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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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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绝是一个崇拜强者的地方。哪个人,能占据天地那么宏大的背景,哪一个人,有那么高强的武功。

洛云泥闭上眼,迎着夜风,仰面靠在柳无心的肩上。

她知道,她头上有月,脚下有血。

夜风劲峭,在肌肤上游转。依靠着他温暖的肩背,他的哨音仿似有萧笛在吹。

她放松,却不感到疲惫。她的心空静,如洗般空明。淡淡的,清泉般,润泽无声的欢喜。

柳无心移转身,空闲的左手,挽住她的腰,踏空而降。

翩然下。强劲的风吹散他们的衣发,云泥的衣领裂开。

“凤凰瑕!”

不知是谁激动冲动地大声呼喊,转瞬间,人群震动,呼声如潮。

“凤凰瑕!”“凤凰瑕!”

云泥左肩下的蓝冰凤凰,竟自焕发出五彩,一点点变粉,绯紫,最后竟成为炫目的妖红。

凤凰浴火。凤凰瑕。

传闻中,在古老的墨绝,纹身凤凰的王室成员,若蓝冰的凤凰纹身成为妖红,便是天成的无可争议的墨绝王。

冰蓝成妖红,几世几代不曾有,不过是墨绝人记忆中的传说而已。

可是洛云泥,她肩下的凤凰,竟自焕发成那种不可思议的妖红,如珊瑚红宝石,散发绚丽的光。

地上人皆倒吸口气,张大嘴!

洛云泥听到那三个字,有几分慌乱惊骇。娘告诉她的秘密里,最后三个字,就是凤凰瑕!

柳无心携着她落在高高的城墙上。城下的兵士似信非疑地犹豫着,一时无措,面面相觑。

炫目的红光。光环中的洛云泥俊美非常。

“凤凰瑕!”

随着一声臣服的惊叹,一个人倒头跪下,然后纷纷然跪倒一片。

云泥的目光垂落,似乎想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妖红。她在恍然间明白,原来,这就是凤凰瑕。

源于,高深的内力。妖红在昭示,拥有这种高深内力的人,是无可争议的墨绝王。

可是,这高深的内力,是源自柳大哥,不是她自己。

三天后,他们带着那些幸存的民奴,遇合了与兵士作战前来接应的民奴军,花临泾负伤,手下人一见他,又惊又喜,寒暄过后,安置那些疲惫不堪的民奴去休息,花临泾柳无心和洛云泥留在了前沿战场。

两军对峙着,漆黑的夜,属下向花临泾汇报着战绩。他们遵循矩子传来的布局打法,几番争战下来,互有胜败伤亡,这几日凤凰瑕的传言如燎原之火,飞快地传播,对手的军心动摇,而民奴军则情绪激昂。

众人都与云泥见过礼了,说至此,不由都甚是激动崇拜地望着洛云泥。洛云泥心中惭愧,不语。

她不过是江海激起的大浪涛,她自己,没有那力量之源。

花临泾看出她的心事,说大家都累了,先早点休息。众人起身正告辞,一人匆匆进来,行礼,在花临泾耳边说了几句话。

众人关切地望着花临泾,花临泾对洛云泥道,“六小姐,矩子要见你,去总部。”

矩子要见她。

民奴军真正的灵魂和领袖,那个神秘的矩子,终于要见她。

洛云泥一步步踏上石阶窄路。总部在深山更深处,矩子在顶峰最高处。

山风猎猎,不胜寒。淡弱的月光下,一个深黑的背影,在风里衣袂飞扬。

云泥站定。背影高大宽厚,如此,熟。

他径自笑了。“看来云儿功力真的已经度过了关口,渐入佳境了。”

云泥退一步,煞白着脸望着矩子回转身,拿下脸上的面具,犹自带着笑。

“王!”云泥低呼一声,退,肩背一下子顶在冷硬的山石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高潮就要来了,我手心一把汗啊~

第六十五章 矩子

洛逸人道,“是我,可你也不用怕。”

洛云泥震惊,半天反应不过来,洛逸人负手道,“在墨绝除了我,谁能三番五次放民奴军一条生路,让他们有惊无险,弱而不绝。花临泾勇且勇矣,智谋不足,如何能担当大任。云儿你,现在还不懂吗?”

洛云泥怔愣。洛逸人苦笑一声,说道,“在墨绝我是王。不能掌控全局,我做什么王。”

洛云泥静声道,“民间说,王和矩子,旗鼓相当,却其实是您自己和自己博弈。您主掌王权,拥有足以和承墨家抗衡的大军,同时又操控民奴,墨绝已经尽在您手里,云儿不懂,您为何……,”云泥迟疑,洛逸人静静地等她说下去,云泥道,“您为何,还要在我身上下功夫?”

洛逸人苍白的手指敲捏着手中黑铁的面具,仰首望月轻叹道,“可能是,我不爱自己,却爱上了你吧。”

云泥突然感觉冷,洛逸人回望她,颇为玩味地,似笑非笑,目光里似有深情,又似乎嘲弄。他说道,“我总是以为,你终会如小时候那般,心无芥蒂,仰慕依恋我。我总是不能面对,你真的把我忘了。乃至于我搬出你娘,你在墨绝最可信赖的人,我请她告诉你,要你信任我,可是你竟然,也不听。”

洛逸人的苦笑淡淡的,“你们水狐家的人都信赖我,唯独你,不信我。你以为,”洛逸人看了云泥一眼,说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秘密吗?天地,青黄,佛陀山崩,凤凰瑕。云儿,我说的,没错吧?”

洛云泥骇然,颤声道,“你,既然知道……”

洛逸人仰天道,“是你爹,水狐老师告诉我的。我告诉了你娘,再让她告诉你。”

云泥颓然。洛逸人摇头苦笑道,“母后做梦也没想到,水狐老师没有把秘密告诉任何一个水狐家人,他把秘密,告诉了我。十一岁的王子,他的学生。水狐老师预知母亲的野心定然废长立幼,遂嘱咐我,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定要背叛他的学说,顺从母亲登上王位。我听了他的话,那么做了。从此再也没人知道,我的内心,是你父亲,水狐光卓狂热的信徒。”洛逸人看向云泥,语调温柔悲悯,“你以为我不疼爱你吗?凭我和你们水狐家的渊源,你爹是我的老师,你三哥是我的知己,在这个角度上,我是你兄长。你们水狐家遇难的当天,我去探望,水狐老师除了秘密,还把他最钟爱的,寄予厚望的女儿交给了我。你说,我再怎么打你骂你惩罚你,也不过是恨你不争气,逼你练功,或者是气你不亲我罢了,我会杀你,真正伤害到你吗?”

如五雷轰顶般,云泥苍白着脸,瘫软在山石上,再没有一丝力气。洛逸人道,“水狐老师说,这世界没有绝对的错与对,异端正统,孰错孰对,总要真正试一试才知道,而打破几百年的信仰与规则,是最后的,迫不得已的一条路。所以我镇压民奴军,外征天下,抱着必然失败的预感,去验证孰对,孰错。”

云泥颤抖着。她想要说话,却是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洛逸人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望着她,叹息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伪装,矛盾,纠结着太久了,有时候我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整整十年,我不曾陪在你身边,十年后,我也忘了怎么去爱你。你怕我,远我,恨我,我终究是对不起你,一步步,伤害了你。”

云泥的泪一下子泉涌出来,她的心被一种酸楚的暖流震荡着,而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洛逸人扭头不再看她,任午夜的风吹得他衣襟哗哗作响。

云泥隐忍着,抽噎着哭。

哭了许久,洛逸人终是不忍,走过去,抚着她的头唤她“云儿”。

云泥一阵战栗,不自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失声哭。洛逸人内心叹息着,想哄,终是作罢,只是任她抱着。

云泥半晌才抽泣着问道,“可是你原来,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洛逸人默然道,“我希望你爱我,但似乎,更想让你恨我。我掳你回墨绝,想用仇恨让你变强大,在王宫的范围里去复仇,而不是像现在,民奴,王军,承墨军,混战一团,生灵涂炭。”

云泥一个痉挛,面苍白。洛逸人叹气道,“和你说了,你还会恨我吗,你还会,杀吗?”

云泥仰面,不解地望着洛逸人。洛逸人对天轻轻笑了,柔声道,“傻云儿,这许多年,我也倦了。你不知道,当年在摘星阁,”洛逸人的面孔静穆下来,俯身对云泥道,“在摘星阁,你和我动手,有一个瞬间,你的凤凰刀舞成了血红,快得不可思议。”

云泥愕然,洛逸人道,“就在你扑倒的前一夕,传说中的凤凰浴血,你做到了。但你当时心中似乎意不在刀,你想的是别的,对自己的刀浑然不知。我曾经怀疑是不是你吐血的血雾,但是云儿,那种速度和力度,不容置疑。”

洛逸人的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所以云儿,你行的。给你一个机缘,你可以杀了太后,杀了我。”洛逸人吐了口气道,“那样王权更替,由你主掌的墨绝,就是一个新的墨绝,也无需要这么多人,厮杀流血。”

洛云泥骇然地望着他,惊惧地说不出话来,他说,杀了他?

洛逸人看着她的表情,微笑道,“我说了,这么多年,我倦了。该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让你杀了我,我很开心。”

洛云泥震退着松开手,洛逸人挑唇一笑,说道,“从此再也不用,这么痛苦暴戾地活着。在信仰与诺言的两难中,前后碰壁,举步维艰。我承王位,发下毒誓,振兴墨绝,护卫王室,光辉正统,而她,也毕竟是我的母亲。……,云儿,你知道我日日夜夜都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誓言在墨绝,意味着什么!”

云泥不语,洛逸人轻声道,“所以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是,万劫不复。”

静默。山风发出猎猎的声响,世界却是死一般静默。

已经很久了。洛逸人看着跌坐在地上发怔的云泥道,“你还不起来吗?”

云泥无力地仰面问他,“王,……,您要我现在做什么。”

洛逸人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面具,说道,“你的内力,不弱了。”

他的话语平静,陈述事实,转而甚是平淡无波地,轻声道,“带人攻入王宫吧。我,在王宫里等你。”

云泥惊骇地张开嘴,说不出话,洛逸人将一小卷绢帛放在她手里,说道,“线路我标好了,你照着走。”

他说完,顿了一下,再也没说一句话,转身下山,一步步走,不回头。

云泥一见柳无心,踉跄着奔在他的怀里,抱住他,哽咽无声。柳无心拥着她,望着一弯孤月,叹息道,“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过去我们,都看错了他。”

云泥只是泪流。她很无知,这个世界很荒谬。

夜风冷,孤月寒星,在这群山不绝的峰巅之上,放眼漆黑,静寂如死,令人怕。

他未曾留踪影。或许追溯到那些遥远的旧日,他也从未曾有繁华。

可是谁,又曾繁华呢?

墨者尚贤,精英首领的意志,要部下绝对遵从。可是世间的平衡很微妙。一不小心,就发展到另一个极端。

尚贤。于是森严的等级,残酷的竞争。如果贤者没有优越,谁还为贤者?贤者没有利益,谁争做贤者?

可是世间的利益财富,如墨绝之水,就是那么多。财富有限,而欲望无穷,掌管智慧和武力的一方,为强者。强者有恃无恐。

于是居上位者为所欲为,居下位者任人予取予求。

人生来有差别,容貌有美丑,技能有长短,才智有高下。在任何时候,凡庸者众,精英者寡。众者为根基,寡者为栋梁。

根基稳固,精英者固能扶大厦之将倾,根基沦陷,则坍塌必不可免。

鄙视,盘剥,压榨,视弱者为草芥,乃至仇视,屠杀。以寡欺众,众者怒。

寡者怒而天下惊,众者怒,则天下覆。失衡得过于惨烈,则寻求平衡时势必更加惨烈。

承墨太后不是没有想过可怕的后果。她想过,可是她忍不住,也必须那么做。

民奴卑贱柔弱,面对高举的屠刀,焉能不怕。

把那些贱者镇压吓唬住,放开手脚收拾不听话的人就可以了。

杀了洛云泥,让洛逸人死了心,维护住承墨家的利益,就可以了。

有柳无心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多派些人去杀。

知道洛云泥是祸,可是没有想到洛云泥,她真的成了烧毁墨绝的火!

凤凰瑕?传说里骗人的东西也能信?

可是就是这个洛云泥,仗着水狐家的身份,顶着凤凰瑕的神话,点起了民奴叛逆的烈火。顷刻之间,整个墨绝,陷入厮杀。

漫天的怒,漫天的杀戮!熊熊燃烧的怒火,让精英者开始颤抖,开始惊惧。

弱者已然失去了理智,他们不是求生,是拼死。他们不是为了富贵,是为了压抑许久的滔天怨气。

所有的民奴一起疯狂,你拿什么阻挡?

武功高吗?一对一武功高,一对二武功还高,那么一对三,一对十,一对二十呢?民奴没有精锐的武力,可是他们人多,他们怒了。

何况还有两个武功精锐得不能再精锐的人,为民奴冲锋陷阵,攻掠城池。柳无心和洛云泥。

失败来得这样快,这样惨烈。

一败涂地,落花流水。

承墨家繁华了几百年,覆灭却只用了十七天。

弱者无言,隐忍,一旦爆裂,却不想迸发出这么可怕的能量。

十二个承墨侍卫跪在地上,承墨太后一人披头散发,地下杯盏碎裂,屋内光影幽魅。

他们攻入王城了!完了吗?真的完了吗?

她突然仰天笑,状若疯癫。

“来人!”她在宫殿里怒喝。

宫人战战兢兢,离她远远的,她今天已经怒杀七个无辜的宫人了。

承墨太后眉倒立,怒目看着颤抖的宫人,冷笑,缓声问道,“你怕吗?”

宫人一下子跪在地上,求喊“饶命”,承墨太后笑,尖声道,“你怕了!我可不是那么没出息,他们攻入王城又怎么样!我迎着他们!我承墨烛生为权霸,目空一切,死自然也要风风光光,轰轰烈烈!你们!”承墨太后突转头,厉声对跪地的侍卫道,“你们生为承墨家人,死为承墨家鬼!你们也怕了吗!”

众侍卫硬声道,“臣等誓死,效忠太后!”

承墨太后凄然笑,有誓死效忠的臣子,没有誓死效忠的儿子。

“王呢?”承墨太后问。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

承墨太后幽声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管了,他的军队和我打仗也就罢了,他打败我,他独掌墨绝,我认了!可是,王城!他连王城也不管不顾了吗!从前可以不把民奴军放在眼里,现在有了水狐慧那妖孽,民奴军今非昔比,他还小觑,只知道和我较劲吗!他想干什么!”承墨太后痛心疾首道,“我输给自己儿子,可以。他打赢我,杀我,那是他有出息,够魄力!为王者当如是。可是他,他现在想干什么!王军竟然不守护王城,他想干什么!”

跪地的一侍卫忍不住垂首道,“王,王他,命所有守城的王军,拥立,拥立水狐慧为王了!”

“你说什么!”承墨太后一下子跳起来,尖声道,“他让出了王位!”

她的声音尖细得,扭曲,不似从人的嗓子里发出来。

“凤凰瑕现,是墨绝天成的无可争议的王。”洛逸人的声音轻轻地从宫殿外传来,他的人挑帘而入,人俊美,白衣,神情不辨悲喜。

一时沉静下来,谁不不曾想,他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承墨太后看见儿子,一时怔住,苍老的眼里涌现了泪滴,强自忍住。

洛逸人道,“母后的话,孩儿都听见了。”洛逸人停顿住,柔声道,“辜负了母亲的期望,孩儿无话可说,母亲要打要骂,”洛逸人跪下,垂首道,“孩儿在此,请母亲责罚。”

承墨太后踉跄着后退一步,颤抖着,猛地走过去,一掌落在洛逸人的脸上,她的手抖得厉害,打得不重。

“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承墨太后用力地摇着洛逸人,一时情不自禁。

洛逸人哽咽道,“母后,为王者,当为天下计。母后可以不心怀天下,只为承墨家,可是我不可以。请母后,恕孩儿不孝。”

洛逸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决绝而去。

“你,你回来!”承墨太后无力地叫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唉,没高潮起来,自我检讨中~

第六十六章 诀别

流风临雪,连同神庙五护卫,穿着宽大苍白的神衣,联袂拦在路前。

在墨绝,无论王室、贵族还是民奴,所有墨绝子民,都是圣职者的学生。世俗有等级,但在圣职者面前,不再有等级。

他们只负责祭祀,审判,授艺,他们不参与世俗的争斗,不参与王权废立,他们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像是洛水山崖上的神,静看着世事纷纭。

可是他们拦在了路前。众人怔愣,转而跪地,虔诚地行弟子礼。

包括洛云泥。

那七人让众人起身,行至柳无心近前,行主人礼。

柳无心恭敬还礼。

“各位前辈有何指教。”

流风道,“我等,敬请柳公子止步。”

看着众人眼中的疑问,流风欠身道,“我等经千挑万选得以侍奉洛神,不理凡俗事。可是每一个圣职者,在进入洛水神庙的时候,遵从流传下来的古老旨意在洛神面前发誓,每一个圣职者,必须护卫墨绝王室不为外人侵害,为此流尽最后一滴血,用尽最后一丝力。”

众人讶然,窃窃私语。

流风道,“墨绝有史以来,与世隔绝,外人者不得入。今柳公子得奇遇,入我墨绝,与水狐姑娘攻陷王城。王宫在即,我等必须遵守誓言,请柳公子留步。”

柳无心温静不语。流风道,“墨绝虽破败,但王室之尊,于墨绝人不可灭。墨绝同室操戈,或存或毁,乃天劫至,我等无力回天,只能顺应自然。但墨绝王室,昭示墨绝最高尊严,毁于内,是更迭,毁于外,是耻辱。故我等拼却性命,敬请柳公子留步。”

柳无心轻笑道,“好。既是如此,在下听从吩咐。”转身对云泥道,“云儿你自己小心点,多留心,别乱闯。”

洛云泥点头,眼中分明几分不舍,柳无心宽慰一笑,说没事的。

流风侧身道,“蒙柳公子体谅,请随在下去神庙外休息。”

柳无心静静地站在流风身侧,看着洛云泥回身上马,带着民奴浩浩荡荡奔走而去。

站在王城的夜风里,身边是战乱激起的尘埃。柳无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满着,暖,又似乎空,空,又似乎轻快。云儿,应该已足够强,去做她应该做的事。这么多年,名大哥把她养成一只温顺的乳燕,洛逸人想把她炼成一只悍厉的雄鹰,而他自己呢,想让她做一只饮清露栖止于梧桐的凤凰。

可是她什么也不是。她比燕勇,比鹰柔,她也不是凤凰那般清绝于世。即便她是凤凰,也是一只浴火翱翔的凤凰,而他,一株静止的梧桐,她曾经栖止,却注定要飞去。

人生短暂的遇合,刹那的际会,那曾经惬意的栖止,他婆娑的清荫抚慰她收敛的羽翼,彼此情投意合,唇齿留香。她终究飞上九天,而他顾自新桐初引,清露横流

承墨太后一身戎装,气势威严地昂着头,身后站立承墨家誓死效忠的十二位侍卫。

她面前的,是素衣束发的洛云泥。洛云泥的身后,是持火的民奴军,层层叠叠,隐忍着叫嚣,怒目相向。

承墨太后轻慢无畏地笑了,扬声道,“把踩在脚下的烂泥,涂在墙上,就不是烂泥了吗?”

洛云泥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杀伐的英气,她幽声道,“把珍宝架上的玉器摔碎,它还会珍贵吗?”

承墨太后无语。民奴手中的火焰在猎猎地燃烧。

“你不过是凭借柳无心罢了,没有柳无心,你尸体都烂成了灰,攻掠王宫,就凭你?”

洛云泥静声道,“不错,我凭借。太后您,无所凭借吗?”

承墨太后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她声未敛,笑仍在,人已经跃身飞扑过来,她身后的十二位侍卫高声道,“属下愿为承墨家死!”一齐扑了过去!

洛云泥出刀。刀光如宫殿里晃动的水晶帘。

没有柳大哥,她行吗?十二个一等一的侍卫。

刀锋起,细细密密的凤凰刀瞬间在她的周身斩落。令人窒息的压力,死亡的威逼。

洛云泥一声清喝,刀奋起,心却瞬间轻盈!

如鬼影,飞旋的刀发出蠢蠢欲动的蜂鸣。

承墨太后骇然看着云泥静立当中,十二侍卫倒在她脚下。

收手的凤凰刀犹自晃动着妖红的光影。空气中犹自回响着颤动的蜂鸣。

舞成妖红,杀人于无影。这是传说中,凤凰刀的极致,凤凰浴火吗?

浴火重生。意到刀至的大境界。

承墨太后踉跄着后退。真的,是天意吗?

洛云泥静立,凝神不觉。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她恍然不解,怎么了?

她腕间的刀,渐渐停歇。她站立回首,看向承墨太后面如死灰的脸。

她,杀了十二侍卫吗?奋起之下,她,已然记不得自己的招路。

她想起洛逸人对她说,“给你一个机缘,你可以的。”

洛云泥的心突而颤抖。王。……,他在哪里?

回过神的民奴手舞足蹈,震天欢呼,洛云泥望着那狂喜的人群,眼眶湿了。

这个时候,王,他在哪里?

王城破,王宫陷落,王呢?他在哪里?

狂喜的民奴抱成一团,愤怒的呼叫突然响彻天地。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她专断,暴力,她杀了水狐全家,她毁了墨绝!

承墨太后缩在地上,忍不住战栗。

不及云泥动手,愤怒的人潮突然冲了过去,把承墨太后瞬间淹灭!

疯狂的人们不顾一切扑过去,只是拳打脚踢,誓欲将承墨太后殴成肉泥!

不可思议的血腥,人如怒潮,一时不可控制!所有人拼命凶猛地向前冲击,冲不到前面的人,开始疯狂地打,砸,烧。

四处乱窜的,尖叫逃躲的宫人。转眼被烈火吞噬,摇摇欲坠的宫殿。

云泥突然觉得恐惧。她悲怆。突然前所未有的惊恐,她后退,再后退,退出人流,然后一声叫,整个人飞掠着冲了出去!

王!你在哪儿!你绝不可以,那样被杀死!

洛云泥冲了出去!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冲到了她在御心宫居住的小院。

灯光,花影。洛逸人一身白衣,俊美得一如那晚,上巳夜。

他斜坐在院落的桌旁,安静地等她,一脸俊美的笑。

云泥在冲进来的瞬间,怔住。强自隐忍着,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情感喷薄欲出,却不知道是悲是喜,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这个男人,她不是恨吗?他打她,逼她,训斥她,□她。

他已到末路穷途,她为什么却是那么强烈地,想要抱住他,哭?

洛逸人起身笑着,云淡风轻的温柔。

“云儿,你来。”

洛云泥红着眼圈,怔怔地走过去。洛逸人交给她一个东西,当年她从柳家取回来的琥珀匙。

云泥握住琥珀匙,不解地,颤声唤道,“王……”

洛逸人伸手抚的头,笑道,“过来,坐。”

云泥轻轻落下泪来,低着头,洛逸人坐,她执拗地在一旁站着。

洛逸人笑道,“你哭什么。不是恨我恨得牙痒,巴不得一刀杀了,现在又,舍不得?”

云泥不说话。洛逸人正色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关于那个秘密。”

云泥震动,抬头。洛逸人道,“我也是思量了好多年,终于懂。水狐老师说的那个地方,是洛水神庙。”

云泥诧异地抬起头,面苍白。

洛逸人道,“天地,并不是我们口中所称的泛泛的天地。云儿,你想一想洛水神庙,它居处的,在悬崖之上,悬于天,安于地。”

洛云泥静静地听着,咬住下唇。洛逸人道,“青黄,应该说的是时节。青黄交接的时候,在墨绝,洛水在夏秋交接之际,会出现短暂的干涸。那是一年中墨绝最惊恐的时候,墨绝将进行最盛大的祭祀,祈求洛水神慈悲,恢复洛水清波。”

洛逸人喘了口气,“至于佛陀山崩,云儿,墨绝没有佛陀山,最令人费解。但是,这些年我冥思苦想,我觉得,这是在墨绝避讳的说法。佛陀,为大悟者,普度众生为人跪拜敬仰。在墨绝,充当这种角色的,是洛水神。故而佛陀山,应该就是落水神庙。”

洛云泥忍不住惊颤,低声道,“王!你是说,在祭祀时,洛水神庙,会,会,崩塌?”

洛逸人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崩塌的机缘,是凤凰瑕。”

云泥骇然后退一步,洛逸人望着她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云儿身上的凤凰瑕,应该是源于一股强大的内力吧。”

云泥默然,置疑道,“王,这不可能。用内力摧毁洛水神庙,……,可是,没有洛水神,墨绝还算是墨绝吗?”

洛逸人望着高空闪烁的火光,仰目轻叹道,“有洛水神,墨绝也不再是从前的墨绝了。云儿,没有美满的生灵,又哪里还存在美满的神呢?”

“可是,”云泥冲上去抓住他的双臂,说道,“可是墨绝人还笃信洛水神!”

洛逸人忽而笑了。

云泥怔怔地望着他笑,洛逸人的笑意几乎敛不住,他说道,“你知道吗,从民奴起义杀戮那一刻起,墨绝,就彻底没有洛水神了。”

云泥松手后退,问道,“为什么!”

洛逸人道,“洛水神说,墨绝子民,为天下最幸福的生灵,福寿连绵,各司其职,喜乐悠闲。云儿,墨绝最初的等级,没有高低贵贱,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现在呢,却必须用自相残杀来解决问题。洛水神所护佑的子民,早就不在了,人性的异变,神灵护佑不过是个幌子,对此,墨绝人都明白。所以云儿,听起来好像很惊骇,但是事实上,洛水神,早就死了。”

云泥深深望着他,不发一言。洛逸人看了眼她手上的琥珀匙,说道,“这琥珀匙是个关键的东西,所以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回琥珀匙。琥珀匙在墨绝王室心目中,不过是一把打开祖先留下的神秘珍宝的钥匙。当年事情紧急,时间急迫,水狐老师只说了句要用琥珀匙,便被人匆匆带走。我年幼,不是王位的继承人,两个哥哥都是突然猝死,故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王竟然把它放到柳家,作为嫁妆的凭证。”

云泥手中的琥珀匙晶莹闪亮,沉甸甸的。洛逸人道,“或许,父王本来就是想把它给你的,他在临死前做好了某种安排和准备。不管怎么说,这应该是个有用的东西,可能真的会在某个环节用上它吧,云儿你拿着,随机应变就好。”

哗变声越来越近了。云泥的心跟着提起,她突然紧张。

洛逸人道,“我怀疑这琥珀匙打开的,不是财富,而是一条活的通道。洛水每年有干涸,很可能和外界某处水源相连,有潮涨潮落,在每年的那一刻水位最低而已。墨绝设计巧夺天工,极具智慧,虽然严禁和外界联络,但那条通途,律法严令,任何时候不准关闭!那里,一定有蹊跷。”洛逸人看了眼洛云泥,苦笑道,“母后逆天行事,竟然关闭通途。我觉得,今年,洛水干涸,就应该不会再涨了。”

墨绝终成死地,没有洛水的墨绝,谁也别想活。

云泥内心隐约恐惧,洛逸人抚着她的头,温柔笑道,“不管怎样,墨绝以后,就交给你了。造物者有好生之德,墨绝不会天诛地灭。那个秘密就是希望,一条救命的路。”洛逸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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