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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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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而不瘦,好漂亮的。”
  
  抬头只见少年对自己一脸淫淫,蔓笙脸上七色倒翻,急忙拽了一条白缎袍子裹上,慌乱之下拌磕到木几,肩膀大片乌青不说,皮肉被蹭掉一块。
  
  “邑人,也闹够了。”
  自己主子发话,邑人一下乖顺得巧,出蓬把浆去了。
  
  蔓笙缓了半天,才角落坐定,忍住肩膀生痛。
  
  秋阳已高,江上金灿灿一片,一座数丈高的青峰占目,峰腰白雾缠绵,壁江浩渺从峰底横穿而过,如游龙潜水,风生水起。画舫驶进山峰投下的巨大阴影中,形成强大的压迫感。
  
  好高的一座峰,蔓笙探出蓬瞻仰它的威仪。
  
  “啊,我们到了,容成峰。”少年的声音徘徊于山水于之间,惊起悠悠地一行寒鹭。
  邑人轻巧跳上岸,牵绳泊船。
  
  前面一队人疾风劲草而来,恭恭敬敬:“恭迎峰主。”
  
  邑人提高一个八度,高喝一声:“都退下。”众人千依百顺地退去。
  
  落水后的窘样和顽劣都被藏在了不知名的角落,蔓笙忍不住嗤笑出一声。
  “你做甚么笑?”
  
  “就是……。就是想我该走了。”这可是铁铁的心里话。
  
  “走?多少人想来,都还不让呢。”嘴巴一翘,不屑到天上去。
  
  蔓笙却是阴云密密,自己这一走就是失踪好几天,禹雷肯定上天入地了,虽然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但自己也不至于要当这么久的跟屁虫。
  
  邑人见蔓笙刚才得清松一扫而空,心事重重,补道:“又没说不让走,既然来了,就留几日再走,是吧,公子?”巴巴地望向容成百部。
  
  没见容成百部回答,只见他一个纵身稍施轻功,人已登上峰腰。
  
  邑人干干一笑:“我家公子脾气,不回话,当默认就是。”
  
  蔓笙怎么也没看出他家公子要留宿自己的意思,还是长得漂亮的人待人都这么冷淡,暗想这‘默认’九成是他邑人一厢情愿,不过这会儿自己人生地疏,也无他法,便跟着邑人上了峰。
  
  




15

15、第十五章 冰兰 。。。 
 
 
  
  暗室,空无一物,徒有四壁,唯有石壁上开的小窗透进点幽光。一男人脸上带着银白面具背墙而站。
  
  身后跪着一人,额头抵着膝盖,左耳缠着厚厚纱布,身体打颤。
  
  “你的耳朵怎么?”银面男人声音沙哑,但听得出是特意为之,转过身看着地上的人。
  
  男人抬头,露出一张瘦削的脸,深深地眼窝中泛出浑浊的光:“属下无能,被容成百部所伤。”
  
  “一捻红。”银白面具下瞳孔紧缩,含着阴冷,递出一封函:“你把这个交给九疑。”
  
  顾一鹤接函:“属下这就去办。”匆匆退去。
  
  屋中只剩一人,龙涎浓盛,连身影都愈渐模糊,只能看到一张银面。
  
  墨玉谷
  玉案上堆着厚厚一打玉石开采资料,封裔粗粗瞟过一眼,拿起玉觞呷一口竹酒:“来人。”
  黎南推门而入候命:“谷主。”
  
  “近日新增不少劳力,为何玉石产量相与上季只减不增?”
  
  “玉石开产,一直是由副谷主负责,只能问他要来底账盘查才知。”
  
  玉石产量有蹊跷,封裔阖眼只觉得有些倦,轻声:“北销的玉石装运得如何?”
  “已经装运妥当,再加盖一层防水料子,明日便可起运。”
  
  商船北上壁江乃必经之水道,而容成峰一段,南峰为迎风坡四季多雨水,沙石易被冲刷到江中,泥沙堆积水位最浅,现又正赶上旱季,大商船必将搁浅,玉石船又比一般商船吃水更深,船要继续北上,不得不要容成峰特备的纤夫纤船过峰才行。 
  
  容成峰历来培养精壮武士为纤夫,峰上金银早已积如山,何况峰主容成百部心性高傲,世间之物未能入其眼,何况这钱财俗物。所以上门求纤船者,九有十拒。
  
  这批玉石订量大,不得已才旱季运货,势必要亲自去一趟容成峰才行。
  “谷主。”黎南踟蹰着,打断封裔的思路。
  
  封裔回神,摇着杯中醇酒,眼神随着杯中的液体旋转,下巴微场示意黎南继续。
  黎南低头:“派出的探子回报蔓公子在西街花坊留住过,可是当我派人前去,人已不知去向,是属下失算。”
  
  墨眸望着杯中旋转绿液,眼神荡漾涣散成一片寂寥。
  “下去准备,明天就起程。”
  天微明,暗霜未融,封字大旗已升上主桅。
  
  船头
  封裔肩覆玄色戟氅,眺江万里,长氅飞鼓,风领竖挺将刚毅的脸挡去大半,只稍稍留出侧面一截直挺鼻梁,不见神情,嘴唇一动 :“起锚。”
  
  黎南即墨一同嘹亮:“起锚。”
  大船破浪北上。
  
  容成峰
  自从被带上峰,就被安排在一个布置典雅华丽的宽大内阁,每天除了邑人会过来送食物,就再没见过什么人,时间过得有些慢,蔓笙推门而出,屋外便是白色琉璃拱廊,拱廊环嵌于峰腰,廊外一片厚厚云海,云雾翻腾溢满白廊,好似灵鹤仙道之地。
  
  外探依稀能看到云下青青参树,温暖如春。壁江绵绵延延,横卧南越大地,由远及近对峰一穿而过。蔓笙敞臂,云迎面而涌,欲飞,好想一直这样再也不涉世,就这么遗忘。
  
  环着长廊而走,云雾渐渐稀少,越往峰北侧气温越低,长廊开始结霜,蔓笙环臂抱身继续往北绕走。
  
  一个拐弯,温度剧降,呼!吐出一口气;呵气成霜。
  
  峰腰至峰顶,冰魄雪魂,万树如白玉雕琢,不时有冰凌折断枝丫,雪粉逍遥而下,犹如乱琼碎玉,毫无声息地坠落于峰腰下一片枯黄败叶之中。
  
  冰廊里侧乃一雪洞,拱形雪门,蔓笙好奇往洞里探去。冰敷洞壁,壁上点一只白烛,烛光由冰反射,整个洞被照得剔透通亮。
  
  又往里面深探一步,见有一人侧对中央及胸高的冰台,茜红魇裘,淡缎子长袍,樱色銮带束腰,脖间搭一条火狐皮。闻有动静,那人便侧脸向自己看来,火狐首尾相咬,焰红狐毛随风在耳畔盈动,茶色眼眸微微一澜,宛若往一杯清茶中送了一口气,荡起千涟万漪,清澈得折射不出世间万物,空空荡荡。
  
  “这个……这个不是故意闯入的。”天气过于凉快,自己说话都开始结巴。
  
  高耸的眉骨下,睫毛微微一扇,回过身又去看那冰台。蔓笙也顺他的目光望了去。
  兰花
  
  竖在冰台中,叶杆近乎透明,如冰似玉,无瑕剔透,根埋在冰台中央的一个浅坑中,坑中填了少许土。
  “冰兰”嗓子都被冻着,蔓笙低低惊了一声,挨近冰台。
  
  容成百部侧脸,眼睑一掀,华丽的容颜盛着清傲:“你认得?”
  
  “不,不认得,只是听说过冰兰一说,猜大概就长成这样吧……”蔓笙手脚几乎已经冻僵,用手捂了捂脸,捏上两个红耳朵,又去看他。
  
  见他点头,婉然:“不错,只是这世上仅剩两株,一雌一雄,这便是其中一雌。”
  
  蔓笙脑仁也被冻住,没来得及思索他的话,轻轻哦了一声。
  “这是容成峰禁地,没有允许不准入内。”
  “嗯。”还是没法思考。
  
  容成百部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两手扒着耳朵,鼻尖血红,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眼神呆滞,何止用傻气来形容,但着白衣的他却犹如这雪洞冰兰一般剔透如冰。
  
  “走。”再不走恐怕眼前这人是要冻死在这洞里。
  
  这回儿他讲得少,蔓笙听得真切,扭动了一下邦邦硬的腿跟在了后面。
  见前面的人撩起缎袍,俯身出了雪门。
  
  日暮苍山雪如尘,皓质清飒一捻红
  
  此景蔓笙忽然想起这一句,邑人每每谈及他家公子,总会添上这一句,可惜自己每每总不能体味,听过就罢。
  
  随他一路赶到南面一个向外靠出的巨大崖台,台上放满了各色兰花。
  
  阳光淡淡的洒下来,蔓笙蜷着捂了半天也没暖回来。只觉得肩膀被人一推,一股暖流从肩一直流串到全身,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谢谢……你…。。”他竟费内力为自己驱寒,他人好像也没曾老板说得那么不近人情,就表面冷淡了点,蔓笙心生感激。
  
  “照看这些兰花就是。”说完便转身入弯,只留下一道风。
  
  呃!脸色这么难看又走这麼快做什麼,自己只是谢谢他而已。
  
  不过交代的这个差事倒是很对自己胃口。
  
  对着满崖台的兰花,蔓笙笑笑。
  
   

作者有话要说:稍稍修改了一下14章个别字词!




16

16、第十六章 盗兰 。。。 
 
 
  
  次晨,阳光更灿,厚厚的云层薄了不少。峰腰云雾终年不散,阳光疏而不烈,真是养兰的绝好的地方。
  
  崖台整齐的放满了各种稀世兰花。初冬无花,正适合分株,蔓笙挽袖,端上一盆清水,将壮实的株都小心挖出,洗根晾根,再从马口横剪分株。这样明年开春就有一批新兰,看着新栽的花,嘴角大大地咧开。
  
  蔓笙拭汗倚上拱廊,笑容敛尽,久久望向西南边的平川………篱城的方向。
  
  伸手捣散一片云彩,自己就像这浮云一般飘忽,无处是归处,稀而长的睫毛轻颤,湿粘成一小股一小股,炯炯的眸子中却揣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倔气。
  
  壁江水汽蒸腾,云滚风流,不远处的琉璃戗脊高站着一人,向西鸟瞰千顷,将崖台上的花与人悉收眼底,淡眸迎上朝霞,流光溢彩。
  
  世界平静得似乎不再有纷扰,时间也不再流转,一切就此打住,不会有开始便不会有结束。
  一少年旋身轻跳上戗脊:“公子,墨玉谷封裔求见。”
  凝神良久:“你先下去。”。
  
  大殿
  小巧白色琉璃庑殿,素雅藻井吊顶,四琉璃柱子雕旋花,殿内一目皆白,唯有殿中央正椅上一抹纯红。
  
  入殿,封裔抱拳拱手:“容成公子。”
  座上的人踏如意而下,阖衣回一拱手。这只是墨玉谷谷主才有的待遇。
  
  “不知封谷主前来何事?”容成百部微扬手,示座。
  
  封裔坐定,开门见山:“能否请容成峰纤夫为封裔纤船过峰?报酬定当丰厚。”
  容成百部抬花果纹瓷盏小尝一口。
  
  旁边邑人道:“封谷主也知容成峰纤夫从不轻易为人纤船,峰上最不缺的就算钱财。”
  
  听他这么道来,封裔微颔首表示同意,脸上却坦然一片。
  
  黎南即墨出殿,片刻二人抬一厚重黑匣子入殿。
  邑人绕黑匣两圈,只见有少许水从匣缝渗出:“这是……”
  
  封裔下颌微扬,即墨上前开锁,一股白汽从黑匣中冲出,周围的空气顿时冷了三分。
  “封谷主竟有这罕物,好大的本事。”
  
  封裔见他起身,规矩拂袖,让人觉着却是何等千娇百媚,又无半分女子娇柔软腻。江湖人道其铅华弗御,的确非虚。
  
  容成百部见黑匣中装一巨大方形冰块,中心的冰坑中种一株花,叶杆剔透无暇…………世上仅存的另一朵冰兰,雄兰。
  
  “素闻容成公子嗜兰,在下偶得这兰花,今日就将其送与当送之人,全当成君子之美。”封裔缓缓呷上清茶,一派恬淡。
  
  “好个成人之美。”眉目间风华流丽。
  封裔起身:“恳请公子帮这个忙。”
  
  “既然封谷主是如此豪爽之人,百部不帮此忙岂不显得不登台面。”
  “容成公子若是肯帮此忙,封裔定然不胜感激。”
  
  “今日天色已晚,要纤船,需待明日。”望向廊外,日头已被浮云挡去大半。
  “好说。”
  
  容成百部登如意在貂皮厚椅遐憩:“封谷主就在峰上共餐留宿一宿,明日再过峰。”
  能过峰,晚一日无妨,封裔欣然。
  
  须臾,江上已是雾迷烟渚,寒云遮日,苍幕灰蒙。
  庑殿内白烛成辉,醇酒香茶各主。
  
  容成百部正装出席,萦白水红,款走下阶,大度举杯道:“封谷主今日酒水尽不必客气。”庄重之中隐透绝媚美态。
  
  “封裔对酒向来不客气。”封裔起座,执杯酹谢,将满盅儿烈酒一饮而尽。
  
  各色菜肴摆满木榻,虽都清素,但烹法迥道,口味极佳。两方稍事客套便自成趣。庑殿灯火依旧,而殿外猎煞西风好似要活生割去人面颊,白蒙蒙下起了冬雪。
  
  一阵冷风如恶兽横冲直撞,咣当一声吹开了蔓笙房间窗棂,连蜡烛也一道盖灭。蔓笙正脱去外衣要入寝,裹裹亵衣摸到户牖,小小的雪屑吹到脸上,才发现外面已下起了大雪,想关棂扇,却见一个黑影闪过,如风般串廊向北拐去。
  
  在这雪夜,这个黑影显得特别明显,蔓笙甚至觉得这个身影很眼熟。
  没穿外衣,就推门而出,随着黑影向北侧拐去。
  
  外面雪饕风餮,走了一会儿,脚就冻得没了知觉。前面就是容成峰的禁地,蔓笙犹豫片刻,前面那影子却一下就没了踪影。
  
  前面已是死路,定是进了雪洞。
  这样的雪夜谁会来这禁地。
  
  蔓笙放缓步子,悄悄地靠近洞口,里面白晃晃,并没有看到黑影,又探近几步,闻到一股怪味,似药非药,这时后颈传来钝痛,自己就软在地上没了意识。
  
  雪越下越大,待殿内酒足饭饱,已是大半夜。
  
  喝了稍许酒,头有些犯晕,容成百部一人出了殿,冷风拂面倒是觉得舒爽不少,这是今年第一场冬雪,往北侧望去,雪下得出奇的密,也异常的美。
  
  眸子微眯起,奇见一黑影顺风飞踏数个白色房梁,最后翻崖而下,隐没在暗角之中。寒夜劲风之下能在梁间穿行得如此灵巧,应是不是一般惯盗,而那方向正是容成峰禁地。
  
  狭长水眸透出的凛冽如这西风,声线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实:“邑人。”
  
  “公子。”
  “我有事要要离开片刻,你去安排封裔等人住宿。”不等邑人回话,转身便已没了影子。
  看着主子事急,邑人识相没有上去追问。
  
  邑人亲自引路:“封谷主,随我这边请。”
  
  风雪劲猛横刮戟氅,封裔埋实风领。
  
  “拐过前面的弯就到了。”邑人提着风灯打了好几个哆嗦:“今晚好大的雪。”
  
  “南越也属暖带,这样的大雪是属少见。”封裔别过头,看向峰下的壁江。
  “公子?”
  
  听前面邑人惊呼,封裔别回头望向侧前。
  
  只见容成百部怀里横抱一人,那人只穿一件单亵衣,衣领大开露出白皙肌肤,四肢连头无力耷垂,脸和唇已经冻成深紫色,长长的睫毛和发鬓上结着一层白白的霜花。几片青雪安静地飘落在他脸上并未融化,借着灯火晶莹璀亮。
  
  容成百部微微点头便擦肩而去。
  “封谷主,前面便是客房。”邑人也一溜烟没了影。
  
  封裔侧身站定,天幕透出白蒙的光打在他半张脸上,黑暗隐没了另一半,线条简明刚毅,勾勒出他特有的英野之气,墨玉般的眼眸中却是彻骨的寒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情节写得我异常激动!




17

17、第十七章 纤船 。。。 
 
 
  天明雪停,积雪深及脚踝。
  壁江冰封,但纤船照约进行,四名壮士立在船头‘破冰’,黎南从旁协助。
  
  冰冻得极为厚实,使上全劲持铁棒戳数下,才能破开一小片。
  
  壁江两岸各有数十名武士,个个精壮。铁链一头拴住船两边的套圈,另一头背在肩上。
  
  中间架起的铁链子,紧紧绷嵌进岸边岩石上因常年纤船而留下的长长石槽中,这样铁链就不会打滑飘晃,更有利于纤夫施力。
  
  数十名武士有默契地一起发力,脚套脚,身体一色半倾倒,颇有拔河的架势。
  
  一股力齐发,铁链绷紧发出‘邦邦’脆响,冰削横飞,受力处挤厚冰压成粉末。若是平时无需一个时辰便能成事,但由今次冰过于厚实,船以龟速向北前进,过了响午玉船前进才不到五丈。
  但是容成峰纤夫也非凡品,寒阳西沉前,玉船已顺利过得峰。
  
  即墨相侯左右,封裔在岸堤旁整整站了一天。
  冷峻的眼神撩人,下颌青色胡茬微窜生,倦怠中生出羁野。
  
  双脚旁积雪沿着靴子融成一个椭圆,雪水浸湿皮靴。脑中却一直重复着昨晚那画面,心绪就再难平复。
  
  那个见了自己就连头也不敢抬高的人,已相识三年,初见时还不过是个大点的孩子,一如既往的白衣。从未与他攀谈什麼,只是惯看他酿酒,喜欢酒中捎带的那一点儿若有若无的香。
  
  不知何时起他已成了一种习惯,牢牢纠攀住自己脑中清明,每每如此,脑仁便像被人掐着玩一般难受。想弄死他的心从未如此强烈。
  
  尘埃一样的人,弄死又怎样?
  他封裔做事是从不过问‘道义’。
  
  黑眸越过壁江,瞟到很远,天地间一望无垠的皑白印入眼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雪花又开始飘洒,落得极慢。
  眼前万物开始朦胧,天地阴翳成一片寂静,景寂人黯。
  
  “谷主,船已过峰……。”即墨声音放得极低禀告。
  封裔没有回转动身。
  
  即墨再禀:“属下已亲自在副谷主处盘查过玉石开采的底账,就数量上实无疑议。”
  “那何处有疑议?”
  
  “副谷主解释,这段矿脉中绿辉石和橄榄岩剧增,玉石本不多,且能成玉者,多有柳絮状白色沉淀物或裂绺棉纹,虽有产量却无质量……。”
  
  “玉有沉絮纹裂,乃忌。”封裔沉思片刻:“回去再议,你去通报辞行。”
  
  同时,客房中,容成百部眉微皱,蔓笙昏睡在床一天都未醒,被棉被团团裹住,额头渗出细汗,嘴唇干裂得能揭下一层薄皮。
  
  邑人在旁边忙个不停,换着他额头棉帕:“烧成这样他不会成傻子吧?”
  
  门被推开,赤箭随风入门,斜背一黑麻布箭囊,垂首禀报:“公子,船已经过峰,封谷主在大殿候辞。”
  
  邑人啪一下将棉帕仍在水盆中起身,愤愤:“哼!”
  
  容成百部看了一会儿床上的人,从床头小木柜中拿出一个精致镶金凤团红瓷罐,扭开罐盖,空气中多了一份甜腻,用棉棒沾了一把罐中金黄色的粘稠液体。
  
  提腕将兰花蜜均匀地涂抹在蔓笙干裂的双唇上,干裂的嘴唇在蜂蜜地滋润下变得晶莹润泽,娇嫩欲滴。
  
  他丰盈的唇无意识地稍稍向上牵起,水眸中傲然渐渐退去。
  “公子。”赤箭有幸,窥见这抹笑意,小心唤了一声,生怕打扰了他的兴致。
  
  邑人却是火烧得顶旺,嗓门扯到最大:“哪来这么巧的事,他封裔一送来雄兰,雌兰就被盗,他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么?!”
  
  赤箭被他嗓门震得皱眉,挨近他轻轻扯他衣袖。好歹这儿还有病人,你分贝就不能小点么。
  邑人闷火难平,理都不理赤箭,反手甩袖,重重敲上赤箭胸膛。
  
  “不是封裔所为。”容成百部说得漫不经心,手仍专心来回涂抹,没让蜜汁溢出红唇一毫。
  邑人这才回头才看到这幕……………红捻匀金蜜。
  
  从不曾见主子如此待人,错愕半天才拉回思绪,口吃道:“公…子…。万…。万不可被‘他’迷惑了去……”当然邑人所指的他乃“封裔”。
  
  赤箭误其意,以为“他”乃“蔓笙”,心里暗笑,主子何等人物,看你才会被迷惑了去。
  
  下刻赤箭额头便挨了一记爆栗,毫无例外栗子是那邑人亲炒。
  
  赤箭莫名被打憋气,乖乖站一旁不笑也不出声了。
  
  容成百部起身将棉棒递给邑人:“封裔虽是不讲道义之人,但却也是坦率豪爽之人,他要取兰绝对是用抢,而不是半夜来盗。退一步,他若真有意掩饰,也不会挑这个时间送雄兰。”
  
  雄兰非雌兰有治世间万疾之功效,百载来让世人为其不惜格杀流血,直到被收入容成峰才无人敢再来犯,但也却是稀世之物。他封裔能说送就送,此等豁达也非常人能有。
  
  盗兰另有其人,且这人嫁祸得一点都不高明。
  容成百部在旁桌坐定,自斟一杯香茶,神色凝重,狭长水眸却是别样的瑰美。
  
  邑人听他家公子这麼讲来,垂头丧气:“这可一点线索都没有,要如何寻回冰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整个槐木床一阵晃荡,蔓笙也跟着一起晃,眼皮小颤颤。
  
  容成百部冷眼扫得邑人浑身不适,才命令去大殿。
  
  主子发话,赤箭刚要跟去,邑人却把手中棉棒塞于他。将气也顺便撒给自己:“你留下看着他,我和公子去大殿。”
  
  “我??”不管论武功轮职位,都轮不到自己来看护病人吧,赤箭气憋不住了。
  
  “我什么我,他现在可是最重要的目击者,盗贼很有可能回头来杀人灭口。”说完亮出一个:没办法,谁叫你这么不争气,武功要比我高呢的表情。
  
  赤箭醍醐灌顶,心甘情愿留下来看护蔓笙。
  
  大殿封裔面背静站。
  
  “封谷主走得好急。”容成百部撩开纱帐,款款开口。
  封裔转身礼遇:“多谢容成公子帮忙……。”
  容成百部见他话才讲一半,再问:“封谷主还有话!”
  
  喜欢直接,封裔坦诚:“昨晚风雪中公子所抱之人,今日封裔要带走。”
  
  够直接。
  
  语气不容丝毫商榷。
  
  容成百部眼中傲气升腾,却神色如常,昨晚在长廊撞见时,已从封裔冷热不定的眼神中了然,又好似般闲话问道:“封谷主可听说容成峰雌兰失窃之事?”
  
  封裔不想他竟不答,反问自家内务事,虽非君子却坦荡荡:“已经听说此事,可惜封裔不能鼎力。”
  
  “你所要之人乃盗兰目击者,而从昨晚至今都未醒。”容成百部说得仍旧平闲。
  
  不管何事何由,今日定要带走人,封裔握空拳,有言不话,等他再说。
  
  见容成百部手中灵巧翻转一片目状兰叶,也不与他客气,反道:“他人非我容成峰,封谷主要人无需过问百部。”无视封裔愕然,继续:“我容成峰自能擒得盗兰人,封谷主的手大可放轻松些……”
  
  崖台站两人。
  
  “公子,你容那人带走蔓笙,我们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他若看清那盗者面目,也不会活至今日,留下他又有何用?昨日是试探封裔而已……”
  邑人豁然:“那我们现在怎麼办?”
  
  那晚自己赶到雪洞时微闻到一股味,想必定是盗者留下的迷药。看地上的人已然不止昏冻了一个时辰,而这迷药竟能在这狂风肆虐的雪夜维持一个时辰都未能散尽。
  
  容成百部轻轻吐出三个字:“魂不散!”
  
  “魂不散?”邑人迷茫重复。
  
  “天下也只有它能风吹不散……而天下能配“魂不散”者只有一位,那便是‘九疑’。”
  
  九疑性别未明,居所未定,其出生之地却是天下无人不晓。
  擅配剧毒,每种毒只配一次,也只用一次。所以世上便不可能有两个人能有幸中他的同一种毒。求解药自然是毫无意义的事。
  
  初出江湖,一壶毒酒,九个人先后一起喝下,因其服用时间前后有差,而竟有九种不同死状,从此下毒之人便出了名。
  江湖人便称其‘九疑’。
  
  九疑之毒,无解莫解。
  
  “兰虽非墨玉谷的人所盗,但这九疑定与墨玉谷有关,你派人去打探。”
  “是。”邑人领命退下。
  
  只留一人站在于崖台,云雾不散,眺望壁江南下的那只船,越行越远。
  寒日洒下一片温暖,冰雪消融,经蔓笙分株的众兰长得前所未有的茂盛。
  
  容成百部将脚下紫釉方瓷端起,纤细食指拨开厚厚白雪,黑猫蕊蝶长得异常郁葱,竟还新添了一个花苞。
  
  自己从来都无需成别人之美,那是因为从没有什麼能入得了自己的眼,与之又如何,且看世人无趣痴缠。
  
  镌骨的傲然自负已是不削世间众生,除了这兰,不曾有东西能占他心门一寸,此刻水眸中流转的却是从未有过的空濛。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情节……………自虐!
 下一章要被锁了!痛苦的!




18

18、第十八章 欲死不能 。。。 
 
 
  
  回到谷中已是两天后,将一直未醒的人一把抛在自己床上。
  
  封裔站在边上,看着床上的人眼皮窣窣动,脸上盖的是霜,眼中流的是火。
  
  三天以来蔓笙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但看到的是一个最让他不安的房间,认得这个黑色房间,还知道它的主人。侧过头,毫无例外地看到了那个人。
  
  和上次一样还是不知道如何到的这个房间,想开口,可嗓子三天未开口已半哑,想坐起来却被那个人按了下去。
  
  他的脸离自己很近,蔓笙看清了里面的流火,身体开始蜷缩。私放劳力,不告而辞……自己早就猜到他不会轻饶自己,可是此刻他眼中的忿愤强烈到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还有什么要说麼?”他的手仍旧掐着自己脖子。
  他想杀自己,而此时是让自己说遗言麼?蔓笙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嗓子发不出什么清楚地字眼,只是一贯摇头。
  
  “没有是麼?”封裔眼中那忿愤瞬间化为乌有,脸横过来,下颌微微向右挑起,手中力道加重。
  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他就要这样做?
  
  蔓笙开始挣扎,但力道不大,双手无法只能握住他的手腕,双脚胡乱蹬踢被子,不消半刻,脸已是酱紫。感觉每一下心跳都变得勉强,每一块皮肉都开始涨痛,挣扎中亵衣已散乱,露出翡色胸膛,起伏微弱。
  
  想弄死他还真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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