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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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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卿卿。

卿卿无辜。那一定是他沈寻月,犯了什么罪。

名成皙一身白衣立在残阳中,手里拎着一小壶酒,另一只手捏着枝半放的红芍药。

沈寻月看到他,小笑,名成皙道,“这里阴气这么重,可不适合你养伤。”

沈寻月道,“有你这笑面阎王不死不休,我能养什么伤。”

名成皙道,“人在江湖不由己。即便明知道你是被陷害,但事关鸣霄阁的声名,云儿确实在你的婚床上不见了,我没办法,也只能来找你。苏家,也只能来找你。”

沈寻月道,“苏家好歹比你客气点。”

名成皙道,“我对你也很客气。”

说着名成皙坐下来,打开酒,倒在沈寻月面前的茶杯里。斜阳少淡,空气中隐约浮动起淡淡的酒香。

名成皙的仰月黄金戒在夕阳里闪过亮丽诡艳的光。沈寻月端起酒,淡淡笑。

名成皙道,“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好多年了。秋风洞庭水,我不知道你是沈寻月,你也不知道我是名成皙。”

沈寻月呷着酒,很沉静。

那时候他们江湖偶遇,都年少,不知对方身份,故而彼此欣赏试探,都想把对方笼络到自己麾下。

这件事他们身份明了之后再也不曾提,相逢会心一笑,如此而已。

如今旧事重提,名成皙提着酒带着芍药来想干什么。

他纤长的食指,扶着唇角,在笑。

暮色苍然而至。

名成皙轻薄的白衣在空中舒展如羽翼。他的剑横空而去。

名成皙有唯美癖,他的剑如同他的人一样,清朗俊逸掩藏着杀人不傻眼的狠厉。

夜色苍茫,他的剑光美如月光。

沈寻月刚喝完最后一口酒,杯子刚刚放到桌上手还未离开。名成皙剑至。

沈寻月手中的杯子斜飞出去,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名成皙剑半滞,剑的锋刃转瞬而至。

沈寻月整个人向后仰靠,避过剑刃,借着藤椅的弹力,人高高地弹起,名成皙的回剑瞬间斩断了藤椅。

没有人不承认,名成皙的剑快,而且诡异。

沈寻月在空中的高度,看到被名成皙削断的茶杯正叮然落地。

名成皙的剑,已然如影随形以一飞冲天的姿态刺裂了他的衣衫。沈寻月飞也似的扑身旋转。

他整个人像陀螺一般旋转,名成皙的剑绞住衣衫,虽然只有一眨眼的凝滞,可是对沈寻月来说已然足够。

他的足尖踢向名成皙的剑身。名成皙的剑蛇盘起,转首跃起攻击,沈寻月足尖一点,在他的剑刃处飞向更高处。

名成皙躬身反坠下来,然后蹋桌而起,整个人平步青云冲霄直上,运剑如飞。

沈寻月势尽,他动若脱兔,反身头朝下如同碧水游鱼般倏尔远逝,眨眼落在地上。

名成皙在空中的最高点,挥剑而下。

这里是沈家的桃花源。沈寻月是主人,而名成皙只是一位不速之客。

桃花源有一百零九棵桃树。

名成皙突然发现,再没有沈寻月的身影,只有桃树。

似乎刹那间转动时空,沈寻月不见了。

名成皙翩然清举,剑气四散开,震落桃叶纷纷扬扬地落下,满地狼藉。

他收剑落地,在幽暗孱弱的月光下,看着碎裂的藤椅,完好的石桌。石桌上酒已空,红芍鲜艳欲滴。

名成皙在石桌旁坐下,捏起红芍放在鼻下轻轻地嗅。他的表情和姿态,活脱一位兴致优雅的佳公子。

突然,风动。

名成皙剑出手。

锋锐的剑刺破一株桃树,贴近了沈寻月的肌肤。

名成皙道,“沈兄,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喝酒吗?我找不到你,可是我找得到我酒的气味。”

沈寻月倏忽而逝,他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你找得到我的气味,我同样也能找得到你的。”

名成皙笑了。

沈寻月杳无踪迹。名成皙在桃树间四望,天地间升起了雾。

淡淡的雾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最后竟宛如细雨。

名成皙觉得四周像是一个阴气森森的大蒸笼。

这里是刑场。桃花源不是天堂乐土,而是人间地狱。

这里被杀死的都是女子。女子皆幽怨。鲜活的肉体只剩下最后一丝喘息,可以想象那一刻,冲天的怨气。

四周一片死寂。阴冷的,细细的雨雾,宛若女子生前的泪滴,宛若幽魂散乱于虚空的乱发。

传说死于桃花源的女子,每个人,都是以发覆面,她们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名成皙站在凄烟冷雾里,烟雾拂面的那种触感,撩动着他的神经。

后面传来细细的,淡淡的笑声。名成皙没有动。

女子的,细细的淡淡的笑声。就在身后,名成皙甚至感知,她笑着,一步步走来了。靠近他,却不肯再向前来。

他似乎闻到了她的气息,他似乎感知,背后的女子只有衣衫,没有肉体。

她似乎在他身后做各种各样的娇媚的动作,她转动的流波燃起妒忌的怒火,她的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张嘴在他身后,用银牙细细的啃噬挑逗。

那个女子只有衣服没有肉体,所以缠住他脖子的应该是衣袖,她的嘴突然崩现出抵住他脖颈的长长的獠牙。不是獠牙,是利剑!

名成皙窒息,一狠心出手,自然快而狠绝。

他马上也明白,一切只是幻觉。好像天地间只有阴冷的,浓得化不开的雾。

他调整气息,闭目,静立。

一滴血。又一滴血。似乎温热的,滴在他的脸上,颈间。流下去。一直流,小溪一样,染满了他的衣服。

女人苦楚的挣扎和怨戾。越来越快的血,越来越弱的生息。

惊叫。被斩断头颅。血淋淋的头黏着散乱的发从空中直坠下来,“咚”地一声,砸在他的头上。

名成皙惊醒地睁眼,一身冷汗。

落在他脚下的,是他自己带来的那枝妖艳的半开的红芍。

一道人影闪电般袭向他的颈项。

名成皙向后大仰身,出剑。

剑刺入肌肤的质感,骨骼断裂的声音。名成皙道,“我杀人不眨眼,还真的会怕所谓冤魂吗?”

沈寻月道,“我知道你不怕。”

名成皙被一掌打沉。“砰”地一声,狠狠地砸在地上。

江湖上,主流的传言是这样的:沈家家主沈寻月,在新婚之夜虐杀了新娘子苏卿卿,掳走了鸣霄阁的洛云泥占为己有。

名成皙很生气。在桃花源与沈寻月决一死战,结果沈寻月垂死,名成皙重伤。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如果你觉得可以看看,别忘了收藏我,霸王我,我会很惨的,呜呜~

第四章 墨绝王

洛逸人刚出浴。

他散发,披着一身大红金丝的锦缎,半裸着胸膛,挂着艳丽的珊瑚珠,倚在雕花的玉栏旁悠闲地喂锦鲤。

他的手指白而苍劲,把精美的鱼食细细捏碎,轻轻地抛落。

美丽的锦鲤团团争食,宛若水中盛开着摇曳的花。

洛逸人双眉如浓烟斜挑,他的一双眼睛,青眸过半,幽黑而亮。温润的红唇包着贝齿,一笑起来,顿时艳光奕奕,宛若唇边眼角绽放着妖艳的花蕾,风采光芒令人不可逼视。

小丫鬟跪在一旁用水晶盘托着鱼食。洛逸人细细地看着鱼食从指尖缓缓地洒落,问道,“流霜叔叔还没回来吗?”

跟在他身后的小童道,“回王的话,霜大人回来了,在外面候着。”

洛逸人蹙起了眉,对小童道,“还不快传。”说完吹了吹指尖的灰末,小丫鬟连忙递上锦帕,洛逸人擦了擦手,挥手让小丫鬟退下。

他信首倚靠在玉栏杆上,敛了敛松散的衣裳,看着一位灰白头发的青衫老者快步行来。

流风行礼,洛逸人盯着水里的锦鲤,说道,“流风叔叔不必多礼。”

流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洛逸人抬头望了他一眼,复又看向锦鲤,淡声道,“事情怎么样。那丫头,让人很失望吗。”

流风,“她做得很好。”

洛逸人“哦”了一声,似乎提了点兴趣,问道,“很好?”

流风道,“是,很好。”

洛逸人走向水晶桌,坐下,伸手玩弄着桌面白玉盘里猩红的樱桃,说道,“做得很好?不是说,名成皙根本没教她什么,除了一点轻功歌舞,就是琴棋书画,是个温柔沉静的大家闺秀,只知道听话,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流风道,“有些东西,别人要靠严格的训练和□,可有些人却是天生就具有的。”

洛逸人扬眉道,“哦?”

流风道,“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被绑到别人的婚床上,被男人压在身底下亲吻,撕开上衣。一旦穴道解开,一般人的反应,不是已经吓傻了,就是尖声惊叫,做无谓的反抗。”

洛逸人放一个樱桃入口,静静地听着。

流风道,“可是她,却是有条不紊地陈述事实。表达非常清晰得体。一个未曾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能如此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审时度势,那绝对是可怕的。”

洛逸人咽下口中樱桃酸甜的汁液,眼里明显多了些兴趣,低头吐出核浅笑道,“看来我,是要有一个好妹妹了。”

流风道,“她究竟潜质如何,临雪正在测试。”

洛逸人左手擒了枚樱桃,敛袍起身,说道,“我去看看。”

洛云泥背靠着墙,侧耳倾听。

四周是绝对的寂静。寂静到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

隔离人世,幽闭于此。偏偏又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洛云泥坐在冰冷的石地上,仰面,闭目。她只穿着单薄的丝衣,光着脚。很冷。

她却不敢抖。她只觉得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她一动,他就会轻弄地笑。

乃至那目光控制着她每一根筋骨,钳制着她每一次呼吸。然后她突然听到笑声,猛回头。

什么也没有。

洛云泥一直保持着惊悚回头的姿势。

她身后是墙。整整齐齐堆砌起来的石墙,大概是常年阴湿,整齐细致的石缝中竟然生出了青碧的苔藓。

光线一直那么幽暗。整个房间似乎是灰色的,看不到阳光行走的痕迹。

洛云泥静静地,静静地伸手,去摸石缝间的苔藓,然后炮烙般惊跳起,甩手。

那软软的,蠕动的触感让她突然忘了冷,冒了一身汗。

她散发赤足,毛骨悚然地站在石屋子中央。

石壁间蠕动着某种东西。洛云泥突然感觉整间屋子直压过来,把她压倒在石缝中,那东西在她的头发间,肌肤上,骨头里,蠕动。

她听到了水滴声。真实的水滴声。滴答。滴答。

她找不见水滴。甚至她根本不敢去找。

滴答声机械地重复,不快不慢,渐渐觉得四周都在下雨。

到处湿淋淋的。脚下都是水,一点点漫上来,浸湿了她的脚趾,漫上脚面,流过她的脚踝。

一道尖锐的笛哨声响过。洛云泥骇然发现,一条巨大的白蟒缠住了她的身体,凉而腻的尾巴正滑过她的脚腕。

她无法发出声音。她不能动。僵直地看着白蟒后缩端起的头部,看到它一双幽冷阴鸷的眼睛。

白蟒摇动它宽扁的头颅,“咝”一声吐出芯子,令人作呕的湿热的腥臭,芯子甚至碰触到洛云泥的鼻尖。

洛云泥动,白蟒闪电般摇动盘紧自己的身子。

洛云泥不熟悉蛇。乃至在鸣霄阁,她从来都不曾见过蛇。

她不懂,但她可以学着去懂。

她在与蛇进行惊险的速度的搏击。她在蛇用力盘紧的瞬间逃逸,躲避蛇的追击。

石屋很小,她可以上下腾挪,巨大的白蟒却不可以尽情施展。

她人到墙上,白蟒欲把她吞食,她人在地上,白蟒欲把她缠死。

空间的狭窄,白蟒没有她灵动。在断断续续的碰撞中,洛云泥发现,白蟒身体有一个点,碰触石壁异常的疼痛。

她足尖点壁斜逸过去,用尽力气一脚踹过去!白蟒凶猛地剧烈挣扎,暴怒地几乎一口吞下洛云泥,洛云泥情急中闭上眼一把抱住白蟒的脖子,整个人被白蟒在挣扎中甩开,重重地磕在地上。

被摔得七荤八素,来不及起身,白蟒已经转过头,张着大嘴冲过来。

就是那一瞬间。洛云泥都已经可以感知白蟒湿热粗糙的舌头舔卷了自己的脸,她的眼前一片黑,很黑,但是她咬牙闭目横着一条心向左前方斜逸,对着那个点,脚狠狠地踢了过去,然后屈膝,猛地顶上去,再顶。

她晕眩。一时之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白蟒吞进肚子里了。她良久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在那间幽暗的灰蒙的石室里,活着。

她心有余悸地望着瘫软在地上的白蟒,白蟒的眼睛凸起,犹自怨毒。

她惊怖地欲后退,猛然想起石壁苔藓间蠕动的虫子,全身的弦又紧紧地绷了起来。

门“吱”的一声缓缓打开了。洛云泥看到了光亮。

她望着面前打开的门,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洛云泥看到了通往现实的出口。

迎面吹来一阵风。

风虽冷,但新鲜。她一步一步走,软得如同踩在云端,找不到脚踏实地真实触感。

外面有日光和炫目的色彩。

一个华丽俊美的男人,红袍,白皙的脸,幽深的黑眼睛,露齿一笑,焕发着妖艳幽魅的华彩。

他看着她,目光刻意却又不留痕迹。他笑,明媚却不以为然。洛云泥惶惑着,已然被这男人一把拥入怀里。

他的唇凑到洛云泥的耳边,轻声道,“云儿,我可找到你了,你还记得哥哥吗?”

他爱抚她凌乱的头发,左手上,犹自夹着猩红的樱桃。

第五章 兄长

足足半个时辰的沐浴。

出浴后侍女用一种晶莹剔透的绿色膏体为她抹遍全身,初触清凉,肌肤倍感细腻温滑,少时,竟然遍体生香,淡淡的,清雅悠远,洛云泥忍不住抬臂,嗅自己的肌肤。

那香因其清淡而倍增诱惑,似乎身体里的芳香氤氲繁盛,让人忍不住凑近前,想钻进去,到其中沉溺陶醉。

洛云泥没有言语。任凭侍女为她穿上华美的衣,粉紫,低胸,宽袖,裙裾曳地,质料轻薄。

她的发被温柔地擦干,梳顺,鬓发被侍女向后绾起,插上两朵绽放的白色栀子。

戴上一长串鲜红的珊瑚珠,那些细碎的珊瑚没有规则,像是一串打破均衡的花。

镜中的人,明眸皓齿,空绝幽谷般令人惊艳。

洛逸人半躺在白玉床上等她。他拄着左臂,弓着右腿,半侧着头,玩味地望着走过来的洛云泥,浅笑着审视。

不曾刻意掩藏的审视。审视着她的相貌和姿仪。

洛逸人懒洋洋地起身,等洛云泥刚欲屈身行礼,他上前一把扶住,幽深的黑眼睛带着笑,嘴上道,“跟自己哥哥,云儿不用多礼。”

他离那么近,近得让洛云泥闭上呼吸。

洛逸人轻轻地抚着云泥的眼角,他笑着,突然俯首贴近云泥的颈项,鼻尖顶上她的锁骨,吸着鼻子叹气道,“真香!”

洛云泥别扭地唤道,“哥,哥哥。”

洛逸人抬头,伸手轻轻捏了下云泥的鼻尖,笑道,“你小时候最喜欢怜心这种香,还记得吗?”

洛逸人亲昵的动作,让洛云泥眼圈一热,垂首道,“云泥年幼,不记得了。”

洛逸人突然松开了手叹气道,“是啊,那时候你才五岁,这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洛云泥垂头不语,心里无来由的,酸酸的。

洛逸人看着她,幽然道,“你心里怨恨父王,当年抛下了你。”

洛云泥摇头道,“没有。”

洛逸人道,“没有吗?”

云泥道,“当年的事,我早不记得了。更谈不上怨恨。”

洛逸人的脸阴暗下来,说道,“名成皙他刻意瞒你。”

洛云泥抬首望向洛逸人的眼睛,说道,“不,大师兄不曾瞒我。”

洛逸人看着妹妹,目光柔和下来,温柔笑道,“那云儿你,是在生哥哥的气吗?”

洛云泥的目光看向地面,轻声说没有。

洛逸人盯着她,整个人凑过去,唇角勾起,艳而幽魅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笑道,“不生我的气吗?”

迫近洛云泥的,是男人霸道而美艳的,几乎带着挑逗和压制的气息。温柔却没有定数,似乎这一刻倾心疼爱,转瞬间便会翻脸无情。

这个男人,是自己哥哥吗?

洛云泥惊心惶惑,后退一步,被洛逸人擒住左臂。

洛逸人笑着,拉着云泥在水晶桌旁坐下,转首对身边侍女道,“流风和临雪两位叔叔还没有来,再去请。”

侍女应声而去。洛逸人抓了只硕大丰满的桑葚,送到云泥嘴里,笑道,“小时候你最爱吃,老是和我抢呢!”

云泥愕然,桑葚在嘴里咬破,是不曾尝过的甘甜滋味。

洛逸人道,“我不过多吃了你几颗,你就跑到父王母后那里告状,害得我被父王一顿打,你又在一旁大哭求情。”

云泥莞尔不语。

洛逸人又动手来喂,云泥忙伸手接了,洛逸人笑,抚着她的头柔声道,“你不要怪哥哥心狠。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任何墨绝王族的人,都要经受考验,白蟒,已经是最轻的了。”

云泥笑。却忍不住悲凉。如果,她敌不过白莽又如何,她的这位哥哥,不会不知道,她身上没多少功夫。他事先不曾询问她,也不曾指点她。

何况,她还算是墨绝王族的人吗?她记得那场火。记得满身是血的大师兄抱着她,面对熊熊的火光,对她说,“云儿你忘了墨绝吧。从此后,你只是我名成皙的人。”

忘了墨绝吧。

她记忆模糊,可她知道这个传说,也知道自己所谓的身份。名成皙不曾瞒她。十岁那年他告诉过她,从此不曾刻意提起,也不曾要求她刻意忘记。

忘了墨绝,在大师兄的羽翼下,去快乐地生活。可是她不曾忘。

她忘不掉。她是被遗弃在这世界上的一颗棋子。她所谓的亲人,已不关心她的生死。

已经抛弃的棋子,再捡起来,有什么意义。

失神间,桑葚的汁水染乌了嘴角,洛逸人笑着拿洁白的帕子去擦,一边宠溺道,“这么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吃得满嘴黑。”洛云泥看他亲近的动作,听他宠溺的语气,心微微柔软了,洛逸人微微叹息道,“云儿,你刚回来,哥哥也不忍心让你受苦,可是我们墨绝王族的人,本领不可能像你这么低微的。我打听了,名成皙根本就没教你什么,他自然有他的存心,可是你却注定要在风口浪尖上,你不能回到墨绝王族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外面的世界里如果不够强,就只有死。”

洛云泥听着,没说话。

洛逸人道,“哥哥也想护着你,可是原来哥哥年纪小,没能力掌管墨绝,做不了主。现在我打听到你的消息,虽不敢违背祖训让你重返墨绝,但可以让你变强,倾心帮助你,让你掌控这个世界。从此没人敢欺负你,没人能伤害你。”

洛云泥沉默。

洛逸人叹气道,“当年父王违心牺牲了你,而今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不是补偿,是亏欠。”

洛云泥依旧沉默。洛逸人望着她,抚着她的嘴角,柔声道,“乖,你听话。哥哥是为你好。流风和临雪两位叔叔虽然严厉,却是墨绝最好的老师,他们的本领,够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受用一生了。你好好学,从此这个天下,就是你的天下,哥哥在墨绝,也就放心了。”

洛云泥置疑探寻地望洛逸人的眼睛,洛逸人微怔,莞尔道,“这么看哥哥干什么?”

洛云泥想开口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洛逸人似乎洞察了她的心事,挑唇笑道,“这些年,名成皙都把你养得懒散了,身上的墨绝气被消磨殆尽,你这样子可不行,看来我得让两位叔叔,好好教你”。

好好教你。洛逸人淡淡吐出的四个字,掩藏的意思很严厉。

流风和临雪并肩快步而来,两人都已经两鬓斑白,流风清癯高瘦,着青衣,临雪沉静矮小,着白衣。两人一齐向洛逸人行礼。

洛逸人起身扶起二人,唤云泥来见过师父。云泥走过去,跪地,从容端正地行拜师礼。

她的姿态和表情无可挑剔,既恭谦尊重,又不失身份的高贵雍容。在哥哥面前被训斥责备,在别人面前却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狼狈。

洛逸人很满意。命人撤下蔬果,上菜开宴。

洛逸人向风雪二人敬酒寒暄,一时欢哗,见云泥在一旁不语,洛逸人笑着责备道,“云儿还傻坐着干什么,向两位叔叔敬酒啊。”

名成皙从来不准她饮酒,洛云泥领命起身,学着洛逸人的样子敬酒,流风临雪还礼,云泥两杯酒下肚,顿时觉得腹内如火烧,脸一下子就红了,掩面咳嗽。

洛逸人道,“怎就如此不济,这么温和的酒也喝不得。”说着拉云泥坐下,殷勤地为她布菜,云泥面前的水晶碟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

洛逸人穿插说笑,宾主和乐融融。月上中天,时辰已晚,洛逸人看了眼半熏的云泥,嘱咐风雪二人道,“云儿十年荒废,根底甚薄,烦请两位叔叔多费心,严格要求。她若敢不服管教,禀明于我,我定然罚她。”

风雪二人眼里对云泥颇多赏识,笑着领命而去。

洛逸人敞腿倚靠在椅子上,对云泥回首而笑,云泥半垂着头,唤哥哥。

洛逸人并未理会,他笑着伸手托起云泥的脸,整个人凑近来,唇就贴在洛云泥的嘴角,带着微薄的酒气,在云泥耳边道,“傻丫头,十年不见,跟哥哥就如此拘谨了,一晚上也不说话。”

云泥悄悄地向后闪,唤道,“哥哥。”

洛逸人“嗯”了一声,手指滑上云泥的眼角,柔声道,“这还是小时候一有空就往我怀里钻的云儿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自言自语,含着笑,笑里裹着感慨。云泥无来由眼窝一热,垂下头去。

洛逸人托着她的脸,带着温热的酒气,追问道,“为什么躲着哥哥,嗯?”

云泥无措地低头,整个人被洛逸人搂在怀里,腰被洛逸人的左臂紧紧钳住,动也动弹不得。

洛逸人埋首在她的颈项,喃喃道,“真香!十年不曾闻到怜心的香了,真香!”

他温热的唇用力地啄云泥肩颈的肌肤,鼻子用力地吸,似乎要把云泥生吞活剥下去。

云泥骇然,向外推他。

洛逸人抬头,唇角向上挑,笑问道,“怎么了,哥哥亲近一下也不行了。小时候你用了怜心香,扑在我怀里吵着闹着要我闻,仰着头往我嘴边鼻子上送呢!”

云泥窘,脸越发红了。

洛逸人离开她,不介意道,“女孩子长大害羞了,是哥哥的错。你明天还要跟两位叔叔学艺上课,今晚,快歇息去吧。”

说完招手唤侍女为云泥带路。云泥见侍女越来越近,咬了咬下唇唤道,“哥哥。”

洛逸人嗯了一声,看着她。

云泥低着头道,“我,我想见我大师兄。”

洛逸人一下子冷硬起来,带着怒气责备道,“我是风雪两位叔叔的第一个学生,你的大师兄,就是我!”

云泥不说话。侍女也在不远处止步,不敢过来。

洛逸人道,“你给我记着,你再也不要想着回到名成皙的鸣霄阁去!你身上流着墨绝王族最高贵的血,你给我有点出息!”洛逸人盯着低头的云泥,冷笑道,“你以为名成皙十年来宠着你,是为你好为你打算,他只是为他自己打算!你以为他爱你,会娶你,我告诉你,他早跟别的女人生了三个孩子!你记着,总有一天,名成皙,他会是杀你的人!”

云泥身子一震,面色苍白地望着洛逸人。洛逸人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名成皙养在屋檐下靠他遮风挡雨的燕雀,你要回,也是以一个强者的姿态站到他面前!你是一只凤凰,知道吗?”

洛云泥沉默。洛逸人严厉道,“问你知道了吗!”

一阵短暂的僵持,见云泥最终在自己的怒目中低头称是,洛逸人怒气稍霁,回头对身后的侍女道,“带公主下去休息。”

第六章 凤凰刀

两年了。

四月明媚的天,鸣霄阁最深处的古朴小院,院落里开满了梨花。

那是名成皙的住处。和鸣霄阁的任何一处宅子相比,这座小院虽然优雅,但陈设过于简单。

名成皙的小院,也没有名字。光秃秃的两扇门,掩映着翠竹。

下午的阳光从怒放的梨花花叶间洒落下来,带着梨花清透的颜色和馨香,斑斑驳驳地落在名成皙的身上。

名成皙穿着件宽大的白袍,一面轻轻地咳嗽,一面和苏了白下棋,一旁的香茶正冒着热气。

苏了白坐在阳光里,望着花树日影里斜倚在藤床上颇有几分慵懒随意的名成皙,忍不住笑道,“这世界上怕是只有你名成皙,敢躺着和我下棋,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地,还能赢我。”

名成皙一边咳着,一边端起茶轻轻抿。苏了白叹息道,“有时候还真是搞不懂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强也就算了,还那么美。”

名成皙放下茶道,“苏兄说笑了。”那时一道阳光正落在他的手上,让他的肌肤白得几乎透明,清晰可见他淡青的血管。

苏了白听他又咳嗽了两声,不由摩挲着棋子摇头道,“只是现在你这病病怏怏的样子,不知道还配不配我耗尽心血铸成的‘秦影’。”

名成皙笑道,“我不配,我出的钱也配。”

苏了白道,“我卖剑,可并不仅仅是为了钱。”

名成皙推开棋盘道,“苏兄你又输了。”

苏了白靠在椅子上,说道,“和你下棋我就没赢过。大概你小子太长于算计了,让你伤了武功,也算是天道公平。”

名成皙温柔笑道,“应该说有你苏家这秦影的弥补,才算是公平。”

苏了白看着名成皙清俊的脸,莞尔道,“秦影是把不世出的剑,必须要配一个不世出的人。我把剑卖给你,是看得起你。”

名成皙道,“最高雅最高洁,出钱泥而不染的苏公子,狠狠宰了我名成皙一把,要我那么多钱,还算是看得起我。”

苏了白笑,这边墨醒从外面进来,见此情形,犹疑着要不要开口。

名成皙轻轻地咳嗽,转头向墨醒道,“什么事。”

墨醒近前对名成皙耳语。名成皙忽坐起。

墨醒出去,苏了白道,“什么事,也能惊了你。”

名成皙道,“洛阳出事了。”

苏了白道,“洛阳?柳家?”

名成皙道,“该来的总要来。”他笑着轻轻地咳嗽道,“沈寻月也在,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了白道,“我不想见他。”

名成皙在花影里笑得很浅淡,叹息道,“你不想见他,也不想见秦影吗?看一看,它杀人的样子。”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沁进积雪里,清白中透出浅淡的幽蓝色。

洛逸人倚坐在一块突兀的大石上,凝神听风里的刀声。

他闭目,月光斜照他俊朗的脸。一身单薄的绣花锦衣,披着及腰的发,在风里轻轻颤动。

他的眉微蹙起来,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刀声落。洛逸人放松身体,深吸气,缓缓吐出,嘴角轻轻抿起来,看着洛云泥赤脚踏在霜雪上。

洛云泥穿着宽大的衣裤,束发的簪子滑下来贴在后颈,乱发粘着汗贴在脸上,因为刚刚剧烈的运动,在寒冷的夜里,她四周蒸腾着淡淡的热气。

她清俊,一双眼睛深黑如墨,眸子明亮,但沉静,从来不曾有欢哗的热情。

洛逸人盯着她。很美的姿仪。她的姿仪无可挑剔,但是性情,有待商榷。

两年来从来就是这样子。委婉,隐忍。经常半低着头。

她隐忍到成一种倔强。对所有的要求,百折不挠地做好,挨打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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