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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盛放作者:风烟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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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为何会这麽疼痛?…… 
  灯火摇曳,待到慕容定祯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夜。
  床边守值的御医已换成了薛承远,寝殿中弥漫著一种奇特的淡淡熏香。
  “皇上,您躺著,别动……”
  薛承远拧干了一条温热的棉帕为慕容定祯盖在额头上,露齿一笑。
  看到一身白衣的薛承远坐在自己身旁,倒是让慕容定祯心中觉得有几分安定。
  “皇上就是再想要卓大人心疼自己,也不该在这时候咬破口唇”薛承远听似调侃的劝谏道,微微笑著蹙眉。
  这帝王怎麽有时竟会负气的像个孩子一样?
  慕容定祯紧抿著唇,额头上热乎乎的棉帕让他不禁觉得晕眩,过了半响,才沈声问道:“胎儿可还好?”
  薛承远点点头,为慕容定祯拿下帕子,“皇上现在觉得如何?”
  慕容定祯的身子最近也说不出到底是怎麽了,总觉得和怀著简之临盆之前大有不同,这次越到足月周身上下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慕容定祯沈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空旷的寝殿内除了薛承远没有别人,想来他昏睡的时候卓允嘉已经离宫了。
  罢了,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这本就是两个人的孩子,就真不信卓允嘉会不管不顾。
  “承远,日子也差不多了,明日就陪著朕去山下行宫”慕容定祯说著扶著腰缓缓坐了起来。
  薛承远道:“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皇上您下令了。”


  第四十一章
  
  至於月阡山下的行宫,说来卓允嘉也并不陌生。
  当年定都郢庭之後,慕容定祯便下令将山脚下的卓家古宅依照原样存留著。昭远四年,才在古宅的四周建筑了典雅朴素的宫殿,亭台楼阁与古宅相连,绵延於葱郁的山脚之下。
  从此以後,每年春夏之际,慕容定祯总会一人独自去那古宅住些时日。与其说是歇息和休养身心,不如说残存在慕容定祯心中的那份记忆依旧挥之不去。
  置身於这茂林之中周身一切如故,眼前明溪倾淌,银瀑飞泻。
  朦胧湿润的云雾里,虫鸣鸟叫花香四溢,似乎全然没有时间的痕迹。
  只是不再有那个为自己披衣挡寒的身影,和那只紧握著自己手掌的暖意,那温暖昭示著一刻跳动著心灵与澎湃的爱情。
  而这一切对慕容定祯而言,都曾是那样珍贵的体验。
  或许,人只能在梦境中追溯过往。可梦境却永远不会因人的意愿而停留。
  黑夜倏然离去後,总有睁眼的一刹。
  清晨的光曦透窗而进,与心房内的火光交织融汇,又随著意识清醒再一同熄灭。
  猛然间,只觉得空空的躯体又一次遁入漆黑无底的深渊,缓缓蔓延开几许失落,几许孤独,几许决然,几许……祈盼。
  “皇上,舟车劳顿,服了药,还是早些歇息……”
  曾钦格端上了刚煮好的汤药,在临窗而坐的帝王身边轻轻的道。
  慕容定祯轻轻安抚著肚子里的小生命,将思绪从多年之前定格在这里的记忆中抽出来。
  时光变迁,今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形影孤单的人了。
  在这人世间,他有了比天下社稷更重要的挂念与牵绊──一个融合了他和卓允嘉所有爱情与记忆的骨血。
  孕育著他的每时每刻,慕容定祯都似乎能够感觉的到这个小生命有力的心跳,蓬勃的生命力。
  这种生命力於慕容定祯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重生的力量?
  慕容定祯淡淡一笑,接过了药碗,慢慢将药都服了下去。
  日前一路乘车来到了行宫,曾钦格很是担心慕容定祯现在的身子能否受的住这旅途奔波。毕竟从郢庭到这山下,也颇有些路途。但如今看来,这担心似乎有些多余,皇上的精神与气色都还不错。
  服过药,慕容定祯吩咐道:“钦格,行宫里的事都交予你去安排了,一定要周详妥当。”
  “奴才遵旨,皇上尽可放心。”
  诞育皇嗣之前方方面面的所有准备都丝毫马虎不得,曾钦格自是知晓。
  “好”慕容定祯看看他,目光里全是信任。
  “皇上”曾钦格倒是被皇上这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腿屈膝跪下。
  说实话,身为这内庭总管,多年来一直侍奉在慕容定祯的身边,曾钦格对慕容定祯的脾性著实拿捏的很清楚。时下腹中的胎儿对慕容定祯意味这什麽,曾钦格更是了然於心。只是期望这孩子的出世能让慕容定祯少受些折磨,顺利一些才好。
  “这是奴才的本分。”
  慕容定祯笑笑,撑著曾钦格的手站了起来。
  如今他身子这麽沈重,又即将临产,身边无一不是他最为倚重和信任的人。
  曾钦格托著慕容定祯的手臂走到了床榻前,看著皇上这麽辛苦,叹了口气,道:“皇上,恕奴才多嘴,您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将卓大人宣来行宫……”
  慕容定祯在宽大的床榻上坐下,抬手拧开了领扣,淡淡道:“不急,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来。”
  曾钦格却隐约觉得时下的气氛并非祥兆,也许是近来几日慕容定祯身上又一次有了那种以往清冷而孤独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曾钦格敏锐的觉察著似乎有些什麽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皇上……”曾钦格本想再劝,看著慕容定祯消瘦凛冽的脸上已略带倦意,还是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恭敬的为慕容定祯更衣。
  更衣的程序对於一个有孕的帝王来说,相比以往倒是简单了不少。
  只是当褪到脚上白袜的时候,眼前画面却意想不到的让曾钦格心中骤然一惊。
  慕容定祯双手撑著床榻,身子略向後仰著,并看不到自己的双脚。如今挺著这麽大的肚子,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酸胀与不适。
  “怎麽……?”见曾钦格手上停顿了一下,慕容定祯问道。
  “没,没……皇上,等您躺下来,奴才这就给您去端个暖壶来,您现在身子特殊,千万不能招了寒气。”
  曾钦格服侍著慕容定祯躺好,努力克制著加速的心跳。
  “嗯”慕容定祯舒了口气,在被褥中躺平,是觉得腿脚有些发凉,便微微颔首的闭上了眼睛。
  合上床榻边的锦帘,吹灭室内明旺的灯火,曾钦格便快步走了出去。
  “总管大人,您这是……?”
  守在门外的宫侍见快步而来的曾钦格神色不对,忙问道。
  “掌灯,速去薛御医那里”曾钦格刻不容缓的沈声道。

  
第四十二章
  
  深夜,行宫西侧的竹轩堂里。
  “你所说可当真?!”薛承远放下手中的书卷,一站而起,难掩急切的问道。
  公良飞郇坐在一旁,听著二人的言谈,脸上也瞬时变了颜色。
  “薛大人,当真,奴才亲眼所见”曾钦格愁容满面的复述道。
  “嗯”薛承远轻轻点了点头,在屋内踱了几步,像是在思索什麽。
  近来慕容定祯的脉象是有些怪,但肌体之上却没有什麽疾病的表征,加上腹中还有即将临世的皇嗣,因此薛承远不敢大意做出判断。
  “我这就随你去看看皇上”薛承远不再迟疑,决定再去为慕容定祯诊脉,以观察是否真如曾钦格所言。
  “好、好,薛大人,请”曾钦格退过一步,忙应道。
  “我随你一同去”公良飞郇起身,沈稳的话音中带著淡淡的不安与关切。
  薛承远看了看他,唇角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是相知,是默契。继而大步走了出殿堂。
  几人由宫侍引领著,沿行宫的长廊一直通向慕容定祯所处的寝殿。
  这行宫最中心的部分便是月阡山下卓家古宅的旧址所在,而那寝殿也恰恰是当年慕容定祯与卓允嘉相藏回忆的地方。
  “皇上睡的很沈,薛大人,请”曾钦格先独自进殿查看了一下,又走出来复禀道。
  入夜已深,自前些日子起慕容定祯的睡眠不是很沈稳,薛承远便在香中多加了一些安神药物的分量,如此一来这几日夜里倒是不大易醒了。
  薛承远走进殿中,挪开慕容定祯脚下的被褥,借著灯火仔细的查看著。
  慕容定祯的腿脚确实因有孕而肿胀,却与平常之时没有什麽不同。
  薛承远转头看看身旁的曾钦格,像是再次询问他,是否确定自己所见。
  曾钦格看似也十分不解,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摇头。
  生怕吵醒了熟睡的慕容定祯,没有人说话,但此刻寝殿中的气氛却异常的诡异而严肃。
  公良飞郇明白他们都无法确定方才所说,便指了指慕容定祯的手腕,希望薛承远能从脉象中探寻出痕迹。
  可脉象也一切平稳正常。
  正巧此时窗外传来了内侍打更的声音,既然慕容定祯的身子并没有变故,薛承远也无意多在寝殿之中停留,几人再一次走了出来。
  “钦格,你是否确定自己所见?”
  刚刚踏出门槛,薛承远便开口问道。
  “老奴服侍皇上这些年,还不至於眼花到如此地步。可……”
  曾钦格看上去忧虑重重又极为困惑不解,声音沙哑。
  漆黑的夜色里,三人站在寝殿之前。
  相隔之间,月阡山静谧而幽冷的夜风无息来去,身旁的火光灵动而缥缈。
  “皇上夜里可有说身子不适?”沈默半响,公良飞郇道。
  “没有,只是有些疲惫。”
  “晚膳进食如何?”
  “一切如常。”
  薛承远抬头望了望山顶之上渐入迷雾的月华之光,沈声说道:“夜已深,既然皇上现在一切安好,这件事先勿声张。”
  “是,奴才明白。”
  曾钦格深知薛承远的顾虑,答道。
  “明日一早,我会再过来为皇上请脉。皇上如今身子特殊,近身服侍一定要周全小心。”
  “是。”
  说完,薛承远便和公良飞郇一同向竹轩堂返去。
  “这件事……”
  公良飞郇对薛承远的了解甚深,看看他的神色便已知方才这件事在他心中大有保留。
  “钦格不会无事自扰,我想……”
  长廊内,公良飞郇停步看他,清亮的月光将那湛透的眸子映照的更加深邃。
  薛承远对视著那沈沈的目光,轻叹了口气。
  “既然确有其事,那纵是猜测,也不妨对我说说”公良飞郇道。
  薛承远无意对心爱之人有任何隐瞒,更何况他深知公良飞郇对於慕容定祯的忠诚。
  “若是我没有猜错,皇上此时体内或许存有隐性的毒素。”
  薛承远艰难的把持著自己的担忧,虽未有实据,今夜之事却证明这并不再是毫无凭据的猜测。
  但世上难解之事何止千万,纵使是再博古通今也总有识不达力不济的地方。
  “而能将这毒素传给皇上的,只有卓允嘉”薛承远道。

 
第四十三章
  
  就在慕容定祯独自承受著这一切的时候,仍然驻留在郢庭的卓允嘉心中也是乱如荆棘。
  “主子,两月前您从南疆特意为皇上定的药材今儿都送到了。”
  江桐站在卓允嘉身後禀道。
  幽空的书房里,那硬朗的身姿靠在窗边的藤壁上,一坐就是一整日。
  “主子……?”
  见背对著自己纹丝不动的身影没有反应,江桐又一次道。也在寻思是不是该再说一遍,好让卓允嘉听的清楚,於是上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卓允嘉的身旁。
  卓允嘉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远处霁空的云霞里,炯亮深沈的黑瞳彷如无底的渊潭。
  眸中偶尔映射出面前翔集而去的飞鸟,那束束疾掠而过的净白光影,便像是卓允嘉心中渴望放飞的自由与惬意。
  再没有束缚,再没有不得已……
  “定祯,喜欢麽?”
  乾玄殿中的圆桌上,摆放著各种器皿,升腾的热气缭绕在梁柱之间。
  “味道不错。”
  慕容定祯淡淡的尝了一口,对著卓允嘉笑笑。
  “再尝尝这个,若是你喜欢,来日我再遣人多进些来。”
  卓允嘉又端过了一个白玉盖碗,送到了慕容定祯眼前。
  这几日慕容定祯的反应很剧烈,加上朝政繁忙,人眼见著消瘦了很多,卓允嘉便倾尽全力的照顾著心上人。
  慕容定祯本想回绝,但看著卓允嘉那副期待关切的神情,还是接了过来,又尝了一口。
  这已经是第四碗了。
  说实话尝到现在,慕容定祯唇齿间已经难以分辨出这些补身汤药的味道。
  卓允嘉抬眉,静看著他的反应。
  “这麽多,朕怎麽吃了过来……”慕容定祯摇头笑道。
  “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多吃些”
  慕容定祯看看他,剑眉一挑,若似吃醋的指了指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道:“那你到底是关心朕,还是这孩子?”
  “咳……”卓允嘉轻咳一声,佯装耳聋。
  “好了,都端下去吧”慕容定祯实在是吃够了这晚膳之後的补药,命著曾钦格都一一的撤下去。
  说著便牵著卓允嘉的手,站起了身子,两人一同走向内殿。
  从宣德殿返来慕容定祯就更换了朝服,穿著一身淡紫的丝缎长袍,系著一根月白色的腰带,将渐隆的身形显称的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近来见慕容定祯的时候,卓允嘉总觉得他相比往常显得更加内敛和羞涩。
  大概是时隔多年,不知再次如何应对自己有孕的事实。
  虽是心怀期待,却又因是男子之身,帝王之位而难免觉得尴尬。
  静夜如岚,火光摇曳。
  两人相依在寝榻上,慕容定祯轻握著卓允嘉搭在自己腹上的手掌,轻轻道:“允嘉,这次……你要陪著朕。”
  “我近来不是一直陪著你麽?”卓允嘉淡淡一笑,将额头贴在慕容定祯的脸颊旁侧。
  “不只是现在……”
  不知为何,今日午後第一次因这腹小生命踢踏而感到疼痛的事实,又一次勾起了慕容定祯当年生简之时的记忆。
  记忆里,那种疼痛和无助不禁也随之又一次蔓延开来。
  若是当年没有卓允嘉在身旁,慕容定祯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撑过那一关。
  在生命最艰险幽暗的时刻,只有他给了他无尽的爱和力量。
  “我会的。”
  卓允嘉没有再问,而是话音坚定的给予了答复。
  怀抱著他,望著慕容定祯的神情和动作就知道此刻他在想什麽。
  此刻怀中的两个人,是自己最为珍视和爱惜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在他们经历劫难考验的时候,不留在他们身边。
  慕容定祯听他这麽说,有些释然的笑了笑。
  那笑容很美,好似第一次在飞瀑下见他笑的神情。
  素雅之中透著出世的华贵,唇角边那几乎不可察觉的浅浅酒窝里,盈溢著恬淡与满足。
  卓允嘉无法描述这副笑容有多麽的让他摄魄沈醉,他只是知道,从始至终在这世间不可取代的人,只有一个。
  而他足够幸运的能够拥有他,怀抱著他,直到天地湮灭身躯化尘的永远……
  江桐沈默了一会儿,终於准备再次开口说话。
  不料卓允嘉此时却低声吩咐道:“派几个可信的人,将这些药材都送进宫中,交给薛承远。”
  “是。”
  “这些药材不可轻用,让薛承远仔细筛选,别伤了皇上和……”
  卓允嘉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撩袍站起了身子。
  是啊,那是慕容定祯和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那日在慕容定祯沈睡的时候,他离开了宫殿,因为他根本不知如何自处。但他的心却根本不受控的无时无刻不在挂念著他们。
  “还有,主子,您让老奴查的事,老奴查出了些头绪”江桐压低声音道。
  卓允嘉眼光犀寒,转身看向他。
  “您的猜测是对的。这别院周围确实有宫中派来的人,这些人功力高强,却一直无意伤害我们。”
  卓允嘉听後并不惊讶,顿了片刻,冷笑一声。
  这是幽禁麽,定祯?
  天地广博,我卓允嘉此生却遁逃不出你的掌心。
  可那终究是我不愿,而不是我不能。
  “还有一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讲……”说到这里,江桐显得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卓允嘉冷道。
  还有什麽是我所被蒙蔽的,有道是伤疤多了不痛人。
  “老奴在查证时候,无意中听到城中有这样一则传闻,说近日齐大人被从天牢中放了出来。”
  “嗯?”
  卓允嘉并未多想这之间有什麽牵连。
  “齐大人这次能被释放,并非是因为国丈的身份,而是……”
  “是什麽?”
  “而是因为日前齐将军曾回朝一趟,专为其父求情。”
  卓允嘉的目光变得警觉。
  江桐实在不知还该不该说下去,犹豫之中,有些断断续续的道:“有传闻说……前段时日齐将军回朝,还曾携带著一名幼子……只是……迄今未能证实……”
  “当真?!”卓允嘉一把狠狠拽住江桐的衣襟,颤抖著沈声喝到。

  第四十四章
  
  次日清晨为慕容定祯请脉的时候,薛承远格外仔细。
  不过是常例的检查,却用了将近一个时辰,以至於慕容定祯搭在御枕上的手臂都快僵硬了。
  “承远,是否有什麽……不对?”
  见薛承远今日不同於往常,慕容定祯轻声道。
  “皇上晨起身子哪里可有觉得不适?”
  薛承远的目光从容而镇定,听慕容定祯开口,便抬头淡笑著回问。
  侧靠著身子的慕容定祯微微阖了阖眼帘,缓缓道:“没觉得哪里有异样,只是觉得有些乏力。”
  “这也在情理之中,臣这几日再为皇上开些补气活血的汤药。”
  “也好”慕容定祯惦记著今日要做的事,不愿再多耽搁,撑著坐起身子。
  薛承远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掺扶著慕容定祯起身,看他泛著淡淡青肿未穿鞋袜的下肢,又道:“皇上近来腿脚肿胀的越发厉害,可有觉得疼痛?”
  “无需太过多虑,没什麽大碍”慕容定祯如今行走是觉得有些疼痛,却又生怕服药或是过多按摩伤害了腹中的宝贝,因此一直强忍著。
  薛承远明白慕容定祯身为帝王,任何时候都不会表露自己全部的感受,於是也不再多问。
  夜里发生的事毕竟还只是猜测而已,在没有绝对的事实能够证实之前,薛承远绝对不愿鲁莽行事。
  窗外雾影缭绕,湿润迷离,将月阡山下浸在一片混沌与苍茫之中。
  慕容定祯由著宫侍为自己换上了一身白缎的素衣,稍许简单的用了些早膳,便由薛承远陪同著一起走出了寝殿。
  “皇上,祭典都已准备完毕。”
  林玄瑞早已等在殿外多时,见慕容定祯终於走了出来,上前跪地行礼,即而禀报道。
  慕容定祯听後点点头,合拢了身上的墨色披风,迈开步子向行宫东侧的长渊堂走去。
  一行人都默默跟随在慕容定祯身後,没有人出声言语,因为今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古潍公主奚纪凡的生忌。
  每年的今日,慕容定祯都会亲自祭奠已故的养母,从无间断。
  时下虽说因慕容定祯身子特殊而暂住在这行宫之中,也不曾忘却这个日子。或许也正因腹中孕育著一个生命,今年慕容定祯心中的感受与以往更有不同。
  长渊堂中的布置肃穆而庄重,满堂绽放的净兰香馥四溢,透著浓浓的缅怀与追思。
  “皇上。”
  慕容定祯在堂正中站定,曾钦格便恭敬的将燃香递了过去。
  静看著慕容定祯此刻坚毅而略显柔和的侧影轮廓,明眸中蕴藏著的极为克制的情义,身旁无人不为之动容。
  上香之後,慕容定祯还是撩开袍摆,一如既往的在牌位之前端正的跪了下来。
  只不过时下慕容定祯的身子实在不便,需要人掺扶。
  堂内堂外所有人也都随著皇上而依次跪了下来,帝王至高的地位透显著无上的威仪。
  行宫里极为宁静,唯有飞鸟叫声回荡在幽幽山谷内,似乎穿梭往来於时光之间。
  两个时辰後,一啸凌云的锺鼓长鸣,刺透晨曦。
  “承远,你知道朕为何要将这京都建在郢庭?”
  祭奠完毕,慕容定祯身子难免有些倦乏,便决定由薛承远陪著在庭院之中走走,这缓缓的活动对他和对腹中胎儿都有好处。
  “臣想,除了当时兵力制约之外,皇上也必定有想圆的心愿。”
  “是”慕容定祯望著面前满眼清透湿润的翠绿,似乎今日也有著倾吐心中旧事的意愿,“朕幼时丧母,是母妃亲自将朕抚育成人。”
  “母妃心性纯厚,最见不得杀戮”说到这里,慕容定祯略微顿了顿语调,还是继续向前走著。
  薛承远跟在身旁默默听著,回想起当年攻占郢庭覆灭古潍时的一幕幕,想必在慕容心中迄今都还藏著许多无法言说的愧疚。
  “朕的所为违背了母妃的心愿,这是朕的罪孽。”
  “皇上无需如此,世上之事岂可尽如人意。”
  慕容定祯漠然一笑,抬手打断了薛承远,身为帝王任何时候他都无需这样搪塞自己的借口。
  “所以,这些年朕一直期盼母妃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朕治下的江山,以为偿还。”
  薛承远微微点头,这份心思他能够体察。
  说到这儿,慕容定祯停步站在亭中,置身於犹如画境般的葱茂峻岭中,敞开紧闭的心扉似乎变得不再那麽困难。
  “承远,你信宿命麽?”
  慕容定祯望著山峦之上聚散缥缈的云雾,背对著薛承远问道。
  “信。”
  “呵呵……”
  慕容定祯淡淡笑笑,似乎回忆起了什麽。
  “记得在朕儿时,大梁皇族曾为父皇进贡来了两匹极为罕见的宝马”慕容定祯娓娓道来。
  “那时二哥极善骑射,甚是喜欢两匹宝马。几月後,其中一匹在玄仁诞育下了三匹马驹,父皇便有意将这三匹马驹赐予我们兄弟三人。”
  “可谁能预料,这三匹小马驹却都因被歹人下毒而患了一种古怪的疾病,皇宫内的马官都束手无策。”
  慕容定祯抬抬墨眉,似乎这时也觉得有些累了,便在亭中坐了下来。
  “之後呢?”薛承远道。
  “父皇见医治无望,便决定用这个契机试探我们兄弟三人的心性。於是,将我们三人传进宫中,询问我们要如何处置自己的马驹。”
  这确实是薛承远从未听过的故事,而此刻由慕容定祯亲自讲出又显得这样意味深长。
  “殿堂之上,大哥说这马驹既然已病,就该择时处死,再寻良驹。”
  “二哥爱马如命,自然是舍不得,便对父皇说,只要未死就还有希望,即便来日不能成为驰骋千里的良驹,也能经过医治让它一如平常的活下去。”
  “那皇上如何回答?”薛承远显得有些好奇。
  慕容定祯勾唇笑道:“那时朕尚且年幼,便对父皇说,要给这马驹吃些好的料草,再将它放归自然。”
  “父皇听了哈哈大笑,从龙椅起身走了下御台,说这祯儿的天性纯善有余而冷戾不足,真难成为来日驾驭天下的铁血帝王。”
  说到这儿,慕容定祯脸上淡若静渊的笑意变得有几分自嘲。
  “但几年後,父皇却对朕说,那日下朝後一位年老的智士对他讲,六皇子面相贵不可言,只是来日若是真能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必要经受劫难。”
  “朕懵懂的问父皇,那劫难是什麽?”
  薛承远望著慕容定祯,不知为何心中满是怜惜。尤其对生在帝王之家的人而言,这种被命运推向绝境而无可回避的际遇,往往意味著血淋淋的蜕变。
  “父皇答道,智士说那劫难便意味著要割舍自己在这世间最珍视的东西。”
  慕容定祯说著低头看了看自己素衣下隆起的肚腹,轻轻安抚著沈睡而不知世事的胎儿。
  沈默了很久,慕容定祯叹道:“可朕却从未想过,那代价是指朕要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第四十五章
  
  行宫内的日常事务都因祭典而一切从简,就连慕容定祯的膳食也一并都换成了素斋。
  薛承远陪在慕容定祯身侧整整一日,傍晚请过脉,又为慕容定祯按摩了一会儿腰身,才回到竹轩堂里。
  踏进房门,见屋内空空,公良飞郇还没回来。薛承远换上便袍,拿起柜台上的古书,在灯下细读了起来。
  说实话,自从家里有了三个孩子,这两年薛承远难得有能清静的时候。
  如今置身於山林之中,心神安定恍如当年漂泊独居的日子,倒是让薛承远感到了几分久违的惬意。
  “卓允嘉、卓允嘉……”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幕漆暗,公良飞郇踏著极有节奏的步子走了进来,边走口中却在叹著卓允嘉的名字。
  “怎麽?”
  薛承远并未抬头,眼神还在书页之上,听他念叨著卓允嘉的名字,便淡笑一声,问道。
  “怎麽?嗯……”
  公良飞郇几步走到朝服的挂架旁,卸下腰带,冷哼道:“我在想,是不是该派人将这卓允嘉强行押来行宫。”
  薛承远听後笑而不语。
  “你说他究竟在想什麽?皇上现在这个样子,他居然……。”公良飞郇快人快语,心带不满。
  “既然不来,就总有没想通的事。皇上都能忍耐,你又著什麽急?”薛承远不紧不慢的翻了一页书,淡淡道:“忍耐,又何尝不是爱?卓允嘉秉赋极佳,断然不会无查。”
  “……”公良飞郇深叹了一口气,想想这也确实不是自己所能相助之事。
  “俘人易,虏心难。”
  薛承远坐在椅中,云淡风轻的幽幽道。
  公良飞郇压著怒火瞥了那人一眼,不自觉的抬步走了过去。
  这麽多年了,每当他怒火重重蓄势待发的时候,薛承远这副从容的神情和态度,历来都更是火上浇油。
  “你就不急?”公良飞郇一把拉过身旁椅子,正坐在薛承远身前,墨眉一凛沈声问道。
  “急又能怎样?”
  薛承远也终於放下了手中的古书,清雅一笑,反问道。
  “也对,像你这从未尝过孕育之苦的人,自然不急”公良飞郇突然感同身受的联想起了自己往年尴尬的处境,真是恨的牙痒痒。
  “哈”薛承远轻咳一声,摸摸腮,挑眉看看眼前人,道:“你看,你又往哪想了?”
  在琢磨和享受了公良飞郇那副极为自然又有趣的神情後,薛承远道:“还记得当年在山下初见卓允嘉时,他曾是何等英武,意气风发。这些年战乱流离的境遇和残缺的肢体,足以让卓允嘉有从天入地的落差。”
  “想来,他在皇上垂危之时愿重回郢庭,多半还是出於一时的冲动和难以压抑的情意,并不是源於内心真正的宽恕和理智。为医者都知晓,重症难以一治而愈,若有反复,也在情理之中。”
  公良飞郇听後沈默著,微微点了点头。
  “再者,不曾找寻自我的人,一定不会迷失。若是迷失了,只要心中有光亮指引,便总会寻得出径”薛承远说到这里,颇有自信的淡笑道:“我坚信,这光亮便是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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