美的美人不告诉我……”那人第三句话说。
  越说越不像话了,谢羽飞拂袖关上窗户带上斗笠出去,丝毫没察觉窗外那狼狈的贵公子不知何时无声无息上了二楼,奇怪地看着戴着斗笠出门的他,窗外枝叶投下的阴影被风吹散,在他的眼瞳里呈现出忽明忽灭的光华。
  “怎么以前就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呢?”
  
  晚上熏风回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勒棋藏身太师府的消息,同时也带来了太师府的地图。
  换好夜行衣,悄声无息地潜入太师府对谢羽飞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当伏在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前的树上,向下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太师府后院客房里亮起的光及窗纸上的阴影,可见里面是有人的。
  偌大的庭院中有两个守卫在来回走动巡逻着,谢羽飞也不打算打草惊蛇,避开守卫的视线后展开身形就往那亮起的客房里掠去,全然不觉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黑衣人奇怪地盯着他。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这个时候敢闯太师府?不要命了嘛……”他心下嘀咕着,想了想忽然低呼一声:“糟糕——”就腾起身子往那边追去。
  谢羽飞在房顶上伏□来,轻轻揭下一块瓦片,不出所料勒棋就在那屋里,在他身侧坐着一高冠锦衣的中年人,无形中透着一股迫人的威严,两人分坐太师椅两边,不时饮酒谈笑。
  谢羽飞微微思量片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勒棋不是蠢人,否则也坐不上墨匀城分坛的位置,他既然敢背叛无欢城,也必然会知道落花堂不会放过他,为何还能在此谈笑风生?莫非他以为只要躲进了太师府就能保得住性命?当真可笑!
  冷笑一声,提起长萧就要破开屋顶,猛地觉得一只手扣在自己左肩,当下头也不回地就挥出一掌向后击去,那人堪堪避开,偏偏又踩得脚下的瓦片发出“啪啪”声响。
  “谁?!”这一动静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人,有人大喝声,“来人!!”
  谢羽飞脸色一变,也不顾瞬间喧闹的庭院,手中长萧猝然刺向面前身着夜行衣只露一双眼睛的人,看那修长身形似乎是个男子,咬牙切齿道:“你是谁?!”
  他敢肯定这人是故意的,能那样在他毫无察觉的空隙里来到他身边,肯定武功更胜他一筹,又怎么会踩到瓦片发出声音来?
  见他就要动手,那人忙不迭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意,然在见他脸上的面具也是一惊:“你是……无欢城的人?”
  江湖人皆知无欢城的人遍布大江南北,同时也隐秘至极,但是他们出手的时候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面带黑色面具,面具左眼旁雕以凤凰图腾,从此凤凰面具便成了他们表示身份和门派的标志,也成了江湖人恐惧的标志。
  谢羽飞不答,冷冷地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似乎被他的身份吓住,结结巴巴地指手画脚:“少侠……息……息怒……我只是……只是……”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这人吱吱唔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耐地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人眼珠一转,忽然一指下面:“有人来了,我们快走!”这一句倒是顺溜之极就脱口而出,说完就自行往后窜去。
  此时庭院中不知从哪钻出大量的弓箭手,在锦衣人的一声令下射出箭矢,谢羽飞执萧格开几支,一眼就看见锦衣人身边的勒棋,萧中掠影软剑出鞘,足尖一点也不顾漫天箭雨就往下刺去。
  “喂!你不要命了?!”见他这么不要命的举动那窜出去的人也是一惊,返回来一把扯住他,一手执剑击落几支迎面袭来的箭。
  谢羽飞讨厌多管闲事的人,反手一剑往那人身上刺去,这一剑去势极快,那人躲闪不及掠影软剑便由左胸穿透肋骨,同时另一边一支箭刺入了他的左臂。
  这一场变故让勒棋一方的人呆住了,箭雨也暂时停住,血从剑刃上流下来,一路流到他手心里,温热黏稠,谢羽飞迟疑了一下回头,对上一双痛苦、不可置信的眼瞳,呼吸不由一窒。
  明亮带着痛楚的眼神——
  还是锦勒棋先回过神来,面露喜色:“快!快!给我射!!”
  谢羽飞一咬牙,拎着身边的男人就往后疾退去,虽然此时扔下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人再去刺杀勒棋的话是有一定把握可以成功的,但那双眼睛的痛楚让他无法释怀——一直以来他一次次的杀人于剑下但从来不会去人脸上的表情,只因那种痛楚憎恨的眼神会让他忍不住心软,但这一回,他却鬼使神差的回了头。也是这一回头,让他刺杀勒棋再度失败。
  “该死的!还是让他跑了!”勒棋看着两人飞快的隐没于黑暗中忿忿地低咒一声,脸色铁青,好不容易得到程欢离的支持诛杀谢羽飞,这会又失败了,怕是以后机会更少了。
  “谢羽飞啊谢羽飞,果真是名不虚传……”锦衣人喃喃自语了一会,神色莫测,转头问:“你那毒有用?”
  勒棋一拱手,冷笑:“那是自然,您尽管放心,就算有解药也只在罗弑手上,只可惜中箭的是那小贼,要是谢羽飞进屋来那他就逃不掉了……实在是可惜了。”
  锦衣人负手微微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拍拍他的肩,笑道:“勒坛主你放心好了,你都说了,谢羽飞这人是不得手必定就不罢休的人,只要他还敢来,就绝对逃不掉……不过你不是说谢羽飞喜欢单枪匹马的来……那另外的一个人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
  
  




☆、花容依旧

  门外等着接应的熏风等了很久才看见谢羽飞拎着另一名黑衣人出来,先是一愣继而赶紧帮忙扶上马车,明明有机会揭下这人的面巾,但谢羽飞至始至终都没有这样做,摘下面具他就出去驾车,把黑衣人留给熏风照顾。
  “不好,公子,这箭上有毒!”车内传来熏风的低呼声。
  “那你就给他解毒!”谢羽飞不耐地道,本来半路冒出这人一搅和让他刺杀失败已经是够恼火的,这回一听更是烦躁,“是什么毒你就给他解什么毒,要是他死了你也不要再来见我了!”摞下这句狠话,长鞭一扬就往马上甩去。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安静多久,又有低低的声音传出来:“公子,是碧花毒。”
  “什么?”
  “碧花是城主养的,这碧花毒就是从城中红园的碧花中提取出来的……江湖中根本就没有。”
  他不禁皱起眉头,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罗弑好附庸风雅,喜欢在红园中摆弄些奇花异草,也不时弄出些奇怪的花,但他养的花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有毒。当初罗弑特意准勒棋进入养殖园采毒草炼毒,炼出来的毒都必须留一份解药在城中,但他实在不愿回无欢城去求程主要解药。
  熏风撩起车帘探出头,忧心忡忡地道:“公子,他伤的太重了……又中了毒……”言下之意是完全可以放弃这个不相干的人。
  谢羽飞闭了闭眼,从勒棋不慌不忙的态度和弓箭手的突然出现,看那情形似乎是早有准备,那也难怪,他的行事作风是江湖人皆知,勒棋也必然知道他会独自一个人去,设计捕杀他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没有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另一种结果呢?即使他杀得了勒棋不过也会命丧当场那也说不定。
  思及此谢羽飞从怀中摸出一只扁扁的瓷丸出来扔给她,熏风接过也是一惊,“公子,这……”
  要知道封在里面是出门前罗弑给谢羽飞的保命丸,罗弑精通毒术,费了无数奇珍异草才炼出两颗保命丸,可以解百毒治百病,可谓万金难求。最后这两颗保命丸一颗给了城主的嫡传弟子南宫清扬,另一颗则给了谢羽飞。而今这珍贵的保命丸就被谢羽飞随随便便地用在这陌生人身上?
  谢羽飞声冷如冰:“你是想给他陪葬?!”
  熏风缩回了车内。
  “到了前面医馆你就跟他下去吧,他死了你也不用来见我了。”说完,一扬马鞭加快了速度。万金难求的保命丸?他以为他稀罕么?
  把两人丢进客栈,策马继续往前走。
  城北,曾经的达官显贵人家聚集地,近几年却渐渐荒凉了,只因为听说,城北有户人家旧宅闹鬼,时不时可以看到死去十几年的夫人活过来般在院子里晃悠,导致经过这宅子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都绕道了,再后来能搬就搬了。
  闹鬼么?谢羽飞冷冷一笑,翻过高高的围墙跃进去。
  月色下,花园里的花儿含苞待放,干净清爽的青石小路,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还有屋檐下亮着的灯笼,倒还和从前一样。
  除了掩埋在花园深处的残瓦,依稀还能看见火灼过的痕迹。
  这个宅子现在的主人是谁呢?嘴里含着新发芽的柳叶,微微的苦涩,他眯起眼开始想,细细地想。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已和他没关系了。
  谢羽飞在花园边坐了会,跃墙出去。
  
  一连几天太师府没什么动静,程欢离自然也不会把家中藏有无欢城叛徒才会招来杀手刺杀的事宣扬出去,那样对他是百弊而无一利,倒是府中的严防越来越紧,看样子是不把谢羽飞抓住誓不罢休。
  次日熏风还是没回来,谢羽飞也不急,整日无所事事地在京都里闲逛,执行任务时他是带着面具,一般的时候他是带着斗笠白纱遮面,估计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听说夜里有灯会,谢羽飞坐在西厢苑的屋顶看星星,又看看楼下人来人往灯火阑珊的景象,这才想起原来今日是元宵佳节。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思及不觉一阵心神恍惚,便取了斗笠从后面下楼去。
  街上红灯高挂,游人如织,抬眼看去天上还有五颜六色的点点灯光,是应景放飞的孔明灯。
  街边各商铺酒楼纷纷推出猜灯谜的活动,猜对了就有奖励,有人在高声念着:“年年岁岁花相似……”
  花容依旧。
  身边有人卖灯笼,形状各式的分外好看,谢羽飞驻足看了一会儿,忙得不亦乐乎的小贩赶紧抓紧机会推销:“公子,要不要买个灯笼,你看,这灯多好看呀,给喜欢的姑娘送一个也好啊。”
  谢羽飞微微一笑,指着一只白色的模样可爱地兔子彩灯道:“我要那个。”
  小贩应声连忙到后面取下来,正要递给谢羽飞,就听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轩哥哥,你快看,那个兔子灯好漂亮。”
  紧接着,兔子灯就被一双手抢过去了,谢羽飞侧目,只见是一名十六七岁少女,娇俏可爱,在她身后,正是那日在西厢苑里见到的贵公子,只是今日没有那么狼狈了,细看倒也眉目俊朗,和想象中的一样。
  贵公子似乎没有认出他来,似是身体有些不适,始终微微蹙着眉,对女子也不甚热衷的样子,“你喜欢就买吧。”
  “老板,这个多少钱,我要了。”女子兴高采烈地问小贩。
  小贩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谢羽飞,为难了:“可是这……这位公子要的了……”
  女子这才注意到谢羽飞,看不见他的面容,不快地撇撇嘴:“可是是我先我看到的。”
  “明明是这位公子先……”小贩正要耐心解释,却被女子打断。
  “胡说,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他蒙着眼睛怎么看得到!”
  “这位公子可在这看了好久……”
  “老板,就没第二只了么?”对于女子的无理取闹,贵公子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的疲倦。
  小贩连连抹汗,“呃……今天是元宵的最后一天了,哪还有那么多存货啊……也只剩下这么一只了……”
  “那不管,我就要它。”女子道,“大不了我出十倍的银子。”
  小贩开始动摇了,一个孔明灯能卖出十倍的价钱,估计谁都不会错过不是吗?而且面前两人衣着华贵,看来非富即贵,又哪里是他们这种人得罪得起的?
  正要应声,却听一旁一直静默的谢羽飞道:“我出二十倍。”
  这话一出,不仅女子讶异,贵公子也微微挑眉,看着这个一袭白衣的人,听声音岁数不大,有点耳熟,却给人一种清冷无比的感觉。
  女子急了:“五十倍。”
  “一百倍。”
  “你——”女子杏眼圆睁,一手指着他,“你是故意要和我抢是不是?”
  谢羽飞冷笑:“是唐二小姐你非要和我抢,你以为你娘还是以前的公主?”
  闻言被称之为唐二小姐的唐月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己的身世被对方看得透彻,还一语刺到了她的痛处,而自己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一急便道:“可是舅舅又没废我娘!还有,你带着个斗笠,是不是长得丑不敢见人啊?”
  闹到这份上了,贵公子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他不喜欢生性刁蛮的唐月儿,但到底也是自己的未婚妻,被人这样欺负又怎能看得过眼?
  贵公子略显烦躁地说:“还请公子慎言,月儿年岁尚小,不懂事……”
  “好一句年岁尚小不懂事!”谢羽飞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嘲讽道:“我才说了一句,你们俩就回了我两句,可真是怜我怜卿啊。”
  贵公子皱眉:“你这人……”本来心里就烦躁,也不想说什么了。
  “既然没有多的灯笼了,我也不要了。”谢羽飞一扬手,一锭银子就稳稳地嵌入桌面,“不过,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贵公子正疑惑着看他远去,那背影似曾相识,可是却想不起是谁,又听一声惊呼声:“我的灯笼……”
  原来被唐月儿抓在手上的兔子灯瞬间成了碎片,风一吹,四下散落。
  “该死的,肯定是那丑八怪做的手脚!”唐月儿咬牙切齿道,将手上的碎片甩到地上。
  “算了,那人不是普通人。”贵公子无奈地道,连他都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我们回去了。”原来,他说的话是这么回事。得不到,就要毁掉?
  “轩哥哥,你都不帮我的。”唐月儿气恼地回身瞪了贵公子一眼。
  “你叫我怎么帮?帮你打吗?我现在也打不过他。”贵公子叹息,明明是她不对在先不是吗?不过仔细想想,那人看着好生眼熟?
  唐月儿眼眶微红,咬着嘴唇不说话,转身走开。
  




☆、明王

  这段不快并没有影响到谢羽飞,仍旧整日无所事事的到处晃荡了半月,这日他照例去城东凤凰戏园里看戏,他本来是对什么都没有什么偏好的人,前几日却奇怪的迷上了看戏,几乎天天都去,哪怕是每天都一样的戏也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嫌西厢苑离凤凰戏院太远,索性就住到了戏园旁边的客栈里。
  刚晃悠到凤凰戏园门口,眼睛就瞄到一个偷儿将手伸进一个老太太的包袱里,并指,一缕指风激射而出,打在小偷的手背上。
  小偷惨叫一声,那到手的钱袋落了地,事情也就败露了。一时又纷纷嚷嚷起来,指责的指责,咒骂的咒骂,只有那偷儿吓的魂不附体,面色发白,一个劲的叫着:“鬼……有鬼啊……”
  站在人群里的谢羽飞转身,谁料一只手拦到了他面前,“这位公子,我家公子请你去画舫一趟。
  他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戏园边就是一片湖,河中飘着几艘画舫,目光落到其中的停在岸边的一艘精致华丽的画舫上,微微眯起了眼眸。
  画舫上站着一紫衣人,面如冠玉,衣裾蹁跹,言笑晏晏,举手抬足间流露出说不出的从容优雅。
  走进画舫才发现画舫上除了紫衣人外还有一名身着白衣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他并不是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以至对二人视若无睹,随意坐下后,画舫就缓缓地飘向湖中心。
  “羽飞,我们好久没见了是吧?”紫衣人微笑如斯。
  谢羽飞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嗯,两年了,段公子近来过得可好?”
  高冠华服、优雅从容,天底下能有这般气度的除了当今皇弟明王段晨之再无二人。
  郢帝原有八子,嘉庆帝为正宫皇后所出,是为天之骄子。明王段晨之却为郢帝晚年时南下微服出巡时与一民间女子所生,前些年来才回到宫中,赐封明王。
  传言嘉庆帝手段狠厉,登基时为了保住皇位排除外敌一并铲除了其他王族,不料待前年却封了这么位明王,令人唏嘘不止。虽然对嘉庆帝的心思众说纷纭,而今嘉庆帝旧病缠身,太子年幼无知,皇弟明王权势滔天,他日这天下会落谁手都难说。
  有些话谁也不敢明着说出来,却总归说明了明王还是有一定的手段的,才会在如狼似虎地官场如鱼似水,权势如日中天。
  “还好。”明王微微颌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试图想透过那层白纱看见他的模样,可是他失望了,“想不到两年以后还会在这里见到你。”
  谢羽飞正色道:“我本来是要去凤凰戏园看戏。”又瞥了一眼那拦住他的人,“结果就被你的人拦下来了。”
  明王怔了一下,继而掩唇而笑:“那是段某打扰羽飞的雅兴了?”
  谢羽飞说:“算是吧。”
  “那……羽飞你说,段某要如何补偿羽飞,才能让羽飞消气?”见他不答,显然是不以为然,明王转移话题,“刚才,那老人家是……”
  谢羽飞说:“我也不认识。”
  明王微微一怔,随即感叹,“羽飞啊羽飞,你真是让我捉摸不透啊。”
  谢羽飞说:“要捉摸得透彻了干什么?”
  “也是。”明王点头。
  谢羽飞耸耸肩膀,便不再吭声了,径自拈了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看着他这般举动,明王忍不住失笑,这人哪里像是声名赫赫的无欢城的玄长老,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连吃糕点都是一点一点的扳碎了在吃。这让明王不禁想起了一种叫猫的动物,一样的精致小巧,温顺无害,但在手心柔软的茸毛下却隐藏着锐利的爪子,稍不留神就会被伤到,对于这点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而冷落一边的白衣青年看看两人,却始终不发一言地品茶。也只有待他,明王才会热衷一点吧。思及此,暗自叹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闯进来:“喂,我说段公子,你的茶叶在哪?”
  谢羽飞闻声抬头,不禁感叹,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又是那个贵公子。
  而贵公子在看到他也是惊讶万分,虽然那天发生的事是有些不快,但他能坐在这里应该是明王的朋友,也不好说什么。
  贵公子笑嘻嘻地提着茶壶走过来,“哎呀,段公子,你有朋友也不给小弟引荐么?”
  明王挑眉,“嗯,倒是段某考虑不周,这位是定远侯的公子,展烨轩——”
  话没完,谢羽飞已打断:“原来是人称金玉公子的展小侯爷,久仰,失敬了,谢某一介草民,就不劳展小侯爷上心,不提也罢。”
  此话一出,不只展烨轩皱眉,明王也是微微蹙眉,相识多年,也知道谢羽飞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也不是特别难相处的人,这两人根本就不认识,怎会对展烨轩有这么大的意见?这番几近刻薄的言辞真不像他会说的。
  谢羽飞话说完就不吭声,白纱遮住了所有表情。有些事他是听说过的,展家为世袭侯位,先辈为大华开国功臣,其子孙世代在朝辅政,仁正兼备,尽得人心,且历代皇后就是出自展家。只可惜在十一年因一场篡位事变所牵连,被剥夺了实权,方才疏离朝政。
  也许的确是到了衰落时,作为忠臣贤王子孙的展烨轩,却行事放浪形骸,常年四处逍遥风流不说,回京都也只是夜夜眠花宿柳,让定远侯又气恼又无奈;也正是因为他这一行径,被百姓取名为金玉公子,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意。
  “呃……”展烨轩微微侧首,有些茫然,又似乎是想降低点高度来看清楚这人斗笠下的面貌,他倒是不在意人家叫他的绰号,但他更好奇的是此时的身份和态度,“这位公子,虽然我们曾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去,但你也不用这样记仇吧?”
  谢羽飞也不应声,自顾品茶,画舫内一时静得出奇。
  这气氛实在是怪异,始终沉默的白衣男子趁机拿过展烨轩手上的茶壶,“小侯爷,泡茶这事我来就行了,哪用得着您去找茶叶呢?”
  “咳咳。”白衣男子走后,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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