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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江湖作者:二逼癌细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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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瑜也跟着笑,他用宽大的袖子捂住嘴巴,抖着肩膀用眼尾瞄秦盛,那秦盛倒依然还算淡定,就是眉头皱成了一团咸菜,闻瑜便安抚道,“不过如若在六个时辰之内把这帕子还回去,兴许是能退掉的。”
秦盛只道,“逃不行么?这二十家姑娘的,我如何分辨得出她们住在哪里?又如何知道每一条帕子出自哪家闺女?”
“当然不行!!!”
闻瑜正要说话,不想被一粗犷的声音打断,他眉头一皱,眼底露出几分杀气来,便寻着声源看去,只见一膀大腰圆的壮汉手持一大刀,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那壮汉堵着门口,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他笑着吼道,“刀鬼!!我找了你一天,也不知你这缩头乌龟躲到哪里去了,幸亏爷爷聪明,晓得你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今天老子就在这门口守着,看你往哪儿逃?!”
嗬!!
听那壮汉一吼,茶馆里霎时哗然一片,这波澜壮阔的发展把客人们都吓傻了,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秦盛,闻瑜也掏出一把扇子盖住脸,似是小心翼翼地斜觑着他。
就在一切僵住之时,掌柜的突然尖叫一声,“刀鬼?!刀,刀鬼?!”
怕是真的为自己坑害秦盛而感到后怕了——乖乖,实打实地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啊!
江湖七凶,见之犹如见阎王,一时三刻夺命人。
然而掌柜的却不。
他并不是什么高手,然而秦盛却觉得他有绝顶高手的大勇气,只见他手忙脚乱得几乎绊了自己,胡乱把那壮汉从门口推开,尖叫着让店小二去做一块匾。
“要写上刀鬼茶馆,”他强调道,又噔噔噔跑上楼去,不一会儿便拿下来一张宣纸,上书“刀鬼临门,刀剑无眼,电光石火间十四两银子换一条命,曰智,曰慧,曰大彻大悟。”
就又风风火火地贴到门外头去了。
秦盛眩晕之余在掌柜的经过之时定睛又看了看,只见那纸上最下面还有一排小字——掌柜的智斗四凶刀鬼,十四两银子拨动夺命无名刃,欲知详情,敬请光临刀鬼茶馆。
秦盛:“……”
好家伙,做生意做到这样也是绝了。
他站起身,闻瑜依旧没说话,只是眼睛跟着他转,他也不想和这不知有什么目的的人过多交谈,随手一挥,抓起那一大堆的香帕上楼去了。
掌柜的还在叫:“你们看看我脖子上的伤!!哎呦!!刀鬼亲手割的……!!”
大堂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惊叹。
闻瑜看着秦盛上楼,踌躇片刻,正要起身,那壮汉却抢先一步越过他冲了上去,抡起一把大刀直朝着秦盛的右臂砍去。那刀的角度极其刁钻,照着人手肘就砍,即便是被砍的那人手上有刀也会被自己别住,若是不在一开始就躲开,右手怕是就要废了。
“四凶刀鬼!!”他吼道,“拿命来!!我才是刀的宗师!!”
楼梯上的秦盛头也不回,步伐没有丝毫紊乱,他听着刀风呼呼,本就被琐事缠身,此时更觉得心烦意乱,连转身也懒得,左手摸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刀随意地向后抛去。
小刀极快,滑行间破出一道残影。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只见刀还未到壮汉眼前,壮汉的肩膀处便突兀地喷出血来,大刀气势一顿,脱手而出,壮汉顿时疼得身体矮了半截,而秦盛抛出的小刀此时恰好就擦着他的脸飞过去,带着撕碎空气的声音“笃”的一声死死地钉在他身后的门板上。
闻瑜的扇子依然挡在脸上,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厉害的内功,好厉害的刀法。
茶馆里鸦雀无声。
清风拂过不见其人,寒气沁心方觉命终。
壮汉差点没傻了,讷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刺痛,一伸手才发现脸上的皮也破了。
不过仅仅是破了而已,伤口的深浅恰到好处地控制在刚好能让人流出血的程度,壮汉没心没肺尚不觉得有何不妥,只觉自己福大命大,呔了一声骂道好险好险,众人却觉得心里一冷。
这要多厉害的刀法?多厉害的算计?
而此时秦盛早已不在楼梯上了。
闻瑜坐在他的椅子上,望着门外,扇子下的脸勾起一丝笑。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扇子,慢慢地站起来,也向楼上走去,刚上到二楼,便看着秦盛靠在一旁的墙上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倒是不严肃,嘴边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只是其中意味让人看不分明。
“大师,”闻瑜微微地点了点头,越过他,秦盛突然道,“听店小二说你前几日也差点接了好些姑娘的香帕……你是前几天就来住的?”
闻瑜回头,脸上有些茫然,道,“没错,大师有何事吗……?”
秦盛看了他一会儿,阴影下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暗地里打量着闻瑜,可就是不去看他的眼睛,许久才笑着道,“不过是想问问怎么退了这些帕子罢了,逃也不行?”
“那倒也不是的。”闻瑜沉吟片刻,摇摇头,“只是地方风俗,你若有心要逃,官府自然不会管你,不过若那姑娘家家底雄厚,自己派出个百十来人围追堵截,官府也不会多管闲事……说到底,你要是够厉害,就是端坐在这儿人家也不能把你架走,只是于那姑娘而言终究是有些丢人现眼……”
秦盛点了点头,做了个谢过的手势,转身进了一旁的房间,留下闻瑜一个人在走廊上沉默片刻,叹息道,“还是打草惊蛇了。”
即便是他用些魅惑之法,也没能骗得他对自己产生好感……看起来像是个风流成性的人,却有此般坚定冰冷的心性么?
本以为相当简单的任务却被自己的失误弄得进退两难——那刀鬼怕是已经对他产生了戒心,再看功力……自己拼尽全力大概也只能两败俱伤而已。
便也转身进了另一间房子。
☆、第六把刀
可奇异地并不感觉十分十分的恼怒,心情不好是没错,但还未到暴跳如雷的程度。
闻瑜生性残忍,性暴虐,喜杀戮,这样的挫折明明应该让他烦躁不已,这时的他却并未恼羞成怒。
他坐在桌子旁,掏出口袋里的两锭银子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凹凸不平的触感让闻瑜嘴角勾了一勾,特殊的阵法被刻在极其显眼的位置,然而不知为何,别人看去的时候却只会把目光放在拿着银子的那只手上,拿着银子的那个人上。
不是因为那只手那个人太好看——当然,也确实是十分好看的——而是因为银子上面无色无味的药和阵法。
光凭借美貌无法让久在花丛中的秦盛失态成那样,媚术还是起了作用,可也仅仅是聊胜于无。
闻瑜摸了摸自己的脸。
“无名刃……”他说着,“当真是‘刀剑’无情么?”
说是不恼怒也不对,他似乎有种莫名的怨气,仿佛不是因为计划失败,而是因为对方对他的容貌不为所动一般。
手下捏着银子的力度重了几分,用力到指节都开始“咯咯”作响,完全不顾自己手上拿的是怎样的奇宝。闻瑜道那看起来普通的银子居然能改了别人的心思,让别人对自己产生特殊的感情,说来不是什么多有用途的东西,听起来倒像是苗疆女娃娃追男人的手段,可当计划是接近某个人,和某个人套近乎的时候,这玩意儿的妙用可就大了——如此机巧,怎地在一个风流鬼这儿翻了船?
而自己又为何会在一计不成打草惊蛇之际依旧紧跟着那人呢?
“你说,”他又松开手,把玩着那两锭银子,似是随意地说,“会不会是这次我带的解药不够,被摄了心神的是我?”
末了又感到可笑似的摇了摇头,哼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把银子放回桌上。
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连自己都不相信,他还能去相信谁呢。
“刀鬼。”闻瑜喃喃自语,回想起今天他看到那英俊的男人对着各种女人口若悬河的模样,又想起秦盛坐在地上朝他笑的画面——这个男人平时似乎总散发着一种吊儿郎当到近乎亲切的气质,应该很容易就能让人忘了他其实是一把极其冰冷锋利的刀吧?
秦盛抛出小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闻瑜仔细想来,记得那刀风极冷,几乎利成了冰,可却没带一点杀气。
一丁点儿也没有。
闻瑜自己沏上一杯茶,然而温热的茶水也没能温暖他冰冷的手心。刀如何掷出的,刀风是如何撕裂壮汉肩膀的,刀又是如何擦着壮汉的脸飞过的,细想之下竟让人手脚冰凉,他将那段画面在脑海里嚼了又嚼,越是深想越是心惊。那一刀非但算准了刀风几时破开壮汉的皮肤,还准确地预测了那人的反应,连他矮下身子的程度都算得一清二楚,一切都在那看似随手的一抛中完成。闻瑜挫败地发现就他刚才粗浅草率的推断实在是错误——他若是拼尽全力和秦盛面对面的切磋,两败俱伤大概只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太过苛求自己了,闻瑜擅使毒,擅媚术,擅暗器,擅各种旁门左道,而这些能力都不是光明正大打斗时能起的上大作用的能力,光明正大这个条件本就对他不公平。
闻瑜也明白这点,然而实在是越想越不甘心,他恨恨地抿了一口因为长时间思考而早已冷却的茶水,刚才还勉强平静的脸终于彻底扭曲了起来,随即便听他咒骂一句,端起茶壶气冲冲地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把茶壶狠狠地扔了下去。
这种恶心的茶渣味,哪怕是刷锅水也比这个强上几倍吧,那个死胖子到底是从何处找来这种极品茶叶的?
闻瑜心情恶劣的想着。
他本就是脾气暴躁之人,欲与秦盛套近乎这才在他面前装着翩翩公子,独自一人时本性就暴露无遗,忍耐?闻瑜是不懂这种词的。
他心情不好,刚把茶壶扔下去没多久,就听敲门的声音,闻瑜一脸不善地走到门前,然后瞬间扮成了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轻轻打开门,就见秦盛端着一个茶壶站在他面前。
秦盛像是喝了酒,一股酒气随着门的打开涌向了闻瑜,闻瑜被这措手不及的袭击弄得心情更加恶劣,面上却只能带着那贵公子一般的温和。
秦盛举起茶壶笑道,“闻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闻瑜也笑笑,“啊,对,一个不小心……我还道为何没听见碎的声音,以为是掉进了草丛里,原来是被大师捡到了。”
秦盛摆摆手,“不是捡到,我经过的时候差点砸着我的头,随手一接就接着了,闻公子下次还是小心,一般人那可就是一条人命的事了。”
闻瑜赞同地点点头,脸上似是羞愧地飞起红晕,他小女儿似的拿袖子挡住了脸,道,“我……我当真是失手,下次就不会再在窗边小酌了……倒是大师,怎地半夜三更还在外面游荡?还是早些休息。”
秦盛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苦哈哈的,闻瑜甚感好奇,他也不隐瞒,“我去还帕子了,不瞒你说,三更半夜的闯人家黄花大闺女的院子,还差点被当成登徒子采花贼呢。这不,”他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块香帕,“跑了全城,还了二十三家,可还是有一个认不出是谁家的。”
闻瑜点点头,快速地瞄了一眼那块帕子,秦盛把茶壶还给他,也不欲多言,笑了笑,“那么我先告辞。”
便自觉地关上了门。
闻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眉眼间尽是阴霾,他转身,一眼就看见桌子上那两锭银子,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那块帕子……像极了三凶狐媚的“请帖”,他不信刀鬼没看出来。
这个刀鬼想干什么?
下午还是一副敷衍的模样,为何要在走廊叫住他,又为何要在半夜敲开他的门?
还茶壶?闻瑜自然是不信的。
☆、第七把刀
闻瑜猜的没错,尽管秦盛对于诸多江湖规矩不甚了解,但这人人皆知的三凶狐媚的请帖却还是认得的,他也的确不是为了去还什么水壶茶壶的才半夜敲了人家的门。
秦盛把那块香帕摊开在手心,艳红色的香帕镶着金边,中间绣着一只正四处张望的狐狸。那狐狸绣法极特别,似是用的钩针,可又不像,似是使的平针,可也不是,就那么怪异地勾勒出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狐狸来。
狐媚的请帖啊……
秦盛摸了摸下巴,半是不正经地嘀咕道,“传言狐媚美色天下无双,见他之人无不想自荐枕席,只有七凶花娘能与他一较高下,这美人儿的请帖怎地送到了我这儿来?莫不是……和那些大闺女小媳妇儿一样也看上我了?啧啧,这只发(和谐)骚的公狐狸。”
他占着嘴上的便宜,又想起闻瑜那张脸,拿到帕子时就疑心他就是三凶狐媚,可刚才他看见自己手上那条帕子的时候分明也惊了一惊——是演技高超还是真无辜呢?
秦盛自言自语,倒是依然保持着他那略有些痞气的笑,然而一双眼睛却分外锐利。
无论如何,这个叫闻瑜的有古怪。秦盛回想起刚才说话时的场景,大半夜的穿得那么整齐,是想等会儿做些什么?
又或者为了何事夜不能寐?
秦盛揉揉脑袋,闻瑜的房间很是整齐,甚至能说的上是没有丝毫人气,窗也开得很大,桌子上摆着两锭银子……似乎没有哪里特别不对,但又似乎哪里都透着一种奇怪的意味。
他弄不太明白闻瑜想做什么,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他不过是个普通的贵公子?
可这人看上去就像个凭空出现的精怪,美得诡异,意图也诡异。
江湖人都知道刀鬼这人,然而知道刀鬼性风流的大概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他这个风流人和这么个美人儿,以及下午那阵怪异的心动还有这块香帕联系在一块儿,可就让人感觉有些无巧不成书了。
“可惜可惜。”秦盛把帕子团成一团,声音有点冷地低声笑道,“我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再怎么美下边儿也多了二两肉……想让我男牡丹下死?我不怎么乐意啊。”
也不知说的是那狐媚还是那闻瑜。
半晌,他又把那香帕展开,江湖道这狐媚的请帖就像阎王的令,给了谁,谁就命不久矣,就像一凶的黄泉剑,二凶的勾魂蛊,就像他的无名刃,还有其他所有江湖七凶的代表物。虽然他依然对自己位列江湖七凶这事儿颇有微词并且绝不承认,但其他几位的确都是满手血腥的大魔头。
秦盛思索了片刻,凑近香帕嗅了嗅上面的气味,一股沁人心肺的香气顿时钻进了他的鼻孔,他头一晕,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幅淫(和谐)靡旖旎却又十分模糊的画面,其中男人女人的浪荡欢笑在他耳边聒噪不堪,那些淫(和谐)浪的场景让他这个久经人事的人都脸红心跳,却又半天不知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片混乱之下,半晌才回过点儿神来。他犹兀自晃着脑袋,耳根红地发亮,突然“锵”的一声抬手抽出自己的刀,迷迷糊糊地就要朝自己砍去。
即便是秦盛眩晕了,这一刀也依然分量十足,刀带出的尖啸尖利地冲刺起他的耳膜,冷冽的刀风刺在他脸上,他眸中清醒一瞬,头重得像是灌满了水,他只得勉强侧头躲开那刺人的锋芒,然后耳朵一痛,刀擦着耳朵脱手掉了下去,秦盛咧了咧嘴,对于到底还是出血了这事儿表示小小的遗憾,可眸中终于清明一片。
“还真是狐媚的请帖……娘的。”秦盛随手一擦耳朵上渗出的些许血迹,毫不在意地调侃道,“差点给自己打了个娘们儿兮兮的耳洞,那只公狐狸,不就是求我去干一干么?至于把整张请帖都涂满骚味儿?”
又想,这玩意儿简直是旅行居家,杀人越货的必备之品,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二次利用。秦盛差点鬼迷心窍去闻第二次,好在及时清醒打住,不由得咋舌——这狐媚子也真有几分本事,差点没迷了他去闻第二次。
秦盛愈发小心起来,皱着眉看这块帕子,哪怕是离得稍微远一些——也就一个拳头左右的距离吧——这帕子就没有丝毫的香味了,可刚才凑近一闻时,它明明香得令人头昏眼花。
“真烦人……”他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离家游历,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啊……还什么不把外面的事彻底解决不准回门派,狗屁的规定,掌门真是老糊涂了。一万年不许个人下山,一下山就不让人回去了……”
秦盛抱怨着,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过于思念故乡(纯属扯淡)以及那些奇怪的事而失眠,可是,好吧,也许不会,毕竟山下有情翠楼,有花间馆,有许多叫桃红的俊舞姬,也有不少叫清歌的俏琴娘,而且事实上,他也的确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
秦盛实在像是一个生性悠哉的人,他似乎是个天生的公子哥,就适合在一堆女人里听着姑娘们的调笑醒来,然后闭着眼睛赖床,等着哪个姑娘来害羞地亲一亲,再一把抱住她寻欢作乐,也适合四处寻花问柳,和那些个耐不住身体寂寞的寡妇们玩玩儿情调,适合和一些不付真心的辣娘们儿弄些风花雪月,然而这一切的下面,埋着一把冰冷的刀。
没人知道,就算在五个妓(和谐)女之间精疲力尽了,睡着了,但凡利器进入他身体周围一丈时,他便会醒来。
那是一把真正的凶器,可这把凶器套上了华丽的刀鞘,假装自己只是个装饰品,那是一层保护色,过于华丽的保护色。
不过,无论用怎样华丽的辞藻去描绘他其实内里是个怎样冰冷的人,都不能掩盖他的确是在日上三竿时才悠悠转醒的这个事实,而此时的某条破破烂烂小巷子里,姑娘们已经偷偷地,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
躲在客栈里,躲在茶馆里,躲在成衣坊……总之想探出头去,又不敢张望,都以为自己是等他的唯一,是昨天那番掏心挖肺的话的唯一得主,可毕竟姑娘家家也不敢大声声张——那秦郎怎地还不来?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最后等来一个美得惊人的公子哥,他也端详了那桌子,而后四周望了望,又走了。
姑娘们等了一天,终于也没能等着那个满嘴花言巧语的帅气公子。
☆、第八把刀
那么秦盛到底去哪儿了呢?
闻瑜本就料想秦盛不会一直呆在茶馆里,果然,快到午时的时候(接近上午十一点),秦盛伸着懒腰出了房门。
“早啊,大师。”等了一上午的闻瑜硬是逼着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却耐不住拿着一把扇子烦躁地敲自己手心,自以为谦恭奉承地道,“不愧是大师风范,悠哉过日,岂不快哉。”
秦盛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闻瑜一眼,他这个沾染十丈红尘的人当然不傻,公子哥今儿的古怪讽刺明显到了极点,偏偏还要扯着那就快要挂不住的温润笑容——秦盛暗道,虽然这人目的不明,但昨天还彬彬有礼,此番含刀带刺的却是为何?
他哪里知道闻瑜心性暴躁,昨晚又一宿没睡,专门起了个大早就怕错过秦盛出门的时间,结果秦盛呢?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当真是不愁。
“大师今日也要算命么?”闻瑜勉强笑道,“在何处?闻某定去捧场。”
闻瑜料定了秦盛知晓他图谋不轨,昨晚想了片刻便明白秦盛是试探——传闻江湖三凶狐媚貌美无双,又善媚术,秦盛在他的媚术招下滚过一番,十有七八发觉了自己昨儿下午被控制一事,那么也就必然疑心他就是那狐媚。
其实秦盛还真猜对了。
狐媚是闻瑜十六岁那年打下的名声,他当年刚出山,小小的年纪内力却是了得,只三个月就干掉了原来的三凶取而代之——不过这请帖的确不是他送的,昨夜一瞬的惊讶也是真的。江湖上大概没多少人知道江湖三凶狐媚不止一人,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最初打下狐媚这个称号的人早已遗弃了这个身份。
闻瑜倒是不为这个他年少时打下的名头过分骄傲,别说那时的他了,现在的他正面对上秦盛都不是对手,可狐媚好歹也是位列江湖七凶的魔头,秦盛他怎么就不防备呢?
他睁了一夜的眼,这秦盛却真是死死地睡了一夜。
闻瑜想不明白便要发脾气,秦盛也不愿遭着这无妄之灾,打着呵欠敷衍地摆了摆手,没回话,不太委婉地示意闻瑜别跟上来,径自走出了茶馆。闻瑜顿时就恼了,可也不好发作,就僵坐在那里听掌柜的在那里和一群客人们“刀鬼刀鬼”地胡乱侃——于是愈加不爽起来,仿佛认为连那人的名字里都带着火药味儿,只得强作若无其事地偷偷跟了上去。
秦盛不让他跟着,可他还是得接着套近乎。闻瑜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功夫不够好,原本这事儿——直接把刀鬼抓起来用上三四斤药就算结了,可这刀鬼怎地功夫这么好?
眼下里,他一路跟着秦盛寻找着接近的方法,这秦盛步法甚是诡异,闻瑜见他在人群中时隐时现,一会儿朝东走,一会儿朝南走,最后却在北边再次发现了他的身影,以为追上了,仔细一看却发现自己盯的人早就不知何时换成了另一个身形差不多的男子。闻瑜恨得暗自咬牙,这个刀鬼,难不成泥鳅托生么?如此滑不溜手。
闻瑜追的急,许多姑娘对着他抛着手帕,他一概不看,被缠得烦了还要瞪人家,又不敢引起太大的骚动。闻瑜的眼睛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可平日里没什么人敢看,带着水色的眸子里分明充满了暴躁和戾气。他冷冷地横了一眼周围两个姑娘,却还是有个胆大的追上来就要送帕子,而此时他和秦盛已隔开十余丈远,眼看着要跟丢了秦盛,便一把推开那姑娘向前跑,见秦盛拐进去了一个小巷子,也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闻瑜不甘心地左右看了看,这儿不就是秦盛昨日算命的死胡同么?这该死的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秦盛嘛,倒是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个小尾巴,只是随便走走,看着这边新奇便往这边凑一凑,望见那边有趣又会掉转头,在路上走走看看的走到了昨儿自己骗钱……咳,算命的地方,结果突然在巷子左侧的房子顶上见了一只分外漂亮的小雀儿,那雀儿羽毛斑斓,造型优美,他一时兴起就一个健步飞上了屋顶——倒真不是有意要甩开闻瑜,谁知道歪打正着呢?
可闻瑜当他只是在逛街,哪里料得到他逛着逛着还会去扒人家家的房顶,下意识地就没往上面看,虽然没多久便反应过来秦盛定然是走了空路,还是明白自己追不上了,好是黑了一段时间的脸,无奈地走了。
说到那只漂亮的雀儿,秦盛这样爱漂亮姑娘的人也喜欢漂亮的鸟儿,还没下山时便是门派里的鸟类公敌,现在他下山了,没有师父师叔掌门的训斥,更是变得愈发不学无术,朽木烂泥起来,也不管回去以后会不会因为在山下养得更加不堪的坏习惯被那山上的人好好教训一番。反正眼下里他正像个孩子似的跟着那雀儿上窜下跳,直追到了一户人家门前,雀儿就一下窜了进去,不知飞哪里去了。
跟了一路的秦盛也不生气,他从树上跳下来,步伐轻盈到没让树落下一片叶子,只有树梢上的一只松鼠不明所以地抬了抬头,又低下了头去。
秦盛边拍拍手边四周望望,见面前的宅子门口有一姑娘坐在门槛上哭,仔细一听,好家伙,这宅子里哭声阵阵,活像个鬼宅,再定睛一看——昨晚自己不还来过这里么?
巧了,正是昨天第一个来算命的姑娘的家,秦盛还收到了她的香帕……好像是她的丫鬟代替她送的?
秦盛摸了摸下巴,风流鬼的本能在督促他上去询问一二,毕竟不让女人在自己面前流泪是秦盛这个斯文败类的准则,可还没抬脚,那姑娘就抬起头来给自己擦了擦眼泪,看见他便突然瞪大了双眼。
如此“热情”的瞪视让秦盛有些不自在,他有些僵硬,见那姑娘虚软着腿站起来就踉踉跄跄地往宅子里跑,“老爷!!夫人!!那人找到啦!!快出来啊!!”
连门都忘了关。
这……这……难不成为了招赘都激动成了这样吗?!
☆、第九把刀
秦盛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跑,却听“且慢且慢”的苍老声音急切地从宅子里传出来——呸,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转身便要跃上树去,余光瞟见一票家丁从宅子里跑出来。
“抓住他!!”他们吼道,“害死小姐的犯人!!抓住他!!”
这下秦盛可真是闹不明白了。
周围呼啦啦地围上一群人,那些家丁拿着锅碗瓢盆的——说来也怨不得他们丢人,陈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与谁交好更不与谁结怨,日子过的很是安稳,家丁们平日里哪里打算过要喊打喊杀,宅子里连把刀都找不着,拿着菜刀的几个都护在老爷夫人身边呢。
秦盛看这厨房四宝全上的架势有些啼笑皆非,十几个家丁之中,最大的已经年逾古稀,最小的大概十岁不到,正拿着一个水瓢瑟瑟发抖。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能犯下命案的人,可这男人面相和善,长得英俊——那也不敢冒犯。
虽然是把秦盛围起来了,大家心里却不是不怕,而此时那个刚才在门口哭的小丫头搀扶着一位年迈的女人,跟着一个老泪纵横的男人走出了宅子。
“就是他。”那个姑娘脸上犹带着泪痕,“昨晚还小姐香帕的就是这个人。”
头发花白的男人拄着拐杖,听闻这话后顿时捂住了胸口,似是十分痛苦,他颤巍巍地指着秦盛,“来,来人……给我把,把这男的抓进来……!!”
“老爷,保重啊!!”夫人也低泣一声,上前摸着老爷的后背,她转头看向秦盛,抹了一把眼泪,“这位公子,能否进来小谈一二?我家小女昨日对你一见倾心,可不想夜半就命死家中……听说你昨夜来过,我们不是认定了你就是那杀人犯,我们也是,也是……”
说罢竟低低地呜咽起来,那丫鬟看夫人哭得好不伤心,也抹起眼泪来,“公子,昨儿你还香帕的时候我也在,知晓你不是那杀我小姐的凶手,可,可,你走了没多久,就……”
这下秦盛听明白了。
感情昨日在他给那害羞姑娘还帕子之后没多久,姑娘就在家里翘辫子了。
他无奈,自己最近怎么如此倒霉,喝凉水塞牙缝,看着二老佝偻的身影和一群战战兢兢的家丁,他只得抬腿进了陈家大宅,了解一二。
“小姐是毒死的。”他经过那个丫鬟时,那丫鬟突然低语一句,可当他扭头去看她时,又发现她低着头,似是从未发话。
案件很奇怪。
死去的女人叫陈阿香,是陈宅二老唯一的孩子,她性格羞涩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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