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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江湖作者:二逼癌细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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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件很奇怪。

    死去的女人叫陈阿香,是陈宅二老唯一的孩子,她性格羞涩腼腆,去陈宅求亲的人向来不缺,可她都委婉地拒绝了。而就在昨日,在丫鬟翠非好一顿的撺掇下,她才勉强同意把香帕抛给秦盛——还是由丫鬟代劳,不想,夜半却遭飞来横祸。

    先是秦盛来还帕子,这心性高脸皮又薄的女子可怎么受得了,半夜埋在枕头里哭了一晚上。翠非每晚和她一块睡,昨儿实在是被那哭声闹得睡不着了,又让陈阿香再去找秦盛相处相处感情,把他请到家里来坐坐,陈阿香怎么都不肯,就是哭。翠非只得去做了碗陈阿香最喜欢的百合羹,没料到回来之后就发现她死在了床上只见陈阿香躺在自己的闺床上,脸上盖着一张皱巴巴的红色的香帕,手腕上涌出的血把她向来素雅的床单染成了妖艳的血色。

    她自杀了。

    床上一块没被沾染太多血迹的地方,血液凝成了红褐色的两个字,“秦郎”。

    秦盛静静地听着,大堂里鸦雀无声,只有偶尔一两声抽泣在秦盛身上烙下一块又一块的凝重。

    他注意到了一个词,红色的香帕。

    人当然不是他杀的,可事情是否太巧?他一走,陈阿香就死了,陈阿香的脸上还盖着一块红色的香帕——会是狐媚的请帖吗?

    这个狐媚,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盛感觉身后有些冷,自从他成为了江湖四凶刀鬼,似乎各路怪异的事就接踵而来,每一件似乎都没什么联系,又微妙地通过一些迹象串联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人在做一个什么样的局呢?秦盛摩挲着茶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无论知道多少,这个时候还是该撇清关系,那个姑娘着实无辜,可他也无能为力,便道,“我实在不知一二,昨夜来这儿也只是为了还香帕。我怕不还了今天你们来接亲……我说实话,我不愿意走谁也抓不走我,但对于阿香姑娘……那可就丢大人了。而且我走了之后还还了好几家姑娘的,也没有空闲去杀了阿香姑娘啊。”

    “是么……”二老的脸上闪过失望,“公子真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秦盛坚定地摇了摇头。

    夫人不做声了,老爷又捂着胸口,唇色发青,大概是心脏有些毛病,可怜他老来得女,好不容易等到姑娘大了,美了,能嫁人了,姑娘却去了。

    死亡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不是刑罚,对活人才是。

    当秦盛回到茶馆时已经月上梢头,他买了几盅最次的酒在房间里独酌。酒水里掺了不少水,酒味稀得很,可秦盛却觉得自己头晕了起来。

    他喝着,一口接着一口,全然不在意把自己的衣襟喝得沾染了一片酒味,他看见窗外无月,天色阴沉,居然生出些许诗兴。

    “举杯邀乌云……唔,对影还是一人。”

    可惜这诗兴让突兀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秦盛晃晃脑袋,歪歪扭扭地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门口闻瑜正拿着酒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也对着闻瑜笑,却是没打招呼的,“好酒,这香味儿,够劲。茶馆里怕是买不到吧?”

    “那是自然的。”闻瑜点了点头,“我托人在十几里外的一个小铺子买的,当真是好酒,结果在刀兄门口也闻见了酒味儿,觉得一人喝定然没有两人喝来得尽兴,刀兄能否赏脸共酌?”

    “哈哈哈哈哈,”秦盛大笑起来,让开身子让闻瑜进来,“怎么不叫我大师了?”

    “刀兄更为亲切。”

    “那倒是的。”秦盛靠着闻瑜坐了下来,也不客气,摆出两个碗,拿着那美酒就往碗里倒,“喝。”

    闻瑜接过来一饮而尽。

    酒的劲实在是大,闻瑜辣得舌头一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脸上也顿时变得嫣红一片,视线顿时有些模糊起来。他轻轻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就见那吊儿郎当的英俊公子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扭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像是已经半醉。秦盛伸出手点在闻瑜皱起的眉头上,粗砺的指腹将那褶皱抹平,“如此美人,不适合皱眉。美人公子你好,在下名唤秦盛。”

    末了,又满嘴酒气地贴在闻瑜耳边,笑道,“可不是什么刀兄。”

    ☆、第十把刀

    此人大概是醉了。

    闻瑜感到耳根一热,麻痒的战栗感让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然而那人薄薄的衣服下面*的臂膀却牢牢地箍住了他,于是他不仅没躲开,反而一头撞进了秦盛的怀抱,秦盛笑得开怀,闻瑜朝上看,只看见秦盛仰起的线条笔直的下巴。

    恣意潇洒,甚至带着一点纵情的狂气。

    一瞬间莫名的眼瞎让他呆愣了一下,浓重的酒味在他的鼻子里横冲直撞,他感觉到秦盛硬得出奇的身体,这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强健的男人的身体——可却有些许异样的旖旎,闻瑜想,大概他也醉了,要不然为何脸上有点热呢。

    这甚至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然而酒意上了脸,奇怪的怒气也奇怪的无法发泄,闻瑜顿了一顿,通红着脸笑了,又给二人满上了酒,从善如流道,“秦兄,喝。”

    说罢,便端起自己的碗一饮而尽。

    秦盛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活像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果然人美就是上道,不枉费我看好你!那么美人儿兄弟,你可否告诉我,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闻瑜本处于一种怪异的飘飘然之中,第二碗酒尚未饮尽,没想到秦盛居然直白地把怀疑问了出来,冷不丁被一炸,如同被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笑容微僵,随即也清醒了过来。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秦盛像是喝上了瘾,一碗接着一碗喝,脸上早已浮上一片红晕。他原本并不确定闻瑜是否有目的,只是随口一炸,可惜可惜,那一瞬间的僵硬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也许只是面对面的聊天看不出来,甚至于闻瑜的表情都无大变化,但手下的肌肉绷紧了。

    秦盛真像是醉了,闻瑜想,醉得不能再醉了,连眼睛都透着通红的醉意,可他没有醉。

    一个合格的刀客,刀不会离手,而一名顶尖的刀客,只要他的手上还有利器,无论是拿来把玩的小刀还是破碎的瓦片,都不能算刀离手了。

    此时秦盛一只手揽着他,一只手端着酒碗——然而闻瑜知道,就在这两只手之一,必然未离开他的“刀”。

    已经两碗酒下肚的身体是热的,脖颈上的汗毛却一根一根立了起来,静默了许久,闻瑜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秦盛并不接茬,但也停下了喝酒,只仔细地端详着碗,像是那碗平白无故地开出了几朵花儿似的,一双眼睛很是朦胧。闻瑜感觉自己胸口的针在发热,在急切地催促他动手,此人已醉,没什么好怕的。点上他的穴位一瓶忘红尘下去任务就完成了。

    可他按捺住了。

    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又松开。不是没想过在酒里下毒,可酒毕竟不是水,他这次出门本就没打算在这个任务上花太多功夫,毒带的自然不多,但也都是奇毒——毒性越大,限制越多,结果带出来的几种竟都不是溶酒的,唯一一个溶酒的见血封喉,他是要套近乎,不是要杀人。

    秦盛半晌等不到下一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勾起了嘴角邪性地一笑。

    醉不醉的……不分明,高挺的鼻梁将那张俊朗的脸分成了两半,一半有光,一半是影,就连那笑容也似有似无。

    终于,闻瑜的拳头还是没能再握紧。他吐了一口气,接着道,“杀狐媚。”

    “哦?”秦盛这回有点兴趣了,他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如同一个真的醉鬼一般摇头晃脑,“为什么?”

    闻瑜不说话,眼神渐渐变得阴郁起来,一瞬间,这两天强行装出来的温润儒雅似乎都被彻底剥离。

    如果现在只有秦盛一个人,他必然又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可他现在正在扮演一个城府极深的江湖老客——简单的很,只要微笑就可以了——不过这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肢体语言,于是他在心里摸了摸想象出的下巴想,装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儿。

    “我承认我对你用了点手段……”闻瑜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可是我没办法……我打不过,打不过狐媚。”

    “那怎么找上我了呢?”秦盛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笑眯眯的,可没多少笑意。

    “听闻秦……大侠刀法极好,并且分外怜惜美人,”闻瑜又顿了顿,半晌笑了一声,用袖子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区区不才,只有皮相还过得去,也没什么钱,可要杀那么难缠的人必然是天价……我只能使点手段让大侠对我有些好感……权当加重筹码。”

    “哦……”这一声哦足足转了九曲十八弯,秦盛笑开了,“你怎知我不要天价?美人和钱……有钱了便能有美人,你当我连这个也不会算?”

    “……如此。”闻瑜点了点头,“我听闻秦大侠收了一个姑娘一钱银子,便杀了魁狼和熊狮二人,还当秦大侠是行侠仗义的好人,看来是我谬判了。”

    秦盛摆摆手,“激将法对我没用。”

    闻瑜道:“并非激将法,而是闻某真心所想。你大概不知道狐媚并非只有一个人吧?”

    二人各自心里都装着些弯弯渠渠,表面上都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场面又冷了片刻,秦盛终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说?”

    “这狐媚,其实是很多人。”闻瑜抬起头看着秦盛,一字一顿地说,“那些被逼着成为狐媚的人都是真正的狐媚的下手,所有的请帖都出自他的手,而其他人不过是拿着那请帖替他办事,偶尔徇私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闻某曾经也差点被逼成为狐媚中的一员,拼了命才逃出来,他们废了我的武功让我去练媚术……可笑我一个男子练什么媚术?徒增笑话而已。”

    秦盛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并未接话,闻瑜于是接着问道,“我身上的脂粉气重吗?哈哈,我一个男儿身,身上的脂粉气如此重,学的武功也全废了,只剩下勾引男人的本事……我家名门正派,本身我出身不好便不讨人喜欢,现下更是……更是……”

    说罢,他一把挥开了桌上的酒,酒坛砰地一声摔到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浓重的酒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客房。

    ☆、第十一把刀

    看到闻瑜如此倾力的演出,秦盛只是回应性地摸了摸下巴。

    他是摸不太准闻瑜嘴里有几句实话,可能一成,也可能九成,然而无论他的实话比例有多么大,那剩下的一丁点儿谎言都会成为杀人的利器。

    秦盛叹息一声,眼前这个男人,太过好看了。

    绝世的名香都是有毒的,妖艳的鲜花都是带刺的,而美丽的人……

    秦盛眼中一闪,似是有无数思绪划过。

    狐媚给他送上了请帖,那么他就是狐媚必杀之人,可他不明白——江湖人都知道刀鬼并非好惹事之人,除了最开始杀了四凶和八凶,再未惹仇家,这狐媚到底为何找上门来……?

    而又是为何要除去陈家大小姐?

    秦盛摸着下巴的手顿了一顿,突然想起来那哭哭啼啼的丫鬟只道陈阿香脸上盖着一条红色的香帕,并未说那香帕上到底有什么图案,甚至未说那帕子上有毒。

    他只是听到丫鬟说了一句,小姐是被毒死的,是他最开始一阵慌乱之后给自己的暗示——以为那帕子便是狐媚的请帖。

    秦盛猛然觉得不对——莫不是他被那句话下了强烈的暗示?

    翠非不是江湖人,尽管狐媚很有名,但普通人家的丫鬟不知道请帖长成什么样也无可厚非,所以她只说红色的帕子,从头到尾都并未提到请帖,更没说到狐媚,看起来很清白。

    而他去的那时陈府那儿连一个官府的人都没有,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报官——那么怪了,翠非是怎么知道陈阿香是被毒死的?

    而且,在不知道狐媚的请帖这件事这个大前提下,尽管诡异,陈阿香的死的确像极了被拒绝后因为无法接受而选择的自杀,那么那些家丁看见他第一反应就是“抓住那个杀了小姐的人”又是为何?

    以及……

    秦盛斜觑了一眼闻瑜,闻瑜在那惊天动地地一摔之后再没做什么动作,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像是个等待审判的人,于是秦盛嘴角的笑容也不变。

    说不通,很多地方说不通,狐媚的请帖到底怎么送到他手上的?翠非到底知不知道狐媚的请帖?又怎么知道陈阿香是被毒死?陈阿香死了到底对狐媚,或者说对任何人有什么好处吗?

    以及,闻瑜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闻瑜的一番剖白没有洗清他的嫌疑,而是让他的身份变得微妙起来。

    如果秦盛是一个莽撞的人,如果他没有想这么多,那么大概今晚就会迫不及待地去“被狐媚杀死的”陈阿香身亡的地方探一探,查找线索吧?

    而此时,闻瑜又在这个当口撞了上来,让他“杀”狐媚。

    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秦盛什么都不说,只是带着点儿流里流气地笑着,他松开了闻瑜的肩膀,“可惜,好酒。”

    闻瑜咬着唇看他,并不说话。

    他的手心有些湿,他不知道自己的借口有什么问题,秦盛为何这样久久不言,神态莫测。

    今日没能跟上秦盛的闻瑜并不知道旪城有个叫陈阿香的姑娘死得蹊跷,他只是误打误撞地半真不假地说了那些话,但他也有自己的算盘——既是开脱,又是利用。

    只要能接近他,就能够以秦盛朋友的身份潜进他的门派“寒舍”。

    寒舍……

    闻瑜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对秦盛没有必杀的理由,他实在无需硬碰硬。讨好,然后潜入,而现在他们需要一个站在同一战线的理由,需要一个成为朋友的契机,这样想想并不难,因为这是他们玉花宫最擅长的把戏。

    闻瑜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多大动静。

    玉花宫的疯子宫主闻芷暇说,寒舍的后山的秦周墓里有一把刀,谁拿到,宫主之位就是谁的了。

    玉花宫是什么?

    玉花宫江湖上有名的邪派,其门人专门以一些毒法,魅惑术法行走于江湖,许多人惹了玉花宫的人,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会知晓——可这样厉害的玉花宫在一夜间却乱了。

    四处打探消息的,试图独自潜入寒舍的,抑或者趁机拉帮结派的,还有造假的谋反的……就连闻瑜也嗅到了浓浓的机会的味道——谁人知晓,这真正的江湖第三凶狐媚,竟是玉花宫的少宫主。

    默默无闻了十九年的少宫主。

    又有多少人知道,所有的狐媚皆出自于那个以摄人心魄著称的玉花宫呢?

    闻瑜不知道他那个疯子爹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其实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生下来这十几年,闻芷暇总是疯癫的。

    他说不清话,做不了事,若非派里的传位袭这个专门用来保宫主不被篡位的部门,闻芷暇怕是早就死了千回万回,而闻瑜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闻瑜当然是想要宫主这个职位的,可是没想到寒舍是个这么厉害的地方。江湖都传“寒舍”是开国时的大将军冷刀的家派,门徒个个刀法极好,凌厉的刀风能把人的发丝从中间劈成两半,即便只是一把小刀在手,也能屠尽千人,这些闻瑜都知道,只是想不到他们派居然连防卫都做得那么好。

    潜进去的人无一不莫名地失去联系,杳无音讯,犹如一滴水滴入了大海,再也找不到痕迹。

    而就在这时,密探突然发来密信——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凶刀鬼竟就是寒舍掌门的师侄!

    于是他便开始跟着秦盛,只是太大意,错过了先机,不过,无伤大雅。

    再想想狐媚给秦盛送帖子……大概是派里有人也查到了秦盛是寒舍的人,开始动手了吧?

    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要动杀心——在闻瑜看来,一个活着的刀鬼比一个死了的刀鬼有价值多了。

    不过无所谓,这恰好给了他一个理由。

    他要借秦盛的手去杀了那些觊觎宫主之位的人,也要借着这件事来拉近他和秦盛的关系——狐媚那些毒,有谁比他更懂呢?

    那可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啊。

    闻瑜和秦盛各怀鬼胎,两个人对着沉默,直到最后天都蒙蒙亮了,闻瑜才沙哑着嗓子打算告辞,只是秦盛未给出任何反应——闻瑜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这秦盛竟是睡着了!

    端坐着,一只手支着脑袋,眼睛半睁不睁,睡得别提多香了。

    ☆、第十二把刀

    闻瑜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额头处都爆起了青筋,恨不得把胸口加上房间里所有的毒粉一股脑地捂在秦盛的鼻子上,但最后依然只是恨恨地咬了咬牙,转身出了秦盛的房间,把那木头门关得震天响。

    他沉默了一晚上,到头来都像是个笑话,他以为他的沉默是一场博弈,原来不过是陪着一个人睡了一晚!

    简直岂有此理!

    秦盛被那巨响惊了一下,头从支着的手臂上掉了下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摸了摸下巴,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爬上旁边的床,钻进被窝,彻底闭上了半睁不睁的眼睛,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的城府到底深是不深?

    这人有时看起来心思有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弯,一言一笑一举一动皆似早有预谋,可等你开始端起架势防备的时候,又会发现一切的谨慎都像是一场笑话——秦盛压根儿没怎么防备,甚至于是敞开要害任人接触,就像是个普通的初出茅庐的小江湖。

    但闻瑜反而不敢动手了。

    不知道那毫无防备到底是代表着外强中干还是藏着十万坏水。

    一坏笑,一挑眉——究竟是随心而动还是别有用心?

    根本没有规律。

    真是个十足的怪人。

    闻瑜从来没感到这么头疼过,暴躁的脾气几乎就要压不住,非要把那人狠狠地揍一顿才解气,只是那个要被揍的正主儿全然不吃他这套,正睡得死着呢,结果他倒是气的胃里直烧,只能拿着店小二撒泼。

    “来人来人来人来人!!”他探出头去吼,“不知道没水了吗?!给老子上十壶上好的香茗,再他妈像刷锅水一样我就砸了你这破店!!”

    让你他妈睡!!老子就吼,吵死你!!看你还睡!还睡!!

    闻瑜咬牙切齿地看着战战兢兢的店小二一步三抖地端上茶来,勉勉强强地抿了一口,顿时脸色更差,直接就把一壶壶茶水从窗户扔了出去(好孩子不要这么做哟)。

    让你把茶壶给我端上来!!我让你端!你他妈再给我端啊!

    漂亮的脸上尽是狰狞的表情,他阴笑着把那些可怜的茶壶都当成了秦盛的脸,爽快地听着窗外一阵噼里啪啦地脆响,心里的堵塞感终于通了一点儿,而后就被门口端着算盘虎着脸的掌柜的怒吼打断。

    “赔钱!!!!”他拽着算盘,扯着嗓子吼,“你知不知道你砸了足足一百两银子!!知不知道!!”

    闻瑜挑起嘴角,鬼气森森地扭头看着他,“掌柜的,你是不是想死?”

    他可是还有一肚子的气没发泄完。

    掌柜的暗道这几天到底得罪了那路神仙?还能不能做生意了?!这谁来都能砸,还开什么店?!当下不愿意再忍,豁出去了:“你要是不赔,我就把你其实是前天才住进来的事告诉隔壁的大侠!我看你怎么办!”

    闻瑜回应地冷哼一声。

    一时间,谁也不愿让步。

    二人正对峙着,就听门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大早上的,做甚扰人清梦?”

    秦盛靠在门框上,打着呵欠看着面前两个脸色极差的人,掌柜的身上的肥肉已经抖得成了肉浪,他见秦盛来了,一个健步就要冲上去,却冷不丁被一把银子打中了。

    “拿去。”闻瑜一脸菜色,他抖了抖空空如也的钱袋子,“钱都在这里了,不想死就给我滚。”

    掌柜的气鼓鼓地不看他,捡起地上的银子咬了一口,表情瞬间就温和了下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点头哈腰地出了闻瑜的门,“你们慢聊,慢聊!”

    “哦哟,好身手。”秦盛眨了眨眼睛,流里流气地调笑着闻瑜,“美人儿,你可是练得银子镖?”

    “不敢不敢。”闻瑜没好气地回道。

    这个闻瑜,越是相处脾气越大啊。

    秦盛吃了一计软钉子,也不生气,只是觉得这“贵公子”终于装不住了,又打着哈欠出了闻瑜的门。

    这秦盛,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有没有听到掌柜的刚才说的话?

    闻瑜紧握着的拳头狠狠地锤上了桌子,瞬间,那本就破破烂烂的桌子就成了一堆碎木头。

    闻瑜:“……”

    抬头一看,掌柜的又在门口了。

    所以秦盛到底知不知道掌柜的吼的那一句呢?反正,不管他知不知道,他只是打着呵欠回屋收拾了收拾,背上了一个小破包出了客栈,一路朝着前天算命的那个地方走去,顺带躲开那些试图往他身上扔香帕的姑娘们。

    “受不起啊受不起。”他嘟嘟囔囔地把前天弄乱的那堆砖好好地整理整理,一屁股坐了上去,“要是再接着狐媚的请帖怎么办?”

    他已经大体上确定了,那帕子估计就是在一群丫鬟围着他要送帕子时趁他不注意塞给他的,可怜他刀法那么好,一个没注意竟然让请帖上身了。

    这算不算得“醉倒温柔乡”?

    秦盛摸了摸下巴,从包里拿出了一块牌子摆在那破破烂烂的桌子上。

    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算命”,一看就不是专业的,老人小孩儿都不来,男人更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也就只有些图着新鲜的姑娘会来玩一玩,也不当真。

    都知道秦盛是花架子,可是闹不住脸长的好,那一个个闺阁里的姑娘能受的住?玩玩呗,又不少块肉。

    可眼下里,还没等着姑娘呢,倒是等着闻瑜了。

    秦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闻瑜,“算命?”

    闻瑜自知自己“温润腼腆”的形象已经破灭,索性就不装了,他臭着一张脸,“我没钱了。”

    秦盛乍一听这话有些想笑,故意调侃道,“没事儿没事儿,如此美人儿不给钱我也算。还是说美人儿想和我这个浪荡子一起给姑娘算命?哎呦,那可是要日进斗金了。”

    不想这闻瑜也不客气,直接示意秦盛往旁边儿坐一点儿,自己跑到旁边垒砖了,秦盛一看这人开不起玩笑的,无奈地挠了挠头发。

    ☆、第十三把刀

    果然,有闻瑜坐镇的算命摊潜在生意又好了许多,至于为什么说是潜在呢?闻瑜的作用是显著的,围观的姑娘明显比昨儿多了,但却没有几个敢上来询问的。

    这……

    秦盛有些头疼,他发现自己最近头疼的次数直线上升。以闻瑜为中心的小范围杀气风暴阻拦了春心荡漾的姑娘们,仿佛无数的怨灵在嘶吼着生人勿近。只见他阴沉着脸,一夜没睡的怨气四处晃荡,漂浮。秦盛皱着眉摸了摸下巴,刚要出言制止,就见闻瑜对着一个胆战心惊的姑娘露出了一个茹毛饮血的微笑。

    “算命吗?”闻瑜一字一顿地问。

    “妈呀!!”那姑娘顿时再顾不得什么淑女什么风范,吓得转身就跑。

    这下闻瑜周围无形的风暴更是瞬间扩散,方圆十里都是冰天雪地,围观的人全都作鸟兽散,门庭若市的小摊前面霎时冷清了下来,一阵寒风吹过,落叶纷纷扬扬地撒了满天,而秦盛也打了个冷颤。

    今儿的生意还没开张,客人们就全都吓跑了,绕是秦盛这么脾气好又没什么进取心的人也觉得略有无力。

    风萧萧兮易水寒,出师未捷身先死,下家姑娘在哪里?不如自挂东南枝。

    秦盛甚感悲凉。

    长使英雄泪满襟啊泪满襟……

    “我说,”他顿了半晌,木着脸转头向闻瑜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闻瑜摆着一张老大不高兴的表情大爷似的道:“赚钱。”

    那神情,那动作,仿佛姑娘们能被他算命是一件多么值得荣耀的事,可秦盛倒是觉得欣慰了些许——至少闻瑜知道他俩坐这儿的目的,约莫着不是来蓄意捣乱的。

    看看闻瑜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谁能指望他赚钱呢?第一次不熟练,罢了罢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秦盛安慰完自己,闻瑜就对着个不死心还想凑上来的姑娘闪了闪白森森的牙。

    “妈呀!!!”姑娘掩面而逃。

    秦盛看着他,颇为不知何所言地感慨道:“钱呢?”

    闻瑜眉毛一立,当即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我才刚来哪里那么快就有!”

    秦盛:“……叹为观止。”

    便哭笑不得地收拾起东西来。

    “你干什么去?”闻瑜一把拽住秦盛的袖子,“你不算了?”

    秦盛一拱手,“旺铺转让,大人放小的走吧?”

    “你为什么不算了?”闻瑜不依不饶,漂亮的脸扭曲成凶巴巴的样子,“嫌弃我?”

    “哪里敢哪里敢。”秦盛忙伏低做小,想,惹不起难道躲不起么?

    却没想到闻瑜见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更是不满,仿佛为了甩掉他秦盛可以这样出卖尊严——全然不知对于秦盛这样没脸没皮的老油条而言,一次半次妥协算什么?

    尊严?几两银子一斤?一人一辈子能有几斤?

    闻瑜咬牙切齿地皱了皱眉头。

    秦盛忙拽过自己的破包,抓起桌子上的破牌子就往里塞,“我跟你说,我不对付没有内力的人,你可别逼我。”

    这话说的嚣张,闻瑜脸色一凝,恨不得冲上去扇上十几二十个耳光,可他转念一想,突然雨过天晴般地笑了起来。

    本是真的来赚些外快顺带套套近乎,结果两个目的都没完成——可这回秦盛让他抓着了软肋,他阴恻恻地笑着,手上一用力又把秦盛拽得坐回了那砖头凳子。闻瑜没骨头似的趴在秦盛耳边,低声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帮我灭了狐媚,我就天天缠着你。”

    柔媚得勾人,秦盛只是苦着一张脸,“大哥,饶了我吧……”

    闻瑜勾起嘴角,却又听耳边揶揄地炸开一句,“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说时迟那时快,闻瑜突然感觉自己的怀抱空了,他猛地一抬头,秦盛脚不沾地地一路翻出巷子,他背着包逆着光站在了屋顶上,闻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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