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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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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悦儿有心想打破僵局,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懊恼地闭上了嘴。
  半晌,林佑言发话道:“你去陪客人吧,我身体不好,你请他们多多见谅。”
  话是林佑言打发不相干的人时会说的,但林悦儿心中的滋味却像打翻了调料盒,甜的,咸的,酸的,各自尝了一遍。
  林悦儿来时,是携着喜悦和思念而来的,走的时候,肚子里装满了后悔和心酸。
  等人走了,林佑言才从屏风后转身而出,高耸的发髻,一支白暇剔透的玉簪子绾住了三千青丝,嘴角微微翘起,眼中闪过奸计得逞时的亮光,口中喃喃自语:“以退为进,丫头果然上钩了。”
  另一边,失魂落魄的林悦儿浑浑噩噩地走着,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她心中只想着她爹的话。
  林悦儿的娘只看了她一眼,便撒手不管,跑去阎王殿报道了。可以说,林悦儿的十七年是和她爹一起过的,相依为命。大了,她渐渐懂事,但同时她也是骄横的小姐,在家里,她可以随意对她爹发号施令,她爹一定乐意去做。
  她以为她爹可以无休止地包容她,可是她的一次离家带给她爹的是失望,她爹从来对她是轻声细语,从来不曾冷漠得如陌生人,即使是陌生人遇到她,估计也会给个三分颜色,而不是避着不见。
  一路行来,林悦儿的脑子犹如一团浆糊黏在了一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至一人在背后唤她时,她才如梦初醒。
  林家的花园,一草一木皆是林悦儿的所爱,栽种着她最爱的粉玲珑和龙芯草。而能另林小姐青眼有加的又岂是寻常之物,若说云雾金针和雾凇是茶叶中的金子,那粉玲珑和龙芯草便是花草中的宝石了,有价无市。就是花园中的几株,也是武林中人为了讨好盟主而借花献佛的。
  连叶喜爱花草,从林家口中得知花园中竟栽了如此难见的奇花异草,心中的向往连饥饿的脚步都挡不住了,随手拉了个家丁,陪着他往园中而来。
  园中的格局,草木的位置,看的出都是按照主人的喜好来布置的。且规制不拘一格,并不是书上所描写的哪种园林规格,而是自成一体,别有一番韵味。
  一股活水从花园的一角不息地流过,一染上了尘土,便快速沿着脉络向四方延伸,直至到了草木的根部,然后又是一波,生生不停。
  园中有供人休憩和赏花的凉亭,连叶看累了,就在亭中捡了个凳子坐下。家丁见状,知客人此刻该是累饿交加,于是机灵地去端了些糕点,请客人食用。
  连叶挥退了想在他身边随侍的家丁,一个人赏起满园的鲜花来。
  粉玲珑名如其形,粉色花瓣上星星点点的银色。白天时,或许领略不到它的魅力,但一入了夜,尤其是满月时,银辉撒下,落在花瓣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整个花园都在发亮,亮的柔和,亮的耀眼,晚风吹过,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美景,美食,又来了个美人,但这美人看上去仿佛对身边的景物视若无睹,最明显的是忽略了他这个大活人。
  “悦儿小姐。”
  深沉的男音把陷入自己思绪中不得逃脱的林悦儿解放了出来,她睁着迷茫的双眼,想看清说话的那人的样子。
  是连叶,曾在第一面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
  林悦儿惊慌失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连叶不慌不忙,声音不疾不徐:“我在这赏花呢。”
  “哦,是这样啊。慕大哥呢?”
  连叶道:“自然是和晋公子呆一块儿。”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她宁愿从别人的口中再听一遍,才肯相信。不知何时起,她一见到俩人说说笑笑的亲热样儿,心中总会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欲望——上前把他们分开。
  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若是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后悔的会是自己。慕安之对晋元的维护,三个人,六双眼睛都瞧在眼中,不知道恐怕只剩下两个稀里糊涂的当事人了。
  做了,一时痛快,但同时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疼的是自己,也无人可惜,反倒是落了个骄纵的名声,使得他人渐行渐远,多不划算。
  因此,她提醒自己要忍下来,不管是多么的刺眼,是多么的心疼。这一路,一个月的时间,她终究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对面的女子忧伤的脸庞,心事赤裸裸地摆在脸上,一览无余,感情之事,无关对错,只有爱和不爱之分,作为旁人,他只能劝一句:“珍重。”
  两个字像滴水般在她的心湖泛起一圈圈的波纹,很久很久。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人在失意时,一个字,一句话,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珍重吗?是啊,她是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会往何处。
  难得的,林悦儿说了:“谢谢。”
  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题外话------
  我最近重感冒了,嗓子疼,鼻塞,近期可能更新不了了,等好了,加倍更啊!
  


    人心不齐

  五月初五,端午节,天晴。
  新州四面环山,不似江南,水乡地区,泛舟湖上成了常事。但新州也有自成的习俗——切磋武艺。
  今年的武林大会恰巧赶上了端午,不用猜想,便可知那日的轰动。虽然,武林大会未开始前,曾出了不少波折,殃及了一些重要人士,但毕竟是四年一度的武林盛会,侠客们较量高低的擂台,很多人都愿冒着一定潜在的危险,而去一试。
  大会的几天前,武林盟里可谓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光是派帖一事,就已让林管家伤神不少。广发武林帖,能得到的必定是名声赫赫之人,本以收到武林贴为傲,但不知是那流言祸害得太多,还是自己老爷的威信随着大会日期的缩短而日渐下降,武林帖成了索命符,人人都不敢接这烫手山芋,打着各种荒唐的借口敷衍。
  于是,等发完帖,细细核对,反而是黑道之人居多。白少黑多,奇闻一件。
  接下来是客房的安排。武林盟位于新州的最北,占地自也是最广的,住下百八十个人,不在话下。看似简单容易的活,反倒是最受累的。
  依着往年的惯例,白道是住在碧沁园,武林盟最大的一处院落。而黑道中人则是胧月阁,和碧沁园远远对望的阁楼。今年,因着前来的人数,两方的住所该是换上一换,不然小小的阁楼岂能安下庞大的黑道人。
  可是,不晓得是如何走漏了风声,挪地方一事引起了白道大侠们的不满。
  大侠们抛出从第一次武林大会至今,碧沁园便是他们在武林盟的暂住之地这一人人皆知的铁证来驳斥盟主的偏心和歪门邪道们想取而代之的狼子野心。
  “歪门邪道”四字算是刺激到了黑道各位的敏感的神经,想想也是,任谁被人冠上这顶大帽,而且是顶莫须有的帽子,都不会露出笑脸的。
  一场无妄之灾就此展开了。
  白:“碧沁园自它建成时,便是我们先入住的,今时怎么能让于给你们?”
  黑:“嘿嘿,笑话,连皇帝都轮流当,何况一座园子乎?”
  白:“强词夺理,满口胡说白道之言,房子能和帝位相提并论吗?”
  黑:“怎么不行?都是一个理,风水轮流转,今年这园子归我们了。”
  白:“就算你住进去了,恐怕也是无福消受,邪不压正。”
  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双方争吵无果,致使战斗进一步升级,直接把矛头对准卧病在床的盟主林佑言。说偏心的有,骂娘的更多,上门讨说法的更是挤到了新州城。
  盟里的林佑言听闻此事后,不言反笑,讥讽的笑。人心从不是能够掌控的东西,即使是百年前的石盟主,他做到的也只是把散成一盘沙的武林捏成一股绳而已。
  而过了这么多年,武林并不如它表面上的平静,各门派间的暗流,黑白两道的摩擦,如把钝了的匕首,一点点地切割着名为齐心的绳子。
  绳子迟早会断,只是早晚之差,而他作为一个即将卸任的盟主,在这多事之秋,若不果断站出,惹人非议倒是次要,反正议论他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再添些骂名。
  他怕的是,一旦他不再是盟主,无了武林令在手,他的仇人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虽然他的记忆里得罪的人不超过两只手,可是江湖上看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落井下石也是可能的。
  盟主的病终于在两派人吵了三天后初愈了,拖着虚弱的病体,以走上几步咳嗽几声的病态模样接见了等候已久的武林大侠们。
  此次来的人不仅有白道中人,连一贯低调过日子的黑道也参与了进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口气,一口憋了百年的怨气。
  聚义厅内,吵吵嚷嚷,你声落,他开腔,端的是一派热闹景象。而那些昔日里满口斯文之言的大侠们,个个气的面红耳粗,有些急性子的一进来捋起了袖子,时刻准备着干架。
  大侠们在里面闹着,把守的侍卫们在外面偷偷笑着,自从小姐出走后,盟里好久没如此热闹了,现在白送上的好戏,瞧瞧大侠们不同以往的“风范”,对他们来说,不失为解闷的好法子。
  林佑言作为一个“病体刚愈”的人,自然是姗姗来迟,当然,他的迟到也有另一种打算: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他虽将离开武林盟,但他的威望不可挑战,希望在聚义厅的人能看清形势。
  被管家扶着,林佑言慢慢靠近了聚义厅。忽然,一阵嚷嚷声,从里面持续不断地传出,仔细地竖起耳朵,可分辨出说话的人是黄河帮帮主秦天河,一口陕西腔,咄咄逼人。
  中间停顿了会,换成了一个苍老的男音,是魔教的林教主。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顺带着把秦帮主的义正言辞驳了个遍,到最后秦帮主成了第一个炮灰,惨败而归。
  接下来上场的是天山派的青玄,拿出了他平时训弟子时的狠劲,一串之乎者也就出了口,把那边的三位黑道代表吓得怔怔的。
  林佑言是在黑道代表之一的弑血教教主开口前走进来的。六个人在外面人喊道盟主来时,都识相地闭上了嘴,但是他们的眼神可是不甘之色。
  “参见盟主。”六人拱手,向林佑言行了礼。
  林佑言抬起手,道:“都坐下吧。”
  六人依言找好了位置坐下,黑白两道泾渭分明,各自占了一边,然而双方的暗潮可是汹涌得厉害,不是凭着这点距离可以消散的。
  林佑言咳嗽了一声道:“诸位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六人对了对眼,心中皆闪过一个念头:老狐狸,武林中还有你不知的事吗?
  林佑言是狐狸,但在座的六位,经历过大风大浪,且三个臭皮匠抵过一个诸葛亮,六个人合算起来,也能出二位好猎手,抓住老狐狸。
  这么一想,六人倒成竹在胸,甭管他如何装疯卖傻,大家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性急的秦帮主主动解了林佑言的“疑惑”:“听闻,盟主有意让黑道入住碧沁园,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秦帮主觉得自己此话问得高明,殊不知剩下五人却暗暗擦了把汗,这个莽夫,哪有自露家底的?
  林佑言呵呵一笑,道:“既是听闻,那恐怕便是七分假,三分真,信不得了。”
  镜花缘的芳主立刻开口,争取杀个林佑言措手不及:“但是我听说这个消息是从武林盟中传出来的。”
  “盟里?”林佑言皱了皱眉,虚心求教道:“哦,那就劳驾芳主帮我指出说出此事的人吧?”
  找泄露的人?明摆着为难我吗?芳主不吭声了。
  眼看,白道三人已去了二,还有一人孤掌难鸣。唇亡齿寒的情况下,黑道的人只能迫不得已出马了。
  “呵呵”,弑血教教主捋着他的长髯低声笑道:“找人不是正事,关键是盟主打算怎么安排我们的住处?据我所知,盟里能容纳我们黑道中人的,非碧沁园莫属了。”
  林佑言喝了口水,缓缓道来:“住所问题自来都是林管家打理的,教主还不信林管家的能力吗?”
  “愿闻其详。”从进来就没说话的截教长老问道。
  林佑言使了个眼色,林管家上前,翻开随身携带的账本,直到看到了他所需的才停下,“各位,我在盟里已有十多几年了,蒙老盟主赏识,提拔我当了盟里的管家,我的心中是万分感激。为了报答老盟主的知遇之恩,我对盟里的事务一直勤勤恳恳,左思右想,唯恐辜负了老盟主的大恩啊!”
  林管家说的老泪纵横,下首的也不由虚叹时光逝去的程度,一转眼,他们都已老了。
  林管家擦了擦眼,把未尽之言说道:“今年的安排,却是和往年的略有不同。碧沁园和胧月阁经了百年的风霜,若是以人论,早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所以,盟主决定今年的住处都换地安排。”
  林管家顿了顿,道:“人老了,就该服输,由着晚辈们去闹,不要跟着他们胡咧咧。就像宅子一样的道理,住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喘口气了,腾地方给后人了。”
  林管家说的入情入理,众人心中却百转千肠,总是觉得林管家话中有话,仿佛在暗示着他们这些前辈到了归隐的年纪了,难道这是盟主的意思吗?
  误会得到了解释,六人也不好在武林盟呆下去,事是他们挑的,最后吃亏的也是他们,盟主还好言相劝,他们怎好厚着脸皮住下?况且,林管家的一番话他们还需好好琢磨琢磨,免得犯了盟主的忌讳。
  于是,六人知情知趣地告了辞,灰溜溜地走了。
  ------题外话------
  我回来了O(∩_∩)O哈哈~
  


    不认识的前辈们

  诸事妥当,只差了客人们的大驾光临。
  时光的脚步匆匆,很快便到了五月初五。各地的侠客们在接到帖子的三日后便相约着上了路,虽离着五月初五还有些时日,但现在的江湖上风雨欲来,早来比晚到总是好处多多。
  赛华佗窝在林悦儿替他们安排的隐情轩中,透过刚换上的新纱窗,注视着外头的动静。在别人看来,此时的赛华佗仿佛是如临大敌,时刻警惕敌人来犯的严肃样儿,事实上,他只是无聊了。
  他们在盟里已经住了十天了,十天里,他们除了把盟里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其余的时候便是呆在房间里看书打发时间,或者去隔壁房间串个门。
  这样的日子,对他们这些喜欢飘荡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折磨,尤其是赛华佗,照他的说法,便是去给自己最讨厌的人看病,也好过在房间,等着自己腐烂。
  当然,他的想法是夸张了点,至少慕安之和宁静元不是这么消极,对他们来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干什么都行,看都能看出情趣了。
  四人中反而是连叶最沉浸于悠闲自在的日子,他每日的行程总是安排得满满的,赏花,戏水,即使是在盟里走来走去,他都能体验出一番不同的滋味。
  “慕兄弟,你看外面是不是来了很多陌生人。”赛华佗睁大双眼,看了半天,才得出了这个结论,而后又开心地把这消息通报给了慕安之,算是他自娱自乐的方式。
  慕安之和宁静元吃了午饭,便摆起了棋盘,准备杀它一个下午。
  这个时候,慕安之手举着一颗黑子,手支着下巴,沉思着该如何走下一步,才能解了他的败兵之围。而赛华佗的一喊,却正把他刚冒出的思绪惊飞了。
  如果是其他人,此刻的语气应该是说不上多好的,但是慕安之却是个特例。他不仅没有埋怨赛华佗的莽撞,反而转过头 认真地回答起了赛华佗的问题。
  “怕是一些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吧。”
  赛华佗听完,想了想道:“拿到帖子的人,一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可能会有不认识的人。”
  此话一出,俩人也没了下棋的心思。赛华佗是老江湖了,他见过的人比他们两个菜鸟可多得多,若是他说他没见过这些人,那么那些人肯定是极少涉足江湖。
  宁静元放下棋子,起身到了纱窗前,学着赛华佗的样子,观察着走来走去的侠客们。侠客们或背着刀,或握着剑,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自己的兵器。这还不是最怪异之处,奇怪的的地方在于,那些人看着不像是出来散步,反而是在找什么。
  虽然他们的脚步走的很慢,好像是在观赏盟里的风景,但是他们随处乱瞟的双眼,不觉间透露了他们的不怀好意和别有用心。
  “晋元,怎么样?”慕安之问道。
  宁静元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那些人,我没什么印象,但也有可能我走江湖的时间尚浅,认不出罢了。”
  慕安之道:“莫不是归隐的前辈吗?”
  刚一出口,慕安之就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了,上哪里找年龄在三十上下的前辈?在他的印象中,前辈该是他师父那样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而不是外面那些贼眉鼠眼,心术不正之徒。
  静元提议:“咱们要不要去告诉林小姐一声?闹出事了,也挺麻烦的。”
  晋元这是在为林悦儿考虑吗?俩人都有几分诧异,要知道,林悦儿和晋元是出了名的不对盘,处处抬杠,明里暗里叫着劲的主儿,怎么今日倒反过来,为对方着想了?奇事啊!
  慕安之试探道:“晋元,你没说错吧?”
  晋元奇怪地看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俩人,难道他说的不清楚吗?“把这事通知林小姐,省的出了乱子,还要我们出手对付。”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们误会了。
  三人说的热闹的时分,连叶走了进来,众人都熄了声。
  最后,还是慕安之打破了寂静,:“连叶,回来了。”
  “恩”,连叶露出个微笑,道:“我回来了。”
  连叶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的三人必定是有事瞒着他,不然为何他一进门,他们不继续进行刚才的话题,以前结识的时候,他们可是什么事都不会避开他的。
  连叶把疑虑藏着,没有当场询问,而是自己找了了凳子坐下。三人也紧接着回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慕安之和晋元重拾起了棋子,专注于棋盘的风云,赛华佗则是蹲守到了窗前,用心观察着走过的每一个人,试图从陌生的脸上和自己脑中的各位前辈对上号。
  偌大的客厅里,连叶一人仿佛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似是一座孤岛,被无尽的海水淹没,透不过气来。为何会有清晰的窒息感,是因为寂寞的手在掐着他的魂魄吗?
  呵呵,他苦笑一声,今儿是怎么了?他们的不对劲转移到我身上了吗?
  连叶收敛起表情,他没有忘记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拎了把茶壶,缓缓踱步到了慕安之和晋元下棋的榻旁,为慕安之和晋元早已见底的茶杯注入了茶水。
  然后,自己拿起了一杯茶水,站在旁边,观棋不语。
  一局了了,这次不知是老天照顾,时来运转,还是慕安之发挥了他的真实水平,在连输五次后,在这次,慕安之翻了身,难得赢了晋元一局。
  慕安之得意地笑着,扬眉吐气就是在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望着对面晋元哀怨的小眼,咬牙切齿的不服输的样儿,他腹内憋屈了一个时辰的气,终于顺畅地排出了体外,一身轻松。
  晋元的脸随着慕安之的放声大笑而逐渐扭曲了,目中冷箭如光,毫不心软地射到了慕安之身上。慕安之犹不自知,咧着嘴,依然是满面笑意。
  连叶含笑问道:“慕大哥,你在笑什么?”
  “我一个时辰内,输了五次,现在好不容易在晋元的手中赢了一次,能不庆贺吗?”
  “呵呵”,连叶轻笑出声,“果真是该一乐的喜事啊。”
  俩人突兀的笑声,惊动了在窗前的赛华佗,赛华佗转过来,瞧见的便是傻乐着的慕安之和脸色朝着黑炭发展的晋元,以及在一旁笑而不语的连叶。
  赛华佗拉过连叶,询问俩人之间出了什么事,连叶把事情的始末详细地讲了一遍。
  这下,赛华佗也憋不住了,只是看到晋元的脸,他又不敢笑出声来,只能忍着劝道:“胜败仍兵家常事,晋兄弟也不必如此计较。”
  “是啊”,连叶也出来打圆场道:“慕大哥他不是有意的。”
  三言两语,俩人轮番上阵,慕安之又在一旁伏低做小,晋元的脸色总算有了缓和。
  “对了,我回来前,你们都在做些什么?”连叶不经意地提起,没有刻意的成分。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回答的人是赛华佗,轻描淡写间,把事情一笔掠过。
  连叶一愣,尔后又问了句:“外面的人都是江湖中人吗?”
  晋元眯着眼看着离他不过一射之地的男子,好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但,他并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
  “何出此言?”漫不经心的语调,仿若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他问只是因为他好奇而已。
  “晋公子,我只是推测,哪有什么真凭实据。”连叶羞赧地低下了头,似是在为问出这个问题而后悔。
  “哦,是吗。”上挑的语音,从晋元口中说出,却多了另一层深意,让人胆寒。
  厅堂里又是一阵无形的沉默,无人开口,无人说话。直到林悦儿大呼小叫跑过来时,厅堂里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林悦儿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她爹想见她的朋友。
  在武林盟的十天里,慕安之四人把盟里上上下下都转悠了个遍,唯有武林盟主的地盘——清风苑,不曾踏足。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清风苑外被一群高手团团围住了,连颗苍蝇也进不了,更别说是他们这四个大活人了。且林盟主身体不好,随便打搅主人,可是有失礼仪的行径。
  如今,主人家主动提出与他们相见,他们自是高兴万分,跟着林悦儿来到了清风苑。
  可能是因着是自家小姐亲自带过来的客人,清风苑外的守卫明显放宽了限制,一路畅通无阻。林悦儿带人进了清风苑的一座厢房,她爹在那里等着他们。
  厢房里,只有林佑言一个人坐在上首,其余的人都被遣出了苑外。林佑言手中握着一卷发黄的古书,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书卷,似乎想把书上的每个字都嵌入进脑海中。
  这便是林盟主给四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专注。
  “爹,慕大哥他们来了。”
  林佑言放下书卷,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然后道:“都坐吧。”
  四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着盟主大人的吩咐。
  “这次,我找你们来,一是为了见见你们;第二则是为了答谢你们一路上对小女的照顾,尤其是慕大侠和晋公子对悦儿的救命之恩,老夫深感五内啊!”
  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反倒是把他们几个说的有点愧疚了。一路上,他们并不是如林盟主所想的,对林悦儿是多般照顾,只是以平常之心待平常人。
  “盟主,救人是我的分内之事,当日我揭下榜单时,便向您保证过一定会把林小姐安全带回,您无需多礼。”
  “当然,这是你的任务,但是我的谢礼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各位无需推辞。”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不收下,倒是他们不懂事了。
  “多谢。”
  


    醉酒之后

  谈完了正事,林佑言跟他们聊起了家常。
  聊家常,只是借机认识认识坐着的人。虽然他已经听过悦儿讲了一遍,尤其是慕安之,他的名字是悦儿回来后常挂在嘴上的,通常三句话中总会出现“慕大哥”一词。
  女儿家的心事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摆明了悦儿是喜欢上姓慕的那小子了。姓慕的小子,他只见过一次,可偏偏脸上覆了张面具,看不清长了什么模样,配不配得上悦儿也是两可。倒是那个姓晋的公子,风流俊俏,渚世佳公子,若是把悦儿嫁与他,倒是佳偶天成了。
  林佑言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便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慕、晋二人身上,对其他人倒是平常对待。
  问得是些小事,诸如家在哪儿、家中几口人、是否婚配等等,但是这些一经别有用心的林佑言讲出来,就隐隐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而且是大阴谋。
  几人轮番问下来,林佑言得到了不少的消息,然而这些消息对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他最想要知道的关于慕、晋两个人的消息,却一点也没到手。
  不是说他的问话技巧太拙了,他自认他刚刚的问题已经非常明朗了,只差把那层“我是来相女婿”的窗户纸捅破了,可是这俩人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一问三不知,或者是闭口不答,或者左顾而言他,除了俩人的姓外,其它的什么都没套出来。
  厅堂里,几人说的尽兴,不知不觉间,天黑了。
  五月份的天黑得较晚,此刻已到了戌时。若不是林管家派人来问在哪里摆宴,林佑言都快忘记了吃饭一事了。
  宴是摆在闻风亭,小桥湖畔旁边,晚风徐徐,调皮地撩拨着发梢,在灯笼下,随之摇曳起舞。六人坐定,一个小厮立刻手脚麻利地给六人斟酒,紧接着一群端着托盘的丫鬟在管家的指挥下,在桌上放下一盘盘冒着热气的佳肴。
  挥退下人,只留下一个斟酒的小厮在一旁服侍。
  林佑言举起酒杯,笑道:“前些日子,因我身体不适,未能好好招待世侄们,这第一杯酒就算是我向各位赔罪了。”
  说完,一口饮了杯中酒,且把杯子往下,以证明他喝的滴酒不剩。
  主人慷慨,客人自是要奉陪到底。坐上的人学着盟主的样儿,烈酒尽数入了喉。
  “来来,吃菜,吃菜。”林佑言招呼着众人随意吃吃喝喝。
  酒至半酣,风刮得猛了,吹得亭子里的帘子沙沙作响。席上,菜肴、果壳丢得到处都是,不胜酒力的连叶、林悦儿和赛华佗早已醉的如滩烂泥,倚着栏杆傻笑。
  林佑言在“酒”一字上,从未遇到过敌手,今日和这两年轻人,方才有了遇上了知己的快感。人活于世,最难求的是知己,如今有了两个能和他一起喝酒的,真是痛快。
  林佑言嫌小酒杯喝的不过瘾,差人送了个大海碗过来。拍去封泥,揭开红绸,一股酒香借风之势袅袅飘来,延绵不绝,闻香已醉。
  林佑言给自己和慕、晋二人倒满了酒,而后道:“这仍是十八年前疯癫僧赠我的尘香,今天,有幸和两位小兄弟结缘,理当浮一大白啊!”
  林佑言率先捧起了海碗咕咚咕咚地喝进了腹内,五脏六腑被这烈酒蒸腾得像转了地似的,晕头转向。
  慕安之和晋元早年曾闻“尘香”之名,道是这酒液有着如琥珀般的晶莹剔透,又有着竹叶青的清香甘甜,喝下去醇绵厚重,不负“尘香”之誉。
  且这“尘香”酒十八年才出几瓶,是杜康坊的心血之一,一现世,便被人一枪而空,下手晚的人只能仰天长叹,没能闻着酒香;买到手的人,则视其为宝贝,轻易不肯露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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