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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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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美人不如现在把衣裳脱了让本公子看看,那日公子我可没看仔细,而且现在这么多人在这儿,也好让大家做个评判,若是……”
    话还没有说完,韩泽腹部突然一阵绞痛。
    莫不是晚上吃坏东西了不成?
    他捂着肚子,看了花菱一眼,然后将她踹到一旁,忍痛对狱卒吩咐道:“都给我好好看着,本公子一会儿再来收拾他们!”
    言罢,便脚下生风的向着茅厕疾驰而去。

  ☆、第二十一章

晚生的泻药总算是发挥了作用,各种意义上的。
    临走之前,韩泽曾经放过狠话,等他解决完个人问题就回来收拾他二人,狱卒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去个茅厕也就个把工夫,于是谁都没有懈怠,一群人老老实实的等着韩泽回来,谁料这一等就是一宿,而且天大亮还没见着个人。
    就算是这帮平日里凶神恶煞、被人称作活阎王的狱卒,实际上也是*凡胎,也是要吃饭睡觉的。前半夜因为韩泽吩咐说有犯人要送过来,所以谁都没敢擅离职守,也就谈不上什么休息,午夜时分韩泽闹了一场,又丢下了个烂摊子,更是闹得他们身心疲惫,现在恨不得直接扑到地上好好睡一觉。
    最后,终于有人熬不住了。
    “我说,咱们别等了,没准公子昨晚上直接回去睡了。”
    大家一想,觉得此话有理,毕竟这世上没有人能蹲茅厕蹲的那么久的。
    于是几个狱卒上前,把晚生从刑架上放下来,又捉了花菱,直接将他二人丢到了一间空着的牢房,之后各自散了回去睡觉。
    但狱卒们估算错了一点,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蹲茅厕蹲了大半宿,只不过要付出一些代价。
    当韩泽如释重负的从茅厕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面色惨白到都快脱了相。平日里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此刻伛偻着身子,头晕眼花双耳微鸣,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昨天晚上到底吃了什么,怎么就吃坏了肚子。
    这是韩大公子思索了一宿、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此时的他已无力去管晚生和花菱,只想赶紧回到自己温暖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谁料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韩泽还没等走出茅厕方圆十丈的距离,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韩太守。韩太守一看儿子虚弱成了这个样子,心疼的要死,可他现在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去茅厕。
    于是他匆匆的丢下了一句话,“去书房等我,有要事。”便一溜烟的跑进了茅厕。
    韩泽颤抖着双手在书房里艰难的喝下了一碗小米粥,又借着小榻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直到临近中午才见到了自己的老爹。
    韩太守比韩泽好不了多少,再加上岁数大经不起这么折腾,这个人都快瘫了。他坐在书案后,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爹,到底什么事,没事我要回去睡觉。”
    “你个小兔崽子,成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觉,养你有什么用。”韩太守又大口的喘了几下,然后找了个相对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道:“你可给我听好了,平日里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但这段时间给我收敛一些。”
    但对韩泽来说,老爹的话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他极其敷衍的回着:“行了行了,知道了。”
    “臭小子!我在跟你说真的!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儿都不许去!”
    看着自家老爹一反常态的样子,韩泽心中不解,“爹,到底怎么了。”
    韩太守长长一声叹息,“我昨日接到消息,说是李忠将军就要来了。”
    “来就来呗,又能怎样,不过是例行巡查,有什么大不了的。”韩泽嗤之以鼻,看来老爹是真的上了岁数,多大点的事,也能吓成这样。
    韩太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事情岂是你想的这般简单,你可知李忠将军究竟是何人。”
    “知道知道。”韩泽很是不耐烦,这李忠将军他也有所听闻,于是张口道:“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用兵如神、屡建奇功的大英雄吗。他少年从军,一步步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将军的位置,常年为国镇守边关,为本朝抵御胡人入侵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韩太守沉默不语。
    韩泽不得其解,但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只是一个念想在脑中转瞬即逝。于是他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用兵如神……
    镇守边关……
    抵御胡人入侵……
    等等,这事情不对啊!
    韩泽终于找到了要害。
    以往朝廷也会定期派人来天水郡巡查一番,不过那都是些不入流的武将,这次怎么会派李忠将军来此,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莫非巡查只是个幌子,朝廷其实是想用兵出征。
    眼见韩泽变了脸色,韩太守知道他总算想明白了,也算是有些欣慰,但也只是片刻的工夫,先前的那些忧虑又涌上心头,“泽儿,看来这次我们不得不做些打算了。”
    韩太守文治武功无一擅长,唯一的优点就是贵在有自知之明。
    变幻莫测的朝堂岂是他能掌控的地方,倒不如当个偏远之地的郡守,自己独占一片天地,虽不比朝中显贵,但好就好在没人管理,自己能当个土皇帝。
    而这天水郡怎么看都是个最佳的地方。
    这里虽地处边陲,但也不是什么兵家要塞,甚至穷到胡人都不愿意侵扰这里。于是他找关系托人给自己委派到在这里来当太守。
    但世事无绝对,不愿意侵扰跟不来侵扰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这些在韩太守眼里,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胡人要的是什么?是钱。要钱要物给他们不就好了,只要从朝廷的拨款和当地的赋税中抽出一小部分来送给他们,他们就会乖乖的拿钱走人。
    后来一来二去的,韩太守跟那个时常来讨钱的将领也混熟了。那个将领名叫乌纳尔,也是个不得志的,被他们的可汗派来抢劫这个穷地方。
    韩太守跟他深入的交流了一下,劝他说:我觉得咱们还是长期合作比较好,我定期派人给你金银缎帛,你呢也不要派兵来打我,毕竟打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一次性把我抢光了,下次抢不到的话可汗一定会治你的罪,我呢就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做太守,你也能好好回去交差,我们这就叫合作双赢。
    乌纳尔听他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大堆,听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二人当时击掌为誓,以后就这么干。
    但这可就苦了当地的百姓,朝廷的拨款是一定要进韩太守的钱袋的,每年上缴朝廷的赋税也不能少,所以只能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增加百姓的赋税,从而凑出乌纳尔的那部分。
    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韩泽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李忠将军真的是来出征的,那么乌纳尔还是趁乱战死比较好,要是被活捉了,难保会把他父子二人供出来。李忠将军可是个不讲情面的,钱色关系哪一样都打动不了他,真要到那时候,没准怒从中来,直接拿刀劈了他父子都说不定。
    “爹,那我们该怎么办?”
    韩太守捋捋胡须,正色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况且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在李忠将军来之前,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现在为父好歹还是此地的太守,既然知道将军到访,定要设宴款待一番,这件事就交给你,千万别给我办砸了。”
    韩泽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这次脑子突然够用了起来。
    韩太守交给他的设宴一事,只简单的花了两天时间就已经准备完毕。
    简单到只是吩咐下人把府衙的地面好好的清扫了一遍,顺带收拾了一下房角屋檐的蜘蛛网。至于晚宴所用的菜品,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所准备的都是日常的青菜,再兼一只鸡、一条鱼,仅此而已。
    韩太守看完后,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不错不错。”
    毕竟这天水郡是个穷酸地方,你要是真拿出一堆山珍海味来,换谁来看都是不正常的。而且李忠将军最反感那些贪官污吏,简单的家常菜、干净的府衙,可谓恰到好处。
    现在,万事俱备,只待李忠将军到来。

  ☆、第二十二章

李忠将军到来当天,韩太守带着韩泽及府衙一干人等,早早的候在了城门。
    正午时分,只见李忠将军一身银色轻甲,英姿飒爽,身后三百亲卫更是行止有素,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军人威严。
    “天水太守韩浦,恭迎将军大驾。”
    李忠抬手勒马,一个飞身从马上跃下,赶忙扶住韩太守,“太守切莫如此。”
    韩太守笑的慈善,“将军一路辛苦,下官已在府衙设宴,为将军一行接风洗尘。”
    一听设宴二字,李忠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似乎略有不满。见他如此,韩太守急忙解释道:“天水一郡物资贫乏,下官只以薄酒相迎、鸡鱼做衬,还望将军莫要嫌弃。”说着还稍显尴尬的微微叹息,满脸的惭愧。
    李忠将军乃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置,百姓的疾苦、官吏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平日最恨那些贪官污吏,可又不得不与其同朝为官,后来实在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便向皇帝递了份折子,请求常年驻守边关。
    本以为韩太守也会向其他官吏一样,借此机会向他谄媚行贿,谁知到了府衙一看,竟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一壶薄酒,几样小菜。
    “将军见笑了,这实在是……”
    李忠连连摆手,张口赞道:“太守真乃国之良臣。”
    “将军谬赞。”韩太守急忙为他添满酒,“我敬将军一杯。”
    李忠将军是个极为爽利的人,也不推辞,抬手一饮而尽。*辣的酒水滚过喉咙,真是格外舒爽。
    酒过三巡,韩太守终于问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李忠将军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子,“韩太守一看便知。”
    韩太守心情忐忑,接过细细一看,大惊失色。
    真是人走背运,怕什么来什么。
    年初,胡人大举入侵,十日之间连夺四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消息传出后震惊朝野。皇帝陛下更是怒不可遏,扬言三月之内必将收复失地、尽逐蛮夷。
    “可是……”韩太守思忖片刻,急忙问道:“可将军为何要来天水?”
    那四城与天水相距甚远,为何要从天水出兵。
    李忠又灌下一杯烈酒,抬手摸去嘴角的辛辣,解释道:“胡人狼子野心,若不彻底驱逐,边境百姓依旧要受其铁蹄践踏,陛下这次是下了决心,于是便派出了三路大军,本将从天水出兵,协助主将从侧翼包抄。”
    韩太守听的提心吊胆,他暗自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又问道:“那将军的兵现在何处?”
    “就在城外十里驻扎,下月初五,三路同令大军齐出,誓将胡人赶尽杀绝!”
    韩太守一咬牙,起身拜礼,“下官必将全力协助将军。”
    “好好好!”李忠拿过酒壶,为他杯中填满,“本将愿与太守携手,建此百年功勋!来,你我共饮此杯。”
    ……
    韩太守提心吊胆的吃完了饭,刚回到府宅,立刻叫来了韩泽。
    他把刚刚席间的事说与韩泽听,岂料韩泽听完急的直跳脚,“爹,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不……”韩泽拼命的揉着额角,得到了一个最终结论,“我们逃跑吧。”
    韩太守听的一愣,随即破口大骂,“这么些年书都读到猪脑子里了吗!能不能好好动动脑!”他气的直喘,“李忠将军是何等人物,居然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弃官逃跑,简直是不想活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韩泽,韩太守简直无语问苍天,平日里挺聪明的儿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脑子就不够用。
    韩泽不敢再张嘴多说,他只是一想到父子俩的人头将要不保,就感觉到脖子上寒气阵阵,就像李忠将军此时就拿断头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样。
    其实,若是寻常出征,以那乌纳尔的资质,别说反击,肯定一个不小心就能死在乱军之中。可以往上报战绩的时候,韩太守偏偏为了自己能博得个好名声,夸大了乌纳尔的战绩。说是其英勇无比,力能扛鼎,每次提兵来此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本来换个别的将军也就这么过去了,可这李忠将军突然要为百姓鸣不平,说是此等恶人怎可以军人之资马革裹尸战死疆场,吩咐手下一定要将其生擒活捉,当着全郡百姓的面挥刀斩之,方可告慰百姓死去的亲人。
    可怜的乌纳尔,就这样从一个庸碌无为、只想混日子的将军变成了罪大恶极的犯人。
    韩泽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圈又一圈,绕的韩太守脑袋生疼。
    突然他灵光一闪。
    他们怕的是什么,是李忠将军生擒乌纳尔后,乌纳尔为了保命,将他父子二人与其串通一事招供出来,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要让他们见面好了。
    乌纳尔死了的话,不是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吗。
    于是,韩泽平日里只会耍小聪明的脑子,想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想法。
    韩泽瞬息之间由眉头深锁,变成了信心满满的样子。
    “爹,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保证不会露出半点的破绽。”
    ……
    阴暗的牢狱内,晚生与花菱紧紧的抱在一起。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狱卒也不会好心告知。他们只知道,韩泽曾经发话要收拾他们,那刑架上的刑具也全都看了个真切,只是一连几日,都不见韩泽的踪影,好像那天他只是随意说说,随即便忘在了脑后。
    但晚生可不敢这么想。
    他只想事情快点过去,是杀是剐他都认了,可这么一直无声无息的拖下去,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
    死不可怕,等死才是最可怕的。
    要不是他怀里还有花菱、还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崩溃了。
    只是这种忐忑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韩泽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晚生心道:这回真是大限到了。
    韩泽眉头深锁,一脸厌恶,显然这里太臭了,臭的让他难以忍受。他侧脸看向身后的狱卒,以扇指向晚生,“把他给我带出来。”
    “不要!不要带他走!”
    花菱哭喊着死死抱住晚生,仿佛这一松手,便是阴阳永隔。
    可狱卒哪里肯听她的话,何况这还是韩泽的命令,一时间牢房内冲进六七个狱卒,一半拉扯晚生,一半扣住花菱,生生的将二人分开。
    韩泽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只觉得脑袋生疼。
    “给我闭嘴!”他高声呵斥,本来就心情不好的他,这一声喊得格外有气势,直接喝住了众人。
    花菱不敢再哭,她强忍着泪水,只怕再惹怒了韩泽,晚生会直接被拖出去打死,若是乖乖听他的,没准能换晚生一个生机。
    韩泽冷哼一声,“本公子留他有用,现在哭丧还早了些。”
    说完,他很不满动作略慢的狱卒,又骂道:“都他妈死人啊!动作麻利些!”
    狱卒不敢再耽搁,连拖带拽的把晚生架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府衙的一间偏室内,韩泽摇着折扇,冷眼不屑的看着晚生。
    晚生俯首跪地,身上哆哆嗦嗦,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抬头看向那道利剑般的眼神。
    过了片刻,韩泽终于开口,“你可真是胆子不小啊,接连两次欺骗本公子,真当本公子不敢杀你吗!”
    晚生连连磕头,“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一句知错就好了?你一条贱命都赔不起。”
    见他吓得浑身发颤,韩泽很是满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恩威并施。他需要晚生去做一件事,现在威严立的差不多了,应该换一副面貌,开始施恩才好。
    “其实呢,仔细想想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本公子也不是非要杀你们不可。”韩泽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饲饵已经投下,就等晚生自己上钩了。
    “谢公子恩德,若是公子肯放过我二人一名,小的必将当牛做马回报公子恩情。”
    韩泽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要报恩的话,不如就趁现在吧,去替本公子做一件事。”
    “是是是,只要公子吩咐,小的万死不辞。”别说做一件事,现在就是真的让他当牛做马他也会去。
    “那好。”韩泽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一想到自己的计谋即将实现,心里得意洋洋。不过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不能出现半点的差错,他又变得谨慎起来。他疾步走到门口,仔细探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确认真的四下无人后,才缓缓开口。
    “你乔装出城,去杀了乌纳尔。”
    ……
    晚生当时愣在原地,连打颤都忘了,待他想明白了刚刚说的是什么,他抬头看向韩泽,“杀……杀人?!”
    “没错,只要你杀了乌纳尔,我保你二人无事。”
    在韩泽的脑中,此事应该十分简单才对。
    他父子二人最大的隐患不过是乌纳尔,那么只要乌纳尔死了,这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至于为何要找晚生,理由更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大战当前全城戒严,李忠将军带来的亲卫早就接管了城门,并且下令,在大军得胜归来之前,城门只能进不能出,这样一来,想要派个人出去暗杀乌纳尔变得十分困难。
    但别人不行,晚生可以。
    只因他是道士,虽然是个假冒的。
    皇帝陛下崇信道教,道士更是仙人的化身,别说城门口那几个当兵的,就连陛下亲临也要礼让三分。何况晚生在被捕之前,曾经在街市上招摇撞骗了一段时间,这城里的居民都知道本郡来了一位活神仙。
    神仙出行,谁人敢拦。
    韩泽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十分满意,心中暗自欢喜,岂不知,这简直就是闹剧一场。当日他向韩太守夸下海口,说自己能解决此事,若是被韩太守知道他就是这么个解决办法,估计当场就能气死过去。
    对自己蠢笨行径浑然不觉甚至还引以为豪的,估计当世只此一人。
    “就如本公子所说,只要你杀了乌纳尔,本公子保你二人无事。”韩泽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贱民知不知道乌纳尔是谁,于是不得不费力解释了一句,“乌纳尔就在城外三十里驻扎,他就是此处胡人军队的首领。”
    “公……公子……”晚生磕磕巴巴的向他解释,“小的之前只做一些坑蒙别人的小把戏,这杀人……还是胡人的首领……公子……小的……”
    “莫非你想看着你家娘子身首异处?”
    晚生连忙否认,“不不不!求公子放过她!”
    “想救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好好想想吧,本公子可没多少耐心等你。”韩泽合上纸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突然间,又想起一事,“本公子也知道想要杀死乌纳尔没那么容易,杀不了也无妨,不过至少有样东西,你得给我拿回来。”
    那便是记录韩太守金银交易的账簿。
    乌纳尔虽说是个粗人,但收钱的事可绝不会含糊,每次都会让人仔仔细细的记录在册,以便日后核对。
    事实上,这账簿才是对他父子二人最大的威胁。
    如果从乌纳尔处取回这本账簿,就算日后他被李忠将军生擒又怎样,就算他反咬一口又怎样,没有证据,怎么仅凭敌寇的一面之词就将堂堂太守革职治罪。
    听韩泽说了一通,晚生觉得偷东西对他来说,比杀人要容易的多,虽然这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但怎么都觉得比杀了乌纳尔更靠谱一些。
    他已经无路可走,只能试着放手一搏,“小的……愿替公子分忧……”
    韩泽满意的点点头,笑的春风得意,似乎觉得自己的计谋真的是天下无双,“放心,事成之后,本公子绝不会亏待你二人的。”
    还好那日抓捕他二人的时候把这道袍带回来了,韩泽不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暗自欢喜,命他赶紧换上好好易容,连和花菱告别的机会都没给,亲自把他送出了后门,并将一信物交到他手中,紧紧叮嘱:“现在就出城,取来那本账簿,便能换你娘子平安。”
    晚生在狱中困了数日,已然不知世事。
    街上随处可见巡查的士兵,一个个身披银甲手持长剑,肃穆威严。
    晚生吓得心肝直颤,刚刚韩泽说的云里雾里的,除了取回账簿格外强调了好几次,其他的完全不知何意。不过一见现在的情形,晚生倒是想通了不少。
    他拐进一个无人的巷子,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安慰道:“别怕别怕,以前是骗钱,现在是骗账簿,没区别没区别。”
    再出小巷,晚生挺胸昂首,轻捋胡须,又成了一个道骨仙风的世外高人。
    城门处早已戒严,守城的士兵对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严格盘查,免得其中混进了奸细。
    “站住!”
    士兵一看晚生要出城,赶忙出声喝止。待他看清了晚生的装扮,态度又缓了下来,“这位道长,将军有令,即日起天水郡只进不出,若是耽误了道长的行程,还请见谅。”
    “贫道前日夜观星象,见杀星已明,恐战事将起。”说到此,晚生幽幽一叹,眉宇间尽是忧虑,“贫道不忍见苍生涂炭,特出城作法,替苍生祈福。”
    那名士兵一边感叹晚生仁人之心,一边陷入了忧虑,“可将军有令,小人着实不敢违背,不知道长能否换一处作法。”
    “不可不可。”晚生连连摇头,“作法之事讲求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但缺其一,恐为苍生之祸。”
    “可是……”那士兵眉头皱作一团,他想着要不先让道长等等,等他去向将军求个令,可又恐误了天时,一时间进退两难。
    “那道长何时归来?”
    “五日之内。”
    他思来想去,终于咬牙应下,“那好。”于是转身下令,“送道长出城!”

  ☆、第二十四章

牢房内,花菱一直等着晚生的消息。
    她双手紧握着冰冷的门栅,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只可惜,外面的脚步声来了又去,传来的也是狱卒们酣畅饮酒的碗碟之声。几个时辰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晚生的消息。
    听着脚步声再次响起,花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大爷,能告诉我我相公去哪儿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花菱通过门栅拼命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狱卒。那狱卒打了个饱嗝,抬手揉了揉填满的肚子,弄得腰间的钥匙哗啦作响。
    “什么相公?小美人你看我做你相公怎么样啊~”
    “哈哈哈!”其他狱卒闻声大笑,“就你那满身肥油的还要给人家当相公,也不怕把人家压死。”
    “呸!”那人啐了一口,“你们几个别得意,有种到时候这女的归我一个人,可别眼馋。”
    花菱眼见打探无望,赶忙躲回了墙角,紧紧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污言秽语。
    外面酒热正酣,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花菱眼皮沉沉的,正强打着精神,突然又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那人看起来像是府衙的小厮,见一桌子人醉的东倒西歪的,厌恶的皱了皱眉。他四下看了看,突然张口叫道:“老头子你过来!”
    他口中的老头子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狱卒,人们都叫他老赵,他年逾天命,头发花白,此刻正拿着扫帚清扫牢房。
    “叫你呢,耳聋啊!”
    老赵只好将扫帚立在一旁,来到近前低声询问,“这位小哥有何贵干?”
    小厮指了指关着花菱的那间牢房,“公子说了,按老规矩办。”
    老赵微微颔首,似有些不忍,过了半晌才点头应下,“明白,请公子放心。”
    小厮走后,老赵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牢门的钥匙,花菱一见有人来了,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老赵打开牢门,看着花菱一脸惊恐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丫头别怕,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家相公。”
    花菱一听要去见晚生,没吵也没闹,乖乖的让老赵给她带好了手铐脚镣,跟他出了大狱。
    说没有疑心是不可能的,但凭韩泽的实力,要想杀了她简直易如反掌,犯不着如此的大费周章。
    但花菱还是估算错了,当他跟老赵一路出了后门,直到来到了郊外的乱葬岗,她总算明白,韩泽有的是耐心陪她玩,临死也要好好的玩上一次。
    “丫头,别怪我,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这套规矩起自韩泽,凡事得罪他的人,想求死都没那么容易,到后来狱卒摸清了他的脾气,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虐杀犯人。
    至于为何选在这乱葬岗而不是牢房,理由很简单,这里足够大,玩起来也有意思。
    曾经有人在这里像困兽一般,被狱卒折磨了一天一夜,到最后精神失常,韩泽这才决定给他个痛快,命人将他推进了一个洼地,以乱石砸死。
    可今儿个不巧,狱卒们都喝的酩酊大醉,就剩下老赵一个人。
    “丫头别怕,一刀下去受不了苦的,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吧。”
    花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本来想要跑,但转念一想,她自己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还有晚生,他现在生死未卜,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到此,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赵有些无可奈何,看着近乎泣不成声的花菱,他心有微戚,“丫头,你这样也没用,今儿我要是不杀了你,赶明儿我全家都得搭进去。”
    花菱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我只想见见我相公,她要是死了我就下去陪他,他要是活着我就要等他回来。现在他生死未卜,我还不能死。”
    “你这丫头咋那么死心眼,得罪了公子的哪个还能活着,你相公说不定现在就在这乱坟岗躺着呢。”
    老赵不能理解花菱的执拗,因为他不知这二十几年,花菱的世界里只有晚生,她二人相伴携手,无论是沿街行乞,还是遭人冷待,从未有一刻分开过。
    可韩泽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他不想再和花菱多费口舌,于是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刀身发出泛寒的摩擦声听的人心惊胆战。
    花菱依旧满脸泪水,但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还要去找晚生,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身周都是些枯枝碎石,没有能与佩刀相称的武器。在心慌意乱间,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突然想起了手上的铁锁镣铐。
    见她深低着头,老赵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抵抗、准备束手就擒,他举刀劈下,想要给花菱来个痛快。岂料寒锋一闪,花菱猛的抬手,扯着那铁链迎头抵上,只听铛的一声,那佩刀狠狠的劈在了铁链之上。
    趁着老赵恍惚的一瞬,花菱手臂一卷,用铁链将刀身紧紧的缠住,随即身子一倾,伸腿将老赵勾倒。老赵虽然被这一阵攻势弄的猝不及防,但下意识的握紧刀柄往回一拽,带的花菱向前跌去,胳膊擦过锋利的刀刃,瞬间鲜血淋漓。
    “你这丫头是在找死!”
    老赵晕头转向,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对着花菱举刀就砍。花菱早些年也算是学了一点拳脚功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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