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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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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忧尘紧紧咬住牙关,不让痛苦逼他发出呻吟。眼前蓦然发黑,原来是栾天策不失时宜地压下,将他的双腿拉得更开并且开始用力一下下的抽插。

  抵在泉边,名忧尘那被分开搭在栾天策腰侧的两条腿随著皇帝的每一次碰撞,都感受到一股好像能将它们扭曲折断的巨大冲力;最终难以承受这种力道和痛苦的他不得不伸手抱住皇帝,微微蹭身,将两条小腿缠上了栾天策的腰。

  立刻,名忧尘听到栾天策好像低低笑了一声,他突然觉得身体由内至外燃烧了起来,似乎被烙铁烫著,灼得他无法思考,深感羞愧。

  然而名忧尘此刻再想拒绝已经太迟了。因为栾天策又吻住了他,他只能感知皇帝霸道的吻、滚烫的唇,还有手中扣著的结实肌肉以及对方那被他的双腿紧紧勾缠的精壮腰身。

  四周的气息变得更加灼热,水面晃动得越发厉害。这麽近、这麽亲密的靠在一起,栾天策还在不断低声呼唤著他,名忧尘再也无力拒绝皇帝的求欢,只能随著对方的凶猛进攻开始摇摆身体,获得不愿承认的刺激,享受纵容的背德快感。

  有那麽一瞬间,名忧尘觉得他好像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唯一能恍惚体会到的就是抱著他的这个成长得大大出乎他预料的强悍男人,似乎和四周的温热泉水融为了一体,将他彻底包围、浸透……

  不知过了多久,名忧尘从飘忽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栾天策在他失神之时退出他的体内,现正低头亲吻他的双眼,动作仍然温柔缠绵之极。

  “你赶了那麽多天的路,难道不累吗?”轻声叹息著,名忧尘原本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训斥皇帝胡来,话说出口却变了味道。

  “朕当然又累又饿,之前又见忧尘遇险而﹃受惊过度﹄,如今都快脱力了。不过刚刚吃到世上最美味的东西,补了元气,朕也不觉得有那麽难受了。”栾天策笑著说,敏锐地握住缓过劲来的名忧尘推却他的手,放到嘴边,将之前没有亲够的吻印在对方的掌心里。

  “够了吧!我们已经胡闹很久了。”名忧尘垂下眼眸,不明白他仅仅与栾天策分离了一段时日,皇帝为何竟对他如此痴缠,好似恨不能将他一寸、一寸全部吞入腹中。

  “等你的衣衫乾了,我们再出去。”

  栾天策的理由很充足,所以名忧尘不说话了。

  “你若倦了,就靠在朕这里睡一会儿吧。”眼见名忧尘没有异议,栾天策将将微微错愕的人揽进怀中,让对方将头颅枕在了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上面。

  名忧尘恍然觉得皇帝的行为有些可笑,总是高高在上掌控人生死和命运的他难道还会依靠别人的肩膀?

  然而这一次名忧尘没有拒绝栾天策的好意,因为在很多年前的那一晚,有人也是这样紧紧地拥著他,让他靠在肩上。

  与那个人头肩相靠,十指交缠,就算没做什麽,名忧尘也觉好像世间的一切都比不了他在那时拥有的东西。说起来,此时圈著他的小皇帝的确要比那个人直接坦白多了,而且名忧尘不明白栾天策这份自信究竟缘於何方?

  栾天策应该非常痛恨多年来一直压抑著他的自己……

  然而在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日子里,年轻的皇帝却总是自信满满地看著他,喜欢紧紧拥著他,彷佛在无声宣告:他完全可以相信他、依赖他!只要待在这个怀抱中,任何难关都无法困住他们!

  名忧尘淡淡笑了笑,他确实有些累了,目前也似乎没有打发时间更好的方法,再加上不愿与皇帝再胡来,所以他想了想,闭上双目,静静听著栾天策有力的心跳,感到他被对方温暖的胸怀包住,终於慢慢陷入了沈睡。

  一觉醒来,月上柳梢。名忧尘见栾天策搂抱他的姿势丝毫未变,对方显然不愿惊醒他。看著皇帝露出一副“才不会像他那样无情无义将人抛到一边”的神情,名忧尘又觉哭笑不得。

  君臣二人又在水中无伤大雅的温存了一阵,终於起身穿好衣物。名忧尘的里衣未乾,他只好披著外裳站在泉边。同样散发披衣而起的栾天策见他打了几个冷颤,便将披风搭在他肩上,又紧紧握了他的手。

  “启禀皇上,菜肴已经备妥,您可要用膳?”孤灯见他们并肩携手出来,哪敢看二人的衣著神情,连忙埋首跪地相迎。

  “忧尘身边的人都有副灵巧的心思。”栾天策此刻颇感饥饿,听到这话不免龙心大悦,脱口夸赞。

  “皇上果然还是认为,这天下的好东西都让我先占去了。”名忧尘淡淡说著。

  他难得打趣一句,皇帝听得双目放光,脸上笑意更浓。

  “对了,忧尘,你说那谢青君知道我们杀了她的爱将,会如何行动?”

  “我会修书给谢青君,说明阮宗岳包藏祸心,她应能明白我们助她清除叛逆,不会影响和谈。”

  “希望如此!”栾天策点点头,目光突然变得阴狠,“朕也想尽快找出毒害竣泓的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这只怕会令你失望了。”名忧尘睨了栾天策一眼,“就算找到凶手,他也是属於谢青君的,这是凉国退兵的条件之一。”

  “我相信那凉国女王真心爱著五弟,但绝不相信她对天都没有野心。”

  “可惜她太冲动,凉国的前景昏暗不明,国君的个人之力又太强,她终是会吃亏的。”名忧尘说到这里,轻声叹道:“微臣此刻又教给皇上一些东西,不知陛下可有记住了?”

  “忧尘想说,身为一国之君,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在内乱未清之前攘外?”栾天策平静地反问。

  “很好,看来皇上明白了臣的一番苦心。”名忧尘微微躬身,“请皇上先用膳,此处的军政之事就交给臣处理吧。”

  栾天策知道有名忧尘在,他无法碰到边境的军权,自然没有异议,拉著名忧尘,坦然享受美味的膳食去了。

  谢青君果然如名忧尘所料,没有怪罪栾天策杀掉阮宗岳,反而促使凉国与天都建立邦交,签订互不侵扰的合约,各自领兵归国。

  在边境多待了半月,名忧尘亲领十万大军护送栾天策回京。

  这一路上,栾天策非常不开心。大军随行,皇帝与丞相必须各自乘在不同的马车之上,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名忧尘拖下马车与对方合乘一骑,更不用说是亲密独处了。

  透过马车窗户环视四周的精兵良将,栾天策脸上又浮上淡淡的嘲讽。这些哪里是保护他的人,明明是监视的大军!

  不知此行返回京城之後,名忧尘会用什麽手段对付他?那个人会削掉他刚刚抓到手中的部分兵权吗?

  明亮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沈,栾天策脸上的笑意被森然的神情代替。但这种可怕的脸色没有维持多久,皇帝莫名急躁的心情很快将这些念头驱散。

  不管名忧尘和他将来会如何交锋……此时此刻,栾天策只想和那个难以捉摸的人腻在一块。至少在返京的途中,他们还可以心平气和的愉快相处。

  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吧。

  一念至此,栾天策再也坐不住了。他趁大军停下歇息,不等一旁的军士替他掀起马车帘,匆匆跳下车,来到名忧尘乘坐的马车旁。

  “忧尘,朕有事要问你。”栾天策嘴上说著话,人已经钻了进去。

  “皇上憋了这麽久才来问臣,想必你想的问题很重要了?”名忧尘笑道:“皇上是否觉得那谢青君会成为天都的祸患?”

  “朕相信,忧尘定有妙策吧?”

  “我们虽未起争夺他人国土之心,但绝不容人欺凌。所以皇上无需多虑,微臣同样认为,若有机会,必须对谢青君赶尽杀绝。不过此事,容後再议。”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应与我们为敌。难道两国世代友好相处不行吗?”栾天策轻轻叹息,握住名忧尘的手,“我知忧尘将来定会谋取凉国。你仅是因为南夷叛乱,不愿在这时与凉国开战罢了。”

  “皇上倒是越来越了解微臣了。”名忧尘看著定定望向他的栾天策,脱口问道:“莫非皇上觉得微臣不应该那样安排?”

  “凉国先对我朝起了挑衅之心与不良之意,朕和忧尘想的一样,日後定会办了他们。不过朕担忧你的身体,多造杀戮於阳寿无益,忧尘还是要在这方面多注意一些。”

  “秦王以前也这样劝过微臣。”名忧尘听栾天策这样说,胸口微暖,他说到栾青宁之时眸光变得温软,嘴角泛起微弱的笑容,“皇上与秦王不愧是手足血亲,想法倒是颇为一致。”

  栾天策不再细问,他握著名忧尘的手更加用力,好像恨不能将拽在掌心里的手捂进体内,将身旁这个人的血肉与他的身躯融为一体。

  大军很快回到京都,栾天策依了名忧尘的上奏,厚赏南方与凉国边境的三军将士。皇帝接著又以骆斐勋平南有功为由,力主封其为镇南大将军,说是若不封赏功臣,唯恐南方将士不服。

  名忧尘没与栾天策争论,他似乎不惧皇帝有意培植自己的兵力一事,应允了栾天策措辞强硬的提议,仅是分派了两名大将前往南方为骆斐勋的左右副将。

  接著,名忧尘又以南方屯兵过多将破坏天都全国兵力平衡为由,遏制镇南大将军的调兵令,让快速赶去南方的两员副将领了皇帝的圣旨,务必监督协助骆辈勋将徵调的人马均匀分配到各藩王处,严格控制每位藩王手中握有的兵力,不得超过二十万。

  这样的安排看似合情合理,也有利於将来防止藩王作乱,栾天策无法不接受,因为名忧尘好像退让了一步,让他的心腹大将暂时当了镇南大将军。

  处理完这些事,栾天策看向神情莫测的名忧尘,回想与对方在凉国边境朝夕相对,腻在一块儿的时光,恍然中竟有了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名忧尘退下朝堂,见两名心腹内侍眼带疑惑便轻笑问道:“你二人是否不解,我为何没有撤去骆斐勋的职务?”

  “奴婢担心那位骆将军会成为皇上的得力助手,将来不利於大人。”

  “我派遣的副将与骆斐勋都持有皇帝的圣旨,他们也明白皇帝和我的意思。要稳坐南方就得除掉异己。骆斐勋与我的人都明白,看谁能找机会先下手杀掉对方,剩下的就是堂堂正正的镇南大将军了。”

  “奴婢见皇上很相信骆斐勋,想必那人有些本事。不知大人派遣的人会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们的本事不在羽卿之下,动作向来比羽卿快。若抓不住机会建功立业,那我留著这些奴才还有什麽用?”名忧尘淡淡说道,打算从偏殿走到掖鸿宫处理堆积的奏章,心中暗自猜测栾天策接下去会用什麽方法来对付他,竟然莫名有几分期待与兴奋。

  不料一名内侍匆匆赶到,小声告知了沈夜几句话。沈夜听了脸色微变,急忙走到名忧尘身後,躬身禀报。

  “大人,秦王殿下病重,撑不了几日了。他眼下想请您过去叙话。”

  名忧尘先是微微一惊,继而皱眉沈吟不语。他想了想,赶去秦王的宫殿。

  “青宁,你怎麽消瘦至此?”名忧尘瞧见得知他到来的栾青宁挣扎著要从榻上起身,连忙上前按住好友。低头见栾青宁脸色苍白,因双颊向内窝了进去更显清减,呼息也似微弱,心中止不住酸涩。

  “我躺在这里太久了,想起来坐坐,你不必紧张。”栾青宁强笑著按住名忧尘的手,好像没有什麽握力。

  名忧尘见栾青宁坚持要起身便吩咐婢女拿来一个大大的靠枕,放在栾青宁身後,再与那婢女小心扶病人躺下。

  一屋子的婢女见此情形,心中亦叹掌控天都的相国对秦王真是大大不同,她们知道栾青宁在弥留之际少不了有贴心话要对这个位高权重的大人说,都乖觉地退下了。

  名忧尘随行的人也在孤灯和沈夜的带领下告退,此地只剩下榻上的栾青宁与陪在他身边的名忧尘。

  “忧尘,你我的交情由来与别人不同;有些话,我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了。”栾青宁语声低沈,吐字倒是清楚,他平日那双有如秋水般清亮的眼里透著淡淡的光芒,精神变得好了一些。

  “你心中想什麽,我会不知吗?是不是想对我说,你与我有时很像,身不由己陷在某些场合之中?”名忧尘反手握住栾青宁的手掌,轻声安慰:“你身子不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静心调养。”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忧尘,你仔细听我把话说完。”栾青宁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带著些自嘲。

  “我平常不管政事,与你异常亲厚,但在大事方面总会偏著自家兄弟。”

  “我知道,所以楚王还在世的那次宴会上,我对你说不必明里暗里都向著皇上。”名忧尘盯著栾青宁疲乏的脸,柔声说道:“我那样说不是怪你,而是知道,若你认为有愧於我,在我离世之後你会於心不安,说不定我刚在阎王殿报到,你就来找我了。”

  栾青宁听名忧尘说得轻松,一直深锁的眉头微微展开,脸上的郁色稍退。

  “你我引为知己,亲如兄弟,但我活著就无法跳出身为皇族的约束与职责。如今我要去了,反倒看开了。有几句心里话,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你慢慢说。”名忧尘见栾青宁异常坚持,不好再劝,只得轻轻抚著病人的手安慰。

  “以往,我认为你可以将栾氏皇族取而代之。你之所以没有那样做,可能是在等一个名正言顺改朝换代的机会。但我与你相交越深,这种想法却变得越淡。”

  栾青宁说到这里,气息变得急促,隔了一阵之後才又恢复平静。

  “忧尘,你手中牢牢捏著兵权似乎不愿皇上夺走,却又好像不介意给予他机会?你是打算戏弄他,还是想彻底打击他?”

  “若看这些,世人说我有意夺走天都也有理由。”名忧尘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竟是十分随意,全不将栾青宁忧心忡忡的话放在心中。

  “那些人没有看到你享用了帝王之物却不回自己的府宅居住,弄得家宅萧条,屋中没有堆积丝毫金银财宝;你手握大权却没有胡乱任用族中亲属,就算朝中某些官员由你的亲戚担任,但百官皆知没有人能比他们在那个职位上做得更好。

  “世人皆说你独揽大权,霸道欺君,又有谁知你殚精竭虑、忧国忧民?所以此时此刻,我看不懂你,也不知你真正的心意了。”

  “青宁,你究竟想说什麽?不妨直言。”名忧尘语气平淡地说道:“病了就好好疗养,千万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乱想,我只是不知你这样肃清朝中旧质、打击腐朽官员,诛尽反叛逆臣、轻慢帝君与太後把持朝政与三军,将自己累得一身是病,还惹来无数怨恨是为了什麽?”

  栾青宁定定看著名忧尘的双眼,似乎用尽了全身之力一字一句说道:“如今我快要离开这里了,这或许是我的解脱。”

  “青宁,休得胡言!你还年轻,以後的路长远得紧。”名忧尘看见栾青宁对他露出的微笑,一如往常清雅恬静,心中更觉难受。

  “我这样说仅是想让忧尘明白,此刻的我心中对皇室再无牵挂,我只希望你至少能为自己而活。这样,也不枉你一世为人了。”

  “至少能为自己而活?”名忧尘大为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栾青宁竟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但见好友脸色挚诚,双眸恳切地看著他,名忧尘中陡然涌上一股暖意,嘴上却轻笑说道:“你不担心我真将你三弟从皇帝的宝座中拉下来?”

  “莫说我即将离开此处,不能顾著身後之事;就算日後还能待在皇宫,我也不愿看你再这样独自一人,默默背负重担。”栾青宁轻声咳嗽,一会儿之後缓缓将话继续说下去,“我若去了,你要好好保重。”

  婢女这时送来栾青宁必须按时辰服用的药,秦王轻叹不语,望向名忧尘的目光越发柔软,带著淡淡的忧郁,最後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名忧尘深深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好友此刻露出的这种,好像与他永别的神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毋需再言。你我皆是久病缠身之人,应当明白,眼下要紧的是先将病治好。青宁,你务必要将心情保持舒畅,不要终日胡思乱想。”

  柔声劝慰了几句,从侍婢手中接过药,亲自喂栾青宁服下大半碗,又拣了趣事陪著病人说了一会儿话,最後见好友乏了,名忧尘叮咛秦王身边的人好生伺候,跟著告辞。

  走到殿门之前,名忧尘忽然又听到栾青宁细如蚊绳的语声飘到耳中。

  “忧尘,好自为之。”

  “多多保重。”名忧尘静静立在殿门处,他沈默了半晌,没有转回头再看栾青宁,口中沈声吐出这四个字,心里感到一片茫然。

  定了定神,名忧尘忽略好友定定投在他身後的温热目光,极力压下心中的怅惘与离奇浮现的一丝了然,快步走出了皇帝特许秦王留宿皇宫养病的宫殿。

  天都 下 第五章

  孤灯与沈夜见主子少有的心不在焉,没像往常那般招来御医,询问栾青宁的病情以及叮嘱他们好好为秦王治疗,心中皆感奇怪至极。但他们聪明地闭紧嘴巴,不敢在这时打扰名忧尘。

  回到掖鸿宫,名忧尘又怔怔沈思了片刻才让孤灯送上奏章批阅。不一会儿,用午膳的时辰到了,天都的皇帝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名忧尘面前。

  名忧尘原以为皇帝又像平常那样找他共进午膳,谁想栾天策进入掖鸿宫之後奔到他身前,猛然伸手将他牢牢抱住。

  “皇上,这是为何?”名忧尘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皇帝这个拥抱不带平常的情色意味,但众宫婢和内侍讶然慌忙垂头的情形仍然让他非常不快。

  栾天策没有理会名忧尘的责问,结实的臂膀越收越紧,似要将揽到怀中的人勒毙,让立在一旁看得担心不已的孤灯和沈夜忍不住壮胆,轻轻唤了几声“陛下”。

  然而这些人恭敬的颤声提醒没有名忧尘的一声轻叹有效。栾天策在听到怀中人不经意吐出这声叹息之後,圈搂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一些。

  “忧尘,适才宫中来报,二哥……去了。”

  名忧尘默然不语,微微垂下眼眸。四周的人听到皇帝闯进来之後终於憋出一句话都松了一口气,但又听到这个噩耗,人人低头,心惊胆颤地被孤灯和沈夜领著,缓缓退出宫去了。

  “你怎能如此平静?好似早料到一般?忧尘,二哥是你最好的朋友,朕以往都有些嫉妒你与他亲厚的友情。莫非你认为不久之前曾去探望二哥,见过他最後一面便安心了吗?”

  “逝者已矣,微臣和皇上就算再难过也无法挽回他了。”名忧尘黯然摇头,眸光幽冷哀伤,“我刚刚见过他,听他最後对我剖心的那番话之时,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我万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看来青宁真的是一刻也不愿再留在皇宫里了。”

  “忧尘,你究竟是天性淡漠还是另有想法?若然此刻走的人不是二哥而是朕……你还会这麽无动於衷吗?莫非,这天下只有父皇一人才能让你动容?”

  “天策。”

  猝然听到这样一声轻柔的呼唤,渐渐说得激动的栾天策如遇雷击,赫然愣住。

  年轻的皇帝第一次听到名忧尘如此唤他,语声中不带冰冷与疏远。

  栾天策心中一片茫然,就连什麽时候,名忧尘抽手轻轻抚拍他宽厚的後背也不察觉,只能迷迷糊糊凭著本能再次沈入名忧尘的怀中,更加用力地抱住宽慰他之人的腰腹,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青宁生性淡泊,最厌阴谋诡计也不喜欢讲究排场,他那样的人不适合永居皇家,受世俗之见约束,如今西去,说不定是解脱。我们应尊重他的喜好,遣散服侍他的侍婢,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栾天策静静听著,感受名忧尘怀中的温暖,没有说话。他与栾青宁的感情虽无栾竣泓那般要好,但在皇室众兄弟姐妹中也算亲厚,此刻才从听闻秦王突然病逝的恶耗中恢复过来。

  “青宁生前颇受先皇疼爱,他的陵寝就建在距离先帝陵附近的郡县吧。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栾天策听到名忧尘初次以商量的口气同他说话,而且还似乎将他视为自家人,提到了“我们”这样的字眼,他只觉如在梦中飘荡,脑中空白,恍然不觉周身之事,亦无心再追究和责怪名忧尘之前的冷漠,甚至忽略了怀中人异常的冷静。

  栾天策恍然又记住先皇宾天之时,名忧尘没有流露丝毫情感的刻板神情。面对那样的名忧尘,他能说对方不在乎,能说对方凉薄无情吗?

  此刻被他紧紧拥著的人应该也非常难受吧?

  心中转著这些念头,栾天策烦乱矛盾的情绪渐渐平息,他想到栾青宁性情温柔,生前不爱铺张浪费,深觉名忧尘的建议符合逝者的喜好,便点头应允了这些提议。

  “你从凉国与我方的边境赶回,不要太劳累,午膳还是得按时按量吃的。”栾天策又沈默了片刻终於开口转了话题,同时不忘让杜成憬吩咐皇宫内务府与礼部安排栾青宁下葬一事。

  “皇上让微臣处理此事即可,请不必担忧。”名忧尘淡淡说道:“皇上不要只顾著说臣,你也需时时保重龙体。”

  “朕知忧尘说得在理,但此刻心中难受,真的没有胃口用膳,只想看著你用些菜肴,不要和朕一般不饮不食。”听见名忧尘又将对他的称呼改了回去,神色也如以往那般淡漠平静,栾天策心里泛起苦意,“我知你也对二哥的事难过得紧,你身体向来不好,好歹也喝些参汤吧。”

  说著,皇帝不让名忧尘反对,径直让人备参汤去了。

  门外躬身等候传唤的人见状,心中都明白,今晚圣驾又要歇在掖鸿宫了,因为栾天策绝对不允许名忧尘一日两顿都不进米粒。这些人都知没有什麽办法比皇帝亲自盯著、能让天都日理万机的相国不再废寝忘食好了。

  栾青宁突然离世,名忧尘这一日没花费太多精力批阅奏章。他在栾天策的劝说下服了参汤,也让沈夜为皇帝送来一碗,两人商量著决定了如何办栾青宁的身後事。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情形果然和弧灯等人预料的一样,栾天策还是让御膳房备下清淡可口的精美菜肴,逼著名忧尘吃了些。

  今晚的掖鸿宫特别宁静,宫中的每个下人都乖巧地保持缄默,不到不得不请示皇帝与丞相的地步,他们都不愿说话破坏此刻难得稍稍收敛了伤感的气氛。

  栾天策与名忧尘洗漱完毕,像往常那般相拥入眠,四下的人早已见惯不惊,拨暗烛光退下了,名忧尘今日没有拒绝栾天策的亲密接近。

  或许是名忧尘觉得皇帝只是很想抱抱他,从他那里汲取到相互慰藉的温暖和力量;也或许是栾青宁离开的事发生得太突然,皇帝无意识在他耳边低喃天有不测风云,反常感叹人生无常世事,难以预料。

  所以名忧尘安静地任由皇帝圈搂,两人默默相拥,听著各自有规律的吐息与心跳,渐渐陷入梦境。

  入睡前那一刻,名忧尘心中依稀滑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他不知这样和栾天策平和相处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竟有些微微动摇。不过这种想法转瞬即失,因为他向来不会多想没有发生的事。

  将来的事……看事态与时局如何变化再说吧。

  二更时分,守在殿外轮流休息的杜成憬与弧灯沈夜等人被几名神色惶恐、匆匆赶来的内廷命妇叫醒。他三人只听得赶来的命妇说了几句就神情大变,急步进入宫内。

  “何事喧哗?”栾天策和名忧尘原本睡得不踏实,他们听到外面有响动,皆披衣而起,皇帝当先不悦发问。

  “启禀陛下,绾梨宫的命妇来报,刘美人之前误服药物,流下一位已成形的小皇子,她也中毒薨了。”杜成憬战战兢兢地回话。

  “什麽?”栾天策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厉声喝问,“朕下令让你等小心看护,为何还出此大事?可有查出是何人送来的药物?”

  名忧尘见皇帝脸上轻轻颤动,知其心痛愤怒到了极点,他伸手握住栾天策的手,感到皇帝掌心发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自从刘美人怀上龙胎之後,栾天策没有再宠幸嫔妃,每晚不是待在御书房便是宿在紫霄宫,要不就是来他的掖鸿宫休憩。

  名忧尘明白栾天策为什麽这样做,他知皇帝不是真心对那位美人,但对方好歹曾经与其头颈亲密交缠,又怀上皇子。如今栾天策听闻他有一个已成形的皇儿被人毒害,难怪会勃然大怒。

  皇帝定是早做好若那刘美人诞下皇子,便不会为了履行帝王职责去违心拥抱别人的打算。谁想如今收到这个噩耗,此事又发生在栾青宁去世之後,皇帝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老奴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保重龙体!太後听闻此事後……”

  “你们为何深夜惊动太後,不先报给朕?”栾天策反手握紧名忧尘的手,用力捏著才勉强压下涛天怒火。

  “因刘美人快要临产,太後吩咐宫人每隔几个时辰向她汇报情形以便关照,谁想遇上这桩不幸之事,那人便在第一时间向太後回禀了。”

  杜成憬的脸色更加谨慎,他垂头低声说道:“太後动了真气,下令杖毙照料刘美人的所有宫人。谁想临刑前,绾梨宫中有名小宫婢哭著说见过下毒之人,她们是冤枉的,请圣上和太後明鉴。”

  “那名小宫婢如今被押在何处,将她押来见朕……唔,她一定还留在绾梨宫,待朕亲自去问她,即刻摆驾!”栾天策嘴中说著,脚下不停,与名忧尘并肩飞快奔向绾梨宫。

  进入宫门,昭华太後也带人赶来了。栾天策匆匆见礼,来不及理会太後见他与名忧尘携手走来的不悦脸色,亲自审问那吓得脸无人色、不停啜泣的宫婢,却得到她看见安宁公主的贴身女官段雨孜悄悄出入绾梨官的供辞。

  “大胆贱婢,你为了活命竟将罪名推到公主身上?”不等听到这话深深皱眉的栾天策发话,太後已气得浑身乱抖,“世人谁不知安宁公主与皇上最亲厚,公主在平息赵王之乱中为皇上领军杀敌,出生入死!你胆敢污蔑她,暗示公主是毒害小皇子的主谋?”

  “太後,奴婢万万不敢陷害公主殿下!只是今晚刘美人心情烦闷难以入睡,她让奴婢去御膳房拿些不油腻的点心,奴婢急忙去了,回来後见宫中姐妹都似睡沈了,这、这和平常不一样。奴婢匆匆进去,看见那段、段夫人正将一碗药灌进刘美人口中,便吓得大叫起来。”小宫婢急声哆嗦说著,她眼泪鼻涕齐流,连连磕头求饶。

  “你大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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