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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盛放作者:风烟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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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不曾找寻自我的人,一定不会迷失。若是迷失了,只要心中有光亮指引,便总会寻得出径”薛承远说到这里,颇有自信的淡笑道:“我坚信,这光亮便是卓允嘉心中从未遗失的真情。”
  “唯有烈火方能熔锻至金,既然如此,又有何虑?”薛承远握住公良飞郇的手,望著他的眸子。
  公良飞郇轻抿唇,嘴角掠起一丝刚硬又显透著温情的笑意,似乎听了薛承远的一席话,顾虑已消去不少。
  目光流转,扫了一眼桌台上的古书,问道:“你方才在看什麽?”
  “在看……”薛承远掂起了那本泛黄的古书,解释道:“是从去年行谦奉命整理回京都的古籍之中,偶然发现的一本奇书。”
  “什麽奇书?看的这麽入神?”公良飞郇深知薛承远通常不看无用之书,尤其时下又是慕容定祯即将临产的关头。
  “说来话长”薛承远敛敛神色,道:“还记得当年卓允嘉所中的寒血之毒麽?”
  “自然。”
  “那制毒之人名为褚明越,而这著书之人,则是他的师弟,名叫濮阳良。”
  “是你祖宗了?”
  公良飞郇一挑眉,心道难怪薛承远生性如此,还真是祖上遗传。
  “算是”薛承远不讳的应答道:“不过,那时濮阳氏并非皇族,他只是显贵之中的异类罢了。当年解寒血之毒的古籍为褚明越亲笔所著,而这一本,则记录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这本书究竟讲的什麽?”公良飞郇越发好奇。
  薛承远看看他,并未作答,而是将手中古书翻至到末页,跟随隽永的墨迹,带著敬意逐行读道:
  
  静夜孤魂难眠,
  溯十载两缱绻,
  生有涯; 
  意无限。
  独立幻境幽咽,
  坠金玉碧潭间,
  任情亡,
  将心灭。

  第四十六章
  
  待薛承远缓缓的念完,两人都陷入了沈默。
  “想来这天下间,有情最苦”,公良飞郇看看薛承远的神情,伸手轻抚住他。
  薛承远淡雅一笑,那笑中有些不可琢磨的苦涩,又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我也终於明白,究竟是谁在褚明越故去之後将他生前所著带回了沅西。”
  “嗯,为何在这个时候研读这本书?”公良飞郇问。
  “因为我在寻找答案,在寻找是否这寒血毒会衍生出其它毒素。若是有,又当如何解毒。”
  果然不出所料,公良飞郇心想。
  “那可有找到?”
  薛承远轻轻皱眉,道:“褚明越确实是迄今都无人可超越的奇才,这毒制的极为精妙。即便已解,也会终身隐含於人的血液之中,虽不会再对本人有任何伤害。可是一旦通过交合,就极有可能会传给对方,而衍生出的毒素在不同的个体之内,会更加莫测难解。”
  “所以你怀疑皇上身上也有这样的毒素?”公良飞郇显得有些不解,琢磨了一刻,道:“但当初不是说,至阳至阴的血液是唯一能够治愈这寒血之毒的药剂?皇上如今有著身孕,为何还会……?”
  “飞郇你说的不错,皇上的血液之中存有自然的抗体,因此皇上至今也安然无事”薛承远起身踱了两步,看上去却思虑重重。
  “濮阳良在书中写到这寒血毒的衍毒容纳天地五行,因而异常顽强。从木生,由土长,以金开,遇水凝,因火灭。不至其时,不为所显。”
  “与其说这寒血毒是毒,倒不如说是因褚明越具备精湛的算学技艺,将它制成为一个极其富有逻辑的演算推理,每个步骤都要顺应天地五行中特有的时机。而这也恰恰是後代无人能够超越他的原因,只懂医理远远不够破解这种精密的计算。”
  这确实是公良飞郇从未料到的,听薛承远这麽一说,心中也无底。
  “那……,这对皇上会有伤害麽?”
  “如果这些引毒而发的因素不齐,皇上应当无事。我想,也无需太过多虑。”
  公良飞郇轻舒了一口气,道:“那皇上产子之际,还有什麽是需要特别严防的?”
  “不必。命有定数,顺其自然。”
  “也好”公良飞郇赞同的点点头,神情看上去也并不轻松。
  薛承远拿起了那本古书,在灯火下缓缓翻动著纸页,间隙中被疏离的淡淡火光仿佛流转的光年。
  “飞郇,我觉得我们很幸运”薛承远注视著手中的书,轻叹了一句。
  “怎麽讲?”
  “我们相知相爱,还有相携共老的因缘。但有些人,活在这世上,一生渴求相守被爱,却终究无法逃脱命运钦定的离散,就好像他们。”
  “是。”
  薛承远抚触著手中的古书,一如抚触著两个沈睡之中的古老灵魂。
  “当两个相爱的人心中怀有不同理想,又都愿倾尽所有去追求它的时候。理想会变得那样无坚不摧,情爱则会显得那麽无力而脆弱。濮阳良展开掌心,将那金玉坠入无底渊潭,从此孤然一世的心情我不曾经历,也无从揣摩。只是我想,或许这种能够灭心的人,往往才是最懂爱的人。”
  “若是他们给予了彼此理解和自由,那就是最真挚的爱。爱不必长相守”公良飞郇沈声回道。
  薛承远听後轻揽住公良飞郇宽厚的肩,此刻就连两人的呼吸都那样契合。
  “薛承远,你这麽有仙风道骨,应该回沅西的俊秀山水中清修才对……”公良飞郇环抱著薛承远的手臂,突然朗声笑道。
  薛承远不以为然的道:“我薛承远终究还是个凡人,喜欢这吵吵闹闹,有子绕膝,有泪有笑的日子。”


  第四十七章
  
  郢庭。苍茫的夜色浸透在淅沥温冷的春雨之中。
  天穹上笼罩著厚重的乌云,丝毫不得见那遮藏在云朵之後的淡月孤星。
  在一条远离繁华灯火,喧嚷闹市的偏僻街道上,透过那片带著幽幽尘烟的细雨朦胧,一个高大的身影随著步伐逐渐清晰。
  缓缓沈重的脚步声,在一间空宅之前嘎然而止。
  男子抬头,凝望著府宅门楣上布满尘埃的破旧牌匾。牌匾上那两个浑厚劲健的金字,已被无情的岁月侵蚀的那般残破。仿佛昭显著昔日无尽的荣光与显赫,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成为不可逆转的怀念与哀凉。
  这,是他的家。
  曾是他生命的归属,傲骨的源泉。
  站在宅门之前静立了片刻,卓允嘉终於抬步走上台阶。
  拂去粗糙冰冷的门环之上那些蜘蛛网丝,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幽暗的月色下,夜风去而无影,眼眸所见的一切存在,都於寂静之中归为空冥。
  记忆,却因这面前的景物而触发的真切鲜活。
  “二少爷,哎呦,您终於回来了!”
  卓府门前站著位年过五旬,穿著棕布长衫的管家张宜,见到远处飞驰而归的青年男子,赶忙颤声迎了上去。
  “大哥回来了?”卓允嘉一跃下马,挑眉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张宜恭敬的点头道,又有几分埋怨的嘟囔著:“二少爷,您说您吧,这出去就出去,怎麽能几日不回府呢?也不跟老爷太太禀报一声呢……”
  “哈哈,本想出去半日的,谁知子孚他们找到了个好去处,这不,就多耽搁几日”卓允嘉倒是满不在乎,下马理了理衣袖,那碧玉色的缎袍将英姿勃发的青年映衬的无比耀目。
  “老爷,老爷这次是真怒了,您……”张宜走进一步低声道。
  “爹……发怒?”
  卓允嘉玩世不恭的扬唇笑问道:“对我?怎麽会?”说著便哼著小曲,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府宅。
  张宜哭笑不得的皱眉,也跟著快步闪了进了府宅。
  “二少爷。”
  “嗯。”
  门庭内的丫头侍从都恭敬的对著卓二公子行礼道。
  “二少爷,您千万别再惹怒老爷了……,否则……”张宜还跟在後面絮絮叨叨的嘱咐著。
  “知道、知道”卓允嘉不耐的扭头低声道,脚下的步伐却还是越走越快。
  卓府正厅之内,灯火明亮,周正而典雅的陈设更是彰显著这个家族的地位与辉煌。
  “大哥!”
  突然眼见到那坐於厅中挺拔俊伟的身影,卓允嘉难掩欣喜的脱口叫道,大步跨进了门槛。
  “二弟。”
  穿著一袭靛蓝色朝服的卓允崇见到所来之人,硬朗而凛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大哥!今日回城才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竟是真的!”卓允嘉上前握住卓允崇双臂,沈沈的叹道,语气中满是敬意与惦念。
  “是。”
  还没等卓允崇再开口,便听到门厅之外传来一声震怒却也极为熟悉的呵斥。
  “混账!”
  二人回头,便看到身材笔挺,白发戴冠,满面威严之色的卓尉均已站在门口。
  “父亲大人”卓允崇起身行礼道。
  “爹”卓允嘉嘿嘿一笑,忙上前去掺扶老父。
  “你这几日,到底去哪里了?”卓尉均瞥了他一眼,隐压住怒气的沈声问道。
  “嗯……”卓允嘉摸摸下颚,在想该不该如实招供。
  “又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风流浪荡去了吧?”卓尉均可没给他多少编造思索的罅隙,狠批道:“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你!知不知羞愧?!”
  “自然是……天壤之别,天壤之别……”卓允嘉心虚,笑嘻嘻给自己打圆场,不断的点头附和著。
  “还算有自知之明”卓尉均在椅中坐下,咽了口茶,似乎怒意也在渐渐消散,低叹道:“是为父将你宠坏了。”
  “父亲大人无需多虑,二弟秉赋出众,只是年少好玩,假以时日定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卓允崇帮著卓允嘉劝道。
  卓允嘉站在卓尉均的身侧,暗暗的对著卓允崇伸出大麽指,又眨了眨眼睛。
  卓允崇会意一笑,兄弟二人竟是甚为默契。
  “唉,天命难测。嘉儿,人生在世,能得父母庇佑终究只是须臾,这酒色财势,尽望眼去,也不过虚空”卓尉均沈声训道:“你也不小了,就该入宫为官,仕途艰险,一定要知何为立身之本。”
  “爹教训的是”卓允嘉被说的神色羞愧,跪下应道。
  “嗯”卓尉均见幼子可教,也欣慰了不少,起身道:“和你大哥也许久不见了,有空多叙叙,也好学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是,爹。”
  卓尉均决定还是多让兄弟二人有些相处的时间为好,踱步走了出去,临到厅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殿内的二子,那眼神意味深长,是疼爱、是宠溺、是骄傲、是信任、是依托。
  “大哥!多谢”卓允嘉目送老父走了出去,压抑的神色骤然爽朗。
  “你呀!”卓允崇指了指他。
  “大哥,这次回朝,听说皇上又赏赐了您?”卓允嘉好奇的询问道。
  卓允崇言语稳重,回道:“对,平叛湖恩州一带的反贼有功,确有加赏。”
  卓允嘉接著道:“那大哥今後是否可以长留郢庭?”
  卓允崇淡淡摇头道:“从今日起,我会调派去驻守月阡山沿线一带。”
  “月阡山?”卓允嘉思索道:“那不是京畿一带最为重要的防线?”
  “是。”
  “大哥,这可是皇上对您莫大的信任啊”卓允嘉不由的叹道,这样的荣耀简直让他不可想象。
  卓允崇硬朗平静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出波澜,静了一刻,只是道:“福祸相依,谁又可先知於命,而断言终为幸事?”
  卓允嘉虽不能全然体会,却也不禁感触到了一些隐藏在这莫大荣宠之下的无奈与艰难。
  “大哥,爹常说男儿志当存高远,你今生的志向是什麽?”卓允嘉问道。
  “为我古潍驻守这万里江山”卓允崇张口回道,铜铁般的意志根本无需思寻这番答案。
  “你呢?”卓允崇见他问了这麽多,也饶有兴致的回问道。
  “我想……嗯……”卓允嘉倒是显得有几分不确定,想了想,终於道:“我想有一份这人间至真之情,即使刹那,也不枉此生了。”
  “二弟果然真是情种”卓允崇笑叹道:“心中有情,便有太多羁绊。或许你这辈子,会毁於情也同样会成於情。”
  “唉……”卓允嘉抱臂一叹,朗声道:“我想天命自有安排。”
  “对了,二弟,你就要进宫为官了,有件礼物,我想送给你。”卓允崇说著拿出了身侧的一把宝剑,递给了卓允嘉。
  虽然剑套极为普通,但当卓允嘉抽出剑身的刹那,望著手中锋冷如冰,灿若曜石的宝剑,不由一怔。
  “这是……?”
  “是皇上御赐的宝剑,由世上稀有的羿泉金所锻造,从外看去甚是普通,但其中厉害只有剑法超群的人,才能有所体会。”
  “大哥!这是您的……我怎麽能要?”卓允嘉感概道,伸手将宝剑退还给了卓允崇。
  “带上”卓允崇重重的反压住了卓允嘉手中的宝剑,那话语根本不容辩驳,“你习剑甚有天赋,若想精进,就更要有尚佳的兵器。”
  “大哥……!”面对著兄长的信任,温热明朗的灯火之下,卓允嘉的身躯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几分颤抖。
  人都有觉察自己猛然成长的瞬间,对於卓允嘉而言,这一刻便凝固为了那个瞬间。
  冰冷幽阴的漆黑夜幕中,瓦烁零落,杂草丛生,年轮转变遁世不还。
  往昔燎然璀璨的点滴,将今日的孤冷与颓败反衬的那麽不堪。
  “大哥……”
  长剑指天,随著一声无可再压抑忍耐的低吼,雨泪交融。
  已时隔多年,当卓允嘉再一次在卓府旧宅的庭院之中,挥剑而舞的时候,他不得不接纳这样的事实。
  家国尽亡,纵然天地广阔,也终究只有他一人独行。
  眼眸中的湿润,与街景映射在天的淡淡火光交织,眼前一切开始变得倏远而迷离,那晕红彷如时光洗涤後的烈火与鲜血。
  兵临城下,战火硝烟之中,处处弥漫的都是腐尸的味道,和从由令人作呕的气味而生的恐惧。
  “你为什麽不走?!”
  韩威郅一剑横在卓允嘉的脖颈之前,狠狠的逼问道。
  穿著满身是血的战袍,强撑疲惫的面色,让昔日英武的韩威郅看起来似有几分狞狰。
  “为什麽是我?”卓允嘉被强压於利剑之下,毫不示弱的嘶吼道。
  宫廷之外的喊杀声一直不绝於耳,似乎此刻只有这样嘶吼的方式才能让对方听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为什麽,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服从。”
  硝烟弥漫之中,韩威郅紧盯著卓允嘉的黑瞳绽射出无与伦比的坚定和力量。
  “我不走。可以选其它人护送皇子出城,这是我的故乡……”
  “你为什麽就那麽傻?!!!”韩威郅痛恨为何卓允嘉要如此固执,一手抓起卓允嘉的衣领,将他推到石墙之下,沙哑的怒吼道:“若是保不住你的性命,你让我如何去见你大哥的在天之灵?!
  韩威郅缓了一口气,道:“难道你认为这是为了效忠於这昏庸无道的皇室麽?别傻了,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契机。所以你一定要走。”
  “那你为何不走?”卓允嘉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无助和悲愤,痛惜的摇头道。
  “因为我忠於一个武将的信仰──国在人在,国亡人亡。”韩威郅看著卓允嘉,骤然变得极为平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是这样想,你大哥也一定是这样想。”
  “我应当与你们共存亡”卓允嘉不忍如此告别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挚友和同僚,更不愿临阵逃脱命运的审判。
  “我可以死,但你不能,你的才华和生命不应当淹没在这尸海之中”韩威郅截断了卓允嘉的话。
  卓允嘉再也说不出话了,生死之前,言语是这般的苍白而稚弱。
  在真正经历著生死考验的战场之上,想起昔日周游在花街柳巷之中的浅薄与张扬,此情此景只让他顿觉自己的无知荒唐。
  “走”韩威郅按住卓允嘉的肩,对著他道:“或许今日踏出这扇宫门,从今往後你就要去面对不同的人生了。无论要经历多少痛苦,忍受多少屈辱,活下去!因为在你身上,肩负著太多我们对於活著的希望和向往,你知道……那有多珍贵麽?”
  卓允嘉强忍著点头,单膝跪了下来,眼中抑制不住的流泪。
  “别哭,要活的像个男人”韩威郅拉著他起身,气势不改的沈声说道:“永远不要因为畏惧而流泪。来日就是死,也要死在英雄的剑下,那才不枉此生。”


  第四十八章
  
  清冷的雨夜,飘忽来去的春风犹如鬼魅幻影。
  纹丝不动的身影矗立在偌大的庭院内,像在追溯往昔,又或是无声的叹息和啜泣。
  对於卓允嘉来说,无家无国的蚀骨孤独,不可言述。
  只因这人生之中的境遇,若是不曾经历,又何以体会的那般真切?
  许多年了,那些依旧未曾散去的追悔和思念总如同剔透的飘雪一般,在脑海之中纷纷扬扬的舞动著。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欢快的奏乐、鼎沸吵杂的人声,不合时宜的划破了这份寂静。
  卓允嘉闻声抬头,望著庭院之外天空上那一抹清淡的橘色晕红,定了片刻。
  忽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刹锋利的光芒。
  郢庭齐府。这一日府宅内外装点的甚为喜庆,丝竹乐班正在庭院之内演奏著,府内的下人步履匆忙,正招呼著里里外外前来贺寿的客人。
  自齐维勋被从狱中放出之後,似乎也想驱驱这满身上下的晦气。皇上现在身处行宫待产,京城之内,对於位高权重的老臣而言,似有几分有若无人之境的意味,这才决定大肆铺张的为自己庆寿。
  “大人,您这次能平安无事的出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夜色已深,内宅的厅房之中,灯影灼灼,坐著两位当朝臣子。
  “皇上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难道还真能为一个丧家之犬的男宠而处置了老夫?”位坐正中的齐维勋不屑的回道,那声音似乎有些不胜酒力。
  “呵呵”一旁的尚凌裕轻笑道:“也只有您敢当著皇上的面说那番话。想来这卓允嘉也真是有番本事,不过用了一条臂膀,就拴住了皇上这麽多年的心。”
  “当年古潍灭国,他若是不用这样一番苦肉之计,又怎能凭著那副脸孔讨到今日这般地位与富贵?”齐维勋冷哼了一句。
  “大人似乎一直甚是轻蔑古潍人士。”
  “不过是一群贪婪愚蠢,胆怯怕死的匹夫罢了,否则也不会有这灭国之祸,又何足言勇?”
  “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报:“老爷。”
  黑夜之中,临窗而立的身影矫捷的闪到了柱子旁侧。
  “进来。”
  “老爷”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进厅内,禀报道:“今日贺礼都已收齐,礼单也都按您的吩咐归置妥当。”
  齐维勋捋了捋长须,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尚凌裕,只见那人面色如常十分知趣,详装什麽都没听到。
  齐维勋道:“再仔细清查一次,莫有任何疏漏。”
  “是”管家领命走了下去。
  “大人,您这一招,可是真够高明”眼见著厅门关上,尚凌裕才开口道。
  “眼下朝中风云暗涌,皇子年少,有些事……又怎可不筹谋?”
  “借庆寿之名,看清朝中众臣有多少是站在大人身旁的……呵呵……”
  齐维勋抬手掀开了桌上盖著缎布的木盘,只见红布之下,排列著几行灿灿的真金元宝。
  “金子,不能代表忠诚”说著齐维勋拿起一绽金子,仔细端详著,冷冷笑道:“但最起码,它也能让说谎的人,付出些代价。”
  尚凌裕听後脸色微变,齐维勋这是在暗讽自己麽?
  “那件事办的怎样了?”齐维勋突然问道。
  “哎……”尚凌裕皱眉,轻轻摇头道:“大人,这件事无异於虎口拔牙,实在是……”
  齐维勋听後,满面不悦之色。
  “若是佑良在,倒可能会好办些。不过话说回来,佑良如此忠於圣上,如今又为了卓允嘉遗失的一子而不远千里奔波……”
  “逆子!”齐维勋怒拍桌案沈声喝道。替卓允嘉寻子的事,齐维勋向来极为反对。
  “大人,今日是您的寿辰,别为这些事再气著伤身,天色已晚,下官还是先行告退”尚凌裕生怕再惹祸上身,连忙说道。
  齐维勋心中暗叹眼前之人,真是只久经官场见风转舵的老狐狸,漠然道:“罢了,去吧。”
  “下官告辞”尚凌裕行礼,走出了内厅。关上厅门,又站在厅堂之外顿了一刻,如释重负的深舒了口气,才向著喧闹的外院走去。
  内厅之中,便只剩下了齐维勋一人。
  坐在雄健浑厚的巨大红色寿字之前,齐维勋伸手抚摸著那一盘元宝,苍老的眼中透著不可琢磨的神色。
  “齐大人,圣人有云人至古稀,戒之在得。狂妄贪婪,怕是只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突然,随著一道疾速寒光,一柄长剑闪到了齐维勋的脖颈旁。
  “卓……允嘉?”
  齐维勋侧过头,看清了身旁所站的青衣人,这高大身影不禁让齐维勋全身冰冷僵滞。
  卓允嘉怎麽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的府内?
  “来人!”被人持剑胁迫著脖颈,齐维勋的声音变得犹豫而沙哑。
  “别喊,否则……”卓允嘉淡淡冷笑,将剑身逼的更进了几分。
  “你做什麽?”齐维勋怒问道。
  “你应该很清楚,又何必多问?”卓允嘉回的干脆。
  “为了迁坟之事?”
  卓允嘉冷看著他,并不做答,只是那剑身又逼近了几分。
  “为了……报老夫向皇上奏请处置你之仇……?”
  卓允嘉握剑之手又加了几份力度,冷峻脸上开始出现了一种极为莫测的笑意,道:“齐大人,这样下去,您还能再猜几次?”
  齐维勋从未被人用剑逼在脖颈之上,随著卓允嘉逐渐的用力,似乎渐渐已经能够感觉到脖颈之上开始透过衣领渗出了鲜血,心中不由从震怒转为了极度的惶恐。
  “你是来询问那孩子的事?”齐维勋终於道。
  “他在哪?”卓允嘉直接问道。
  齐维勋冷哼了一声,道:“你为何不去问皇上?”
  “再问你一遍,他在哪?”卓允嘉怒声问道。
  “皇上下令将他送回了那岛国,而佑良也不过在京城停留了几日”齐维勋说的也是怒气冲冲,一想到自己出类拔萃的爱子要为寻找一个男宠的孩子而经历风险,这是他不可容忍的事。
  卓允嘉审视著齐维勋的面色,认定他应当不是在说谎。
  果真,思融是回来过,但慕容定祯又为何不让他们父子相见?
  “你已得到答案,该放下剑了”齐维勋道。
  卓允嘉明白要是想了解这件事的原委,终究还是要去询问慕容定祯。只是今夜偶然听到齐府的喧哗,决定先过来一探究竟,谁知竟在门外听到了那番言谈。
  “看来齐大人今日以贺寿之名,收了不少贿赂。”
  卓允嘉剑尖一挑,提起遮盖黄金的红色缎布,满盘灿灿黄金尽收眼底。
  “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会做何感想?”卓允嘉墨眉一皱,带著几分戏谑的问道。
  齐维勋面色骤然青灰,紧握著拳说不出一句话。
  卓允嘉笑笑,说著猛的一抬腿,就将齐维勋踢倒在了地上,桌上的黄金洒落一地。
  “啊……”齐维勋呻吟出声。
  卓允嘉一脚踏上了齐维勋的脸侧,将那平日里戴冠高傲的头颅紧紧压在冰冷的地面上。
  “卓允嘉!”齐维勋不堪受辱,喘息著怒吼道。
  卓允嘉长剑一展,又一次将剑尖指向了齐维勋的眉心。
  齐维勋只觉得两只老眼之间,闪烁著的全是森寒的剑光,生死一线那种从未经历过的恐惧,使得长袍之下瞬时不受控的流出了液体。
  “齐大人,方才好像有人说我古潍人贪婪愚蠢,胆怯怕死,那……您呢?”卓允嘉冷看了脚下的人一眼,讽刺道。
  “卓允嘉……”
  “我曾听昔日一位挚友说过,谁能夺取这万里江山,他就比我们更有资格成为这天下的主宰者。因而,我敬畏皇上勤政爱民,广施恩泽。但这种敬畏,绝不会给你这种充满狭隘偏见,利欲熏心的人。”
  齐维勋已经被侮辱的无言反击了,只能任凭被卓允嘉踏在脚下动弹不得。
  卓允嘉抬眼望了望齐府内厅四周,又叹道:“你可知古潍灭国之前这是哪里?”
  “……”
  “是韩家的祠堂”卓允嘉顿了顿,沈声说道:“韩家满门忠烈,但当年却惨遭几近灭门之祸,今日又岂能由你玷污了这地方?”
  话音一落,卓允嘉便挑剑将身旁的烛台打翻,烈火瞬间随著柱子两侧的幕布嗖嗖的腾升了上去。
  齐维勋大惊失色,吼道:“卓允嘉!你杀了我!”
  “杀了你?”
  卓允嘉望著那火焰已经在顷刻间燃满了房梁,蔑视的一笑道:“能被我踩在脚下的人,根本不配我杀。”
  说罢,便抽剑抬步,扬长而去。
  “卓允嘉!你欺人太甚……!”
  爬在地面上,周身洒落的黄金被火光折射著散发出诡异的光泽,齐维勋望著那渐渐模糊的身影,嘶哑著吼道。
  而厅内那副巨大的寿字,在月夜中渐渐被烈火吞噬。
  
  两日後 行宫内
  
  “皇上,这就是当时的经过……”满面愁容的尚凌裕,正坐在慕容定祯寝殿的外厅禀报道。
  内殿中散发著淡淡的沈香,慕容定祯侧卧在银色纱帘後的长榻上,双腿的脚踝裸露在锦被之外,由一名宫侍跪在榻前正为慕容定祯按摩著脚趾。
  “完了?”听尚凌裕长篇叙述了半响,慕容定祯终於开口,却只问了淡淡的两个字。
  “完了……”尚凌裕迟疑道。听皇上这样的反应,尚凌裕难免有些吃惊,按理说这是京城轰动的大事,皇上怎麽会是这样冷淡的态度?
  没有人再敢言语,殿内一片沈静。
  慕容定祯轻抬了抬手,站在一旁的曾钦格立即会意,走了出去。
  “尚大人,皇上让您先行回去”曾钦格伸手请道。
  “这……”尚凌裕面露难色,回到郢庭他如何对齐维勋交代?不过眼下正是皇上身子特殊的时候,尚凌裕也不敢在此时触怒龙颜。
  “臣告退,请皇上保重龙体”尚凌裕在殿中跪道。
  待尚凌裕退了出去,慕容定祯还是侧靠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齐府半个宅院在大火中化成虚无,齐维勋被气的重病在床,朝廷之内因此事而起了轩然大波,以至於公良飞郇火速赶回郢庭稳定局势。
  “皇上,晚膳准备好了,您多少吃点?”曾钦格在床榻前低声道。
  或许因为即将临盆的关系,这几日慕容定祯连进食都开始变得十分困难。总是胸闷气乏,吃下去的膳食有时还会因不适而吐出来。
  慕容定祯轻轻点了点头,由曾钦格扶著坐起来。
  曾钦格看皇上的面色实在苍白,望著那高隆的肚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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