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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演义-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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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伯曹宗
  众诸侯进营,只有东伯侯姜文焕未曾进游魂关,乃序武王上帐,武王不肯。彼此固逊多时,武王同众诸侯交相下拜。天下诸侯俯伏曰:“今大王大驾特临此地,使众诸侯得睹天颜,仰观威德,早救民于水火之中,天下幸甚!万民幸甚!”武王深自谦让曰:“予小子发,嗣位先王,孤德寡闻,惟恐有负前烈;谬蒙天下诸侯传檄相邀,特拜相父东会列位贤侯,观政于商。若曰予小子冒昧兴师,则予岂敢,惟望列位贤侯教之!”内有豫州侯姚楚亮对曰:“纣王无道,杀妻诛子,焚炙忠良,杀戮大臣,沉湎酒色,弗敬上天,郊庙不祀,播弃黎老,昵比罪人。皇天震怒,绝命于商。予等奉大王恭行天之罚,伐罪吊民,拯万姓于水火,正应天顺人之举,泄人神之愤,天下无不咸悦。若予等与大王坐视不理,厥罪惟均,望大王裁之。”武王曰:“纣王虽不行正道,俱臣下蔽惑之耳。今只观政于商,擒其嬖幸,令人君改其弊政,则天下自平矣。”
  彭祖寿曰:“天命靡常,惟有德者居之。昔尧有天下,因其子不萧,而禅位于舜。舜有天下,亦因其子之不萧,而禅位于禹。禹之子贤,能承继父业,于是相传至桀而德衰,暴虐夏政,天人怨之。故汤得行天之罚,放桀于南巢,伐夏而有天下。贤圣之君六七作,至于纣,罪恶贯盈,毁弃善政,戕贼不道,皇天震怒,降灾于商,爰命大王以代殷汤,大王幸毋固辞,以灰诸侯之心。”武王谦让未遑。子牙曰:“列位贤侯,今日亦非商议正事之时,俟至商郊,再有说话。”众诸侯佥曰:“相父之言是也。”武王命营中治酒,大宴诸侯。不表。
  且说袁洪在营中,只见报马启曰:“今有武王兵至孟津下寨,大会诸侯,请元帅定夺。”殷破败听得,忙上前言曰:“周武乃天下叛逆元首,自兴兵至此,所在获捷。军威甚锐,元帅不可轻忽,务要严兵以待。”袁洪曰:“参军之言固善,料姜尚不过一磻溪村夫,有何本领,此皆诸关将士不用心,以致彼侥幸成功。参军放心,看吾一阵令他片甲不回。”次日,子牙升帐,众诸侯上帐参见,有夷门伯武高逵言曰:“启元帅:诸侯六百驻兵于此,俱未敢擅自用兵,只在此拒住,只候武王大驾来临,以凭裁夺。今日若不先擒袁洪,则匹夫尚自逞强,犹不知天吏之不可战也。望元帅早赐施行。”子牙曰:“贤侯之言甚善。吾必先下战书,然后会兵孟津,方可以示天下之恶,惟天下之德可以克之。”众皆大喜。子牙忙修书,差杨戬往汤营内来下战书。杨戬领命,往成汤营前下马,大呼曰:“奉姜元帅将令,来下战书!”探事小校报与中军,袁洪听得周营来下战书,忙命左右:“令来。”只见军政官来至营门,令杨戬进见。杨戬至中军帐见袁洪,呈上战书。袁洪观看毕,乃曰:“吾不修回书,约定明日会兵便了。”杨戬回至中军,见子牙,言明日会兵。子牙传令与众诸侯:“明早会兵。”俱各各准备去了。
  次日,周营炮响,子牙调出大队人马,有六百诸侯齐出,当中是子牙人马,俱是大红旗;左是南伯侯鄂顺,右是北伯侯崇应鸾,尽是五色幡幢,真若盔山甲海,威势如彪,英雄似虎。布成阵势,三军呐喊,冲至军前。哨马报与袁洪,袁洪与众将出营观看子牙大兵队伍,只见天下诸侯雁翅排开,分于左右,当中是元帅姜尚,左有鄂顺,右有崇应鸾。有诗为证,诗曰:
  诸侯共计破朝歌,正是神仙遇劫魔。
  百万雄师兴宇宙,奇功立在孟津河。
  姜尚东征除虐政,诸侯拱手尊号令。
  妖氛滚滚各争先,杨戬梅山收七圣。
  话说袁洪在马上见姜子牙身穿道服,乘四不相,来至军前,左右排列有众位门人,次后武王乘逍遥马,南北分列众位诸侯。只见袁洪银盔素铠,坐下白马,使一条镔铁棍,担在鞍鞒,英雄凛凛。怎见得袁洪好处,有赞为证:
  银盔素铠,缨络红凝。左插狼牙箭,右悬宝剑锋。横担镔铁棍,白马似神行。幼长梅山下,成功古洞中。曾受阴阳诀,又得天地灵。善能多变化,玄妙似人形。梅山称第一,保纣灭周兵。
  话说子牙向前问曰:“来者莫非成汤元帅袁洪麽?”袁洪曰:“你可就是姜尚?”子牙曰:“吾乃奉天征讨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今天下归周,商纣无道,天下离心离德,只在旦夕受缚,料你一杯之水,安能救车薪之火哉!汝若早早倒戈纳降,尚待汝以不死;如若不肯,旦夕一朝兵败,玉石俱焚,虽欲求其独生,何可及哉。休得执迷,徒劳伊戚。”袁洪笑曰:“姜尚,你只知磻溪捕鱼,水有深浅,今幸而五关无有将才,让你深入重地,你敢于巧言令色,惑吾众听耶!”回顾左右先行曰:“谁与吾拿此鄙夫,以泄天下之愤?”旁有一人大呼曰:“元帅放心,待我成功!”走马飞临阵前,摇手中枪直取姜子牙。旁有右伯姚庶良纵马摇手中斧,大呼曰:“匹夫慢来,有吾在此!”也不答话,两马相交,枪斧并举,一场大战。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征云荡荡透虚空,剑戟兵戈扰攘中。
  今日姜公头一战,孟津血溅竹梢红。
  话说姚庶良手中斧转换如飞,不知常昊乃是梅山一个蛇精,姚庶良乃是真实本领,哪里知道,只要成功。常昊不觉败下阵去,姚庶良便催马赶来。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纣王敲骨剖孕妇
  诗曰:
  纣王酷虐古今无,淫酗贪婪听美姝。
  孕妇无辜遭恶劫,行人有难罹凶途。
  遗讥简册称残贼,留与人间骂独夫。
  天道悠悠难究竟,且将浊酒对花奴。
  话说姚庶良随后赶来,常昊乃是蛇精,纵马脚下起一阵旋风,卷起一团黑雾,连人带马罩住,方现出他原形,乃是一条大蟒蛇。把口一张。吐出一阵毒气。姚庶良禁不起,遂昏于马下。常昊便下马取了首级,大呼曰:“今拿姜尚如姚庶良为例!”众诸侯之内,不知他是妖精,有兖州侯彭祖寿纵马摇枪,大呼曰:“匹夫敢伤吾大臣!”时有吴龙在袁洪右边,见常昊立功,忍不住使两口双刀,催开马,飞奔前来,曰:“不要冲吾阵脚!”也不答语,两骑相交,刀枪并举,杀在阵前。六百镇诸侯俱在左右,看着二将交兵。战未数合,吴龙掩一刀败走,彭祖寿随后赶来。吴龙乃是蜈蚣精,见彭祖寿将近,遂现出原形,只见一阵风起,黑云卷来,妖气迷人,彭祖寿已不知人事,被吴龙一刀挥为两断。众诸侯不知何故,只见将官追下去就是一块黑云罩住,将官随即绝命。
  子牙旁边有杨戬对哪吒曰:“此二将俱不是正经人,似有些妖气。我与道兄一往何如?”只见吴龙跃马舞刀,飞奔军前,大呼曰:“谁来先啖吾双刀?”哪吒登开风火轮,使火尖枪,现三首八臂迎来。吴龙曰:“来者是谁?”哪吒曰:“吾乃哪吒是也。你这孽畜,怎敢将妖术伤吾诸侯!”把枪一摆,直刺吴龙,吴龙手中刀急架交还,未及三四合,被哪吒祭起九龙神火罩,响一声,将吴龙罩在里面,吴龙已化道青光去了。哪吒用手一拍,及至罩中现出九条火龙时,吴龙去之久矣。常昊见哪吒用火龙罩罩住吴龙,心中大怒,纵马持枪,大呼曰:“哪吒不要走!吾来也!”只见杨戬使三尖刀,纵银合马,同哪吒双战常昊。常昊见势不好,便败下阵去。杨戬也不赶他,取弹弓在手,随手发出金丸,照常昊打来,只见那金丸不知落于何处。哪吒后祭起神火罩,将常昊罩住,也似吴龙化一道赤光而去。
  袁洪见二将如此精奇,心下甚是欢喜,传令:“三军擂鼓!”袁洪纵马冲杀过来,大呼曰:“姜子牙!我与你见个雌雄!”旁有杨任见袁洪冲来,急催开了云霞兽,使开云飞枪,敌住袁洪。战有五七回合,杨任取出五火扇,照袁洪一扇,袁洪已预先走了,只烧死他一匹马。子牙鸣金,将队回营,升帐坐下,叹曰:“可惜伤了二路诸侯!”心下不乐。杨戬上帐曰:“今日弟子看他三人俱是妖怪之相,不似人形。方才哪吒祭神火罩,杨任用神火扇,弟子用金丸,俱不曾伤他,竟化青光而去。”只见众诸侯也都议论常昊、吴龙之术,纷纷不一。
  且说袁洪回营,升帐坐下,见常昊、吴龙齐来参谒,袁洪曰:“哪吒罩儿,杨任的扇子,俱好厉害!”吴龙笑曰:“他那罩与扇子只好降别人,哪里奈何得我们。只是今日指望拿了姜尚,谁知只坏了他两个诸侯,也不算成功。”袁洪一面修本往朝歌报捷,宽免天子忧心。且说鲁仁杰对殷成秀、雷鹏、雷鹍曰:“贤弟,今日你等见袁洪、吴龙、常昊与子牙会兵的光景麽?”众人曰:“不知所以。”鲁仁杰曰:“此正所谓‘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今日他三将俱是些妖孽,不似人形。今天下诸侯会兵此处,正是大敌,岂有这些妖邪能拒敌成功耶。”殷成秀曰:“长兄且莫忙说破,看他后来如何。”鲁仁杰曰:“总来吾受成汤三世之恩,岂敢有负国恩之理,惟一死以报国耳!”
  话说差官往朝歌,来至文书房内,飞廉接本观看,见袁洪报捷,连诛大镇叛逆诸侯彭祖寿、姚庶良,心中大喜,忙持着本上鹿台来见纣王。当驾官上台启曰:“有中大夫飞廉候旨。”纣王曰:“宣来。”左右将飞廉宣至殿前,参拜毕,俯伏奏曰:“今有元帅袁洪领敕镇守孟津,以逆天下诸侯。初阵斩兖州侯彭祖寿,右伯姚庶良,军威已振,大挫周兵锋锐。自兴师以来,未有今日之捷。此乃陛下洪福齐天,得此大帅,可计日奏功,以安社稷者也。特具本赍奏。”纣王闻奏大悦:“元帅袁洪连斩二逆,足破敌人之胆,其功莫大焉。传朕旨意,特敕奖谕,赐以锦袍、金珠,以励其功;仍以蜀锦百匹,宝钞万贯,羊、酒等件以犒将士勤劳。务要用心料理,剿灭叛逆,另行分列茅土,朕不食言。钦哉!故谕。”飞廉顿首谢恩,领旨打点解犒赏往孟津去。不表。
  且言妲己闻飞廉奏袁洪得胜奏捷,来见纣王曰:“妾苏氏恭喜陛下又得社稷之臣也!袁洪实有大将之才,永堪重任。似此奏捷,叛逆指日可平。臣妾不胜庆幸,实皇上无疆之福以启之耳。今特具觞为陛下称贺。”纣王曰:“御妻之言正合朕意。”命当驾官于鹿台上治九龙席,三妖同纣王共饮。此时正值仲冬天气,严威凛冽,寒气侵人。正饮之间,不觉彤云四起,乱舞梨花。当驾官启奏曰:“上天落雪了。”纣王大喜曰:“此时正好赏雪。”命左右暖注金樽,重斟杯斝,酣饮交欢。怎见好雪,有赞为证:
  彤云密布,冷雾缤纷。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中;冷雾缤纷,大雪漫漫铺地下。真个是:六花片片飞琼,千树株株倚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白鹦浑失素,皓鹤竟无形。平添四海三江水,压倒东西几树松。却便似,战败玉龙三百万;果然是,退鳞残甲满空飞。但只见:几家村舍如银砌,万里江山似玉图。好雪!真个是:柳絮满桥,梨花盖舍。柳絮满桥,桥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舍下野翁煨榾柮。客子难沽酒,苍头苦觅梅。洒洒潇潇裁蝶翅,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飕飕冷气透幽帏。丰年祥瑞从天降,堪贺人间好事宜。
  话说纣王与妲己共饮,又见大雪纷纷,忙传旨,命:“卷起毡帘,待朕同御妻、美人看雪。”侍驾官卷起帘幔,打扫积雪。纣王同妲己、胡喜媚、王贵人在台上,看朝歌城内外似银装世界,粉砌乾坤。王曰:“御妻,你自幼习学歌声曲韵,何不把按雪景的曲儿唱一套,俟朕漫饮三杯。”妲己领旨,款启朱唇,轻舒莺舌,在鹿台上唱一个曲儿。真是:婉转莺声飞柳外,笙簧嘹亮自天来。曲曰:
  才飞燕塞边,又洒向城门外。轻盈过玉桥去,虚飘临阆苑来。攘攘挨挨,颠倒把乾坤玉载。冻的长江上鱼沉雁杳,空林中虎啸猿哀。凭天降,冷祸胎,六花飘堕难禁耐,砌漫了白玉阶。宫帏里冷侵衣袂,那一时暖烘烘红日当头晒,扫彤云四开,现青天一派,瑞气祥光拥出来。
  妲己唱罢,余韵悠扬,袅袅不绝。纣王大喜,连饮三大杯。一时雪俱止了,彤云渐散,日色复开。纣王同妲己凭栏,看朝歌积雪。忽见西门外,有一小河,此河不是活水河,因纣王造鹿台,挑取泥土,致成小河,适才雪水注积,因此行人不便,必跣足过河。只见有一老人跣足渡水,不甚惧冷,而行步且快。又有一少年人,亦跣足渡水,惧冷行缓,有惊怯之状。纣王在高处观之,尽得其态,问于妲己曰:“怪哉!怪哉!有这等异事!你看那老者渡水,反不怕冷,行步且快;这年少的反又怕冷,行走甚难,这不是反其事了?”妲己曰:“陛下不知,老者不甚怕冷,乃是少年父母精血正旺之时交媾成孕,所秉甚厚,故精血充满,骨髓皆盈,虽至末年,遇寒气犹不甚畏怯也。至若少年怕冷,乃是末年父母气血已衰,偶尔媾精成孕,所秉甚薄,精血既亏,髓皆不满,虽是少年,形同老迈,故遇寒冷而先畏怯也。”纣王笑曰:“此惑朕之言也!人秉父精母血而生,自然少壮老衰,岂有反其事之理?”妲己又曰:“陛下何不差官去拿来,便知端的。”纣王传旨:“命当驾官至西门,将渡水老者、少者俱拿来。”当驾官领旨,忙出朝赶至西门,不分老少,即时一并拿来。老少民人曰:“你拿我们怎麽?”侍臣曰:“天子要你去见。”老少民人曰:“吾等奉公守法,不欠钱粮,为何来拿我们?”侍臣曰:“只怕当今天子有好处到你们,也不可知。”正是:
  平白行来因过水,谁知敲骨丧其生!
  纣王在鹿台上专等渡水人民。却说侍驾官将二民拿至台下回旨:“启陛下:将老少二民拿至台下。”纣王命:“将斧砍开二民胫骨,取来看验。”左右把老者、少者腿俱砍断,拿上台看,果然老者髓满,少者髓浅。纣王大喜,命左右:“把尸拖出!”可怜无辜百姓,受此惨刑!后人有诗叹之,诗曰:
  败叶飘飘落故宫,至今犹自起悲风。
  独夫只听谗言妇,目下朝歌社稷空。
  话说纣王见妲己如此神异,抚其背而言曰:“御妻真是神人,何灵异若此!”妲己曰:“妾虽系女流,少得阴符之术,其勘验阴阳,无不奇中。适才断胫验髓,此犹其易者也。至如妇人怀孕,一见便知她腹内有几月,是男,是女,面在腹内,或朝东、南、西、北,无不周知。”纣王曰:“方才老少人民断胫验髓,如此神异,朕得闻命矣;至如孕妇,再无有不妙之理。”命当驾官传旨:“民间搜取孕妇见朕。”奉御官往朝歌城来。正是:
  天降大殃临孕妇,成汤社稷尽归周。
  话说奉御官在朝歌满城寻访,有三名孕妇,一齐拿往午门来。只见他夫妻难舍,抢地呼天,哀声痛惨,大呼曰:“我等百姓又不犯天子之法,不拖欠钱粮,为何拿我等有孕之妇?”子不舍母,母不舍子,悲悲泣泣,前遮后拥,扯进午门来。只见箕子在文书房共微子、微子启、微子衍、上大夫孙荣正议“袁洪为将,退天下诸侯之兵,不知何如”,只听得九龙桥闹闹嚷嚷,呼天叫地,哀声不绝。众人大惊,齐出文书房来,问其情由。见奉御官拉着两三个妇女而来。箕子问曰:“这是何故?”民妇泣曰:“吾等俱是女流,又不犯天子之法,为何拿我女人做什麽?老爷是天子之臣,当得为国为民,救我等蚁命!”言罢哭声不绝。箕子忙问奉御官。奉御官答曰:“皇上夜来听娘娘言语,将老少二民敲骨验髓,分别浅深,知其老少生育,皇上大喜。娘娘又奏,尚有剖腹验胎,知道阴阳。皇上听信斯言,特命臣等取此孕妇看验。”箕子听罢,大骂:“昏君!方今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社稷不久丘墟,还听妖妇之言,造此无端罪孽!左右且住!待吾面君谏止。”箕子怒气不息,后随着微子等俱往鹿台来见驾。
  且说纣王在鹿台专等孕妇来看验,只见当驾官启曰:“有箕子等候旨。”王曰:“宣。”箕子至台上,俯伏大哭曰:“不意成汤相传数十世之天下,一旦丧于今日,而尚不知警戒修省,造此无辜恶孽,你将何面目见先王之灵也!”纣王怒曰:“周武叛逆,今已有大帅袁洪足可御敌,斩将覆军,不日奏凯。朕偶因观雪,见朝涉者,有老少之分,行步之异,幸皇后分别甚明,朕得以决其疑,于理何害!今朕欲剖孕妇以验阴阳,有甚大事,你敢当面侮君,而妄言先王也!”箕子泣谏曰:“臣闻人秉天下之灵气以生,分别五官,为天地宣猷赞化,作民父母;未闻荼毒生灵,称为民父母者也。且人死不能复生,谁不爱此血躯,而轻弃以死耶。今陛下不敬上天,不修德政,天怒民怨,人日思乱;陛下尚不自省,犹杀此无辜妇女,臣恐八百诸侯屯兵孟津,旦夕不保。一旦兵临城下,又谁为陛下守此都城哉。只可惜商家宗裔为他人所掳,宗庙被他人所毁,宫殿为他人所居,百姓为他人之民,府库为他人之有,陛下还不自悔,犹听妇女之言,敲民骨,剔孕妇,臣恐周武人马一到,不用攻城,朝歌之民自然献之矣!军民与陛下作仇,只恨周武不能早至,军民欲箪食壶浆以迎之耳。虽陛下被掳,理之当然;只可怜二十八代神主,尽被天下诸侯之所毁,陛下此心忍之乎?”纣王大怒曰:“老匹夫!焉敢觌面侮君,以亡国视朕,不敬孰大于此!”命武士:“拿去打死!”箕子大叫曰:“臣死不足惜,只可惜你昏君败国,遗讥万世,纵孝子慈孙不能改也!”
  只见左右武士扶箕子方欲下台,只见台下有人大呼曰:“不可!”微子、微子启、微子衍三人上台,见纣王俯伏,呜咽不能成语,泣而奏曰:“箕子忠良,有功社稷。今日之谏,虽则过激,皆是为国之言。陛下幸察之!陛下昔日剖比干之心,今又诛忠谏之口,社稷危在旦夕,而陛下不知悟,臣恐万姓怨愤,祸不旋踵也。幸陛下怜赦箕子,褒忠谏之名,庶几人心可挽,天意可回耳。”纣王见微子等齐来谏诤,不得已,乃曰:“听皇伯、皇兄之谏,将箕子废为庶民!”妲己在后殿出而奏曰:“陛下不可!箕子当面辱君,已无人臣礼;今若放之在外,必生怨望。倘与周武构谋,致生祸乱,那时表里受敌,为患不小。”纣王曰:“将何处治?”妲己曰:“依臣妾愚见,且将箕子剃发囚禁,为奴宫禁,以示国法,使民人不敢妄为,臣下亦不敢渎奏矣。”纣王闻奏大喜,将箕子竟囚之为奴。微子见如此光景,料成汤终无挽救之日,随即下台,与微子启、微子衍大哭曰:“我成汤继统六百年来,今日一旦被嗣君所失,是天亡我商也,奈之何哉!”微子与微子启兄弟二人商议曰:“我与你兄弟可将太庙中二十八代神主负往他州外郡,隐姓埋名,以存商代扆祀,不令同日绝灭可也。”微子启含泪应曰:“敢不如命!”于是三人打点收拾,投他州自隐。后孔圣称他三人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谓“殷有三仁”是也。后人有诗赞之:
  莺啭商郊百草新,成汤宫殿已成尘。
  为奴岂是存商祀,去国应知接后扆。
  剖腹丹心成往事,割胎民妇又遭迍。
  朝歌不日归周主,可惜成汤化鬼磷!
  话说微子三人收拾行囊,投他州去了。纣王将三妇人拿上鹿台,妲己指一妇人:“腹中是男,面朝左胁。”一妇人:“也是男,面朝迍右胁。”命左右用刀剖开,毫厘不爽。又指一妇人:“腹中是女,面朝后背。”用刀剖开,果然不差。纣王大悦:“御妻妙术如神,虽龟筮莫敌!”自此肆无忌惮,横行不道,惨恶异常,万民切齿。当日有诗为证:
  大雪纷纷宴鹿台,独夫何苦降飞灾!
  三贤远遁全宗庙,孕妇身亡实可哀。
  话说当日刳剔孕妇,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次日,有探事军报上台来:“有微子等三位殿下,封了府门,不知往何处去了。”纣王曰:“微子年迈,就在此,也是没用之人;微子启弟兄两人,就留在朝歌,也做不得朕之事业。他去了,又省朕许多烦絮。即今元帅袁洪屡见大功,料周兵不能做得甚事。”遂日日荒淫宴乐,全不以国事为重。在朝文武不过具数而已,并无可否。
  那日招贤榜篷下,来了二人,生得相貌甚是凶恶:一个面如蓝靛,眼似金灯,巨口獠牙,身躯伟岸;一个面似瓜皮,口如血盆,牙如短剑,发似朱砂,顶生双角,甚是怪异,往中大夫府谒见。飞廉一见,甚是畏惧。行礼毕,飞廉问曰:“二位赤士是哪里人氏?高姓?何名?”二人欠身曰:“某二人乃大夫之子民,成汤之百姓。闻姜尚欺妄,侵天子关隘,吾兄弟二人愿投麾下,以报国恩,决不敢望爵禄之荣,愿破周兵,以洗王耻。子民姓高,名明;弟乃高觉。”通罢姓名,飞廉领二人往朝内拜见纣王,进午门径往鹿台见驾。纣王问曰:“大夫有何奏章?”飞廉奏曰:“今有二贤高明、高觉,愿来报效,不图爵禄,敢破周兵。”
  纣王闻奏大悦,宣上台来。二人倒身下拜,俯伏称“臣”。王赐平身,二人立起。纣王一见相貌奇异,甚是骇然:“朕观二士真乃英雄也!”遂在鹿台上俱封为神武上将军。二人谢恩。王曰:“大夫与朕陪宴。”二人下台冠带了,至显庆殿待宴,至晚谢恩出朝。次日旨意下,命高明、高觉同钦差解汤羊、御酒往孟津来。不知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 子牙捉神荼郁垒
  诗曰:
  眼有明兮耳有聪,能于千里决雌雄。
  神机才动情先泄,密计方行事已空。
  轩庙借灵凭鬼使,棋山毓秀仗桃丛。
  谁知名载封神榜,难免降魔杵下红。
  话说高明、高觉同钦差官往孟津来,行至辕门,传:“旨意下!”旗门官报入中军,袁洪与众将接旨,进中军开读,诏曰:
  尝闻:将者乃三军之司命,系社稷之安危。将得其人,国有攸赖;苟非其才,祸遂莫测,则国家又何望焉。兹尔元帅袁洪,才兼文武,学冠天人,屡建奇功,真国家之柱石,当代之人龙也!今特遣大夫陈友解汤羊、御酒、金帛、锦袍,用酬戍外之劳,慰朕当宁之望。尔当克勤克荩,扑灭巨逆,早安边疆,以靖海宇。朕不惜茅土重爵,以待有功。尔其钦哉!特谕。
  袁洪谢恩毕,款待天使,又令高明、高觉进见。高明、高觉上帐参谒袁洪。行礼毕,袁洪认得他是棋盘山桃精、柳鬼,高明、高觉也认得袁洪是梅山白猿。彼此大喜,各相温慰,深喜是一气同枝。正是:
  不是武王洪福大,焉能“七圣”死梅山。
  高明、高觉在营中与众将相见,各各致意。次日,袁洪修谢恩本,打发天使回朝歌。不表。
  当日,袁洪命高明、高觉二将往周营搦战。二人慨然出营,至周营,大呼曰:“着姜尚来见我!”哨马报入中军,子牙问左右:“谁去走一遭?”旁有哪吒曰:“弟子愿往。”子牙许之。哪吒领令出营,忽见二人步行而来,好凶恶!怎见得:
  一个面如蓝靛眼如灯,一个脸似青松口血盆。一个獠牙凸暴如钢剑,一个海下胡须似赤绳。一个方天戟上悬豹尾,一个加钢板斧似车轮。一个棋盘山上称柳鬼,一个得手人间叫高明。正是:神荼郁垒该如此,要阻周兵闹孟津。
  话说哪吒大呼曰:“来者何人?”高明答曰:“吾乃高明、高觉是也,今奉袁洪将军将令,特来擒拿反叛姜尚耳。你是何人,敢来见我?”哪吒大喝曰:“好孽畜,敢出大言!”摇手中火尖枪,直取二将,高明、高觉举戟、斧劈面迎来。三将交兵,大战在龙潭虎穴。哪吒早现出三头八臂,祭起乾坤圈,正中高觉顶门上,打得个一派金光,散漫于地。哪吒复祭九龙神火罩,把高明罩住,用手一拍,即现九条火龙,须臾烧罢。哪吒回营来见子牙,言圈打高觉,罩住高明一事,子牙大喜。不表。
  且说高明等二人进营,来见袁洪曰:“姜尚所仗无他,俱倚的是三山五岳门人,故此所在,侥幸成功,不曾遇着我等奥妙之人,莫说是姜尚几个门人,何怕你有通天彻地手段,岂能脱得吾辈之手也!”众人俱各欢喜。次日,高明、高觉又往周营搦战。哨马报入中军:“启元帅:高明、高觉请元帅答话。”子牙问哪吒曰:“你昨日回我灭了二将,今日又来,何也?”哪吒曰:“想必高明二人有潜身小术,请师叔亲临,吾等便知真实。”子牙传令,六百诸侯齐出,看子牙用兵。高明对弟高觉曰:“哪吒言吾等有潜身小术,俱出来一看吾等真实。”言未了,只听炮响,见周营大队排开,似盔山甲海,射目光华。子牙乘四不相,来至军前,看见二将相貌凶恶,丑陋不堪,大喝曰:“高明、高觉,不顺天时,敢勉强而阻逆王师,自讨杀身之祸也!”高明大笑曰:“姜子牙,我知你是昆仑之客,你也不曾会我等这样高人。今日成败定在此举也。”道罢,二将使戟、斧冲杀过来。这边李靖、杨任二骑冲出,也不答话,四处兵器交加。正是四将赌斗,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四将交锋在孟津,人神仙鬼孰虚真。
  从来劫运皆天定,纵有奇谋尽堕尘。
  话说杨戬在旁,见高明、高觉一派妖气,不是正人,仔细观看,以备不虞。只见杨任取出五火扇来,照高明一扇,只听得“呼”的一声,化一道黑光而去。李靖也祭起黄金塔来,把高觉罩在里面,一时也不见了。袁洪同众将正在辕门看高明兄弟二人大战周兵,见杨任用五火扇子扇高明,又见李靖用塔罩高觉,忙命吴龙、常昊接战。二将大叫曰:“周将不必回营,吾来也!”哪吒登风火轮来战吴龙、杨戬使三尖刀敌住常昊;四将大战。袁洪心下自思曰:“今日定要成功,不可错过。”把白马催开,使一条镔铁棍来战子牙。旁有雷震子、韦护二人截住袁洪相杀。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凛凛寒风起,森森杀气生。
  白猿使铁棒,雷震棍更雄。
  韦护降魔杵,来往势犹凶。
  舍命安天下,拚生定太平。
  话说雷震子展风雷翅,飞在空中,那条棍从顶上打来。韦护祭起降魔杵,此杵岂同小可,如须弥山一般打将下来。袁洪虽是得道白猿,也经不起这一杵,袁洪化白光而去,只将鞍马打得如泥。杨戬祭哮天犬咬常昊,常昊乃是蛇精,狗也不能伤他。常昊知是仙犬,先借黑气走了。哪吒祭起神火罩,罩住吴龙,吴龙也化青气走了。总是一场虚话。
  子牙鸣金回营。杨戬上帐曰:“今日会此一阵,俱为无用。当时弟子别师尊时,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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