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李章作者:筱叶-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是啦!芷清只是……只是看不得哥哥吃苦。”

    “看不得就不该这般念着!”

    “可是……,芷清当日就已记着了……”

    “唉!真是冤孽!”

    金益一跺脚出去了。芷清看看李章,又看看郑一晏,转身追了出去。

    郑一晏看着羞窘得始终抬不起头来的李章,笑呵呵地说:“果然,连老天爷都是帮你的!”

    李章的脸益发红到了脖子根。

    寒毒既去,大巫师就开始取蛊。

    仍用艾炷激醒了燚蛊,李章自觉心口的那团火烧得更加旺盛,强忍着不去看芷清,芷清温凉的手已抚上了他的脸。他闭上眼睛,不肯在人前再度失态。芷清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抱着他,头抵在他的颈窝,轻轻地说:“芷清在这里,哥哥安心。”

    李章心里一暖,心口的火似乎定了一些,不再烧得那么恣意。他缓缓调整着呼吸,对大巫师点了点头。

    大巫师将手中的一只小银盒贴近了李章的心口,燚蛊有了反应,李章再次受不住地哼出了声,芷清的手更抱紧了几分,悄悄仰起头,温软的唇瓣贴近了李章。

    银盒顺着十二经脉缓缓走着,那团炙热的火也跟着银盒一寸寸移动。李章只觉得火焰过处一片焦土,一点点要将他烧为灰烬!他控制不住地挣扎,紧咬着布巾的口中发出困兽般的模糊呜咽,渐渐又已失去神志。

    芷清流着泪,低喃着亲吻着他的脖颈和面颊,李章无意识地贴近,又在意识回来时侧头避开。

    金益在边上叹了口气,拽着郑一晏离开了屋子。芷清低低地哭着,反反复复地叫着“哥哥”。

    李章在煎熬中听见芷清的呼唤,心里越挣扎,身上的痛苦越重,渐渐竟又有全身置于熔炉的感觉。他畏惧地放弃了坚持,不再抵抗心里对芷清的渴望,顺着心意向她靠近。

    芷清的唇温温软软的,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疼惜。李章的意识深处,绽开了一缕耀眼的光芒,如乌云裂隙里的阳光,照亮了心底深处沉眠至今的另一个自己。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缓缓舒展,露出快乐欢喜的表情,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他遏止不住地又一次泪流满面,心头一直萦绕不散的悲怀沉重一点点散开,他看见有朵小花颤颤地钻出黑沉沉的地面,如那个自己般舒开了枝叶。

    原来,自己心里,还是会开花的……

    不知不觉中,口中的布巾又被取走,芷清带着药香的舌尖再次缠来,拉着李章一点点沉醉。

    突然,游走的燚蛊撞进被禁制的穴位,顿时激起胸腹间所有被禁制穴位的刺痛,李章只来得及推出芷清,遽然咬紧的牙关咬伤了自己的舌头,鲜血溢出了唇角。

    “大巫师!哥哥这是怎么了?”

    芷清焦急地抱着李章,转头看着大巫师急切地追问。

    大巫师也不明所以,唤进金益和郑一晏,才知李章身上另有问题。

    大巫师为难地看着李章,对金益和郑一晏说:“这几处是必须要过的,然后才能将燚蛊引至胃中取出。”

    “不能引冱蛊与它相合吗?”

    “冱蛊入身,也要这样走一趟。须知燚蛊早已入心,若由它们自行靠近,动静怕就更大了。”

    李章这时仅能感受到禁制穴位的激痛,闻言忍着痛说:“那就……继续吧!”

    “哥哥……”

    李章微微笑了一下:“真的没事,……已经快结束了,不是吗?”

    芷清含泪,却不肯随金益离开,睁大眼睛看着李章,紧紧握住他的手。

    受李章情绪影响的燚蛊不再炎烫,却也像快睡着了似的越移越慢。大巫师无奈,只能再度用艾炙醒它,然后略略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引着那团火滚烫烫地拖过一个个经穴,带起腐肌熔骨般的灼痛,强硬地推开阻滞的一切。

    漫漫十数个经穴走完后,李章大汗淋漓地侧头张嘴,一只火红的小虫慢慢爬了出来,一头钻进大巫师打开盖子的银盒里。

    李章筋疲力尽,昏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写这个文,忽然开始考虑男女之间的攻受关系,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想法,毕竟即使女方如何的主动,我也不会觉得她就是攻。

    可是行文至今,因为前面BL的主要关系,就在表现芷清的坚持和主动的时候,忽然觉得李章的退缩显得很“受”,于是纠结了好一阵子,笑~现在当然已经“拨乱反正”了,只是因此而发现,我们人类,不是只有视力存在着记忆的连贯性,连思维都是如此的呀!

    

    第69章 开导

    

    李章这一睡直睡到了晚上,醒来后是许久未曾有过的神清气爽,连带着身体也轻盈了许多,隐隐感觉到筋脉里气息在流动。他狐疑地盘腿坐好,小心翼翼地运动内息……果然,曾经略略一动就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激痛消融无踪,一切都那么顺畅,甚至比之前更加顺畅,像是,所有的筋脉都被疏通了一次。

    “感觉如何?”

    门开了,郑一晏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背后的火塘边,芷清的身影轻快地忙碌着。

    “感觉很好。只是……”

    “禁制被解了。”郑一晏笑得更加畅快。

    李章抬头看了他一眼,重又低下头去:“能不能,再帮我封住?”

    郑一晏挑眉:“怎么?这是取燚蛊附带的效果,又不是你故意去解的!”

    李章沉默着,良久,终是涩涩地说:“既是师傅封的,总不好私下里违背。”

    郑一晏气得直吹胡子:“真是死心眼!穆严知道也不会怪你的!”

    李章低着头,出神地想着什么,轻轻摇头道:“师傅不会原谅我了。我……那么让他失望。也许,应该彻底散掉才……”

    郑一晏打断他:“你真想散了这身功夫?”

    “可以吗?”

    郑一晏沉着脸:“穆严当初只是禁制而非散功,自然是因为散功对人体的伤害极大。你就全不顾念清姑娘的心情么?”

    李章白了脸色,仍是固执地问:“多大?”

    “内息起于丹田,行于筋脉,无形无状。若要散去,就只能断筋脉,毁丹田。你说伤害有多大?”

    李章沉默,但是可以看出他依然没有死心。

    郑一晏再次挑眉,刚想说什么,芷清在身后扬声叫道:“郑伯伯,哥哥!来吃饭了!”

    郑一晏遂改口道:“先吃饭!这个慢慢再说。”

    李章依然有些愣神,默默点头。

    吃饭时,芷清像个孩子般快乐不已,殷勤地给金益和大巫师布菜,大巫师瞧瞧金益,又瞧瞧李章,笑呵呵地对金益说:“你这回可算安心咯!”

    金益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看着老实地坐在一边吃饭的李章,翻着眼睛说:“好好一个小伙子,弄得一身都是伤病,我可真不能放心让清儿跟着他!”

    李章低头不语。

    芷清不服气地说:“芷清一定能将哥哥调理回来!”

    “看看!翅膀还没长硬呢,就说会飞了!”

    芷清撅嘴道:“爹爹的医册我可都读完了。”

    金益没出声,明显地仍带着压力,芷清求助地看向郑一晏,郑一晏看了李章一眼,却不说话。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李章身上,李章抬起头,没有看芷清,对着金益认真地说:“李章从前身不由己,自然就说不得。如今既得自由,定不会相负于妹妹。”

    芷清满脸放出光来,笑得比窗外的金花茶还要灿烂。

    金益面色缓和了许多,仍是紧盯着说:“清儿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你,既有了牵挂,凡事就要慎思而后动,那么胡乱吃假死药的事绝不能再有!”

    李章恭谨答应道:“李章谨记神医教训!”

    金益这才舒开了眉目,郑一晏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章,李章回避了他的目光,重又低下头去。

    饭后,芷清说久未去看过石嫂子的情况,要去探探脉,向众人告辞而去。大巫师和金益在火塘边讨论着什么,金益还不断拿出药材给他看。李章独自出了屋,坐在水潭边不知想着什么。

    潭边依旧水声轰鸣,水雾弥漫,李章双手抱膝,盯着幽深的暗处,愣愣地发着呆。

    “还在纠结?”

    郑一晏不知何时踱了过来,立在李章身后淡淡地问。

    李章起身见过礼,摇头道:“李章既然答应了金神医,就不会再乱来。只是觉得,对不住师傅……”

    “穆严为何不再认你?”郑一晏上下打量着李章,“我也没听说你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嘛!”

    李章垂下头去,心里翻翻滚滚的,却不知说哪一句才好。穆严最后的痛恨和伤心依然那么清晰,留下越来越深刻的烙痕,和着无法释怀的自责,让他完全忽略了其中属于自己的那份委屈和痛苦,而只记住了师傅最后的决断。

    于是他只是简单地说:“师傅当初是为救我才收我为徒,可我生性桀骜,辜负了他的期望,伤了他的心。”

    郑一晏闻言失笑:“你?桀骜?此话怎讲?”

    李章面色不动,看着远处,轻轻地说:“我曾经,想杀了皇上。”

    郑一晏不笑了,再次打量起李章。李章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若非师傅及时赶到,只怕这江山早已变换。……我当时心心念念就只有自己,错了尚不知悔,才令师傅如此痛心。师傅便是杀了我,也是应该。”

    “但他没有杀你。”

    “那也是因为皇上……”

    郑一晏明了,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章模糊的侧脸,隐约感觉到他心头盘绕的悲凉和无奈。

    他忽然换了种松快的语气说:“要说这散内息,别人家确实等同废了人,咱们师门可是另有蹊径的哟!”

    李章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郑一晏哂道:“你师祖是什么人?那可是惊才绝艳的刘慕言!”

    李章欲言又止,表情变换莫定,最后轻轻叹了一声,垂下了眼帘。

    郑一晏忽然心情大好,很想逗逗这个孩子,便故意叹气道:“只是这法子却不太厚道,乃是用来转化豪取所得的他人之气。”

    “豪取?”

    郑一晏点头:“这是个放空丹田吸纳百川的法子,你既能放空了,自然等同散了功。只是如此一来,却会时时需要吸纳新的内息以助练功,所以我才会说它不厚道啊!”

    李章“啊”了一声,眼神黯了下去。

    郑一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再说话。好一会,李章闷闷地说:“师祖……刘老先生怎会有如此阴狠的功夫。”

    郑一晏难得正色地看着李章:“功夫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这功夫,你若拿去害人,它就是邪门歪道,若是以此救人,却又是妙招良方。又怎可孤立地说它是正是邪呢?”

    李章抬起头,月光下的双眸亮如星子:“先生的意思,李章不该执着于内息如何而来,而应正身正心,使之用之得所?”

    郑一晏捻须而笑:“然也!”

    李章躬身施礼道:“李章谢先生点拨!”

    郑一晏摇头道:“我可是替清姑娘不忍心!”

    李章红了脸,讷讷无言。

    不远处的山道边,芷清打着火把快步回来,一眼看见立在潭边的两个人影,笑得阳光灿烂。

    几日后,大巫师告辞。

    再几日后,本想等着喝喜酒的郑一晏得悉李章尚在守制不能娶亲后也告辞离开。临走给了芷清一卷《毒经》,然后看着芷清讶然的样子循循善诱地说:“世上医毒从来都不分家,只有了解了毒才能更好地用毒驱毒。而况,有个防身之技不也很好吗?人不犯我相安无事,人若犯我其心必诛!”

    芷清明白了,谢过郑一晏,喜滋滋地翻阅起来。

    金益没好气地抢白郑一晏道:“只有你会毒么!她一个姑娘家,学那些狠毒的东西做什么!”

    郑一晏安抚金益道:“你知道我就爱摆弄这些,我那徒弟没兴趣,总得让我把宝贝传下去吧?”

    金益斜睨着他,满脸鄙夷:“尽是些邪门歪道!”

    郑一晏不以为忤,哈哈笑着对李章说:“你师祖的徒弟被他骂成邪门歪道啦!你是不是应该替他挣回点面子来?”

    李章无辜地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

    金益撇着嘴顾自走了,郑一晏意犹未尽,精光四射的眼睛直盯着李章,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师傅的藏书洞?”

    “……可以吗?”李章眼里光芒一闪。

    “当然可以!师傅从无门户之见,不曾公示也只因预见了人心的贪戾,担心反为其害。你虽然不再是穆严的徒弟,终是他看入了眼的,想必师傅也会认可。这是那处山洞的地形图,你记熟了,到时替我去洒扫整理一番,也算替我尽一番孝道吧!”

    李章默默地接过,仔细看过数遍,已经记住,遂又还给郑一晏。

    郑一晏看着李章感慨道:“师傅最惊世的乃是兵法阵学,可惜当年我年幼惫懒,加之毫无天分,竟是全无所得。穆师兄侍卫出身,恐怕也未得全豹。我看你颇有师傅沉静坚忍之意,悟性亦佳,若能习得,实为师门之幸,师傅也必然十分欣慰!”

    李章赶紧推谢道:“先生过誉了!”

    郑一晏摆手:“我有自知之明。当年师傅不曾逼我,也是知道我不是那个材料。你假死出宫,心灰意懒也情有可原。但成轩投奔柔然,日后必将为祸。就算皇帝负过你,百姓却不曾负你,总该打点起精神做些事情才好!”

    李章自在聋婆婆家的小院中醒来,就有种再世为人的欣喜雀跃,虽然之后因为燚蛊而减消了几分,这一路的见闻又让他纵开了眼界,看到了许多从前不曾注意过的好处,自然也不再像原来那么可有可无地活着。只是诸事纷扰,他接连受到芷清与取蛊所带来的冲击,尚无余暇思考以后的道路,如今被郑一晏一提,加上他向来对刘慕言就是仰慕崇敬有加,就又激起了曾经向往过的征战沙场的豪情壮志,遂正色点头道:“李章明白!李章谢先生教诲!”

    郑一晏长久地看着李章,看着他眼里的明澈和唇角的坚定,恍惚又看到了几分师傅的影子,不禁就有了些离别的伤感,掩饰地转过身挥了挥手:“我走啦!有事叫暗卫来找我。”

    

    第70章 新的生活

    

    郑一晏走后,李章和芷清一起,在潭边又盖了间小屋,与金益和芷清比邻而居。

    燚蛊虽已取出,且附带了通经舒脉的好处,李章久遭荼毒的身体终不是一朝一夕养得好的,凤凰殿里月余的补养更是早被假死又折腾没了。因而芷清硬把李章关在屋里调养了一个月,日日仔细探脉,再和金益商量过,才下药用针,知他仍对炙艾心存恐惧,只用艾条熏炙,每日里围着李章,饮食更是事事尽心。

    李章自离开何青后,就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本已习惯,如今被芷清贴身棉袄似地照顾,反倒手足无措起来,眼见芷清越来越自然地无微不至,终是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又不是真有什么大病,金神医也说得慢慢来。妹妹如此拘着我,只怕是适得其反啊!”

    芷清是关心则乱,金益瞧得明白,知道她是牛拉不转的性子,才由得她去,如今被李章点开,便也附和道:“是药三分毒。你若只看到药石去病而看不到人身自然活力的焕发,就已是误入歧途了!”

    芷清皱眉:“那叔叔和哥哥的意思是?”

    李章看着金益,说:“我想去学打猎。”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呢?”

    “哥哥的身子还没养好!”

    李章叹道:“什么时候才算养好?莫非妹妹喜欢看见我天天躺着弱不禁风?”

    芷清红了脸。她天生心软,在赵府时就时时主动去照顾伤病的侍婢小厮,学医后更是慈悲心肠,早已习惯将人照顾得妥帖,总要看着人去了病安好如初了才肯放心。她对李章原本就比对别人更多了重心思,再见他伤损得如此厉害,当真有了照顾他一辈子的念头,却是从未想过李章愿不愿意被自己如此照顾一辈子。如今见李章这么说,才想到了这个问题,当下就有些委屈地说:“芷清当然是希望哥哥健健康康的。可是山道崎岖,走一趟最少也得一日,你又不惯山路,让我如何能够放心……”

    芷清的声音越说越低,神情也越来越恹恹,看着十分的可怜。

    李章心中柔软,忍不住就放柔了声音道:“我不会硬来的。既然要留在这里,总要学会做个山里人,不是吗?”

    芷清蓦然红了眼眶,虽然早已听过李章对金益的承诺,如今听他这么说,却是真真正正的对自己的回应,心里百转柔肠更是悲喜不胜。

    金益暗暗摇头,自己出门去了。

    芷清的心思俱在李章身上,并未察觉金益的离开,转着自己的心思,对李章讨价还价道:“那也等这个疗程完了才好!哥哥虽有武功,打猎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没有气力如何使得!”

    李章不再坚持,见芷清仍是眉尖深锁的样子,玩笑道:“那便依了妹妹神医就是。”

    芷清飞红了脸,不觉带着些娇憨轻嗔道:“哥哥也来取笑芷清!”

    李章笑了起来,修眉轻扬双目生辉,高高翘起的唇角牵带着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缓缓绽露的贝齿晃得芷清竟有些晕眩,紧跟着,笑声溢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是全然无拘的开怀欢畅。

    芷清在这笑声里更晕了头,忙不迭地转身就跑,留下李章更是好笑,好一会才慢慢止住,心头瞬间涌过无数的感慨——如此的开怀而笑,已有多久不曾有过了?

    十多日后,李章跟着金益进了山。

    金益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虽然学了医,打猎却是至今都未搁下的活计,一把淬药的弓箭就是他常用的武器。李章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把有些生锈的苗刀,去屋外磨亮了,插在腰间。他穿着芷清特意为他缝制的苗家短打服饰,黑色的对襟上衣,黑色的长裤,衣襟、袖口及裤腿处都绣着彩色花纹,腰间紧束着平实紧致的绛色腰带,衬得他冠玉般的清俊面容,另有种不同于苗人的雅致爽利。

    他的面色比初来时好了不少,脸上因消瘦而显得冷硬的线条柔和了起来,身上也长了些肉,不再过于瘦削,在如此装扮下更显出了柔韧颀长的感觉,看得芷清如何也转不开目光。

    李章被芷清盯得发怵,左右又看了一眼,疑惑地问:“哪里不对吗?”

    芷清顿时红透了脸,遮掩地递上盛水的竹筒和干粮袋,小声叮嘱道:“第一回去,熟悉下山道就好。叔叔也莫要逞强,大的猎物不要去打。”

    金益知道她是记挂着上回自己被野猪的獠牙刺伤的事,点头答应道:“知道了。我就带他去认认场子,你不用担心。他可是个男人!”

    芷清不再多说,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眼睛却怎么也收不回来,眼神灼烫得连自己也不知道。

    三天后,金益和李章才回来,带回几只山鸡数只野兔,还有一筐新采的药材。芷清喜滋滋地收拾着野物,却故意板着脸,怪两人不守信用。

    金益呵呵地笑着,并不多言。李章悄悄地把小心捧回来的一兜带着异香的春兰种在芷清的窗下。芷清直到晚饭后坐在窗前梳头时才发现,顿时心花开得漫天漫地,空气中仿佛溢满了花香,她更是醉了般忘记了礼防,几步跑到李章的门外,抬手敲门。

    李章也刚洗沐完,简单束着一头湿发正准备洗衣裳,芷清一眼瞥见,不高兴地过去就抢了回来。

    “哥哥!洗衣裳是女人家的活,说好都交给芷清的!”

    李章没想到芷清会突然出现,一时有些无措,讷讷道:“顺手的事情……,再说妹妹已经忙了一日了。”

    “再忙也是芷清的事!哥哥去打猎既危险又辛苦,芷清恨不得……恨不得也跟着去……”

    “妹妹!妹妹是真把我当成少爷了不成?我留下来,可是想和妹妹一起好好过日子的。妹妹难道愿意嫁个大少爷?”

    李章对芷清过于紧张的关心非常无奈,话就说得有些重。芷清微微有些变色,心里对比着赵府里的公子少爷,仍是犟着说:“若是哥哥,芷清愿意!”

    她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件夹衣,低头拨弄着衣摆,一头乌发在风里扬着,遮住了微带羞涩的眉眼。

    李章半蹲着去看她的脸,轻轻地说:“我知道妹妹是为我好。可是,我既然从未做过什么少爷,又何必要妹妹来做这个丫鬟?若是妹妹……只为报当日之恩,我可更受不起了!”

    芷清闻言急急分辩道:“我不是为了报恩!”

    芷清的样子十分认真,宝石般的眼睛流转着异彩,在天然无饰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像是整个人都在那双眸子里剔透了起来。

    李章莫名就心跳快了起来,有股冲动想去抱住她,强自压抑下去后,依然看着芷清轻轻地问:“妹妹是……喜欢我吧?”

    “……嗯!”

    “靳大人曾说,喜欢是心里开的花。我……曾以为自己的花开不出了,见了妹妹,才发现我的心里,也是有花的……我父亲从没好好待过我娘,我不想妹妹以后和我娘一样,我也更不想像我父亲那样。我们既是要做夫妻,就好好的,做一对相濡以沫互敬互爱的夫妻,好不好?”

    芷清的脸更红了,心里溢满又甜又酸的情愫,堵得她落下泪来。李章看见她落泪有些着慌,伸手想去擦拭又有些犹豫,被芷清一把抓住贴上了自己的面颊。

    “芷清愿意!芷清愿意与哥哥相濡以沫!”

    李章有些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揽过芷清,拥入了怀中。

    芷清呼吸着李章身上清爽的气息,满心沉醉地低喃道:“哥哥送的花,好香。”

    李章被蓦然撞破了行径,顿时有些窘迫,很快又放松下来,抚着芷清的长发,轻轻地说:“妹妹喜欢就好。”

    “芷清很喜欢!作为交换,哥哥的衣裳还是让芷清去洗吧!”

    芷清说着跳出了李章的怀抱,捡起散落的衣裳跑了出去,边跑边笑道:“芷清既要做哥哥的妻子,哥哥这些事就莫要和芷清争了!”

    李章讶然看着欢脱如小兔子的芷清,忍不住摇头而笑,心知这不是芷清会让步的,对未来的新生活不禁有了新的期待。

    从那之后,李章很快学会了打猎,对寻踪和陷阱尤其在行,经常能捕回大的猎物,也认识了不少常用药材,每回进山都收获颇丰,很快便替代了金益,开始独自进山,攒下皮子药材赶集卖掉,换回三人的日常用度。金益只在需要采些不常见的药材时才会一起进山,余下的时间尽可留在家中或是出门访友、诊病。一时间,李章隐隐已成了这家的顶梁柱。

    芷清依然常常出诊,但在李章在家的日子却尽量留在家中,实在要出诊也会赶着时间回来做饭,除了不断调整的汤药,便是日日翻着花样的周到饮食,终于在入夏后将李章过度伤损的身子补回了不少,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红润,加上晒得微黑的肤色,与初来时已是判若两人。

    左邻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芷清姑娘已心有所属,不时有姑娘大嫂借着送东西跑来看李章,嘻嘻哈哈的一通评论,都说小伙子虽不够壮实,却委实长得好,很配得上仁心仁术的芷清,要好的小姐妹们更是相帮着绣起芷清的嫁衣来。

    李章开始非常的不适应,总会远远躲开,后来见大家全无恶意,且都是真心为芷清高兴,也就放下了芥蒂,大大方方地任人打量,有时打回野猪等大的野物也会主动去分送给大家,山里面更是多次帮助遇到危险的其他猎户。渐渐的,连一些满心不忿的小伙子们也接纳了他,不再看不起他与众不同的气质和明显文弱的外形了。

    这天李章在打猎时捡回一只失去母亲尚未断奶的小狼,小心抱回家。芷清一看小狼崽瘦巴巴的嗷嗷直叫,连忙去石嫂子家借了只奶山羊来,托着小狼崽吃饱了,随手把羊圈在屋外,让李章去割回软熟的干草,为小狼崽做了个舒服的窝。

    李章看着连眼睛都没全睁开的小东西,边帮手边不确定地问:“能养活吗?它还这么小。”

    芷清很笃定地说:“肯定能!后山木大哥家那只狼就是他自小养大的。”

    李章信了,不再多问,看着睡得憨憨的小东西心里有些柔软。

    芷清偷眼看着李章的侧脸,看得心里又是砰砰直跳,连忙转移注意力地问:“哥哥小时候是怎样的?”

    李章愣了一下,神色黯淡起来,芷清正在后悔,就听他轻轻地说:“我家,和赵府差不多,有很多人。有嫡母,有姨娘,还有许多兄弟姐妹。我小时候,是受气包,谁都能欺负我,只有娘亲和赵婆婆对我好。”

    芷清抱歉地叫了声“哥哥”,李章垂着眼帘,沉在回忆中继续说:“八岁那年,我从学堂回家的路上,也捡了只小狗,又脏又瘦,冻得都不会叫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我把它藏在怀里带回了家,娘亲替它洗了澡,喂了米粥,也给它做了个舒服的小窝。”

    李章停了下来。

    芷清听得入迷,不由得催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狗养好了,天天跟在我身后,陪我玩,跟我去学堂。有一天,”李章的声音生涩了起来,“我们回家时碰到了大哥,嫌我行礼慢了,打了我。小狗……扑了过去,咬坏了大哥的衣裳,被他一把摔在地上,然后……踢进了池塘。那天起北风了,很冷。小狗只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沉了下去……我……不会水,求他们下去救,却谁也不理我。我在池塘边守了好久,求每一个路过的人,可是……后来娘亲找来把我背回了屋,我病了几天,哭着要小狗。娘说,小狗是为了护我才去的,走了,也许更好。……病好后我偷偷学会了水,但再没养过小狗。娘亲说得不错,我们在那个家里,自保都很艰难,再养别的,只能是徒然的拖累。”

    李章说完长长地呼出胸口的闷气,回头看见芷清满面伤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啊,我可不是什么少爷,妹妹不要小瞧了我哟!”

    芷清不喜被李章当个孩子般对待,偏头躲开,撅嘴道:“是哥哥别小瞧芷清才对!”

    “他怎么小瞧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金益不知何时回来了,背手挺胸一副长辈姿态,身后跟着的大黄嗅到小狼崽的气息紧张地叫了起来。

    “大黄别闹!”芷清轻轻喝止住大黄,起身为金益倒上茶,李章已搬出金益常坐的竹椅,接过他手中的针包。

    金益一口将茶水喝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