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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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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话未说完,突然间腰上一紧,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唇瓣被他轻轻含住,轻挑慢捻,不断触及她纤细而敏感的神经。
    宁千澜顿觉血气上涌,不断的扭动身子想从他的怀里逃脱,岂料他的手臂越来越紧,连呼吸也变得紊乱焦灼。
    “阿澜……阿澜……”过了许久,他缓缓停了下来,头埋在她的颈间,细语喃喃。
    宁千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脸上红的好似滴血,她大力将阿洛推开,岂料脚下一绊,又跌了一跤。
    “笨丫头。”一想起刚刚发生的事,阿洛笑意斐然,刚要伸手扶她,却发现她眼圈红红的,正愣愣的看着自己,他顿觉事情不妙,还未等他反应,宁千澜突然嚎啕大哭,怎么止都止不住。
    “别哭啊,刚才是我不对,我道歉,你别哭了啊……”
    宁千澜非但不听,哭声还越发洪亮。
    阿洛头疼的厉害,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可宁千澜根本不听她的,自顾自的哭起来没完没了。
    眼看着天色渐暗,她又哭个不停,再这么下去,今晚非得住在这林子里不可,于是他眉头一皱,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容,一字一句道:“别哭了,再哭扒衣裳。”
    这招果然好用,宁千澜一听,哭声当即小了许多,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只剩下了低低的啜泣。
    阿洛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不过接下来的几天,他可算是因为这一句话吃尽了苦头。
    宁千澜始终对他不理不睬的,见面转头就走,像是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阿洛说尽了好话,她却充耳不闻,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久了,连老两口都看出了端倪。
    “丫头这是怎么了?”
    阿洛苦笑,“没什么事,就是……”他长叹一声,“不小心惹她不高兴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病了呢。”老丈连连点头,一听她身子健健康康好得很,顿时放了心,“不高兴的话就多哄哄,你婆婆年轻的时候脾气也不小,多哄哄就好了。”
    可说起来容易,到底要怎么哄呢,这些日子他可是嘴皮子都说破了。
    无奈之下,他又进了次山,给她抓了只小兔子权当赔罪。
    当当当……
    阿洛试着敲门,等了片刻,屋内却无人应答。
    “我进来了。”阿洛推门而入,发现她正坐在床边收拾衣裳,都是前些日子换下洗好的,正一件一件的叠着。
    宁千澜没有理他的意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阿洛小心翼翼的踱到床前,举起小兔子,告饶道:“我错了,看在小兔子的面子上,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宁千澜眼前一亮,略显高兴的看着那只小兔子,可当阿洛探出脑袋看她的时候,她又低下了头,不去理他。
    阿洛彻底没了辙,满脸沮丧。
    宁千澜嘟着嘴,脸颊微红,过了好半晌,从袖中缓缓拿出一个香囊。
    “我只有这个了……”她身无长物,除了这个贴身带出来的香囊,再没什么拿得出的东西。
    阿洛不明所以,拿过香囊仔细看了看,“这是……”
    她的脸上又红了几分,伸手抢过阿洛怀里的小兔子,磕磕巴巴的说道:“反正……要不要随你,不要就丢掉。”
    说完,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阿洛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香囊,又打开看了看里面,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香囊……香囊……”他口中喃喃,蓦地想通了一件事。原来他想的太多了,这个香囊不在于它里面有什么,而在于它本身。
    女子赠香囊与人……
    想着想着,阿洛浅笑出声,眼底一片和煦温暖。
    小院里,宁千澜坐着小板凳,正专心致志的喂着怀里的兔子,见到阿洛出来,突然紧张起来,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别总躲着我啊。”阿洛来到她的身前,单膝跪着,笑意斐然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
    “我没有……没躲着你……”不经意间,瞥见他腰间的香囊,宁千澜抿着嘴角,眼睛眨巴眨巴,不敢看他。
    她不断的抚摸着怀中的兔子,兔子似乎感觉不舒服,扑棱一下从她的怀里跳出来,三两下的功夫就窜到老远的地方。
    宁千澜转头看着那只兔子,刚要起身去把它抱回来,一双温热的手突然抚上脸颊,又强迫她转了回来。
    “一会儿我去抓它,现在好好看着我。”
    二人四目相对,宁千澜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倒影,心里又是一番别样的感受。
    “好……我不躲……”
    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宁千澜反握住他的手,很是认真的低声询问:“你真的喜欢我吗……我是说……以后就不分开,你……”
    听着她磕磕巴巴的说着,阿洛顿觉好笑,“喜欢,当然喜欢,都要娶你过门做我的新娘子了,你说我喜不喜欢。”
    “那……我怎么会知道……”
    阿洛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到宁千澜的手中,“算是还礼,你可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宁千澜低头一看,手中竟是一根白玉簪。
    这根白玉簪通体莹润,握在手中只觉温和沁人,是由上好的古玉打磨而成。
    阿洛并未注意到她略显诧异的神色,只是拿过白玉簪替她挽好发髻,左看看右看看,赞许道:“不错不错,很相配。”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心旷神怡,连头顶的阳光都明媚了许多,“看来得好好计划一下了,毕竟成亲的事……”
    “来人啊!”老丈的喊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阿洛的话。
    “快来救人!”

  ☆、第三十六章

老丈今日进山,本想着打几只山鸡野兔,结果回来的路上看见路旁的洼地里躺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丈走近了几步,却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阿洛急忙将那人背进了屋子,粗略的检查一番,发现他身上刀痕交错,有些地方深可见骨,浑身上下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肉。
    “这样不行,得先给他止血。”阿洛急急吩咐宁千澜,“一会儿阿爹把热水送来,你先给他把伤口清理一下,我去采些止血的草药,很快回来。”
    阿洛冲出院子,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屋子里只剩下了宁千澜一人,人命关天,此时的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点点按照阿洛吩咐的,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他的衣裳,可好多处的衣裳早就跟伤口粘在了一起,轻轻一拽又是鲜血淋漓。
    “嗯……”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那人眉头皱作一团,冷汗不止。
    “再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虽说这么劝着他,但宁千澜的心绪越发沉重,这才没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下的褥子早已被鲜血浸透,他的体温也越来越低,正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听见宁千澜的声音,那人似乎恢复了些许的意识,他费力的睁开眼,怔怔的看了片刻,唤道:“小姐……”
    宁千澜浑身一颤,她伸手拂开遮在他脸上的发丝,仔细的辨认,惊呼:“来福,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宁府的家卫,也是护送她出逃的人。
    见到宁千澜,来福明显有些激动,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小姐,您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宁千澜紧紧握着他的手,眼中含泪,“来福,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来福缓缓摇头,“小姐……你要好……活下去……记住老爷……话……去林府……”他的声音犹如风匣一般,带着许多的喘息杂音,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只让她听清了这几个字。
    “来福,来福……”宁千澜小声唤着,可他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屋顶,瞳孔逐渐放大,最后渐渐没了声息。
    阿洛从外面返回,一进屋子便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三两步冲到床前,发现那人早就没了气息,仿佛身上的血全都流干了一般,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莫说床上的被褥濡湿一片,就连床脚都在滴滴答答的渗着血。而宁千澜坐在一旁,目光呆滞,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一场。
    “阿澜,我回来了。”
    宁千澜渐渐回过神来,发现阿洛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心里的情绪便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别怕,有我在,别怕……”
    她的身子是如此的单薄,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碎在他的怀里,轻轻拥着她哭得颤抖的身子,阿洛心生悲悯。
    父兄惨死,又遭仇人追杀,她究竟经历过多么绝望的处境。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半点的伤害。
    在阿洛的帮助下,宁千澜将来福好好的埋葬,她抱膝坐在新起的土堆前,面上愁容不减。
    “阿洛,我想回京城。”
    阿洛大惊,“你现在回去能做些什么,手刃仇人?为父兄报仇?别傻了,上天不会眷顾你第二次。”
    宁千澜沉默不语,过了半晌,她侧着头,轻轻枕着手臂,缓缓道:“别担心,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而已,就当是求个心安吧。”
    阿洛还想再劝,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些事,脑中繁繁杂杂的,不知如何开口。
    “那好,去就去吧,不过我要陪你一起。”
    宁千澜惊诧的看向阿洛,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紧忙制止:“不行!你不能去,我可不想……”
    “不想连累我是吗?”见被他道破,她也就不再言语,阿洛紧紧握着她的手,宽慰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来历定然不简单,但我还是打算娶你,这就说明从一开始我已经被你牵累其中了,到了现在,逃都逃不掉。”
    “阿澜,乖乖听话,这是最后一次,回来之后就把一切都忘了,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高高的城门上,来往巡查的士兵格外惹人注目。
    宁千澜心中酸涩难耐,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她多少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时候出了乱子的话,不仅自己将葬身于此,还将连累阿洛,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走吧。”她刚要抬步,却发现阿洛正盯着那高高的城门,怔怔的出神。
    “怎么了?”从打算回京城开始,他便有些怪怪的,宁千澜隐隐的有些担心。
    阿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深呼吸几次,转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回来了……”
    宁千澜此时已经看到了守在城门口的士兵,所以并未注意到他的用词有何不妥。
    和前些时日相比,守城士兵已经松懈了不少,毕竟城内早已被他们彻底的搜查了一遍,人应该早就逃出了城。她是戴罪之身,逃出去定然没有再次返回之理,那些士兵早就看好了这一点,对过往的行人也不再仔细盘查,只是将那画像贴在了城门口,做个警示作用,然后便三三两两的插科打诨。
    见她浑身紧绷,走路都显得有些不自然,阿洛低声道:“大大方方的走,畏手畏脚的反而引人怀疑。”
    阿洛的招数果然好用,士兵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便让他们顺顺利利的进了城。
    “你爹爹让你去哪里?”
    “林府。”
    话音刚落,阿洛突然浑身一颤,连面色都变了几分。
    手被他握的生疼,宁千澜看着他的神色变化,不明所以,“林府……有哪里不妥吗?”
    “没有。”阿洛答得干脆,只是那沉重的脸色并未好转,“走吧,我们得抓紧时间。”
    宁千澜凭借着记忆,总算是顺顺利利的到达了林府。
    她激动的上前就要敲门,却被阿洛一把拦下,“阿澜,你确定你爹爹让你来林府吗?”
    宁千澜点头,“应该没错的,爹爹和林老太爷一向交好,平日里也没少受林家的照拂,这次爹爹出事,林家定会知道其中缘由。”
    “阿澜……”他轻轻唤着,不知为何,他的表情痛苦的很,像是有千万把刀正剐着他的心。
    “快去吧。”
    宁千澜不知道他有何事隐瞒,但林府已在眼前,若是错过了,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弄清事情的真相了。
    沉重的开门声缓缓传来,里面出来一个褐衣小厮,他揉搓着眼睛,好像是刚刚被人吵醒的,语气冷的骇人。
    “谁啊,大晚上的……”
    “我想见林家老太爷。”
    小厮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她身着粗布麻衣,除了那张娟秀的脸,根本与村妇无异,“去去去,哪里来的真是不懂规矩,我家老太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说着他便要赶人,宁千澜无法,只好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请小哥代为通传一下,就说宁家宁千澜求见。”
    一听这个名字,小厮当即瞪大了眼睛。
    “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
    周遭静悄悄的,偶有轻微的风声,宁千澜紧张万分,一想到就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可惜,过了半晌,院内传来了一大堆嘈杂的脚步声。
    阿洛心下一惊,当即明白了其中缘由,他拉过宁千澜的手大喊:“还不快跑!”

  ☆、第三十七章

此时已近深夜,街上行人很少,阿洛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众目睽睽之下冲出城去,沿着来时的路径直跑入山林,可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追兵。
    “那人是朝廷钦犯,抓住她重重有赏!”
    耳边风声呼啸,冷风呛进胸腔,炸裂一般的疼痛。宁千澜心中懊悔的很,这次她不仅要死在这里,甚至还要连累阿洛。
    “你快跑吧,我……”话音未落,阿洛突然身子一转,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跳入旁边的沟壑,大手紧紧的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果然,未过片刻的功夫,只听上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快追!”
    红彤彤的火把映的四周犹如白昼,宁千澜紧闭着眼不敢去看,只能躲在阿洛的怀里,她从未觉得时间可以过得如此漫长,待到四肢蜷曲的麻木不堪,上面的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怎么办?”
    阿洛示意她不要说话,就一直这样安安静静躲在这里,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查看。
    “现在他们人手不够,只能按部就班的搜查,等到明天有了增援,他们一定会把这片山林翻个遍。”
    “那我们岂不是逃不出去了?”
    “未必。”阿洛摸黑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作为探路之用,“跟我来。”
    原来她只是觉得阿洛对山林十分的熟悉,可现在来看,远远不止是熟悉的程度。即便看不清周围的路,宁千澜也能感觉到四周的环境正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
    周围的湿气越来越重,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地变得湿滑不堪,阿洛在前面走走探探,带着她七拐八拐的,竟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洞。
    山洞周围覆盖着大片的青藤,密密实实的遮住了洞口,宁千澜学着他的样子,侧身挤了进去,却发现山洞内干燥的很,与外面截然相反。
    “这里是山间的一处洼地,也是一处泥沼,蛇虫鼠蚁多得很,平日里雾气弥漫的,不识路的人很容易陷在里面,他们绝对不敢贸然进来搜查。”
    听他这般说着,宁千澜也就放了心,整个人一松懈下来,肌肉的酸痛感便一股脑的涌上来,疼的她直皱眉。
    二人身上没带火石,也无法生火,只得在黑暗中一点点的等待。
    “对不起……”宁千澜轻声道歉。
    阿洛没有回答,反而转了个话题,“你叫宁千澜?”
    “嗯。”她老老实实的点头作答。
    “那你爹爹……”即便阿洛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可最终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左相,宁如海。”
    山洞里漆黑一片,宁千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听你以前提到过的,他现在已死去多时,对吧?”阿洛再一次确认这件事。
    宁千澜对他的措辞微微不满,不过不知道他为何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只好顺着他的话将前因后果又交代了一遍。
    听罢,阿洛冷笑一声,渐渐地,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不可抑制的大笑,回声不断激荡,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死的好,真是报应不爽!”
    宁千澜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意,气的浑身发颤,随即大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哪有胡说,他和林成安狼狈为奸,陷害忠臣丧尽天良,简直人人得而诛之,如今这么轻易的死掉,真是太便宜他了!”
    “不许胡说!”宁千澜气急,“爹爹是被人陷害的!”
    “啊,的确有可能是被陷害的。”阿洛语调微扬,略显的发颤,“估计陷害他的人就是林成安,两只狗窝里斗,最终一只把另一只咬死了,简直大快人心!”
    “闭嘴!”宁千澜疾步冲过去,死死的抓住他的衣领,“不许你这样说我爹爹!”
    “阿澜……”他轻轻握住宁千澜的手,只是手心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暖,仿佛是一块寒冰覆在手上,让她通体发寒。
    “他对你来说是慈爱的爹爹,可对我来说,他是和林成安沆瀣一气,害死我全家的仇人!”
    “怎么会……”宁千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爹怎会行如此卑劣之事,况且阿洛怎么会和爹爹扯上关系。
    “你到底是谁。”
    阿洛顿了片刻,说出了那个无比沉重的名字,“楚洺洛,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宁千澜的确知道这个名字,不过那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的父亲是当朝左相,母亲身为左相的夫人,需和其他的达官内眷一样,定期去宫中谒拜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喜欢热闹,便让她们带着子女入宫,与皇子公主们一道玩耍。
    那时的她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格外受到母亲的宠爱。母亲自是希望她能与皇子公主们玩在一起,不仅是多了玩伴,以后若是被太后娘娘看中赐婚于哪位皇子,更能为相府带来更大的权势。
    可宁千澜便是个怕生的性格,见面只会喏喏的见礼,然后便躲到一旁。
    眼见着别人家的孩子都和皇子公主们相处融洽,自家的嬷嬷可是格外心焦。她岂会不知主人的用意,但宁千澜的性格如此,也不是立刻就能转变过来的,嬷嬷只能耐心的劝导:“小姐,你不能总这样自己待着,看那边的小公主们玩得多有趣,小姐也过去和她们一起玩好不好?”
    宁千澜摇头,她轻咬着嘴唇,红着脸低声回道:“我不去,我想回家。”
    “小姐,你要听话。”嬷嬷见和她说不通,便自己拿了主意,她牵着宁千澜的手,将她带到了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各位公子小姐,我家小姐也想一起玩,带她一个好不好。”
    玩闹的孩子们全都停了下来,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全都是满脸疑惑。
    这是哪家的小姐?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
    这时,一个小公子认出了她,“哦,我知道,她是宁相的小女儿。”
    “啊,我也想起来了。”经他这么一提醒,又有人想起了她,“就是那个总爱脸红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上次见面还是我先开的口,结果话还没说完,她连耳朵根都红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听得嬷嬷满头大汗。
    怎么变成了这种情况……
    “小姐……”嬷嬷不知如何是好,刚想劝慰几句,宁千澜猛地转身挣脱她的手,疾步跑开。
    对这里的小路她可比嬷嬷要熟悉的多,几个转弯便将她彻底甩开。
    宁千澜寻了一处背阴的假山,她抱膝而坐,深深的埋着头,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抽嗒嗒的哭了出来。
    她不想来这里,一点都不想,她不懂母亲为何非要让自己和她们一起玩,人多的地方她只觉难受的很。
    “别哭了。”
    她猛然抬头,发现来人竟是一个少年,看似比她年长几岁,月白色的锦缎长衫显得他身形挺拔,仿若春竹一般傲然而立。
    他眉头微皱,似有些不悦,宁千澜不知他为何如此,心道:会不会是自己的哭声吵到他了?刚要开口道歉,却又听他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应该指的那些小孩子吧……
    宁千澜红着脸摇了摇头。
    “那就好。”少年缓缓舒了口气,“我叫楚洺洛,是太傅家的三公子,以后你可以来找我玩,谁欺负你了就告诉我,我去替你教训他。”
    “谢谢……”宁千澜嗫嚅着道谢,她还想着这个哥哥真好,结果下一句话,彻底颠覆了刚才的印象。
    “谢我做什么,相公替娘子出头不是应该的吗。”
    宁千澜蓦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见她惊恐万分的模样,楚洺洛不明所以,疑惑道:“有什么不对的吗?反正最后娶你的人一定是我。”
    这话说出口,楚洺洛也有几分赧然,不过他觉得男儿本该如此,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就要勇敢的表明心意,不然她哪一天喜欢上别人,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么想着,心中又暗生了几分得意,“我说你……”
    话音未落,只听哇的一声,宁千澜又哭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哎哎,你别哭啊……”楚洺洛一下子慌了手脚,这一哭倒像是自己欺负她似的。
    “过几日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宁千澜不听。
    “那……”楚洺洛冥思苦想,“前些日子祖奶奶得了一只鹩哥,学人说话特别好玩,我拿来送你好不好?”
    宁千澜依旧不听,抽抽搭搭哭起来没完。
    楚洺洛无计可施,说的嘴皮子都破了她还是自顾自的哭着,他有些懊恼,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再哭我亲你了啊!”
    静,格外的静,静到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
    宁千澜吓得立刻止住了哭声,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世家公子,竟然会是一个轻薄无礼之徒。
    “你看我做什么……”楚洺洛也被刚刚自己那句话吓了一跳,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抬手摸了摸脸,只觉烫的厉害。
    二人一时静默无言,气氛格外的尴尬。
    楚洺洛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单膝跪在宁千澜的身前,也不顾脏了衣裳,扯过袖子替她仔仔细细的擦净脸上的泪痕,小声嗫嚅着:“以后别再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顺势握住她胖乎乎的小手,笑意沁人,“不过没关系,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宁千澜急忙把手缩回来,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楚洺洛对她这个动作很是不满,刚要说上几句,突然听见婢女在远处唤他。
    “小公子你在哪儿?快跟奴婢回去,一会儿老爷夫人该等急了。”
    他看了看天色,发现竟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霞光尽情挥洒,透过交错的枝桠,在地上铺陈一片斑驳的暗影,她整个人都笼在霞光之中,就像是讨喜的福娃娃,越看越觉得可爱。
    “我以后会去相府找你玩的,到时候不许躲着我。”他依依不舍的起身,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着,最后还很置气的补了一句:“不要听你家嬷嬷胡说,你只能嫁给我!不要再去看别家的公子,皇子也不可以!”
    这天发生的事情,宁千澜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她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楚洺洛说过的话,一字一句言犹在耳,只可惜,他答应过的事,最后却失约了。
    一月之后,楚太傅以结党营私的罪名被捕下狱,一家老小全都受了牵连。这等事爹爹和娘亲自然不会和她多说,她只知道,那个答应过来找她玩、说要娶她的小公子,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每次回想起这件事,她的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若暗潮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山洞里静悄悄的,阿洛的呼吸轻了许多,似乎正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宁千澜还是不愿相信此事是爹爹所为,“你说是我爹爹陷害的楚家,可有证据?”
    阿洛冷笑一声,“当年二殿下宽厚仁爱,又兼有治国安邦之才,陛下本打算立二殿下为太子,可宁如海和林成安却为了一己私利决定辅佐三殿下,他们收买朝廷命官,栽赃诬陷二殿下使其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又大肆打击其幕僚……”
    说到此,他的心里仿佛千万把刀子剐着一般,“牵连官员总共一百一十八人,全部以结党营私欺君罔上论处,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全部充作官妓。”
    “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拥有的全部,爹爹、娘亲,什么都没有了……”
    天边悠悠泛白,恍惚间,白昼悄然而至。
    宁千澜呆呆的坐在地上,寒意浸染了大半个身子,冷的她四肢发麻。她只记得阿洛临走前那冷漠疏离的眼神,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恨,就像得知林成安背叛了爹爹一样。
    眼看着阿洛渐渐远去,她却无法开口阻拦,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找不出一个让他留下的理由。
    杀父仇人的女儿……
    真是一个难以名状的身份。
    阳光透过交错的藤蔓映进洞中,刺的她眼睛生疼,她用力的揉了揉,可并没有什么效果。她只道自己这时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去顾得上眼睛,以后的日子,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失去了一切的一切,包括阿洛,那个说要娶她的小公子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说喜欢她的人已经转身离开,再也无法回头。一切的一切全都烟消云散,这茫茫世间,终是留下她独自一人。
    宁千澜抬手扯开那些藤蔓,一步步走了出去,周围的环境陌生的很,她拼命的回想昨日进来的情形,可那时黑乎乎的一片根本记不住来时的路。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身子疲乏不堪,连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她看了一眼周围的泥沼,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不多时便在里面迷了路。
    意识到自己不断的在这里转圈,宁千澜倒是丝毫没有担心,现在的她无需考虑那么多,只是需要找点事情做,生也好,死也好,脑中似乎已经忘却了恐惧。
    她跌了几跤,弄得满身淤泥,不小心踩进了泥潭,鞋也丢了一只,整个人活脱脱像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一样,脏乱不堪。
    发髻早就松松散散的挂在了一旁,宁千澜脚下一滑,如丝如瀑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只听叮的一声,那根白玉簪掉落在地,她盯着那根簪子足足反应了好半晌,才急急忙忙的将它拾起,小心翼翼想用衣裳擦干净,奈何身上手上都是泥巴,反而越擦越脏。
    她紧紧的握住白玉簪,牢牢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温暖。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山顶的那片花海。
    “阿澜,留下来,我娶你。”
    宁千澜红了眼眶,若是阿洛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便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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