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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成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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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玉公公,你说那几块石板,怎么那么蹭亮啊?”
我指着青石灯笼中间的步道,没话找话。
“哦,那可不是,”他看了一眼,捧着拂尘低笑着小声道,“没什么奇怪的。您不晓得,这长泰殿历来都是太后或皇后的居所,那个啊,请安的娘娘们,调皮的大小主子们,服侍的宫女们,还有像刘玉这种跑腿的奴才们,多少年……”
刘玉诘诘的怪笑着,故作神秘的凑上来。
“可不是就给跪出来了?”
……
我瞪了他两眼,猛的一把把他推开。
刘玉一屁股朝天跌坐在地上,惊愕的看我跨过他就往一旁奔去。
“哎,苏大人,您这是——”
来不及回应他的委屈,我刚趴上回廊石椅,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一吐,稀里哗啦没完没了,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一直吐到苦水都吐光,吐无可吐,才有了个消停。
看了一眼那一地惨烈,我瘫在一旁,直到头昏眼花的被人拉上石椅,靠着柱子喘息。
睁开眼,我无力的瞪刘玉……我没有昏,拜托你不要那么用劲的掐我人中。
“怎么回事?”
景元觉过来了,惊驾之后脾气很不好。
“没事,大概是喝了酒,跑得太急……”我哼哼。
景元觉不怒了。
“蒙恒!”他喊道。
蒙中将挤过来,不再等吩咐就伸手搭我的脉,然后一众人等紧张的看着他,包括我,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通岐黄之术了。
蒙恒按了一会放手道,“苏大人恐怕是体虚气寒,酒后受激发作。”
他的话惹得一众人等又紧张的盯着我。
“这才喝了几口酒啊!”
景元觉开始骂人。
“现在感觉怎样?吐出来是不是舒服点?”顾文古关切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听起来有点遥远。
“苏大人,您可别吓奴才……”刘玉带着哭腔替我顺背,“您怎么不早说啊,您怎么又来这么一次啊……”
“都少说几句,让人清静清静。”您 下 载 的 文 件由 ww w。2 7t xt 。co m (爱去小说网)免 费 提 供!更多 好 看小 说 哦!
还是郭大人一句话,让叽叽喳喳一群人住了口——头脑清醒,临危不乱,我佩服他。
弄得人仰马翻,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挤在太后寝宫外面,叫我怎么受得了,我转而看景元觉。
“皇上,我能不能……”
他立刻说:“你回去休息吧,太后那边朕会去说。”
我感激的看了他两眼,真明事理!
“你,你,去找顶软轿来送苏大人回府,你,去太医院让张春和去看一下,你,跟苏大人回府,有什么及时回报……”
景元觉高效有序的指挥着一干人等,估计多少觉得害我吐成这样,他有点责任。
不过我脚步虚浮的爬上迅速出现的宫中御用轿子时,还是不禁想,有个雷厉风行的皇上,真好。
回了府,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
听我解释了数遍只是酒醉不是生病,现在吐出来了已经无恙,而且我不喜欢别人看我小解,严管家才放我一人去茅房,自己去招呼送我回来的侍卫了。
这一个空子足矣。我在茅房的小窗看看四下无人,搁下挡板,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拎起刚刚偷偷提进来一桶水,猛吸一口气,“刷”的从上浇下——虽未入九,但这种天气兜头一桶冷水,也是冰凉彻骨了!哆嗦着数到一百,拿出偷藏的手巾抹干身体,再把衣服套上,手巾扔到茅坑里,水桶靠墙角放好——本来就在那里。
做完这些事,我从茅房出来,径直回卧房,解下外衣往被窝里一钻,静静等待张太医大驾光临。
小时候,我真掉进过冰窟窿,而且被人捞上来大病一场之后,只要稍微受点凉就会烧得不省人事,此后受凉与病倒之间在我身上的联系,可谓……屡试不爽。
事实再次证明这一点。
一个时辰后,迷糊中看见有留须的紫袍人拿了个药箱进来,坐下搭脉。我烧得冒烟,眯着眼睛看他皱眉,开始几分得意的自嘲,此事,原来还有这个好处……
那人什么时候走的,我不晓得。
再醒来已是当天夜里,人被两床厚锦衾压着,身上已经换过干爽的衣裳。转头看四周,床头案几上放了水盆和药,桌上丫环拾翠趴在上面,已经睡熟。窗台案几上,香炉里点着沉香,屋中地上,新燃了个火炉,几根断柴吱吱作响,烧得正旺——明明还没到生炉子的时候,炉子却一夜就烧起来,估计把几个下人都折腾得够呛。
我扯下头上搭着的毛巾,掀开被子坐起,屋里毕竟生了炉子,一点也不觉得冷。
起身把床边的外衣披在拾翠的身上,又回来坐了一会。
闻着淡雅安神的熏香,看炉火忽明忽暗,一时间,像是寒暑颠倒,一步跨到了江南的阳春三月。
瞪着木质雕花的床顶,禁不住开始发呆。
周子贺,景元觉,周肃夫,周君兰,这些人都开始行动了。闻哥那边,虽然不见动静,但有范师傅多年苦心经营的朝中网络,他会对每一点风吹草动了如指掌,他等待,他观察,时候到了,他就会出手。
人人都有所谋,有所图……
无声傻笑一下,我呢?
今天景元觉这个问题,实在问得好,问得绝妙。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今却见,不知我者窥我心忧,知我者,他诉我无求。
呵,悠悠苍天,此何人载?
……
有些事,之前不觉得,真到要面对了,才开始头痛。
闭上眼睛,晃晃脑袋,岂止是头疼啊,简直四肢百骸都疼得跟万蚁噬咬似的,这架势,恐怕三天都爬不起来。
自作自受。我叹口气,还是自作自受。
若还有下次,浇一碗冷水,足矣!
昔不可追
江南的春天。
总是刮着微微的东风,带着河岸的湿气,夹着各种早发的花的淡香,温暖和熙,甜美甘醇。
不早不晚,不急不徐。
在该来的时候,就款款降临。
二月底的时候,那一大一小从伸着报春花枝芽的院子一角偏门里溜出来的时候,都只穿了两层厚的薄棉衫。
那并不是他们平常那种锦缎的宽袍绸褂,而是甚少上身,有些怪异的短衣。
因此那两人溜出偏门松了一口气后,相对而视,都是一阵不出声的大笑。
小家伙笑得贼开心,是因为看见爹爹穿着从管家那偷来的衣服,褂子裤子都短了一截,脸上抹着煤灰,头发扎得蓬松,实在有损他平日的形象。
那做爹爹的笑得比儿子还开心,是因为他拜托院子里的嬷嬷把儿子打扮成了丫头,现在那小子正穿着一脸兴奋的嬷嬷不知从哪里弄来,或者根本可能早就准备就绪的女童裙装,头上甚至还盘了两个红绳扎就,两边对称的犄角。
大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其实爹现在觉得,按你娘说的,把你当女孩养也挺好。”
小子气愤的瞪着他爹,他平生最讨厌两件事,第一是七大姑八大姨见面就掐他的脸,第二就是娘和嬷嬷老想把他当丫头养。
大人看见小孩瞪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别怨我,谁叫你小子手下没个轻重,把好好的东西就这么砸了?”
小孩立刻吃瘪,由着得意洋洋的大人牵着手,很狗腿的跟在他后面满巷子跑。
两个平时坐惯了轿的人,没走多少路,就都成了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带着小孩出来办事的下人。到了孔庙下面玉石市场,小孩想了想,问大人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来,大人狡诈的说,为了好讨价还价。
小孩不太相信,不过跟着大人所向披靡的一家家店铺过下来,就对他爹佩服得五体投地。能不五体投地么,他爹什么玉石都认识,对古董也有研究,重要的是换了身衣服就真的……
很会讨价还价。
而且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那种。
小孩鄙夷的想,就知道平素爹爹正人君子的样子信不得。
记不得是在第几家店了,大人在后堂看中了一块白玉。拳头大小的石头,通体莹透纯净、洁白无瑕,似乎能透出光来,看起来就比打破的那块紫玉堂印还要喜欢。大人和老板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小孩把老板私藏的各色玉器都摸了个遍,两人才谈完。
大人付了银票,把那块玉揣在怀里,出了店门很有几分得色的对小孩说:“总算找到配得上的东西了,算你小子好运。”
小孩想到原先那块本来方正漂亮,却被自己砸掉一角的印信,虽说镶了金还是能用,可一向温柔的娘每每看着那缺角,就忍不住的唉声叹气……于是很老实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大人敲小孩的额头,“这回上京你要记得你娘吩咐的话,外人问,可别说是你抓猫砸的,要说是猫砸的,知道吗?不然小花死就死了,你可少不了一顿板子,那板子可不是家里这种,那是上规矩的,一条棍子就有这么粗……”
小孩看着他爹的比划,生生咽了口口水,“嗯……”
大人恫吓完毕,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怀里鼓出来的东西。“这个咱们先瞒着你娘,印顶的浮花爹爹想自己来,印文却不能马虎,就到京城……”
京城啊……
小孩想着想着,就露出了大概是憧憬的神色。
“想去吗?”大人笑呵呵摸摸他的头。
虽然这城也是江南繁盛之地,可哪个小孩不喜欢热闹,小孩咧嘴一笑:“想……”
“不要去!”
我大叫着醒来,一身的冷汗淋漓。
……
再抬首,满室清明。窗外夕阳的余晖洋洋洒洒照进来,温暖的在窗下楠木桌台一角处,划出明暗有别的两个区域。
眼光缓缓向下,屋角半蹲半跪着的人发现了,立刻向这边迅速的爬来。
对着他张口无声,才发现嗓子已经彻底哑掉——难怪刚才我明明喊了,却没有听见一丝自己的声音。
少刻严管家胖胖的身躯终于爬到,几乎是趴伏在我床边,死死抓着床沿,一脸的天塌地陷。
我忙用眼神示意他张口说话。
“老,老爷,皇,皇上……”
——景元觉来了?我猛地掀起被子坐起,一阵天旋地转,“咚”的一声头撞上了床角,痛得不住抽气。
严管家慌了神,扶住我话说得更结巴了。
“别,别……皇,皇上已经回去了,老爷!”
“……”
整个人松一口气,倒回床上,有气无力的瞪他。
“老爷,皇,皇上今午后突然就驾到了,您没醒,小的们都不知道怎么好了!小的是想进来叫您的,可有位大公公没让阿!大公公说让我们好生伺候您就行了,后来皇上跟几位大人上您书房去呆了一会儿,结果您还是没醒,后来,后来皇上就和大人们回去了。”
严管家说话时,眼睛亮得像要喷出火来。
“那位大公公还要小的转说,说太后娘娘千岁听说您病了深感不安,吩咐赏下药材补品,望您早日好转。那些御赐的东西好多啊,小的都斗胆收在里间了,百年的人参,寸宽的鹿茸,还有巴掌大的雪莲,可不得了……”
我点头,人吐倒在长泰殿门口了,这都正常。
严管家激动的情绪随着话说出口渐渐平复下来,花了一炷香把对皇上太后的敬仰都说完,给我抹身,然后灌下一碗苦涩的药汁,一碗稀饭,一碗鸡汤。其间他在我耳边不停数落,说老爷不自重食言而肥言而无信皇上驾到都丢给他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吓掉他半条老命……
严管家说完,长喘一口气,“老爷,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指指嗓子,摇摇头。
……再说话都让你说完了,我有什么好说。
“您嗓子不好,不能说话?”
他倒是明白了,开始挠头。“哎,那怎么办?”
我叹一口气,指向桌子。
他拿来文房四宝,我写下两个歪扭虚浮的字:药方。
“哦……”严官家应了声,“您等着,我去拿。”
仔细看了遍张太医开的药方,安下心来。
张太医开了两副药,一张帖子是和平常发病时用的差不多的那几味祛寒驱热药,还有一张帖子开的是养生处方,看来没有露馅。
还不放心,我又给严管家写了几个字:太医怎说?
“老爷,太医说您是素有旧疾,体虚气弱,心脉不稳,此次是风寒上侵,外加心郁胆寒,所以突然发作,太医大人还说寒热事小,但多发伤本,要您以后小心注意,您说您这是怎的不让我们安心啊,我们这才建了府,大家都盼着跟着您和和睦睦过日子,可您倒好,年纪轻轻的大好少年,怎的就搞得一身病啊,这可让我们怎么好啊,怎么安心过日子啊,昨天您一不省人事,可吓死我们了,您不知道府里的几个丫头那是哭得死去活来啊,就连厨房的张大妈都抹着泪没心思做饭啊……”
越说越过了,我这还没死呢。
换一张纸,我接着挥毫:静。
严管家瞥一眼,压低了声音继续,我只能躺倒装奄奄一息。
最后严管家妥协。
只是他一步三回头,挂着一脸哀怨出门的样子,让我无比愧疚。
戏演过了……
连带着吓着了一群无辜的人。
忏悔嗟叹着,我看着房门终于在眼前合上,伸手到枕下慢慢摸索,触到一块圆润冰凉,握进掌中。
……没有看。
那上面的图案,太过熟悉,一笔一划、一刀一刻,仿佛都深深镌在心底,就是闭了眼睛,也能够描绘无差。
羊脂白玉之上,一棵浮水莲花。
栩栩如生。
何往何从
在床上无力的躺了一天,睡也睡不着,起也起不来。
这日正百无聊赖间,严管家来报,羽衣楼的一位烟飞姑娘亲自来送画金,听闻老爷病了,想来探望。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想说话却说不出话来,纸笔又给人端走了,急得要命。
“老爷,你别说话,见您就点头,不见您就摇头,我给您回去。”
我发现自家的管家原来如此聪慧,立马点头。
他要走,我又抓住他,指着桌上的纸笔。严管家无奈端了来,看我写:退下,单独见客。
严管家看我的神情变得古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咳一声,规规矩矩的把烟飞姑娘请进来,自己招呼着下人下去了。
名动京城的花魁柳烟飞,只薄施了粉黛,一张脸素素淡淡的,却穿着件浓紫的衫裙,外罩烟青色的纱衣,还有几根玛瑙红的带子沿着细腰垂下,立在门口,巧笑盼兮,轻颦叹兮,照的我家一座老木横门,端的也妩媚万分。
“苏大人怎么如此不小心,几日不见,就把自己整成了这般模样,您就不怕,伤了烟飞的心?”
她嫣然一笑,面若桃花,身似柳燕,一步一摇,娉婷而入。
“不过总是风姿绰约,神气活现的苏大人,现在这般无力的小心肝样子,真是西子捧心,我见尤怜呐……”
她用帕子掩着口,吃吃而笑:“呦,苏大人该不会是气了,一句话都不理烟飞呢。”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气人的。
不过柳烟飞没再说下去,因为我不但根本没在听,两眼还无视她天人般的身姿,直直看向她身后,那个相貌粗陋的青衣随从。
柳烟飞也不介意,站在我床前指指戳戳,笑得是百媚千娇。
待那随从关了门,她桃花眼一转,一身的妍态,眨眼尽消。转身,和那随从擦肩而过,立到门口面朝屋内,余光警惕的扫视着门外过往两边。
张了口却叫不出声,看那青衣的陌生仆从径直过来在我床边坐下,执手,探额,揽进怀中。
长松一口气,几多良药苦口,也不如这人温暖一抱啊。
“真是胡闹,好端端的,怎的又弄成这样?”
闻哥熟悉的声音,又气又心疼的语气。
“多大的人了,怎么都不晓得照顾自己?”
骂就骂吧,骂都骂得这么有安抚效果,多多益善。我倚在他胸口汲取他的温度,十分心安理得,都懒得问他怎么得知的消息。
他再要骂人,看我始终死鱼状软趴趴的挂在身上,叹一口气,无奈破功。
“我真是怕了你了。”
于是一手搂着我,一手抵在背心上,掌心灼热,将深厚绵长的内力缓缓送入。
只一会儿暖流就游遍全身,四肢酸痛不见,五脏六腑,一片阳光照耀般的温暖。
我打了一个哈欠,若不是有很多事要说,几乎就要睡着了。
“好些了?”
点头,挣扎着睁开眼睛,我指指喉咙。闻哥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罐药来,塞一颗给我,把余下的放到枕边。
入口就知,是芸师父独门强效喉糖。本来这喉糖就是芸大女侠专门捣鼓出来给我的常备药品,只是这次为了隐藏身份小心起见,入府的时候,并没有敢带来。
使劲咽几下唾沫,喉糖刺激的味道立刻冲入鼻窍,津水流下,嗓子也顺滑了许多。
“啊——”
虽然跟老鸦似的难听,也能发出细微的声音了。
“不生病,你就不来看我。”
等我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这话怨气之重,整一个撒娇使泼的小孩。
果然换来闻哥皱眉,柳烟飞那厢噗嗤一笑。
闻哥拍拍我背,小声问,“我知道昨天长泰殿的事了,你是真病了,还是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
一语中的。
“吐是真吐了,后来是……自己搞的。”
老老实实,我埋头承认。
头上立刻吃了一记暴栗。
“干吗要和自己过不去!”
他还要再打,我赶快求饶。
“别,我生病呢,还有,我有事跟你说……”
闻哥手悬在半空,对我的一脸委屈表示狐疑。
我赶紧把昨天的事搬出来,尽量言简意赅,重点是景元觉和我的对话。闻哥在朝中宫中虽有耳目,此事他必不知道。
嗓子毕竟暗哑,说说歇歇,花了半天功夫,让闻哥听得面色渐渐沉重。
“他让你隔岸观火,两不相帮?”闻哥重复一遍,表情复杂。
“嗯。”
“隔岸观火,两不相帮……”他喃喃自语着,放我靠到床柱上,自己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踱了几个来回,忽然停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也是我的疑问,摇头,看闻哥接着踱步。
来来回回,看得我眼都花了。
过了半晌,他终于住了步。
“不,我可能是想错了。”
他摇头,眼神坚决的否决了自己的某个想法,又回来坐下。
“如今局势,朝堂上周相多盟而四弟寡助,周肃夫弄权,却并未乱政,要扳倒他不容易,元觉正是用人之际,引你三人为臣本意也应是如此,可事到如今却不要你插手其中,实在……”
匪夷所思吗?
换我摇头:“他看我甚透,虽不知道真正原因,也直觉我未必会真心替他挑头争权夺利。既然不信任我,有还有其他棋子可用,自然把我排除在外。”
“此话不尽然。”
闻哥很快否决,眼里有了一层深意。
“他虽然知你本性,但你不是忠君之臣,他又岂是惜臣之君?棋子而已,物尽其用,何况是不听话的,何必考虑那么多?”
点头再点头,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
所以我拚了风险也要问个明白。
可惜那天被刘玉打了岔,以景元觉的心思,怕是再也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没了酒壮人胆,我也再没那个勇气当面激他。
“且看着吧,”过了一会,闻哥慢慢沉吟,“不插手,对你终究是没什么坏处。”
“唔。”
现下也只能如此。
我忍不住问他,“那以后会怎样?”
闻哥笑笑,过来搂了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后背拍着,“嗯,鹊儿怎么看?”
“呃……周肃夫虽是能臣,却没有柱国的气魄。”我想了想,沮丧的摇头道,“问题是景元觉这个人,我看不透。他明明就精得要命,可好像又什么都不在乎,简直……简直就像,在拿这些大事玩一样。”
闻哥听着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哑然失笑。
“你看不透,才不奇怪……呵,说实话,从小四弟他就很奇怪,既不和我和太子亲近,也不和三弟五弟交好,才华是有的,但在诸皇子中并不突出,除了舅父周肃夫在朝中任职以外,他也不曾结交外臣,也好像不怎么关心朝政,功课是不差的,但要说起钻研学识总是心不在焉,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孩子。”
不是吧……我骇然的摇头,景元觉登基时也不过才十五岁,那他得多小,就开始有计划的默默藏起锋芒?
使劲甩头,我问,“是周肃夫,教他如此行事的?”
“也许吧。”
既然不和外臣结交,就只有这种可能,可若是当真,这样的甥舅两人……
“那如今他们相争,鹿死谁手?”
“鹿死谁手……”
闻哥收起笑容,沉吟起来,“周肃夫这么多年在朝中经营,肯定有所准备,但四弟为此事蛰伏了四年,既然发难……我想他必是时机成熟,要有所作为。”
我紧张起来,不觉紧紧抓住闻哥的手。
之前多少怀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情,一旁看着热闹,现在体会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压力,才知道自己简直是站在风尖浪口,岌岌可危。
那“隔岸观火,两不相帮”的八个字,分量一下子重了起来。
闻哥安抚的拍拍我的手背。
“你知道,我朝天下兵马三分,四弟手上十五万,乃镇远大将军武国辉所统,现尽数陷在北境,一时难以调回;齐国公府掌十五万,奉太宗令无大战不轻动,近三十年按兵不发,算是中立;剩下那只,传言当年周家从元广手上夺取后就落在周肃夫手里,这么多年也没人见过。”
这件事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几分狐疑,“外戚不掌兵权,周肃夫真有虎符?”
“不知道。但他们甥舅二人能四年相安无事……”
相互制衡。
我恍然惊觉,深以为然,“有道理啊!”
“当然有道理了。”
闻哥好笑的敲我一脑门,“你以为,范师傅平时都在忙什么?”
我终于有点知道范师傅在忙什么了。
闻哥继续说下去,“如今元觉借安排你们三个借小内阁发难,一下把难题丢到了周家头上,是步变被动为主动的巧棋。不任职,周肃夫统领百官,顶着祖宗法制不能违,如今任职了,就是给自己安排了三个……嗯。”
“老鼠屎。”
我替他简而言之。
“呵呵,三颗老鼠屎,”闻哥忍着笑,“总之未来复杂难料,但虎符不动,则杂而不乱。”
当年先帝突然驾崩,皇子相残,血染太极殿,大权几日数度更迭,京中人人自危,但我覃朝安全却从未被祸及——因为当年太宗三分天下兵权,皇家两分南北军,齐家一分神策军,齐家历经紫禁城内风雨却巍然不动,执掌十五万神策军,中流砥柱,皇权争夺党派相伐,外敌亦不敢犯我。
“虽然说现在景元觉势孤,但有齐家和太后在,皇后又无出,周家的地位和景元觉的皇位联系在一起,他就不敢玉石俱焚的弑君,公然造反,也师出无名……景元觉赌的,恐怕就是他立于不败之境。”我喃喃道。
“我以为四弟的意思,确是不想兵戈相见,而想要周肃夫平稳淡出。”闻哥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虽然如此,如今多事之秋,他恐怕也是自顾不暇,即使看重你,不动你,有什么万一,你也只能自保。”
“知道了。”
“鹊儿,别这么不以为然,”他犹豫一会,眉毛都拧成了两道曲线,才又开口,“……不想做了,就早点找个借口辞官吧。”
暗叹不己,还说我心软,闻哥遇见了我的事,才是心软得毫无原则。
“说什么呢,我这才作威作福几天啊?”
他眼中顿有几分愠色,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就作威作福到,自己弄到躺在这半死不活的?”
“……那是我装的。”
“是啊,”他恨恨的瞪我,“拖了这几天,以后你也不用进宫的。”
“……”
一时无词,四周瞥瞥,我小声干笑,“那你动作快点,改朝换代。”
闻哥脸色一滞,眸光有些无神。
一会儿,他叹一口气,伸手替我捋捋睡散的头发,假脸上挤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广平那座坟,草都黄了几茬了?”
四眼对望,气氛一时凝固。
“我不干!”
黯然中响起一声没心没肺的叫嚷,我不满的戳他,“你还有长草的坟呢……我连坟都没有,就直接诈尸了!”
闻哥错楞原地,脸僵着,嘴张着,哭笑不得。
“我不是成孤魂野鬼了!以后下黄泉的时候,没有鬼差来接,胎都没法投了,怎么办!”
“小点声——你,唉……”
他忍了半天,还是伸手过来拧我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张嘴啊,真是长不大!”
我暗暗吐舌,通常这句话后,进入教育时间。
果然,他已经不受控制的瞬间化身,成为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听我一句,别人面前,千万别这么孩子气,啊?”
“不会的。”
“你自己小心……别管范师傅怎么说,记住,不要逞强。”
“好。”
“官场倾轧是难免的,可不要一时看了心软,乱管闲事。”
“哦。”
“过刚易折,不要强出头,要懂得守拙,懂得明哲保身……”
“嗯。”
“别得罪人,也别过于奉迎,那些人在官场上呆了这么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种时候倒宁愿真的隔岸观火……”
“唔。”
“嗯,……”
“知道。”
“……鹊儿,我刚才,还没说什么。”
“啊,你接着说。”
“……”
“跟你说多少你都未必真听得进去,”最后闻哥放弃教育,看着我就叹气,“我呀,真想找个箱子,把你……”
“把我塞进去,锁上,扔上一条大船,飘到某个无人的岛上,就此关在那里和花鸟鱼虫野猪猴子为伴,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
我不满的接下去,说来说去都是这句,他都不带嫌烦?
闻哥被呛的哑口,半天,方才吐出一口长气。
“总之不要真等到有了麻烦才找我,觉得不对了就要联系!”
“噢,知道了。”
我乖乖的回答,瞥了一眼墙角,那个被这段对话逗得无声讪笑的花魁姑娘。
很佩服闻哥,四年前就把柳烟飞派入京城好生经营。如今她已身为京城名妓,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出入于达官贵胄之府,如同邻家小院般自如。说起来十几天前某场宴会中初识这位烟飞姑娘,她假装酒醉自动送上温香软玉,称我心神荡漾之际,偷偷在我手心写下“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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