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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倾尽又逢君-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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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滴血认亲2 (2254字)

秋阳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赵羽眉头一皱,“好了,快开始吧!”说完,拿起桌上的匕首往食指上一划,殷红的血冒出指尖,滴落在水中,由于药水的作用,血滴没有化开,像一颗红色的珠子悬浮在水中。
    秋阳将孩子抱过来,交给赵羽,“王爷你先抱着他。”
    赵羽接过孩子,秋阳轻轻拉起孩子的小手,捏住小指头,取一枚细针小心地刺了进去,血珠顿时冒了出来,孩子吃痛,突然哇地大哭起来。
    “王爷,你把他抱紧点!”秋阳迅速将孩子指尖的血珠滴入水中。
    赵羽心在抽紧,呆呆的盯着水里一大一小两颗血珠,连呼吸都停止了。
    孩子嚎啕大哭。
    忽然,两颗各自游曳的血珠像是互相吸引,慢慢地凑近,然后一下子粘在一起,彼此融合,凝结成一团,最后融化在水里,消失不见。
    赵羽浑身颤栗,手抖得几乎抱不稳孩子。
    秋阳也不觉眼角微湿,只说了一句:“恭喜王爷——!”
    赵羽站立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住喃喃道:“翐儿……我的翐儿……真是我的翐儿……”
    一颗硕大的泪珠悄然滑落,滴到孩子脸上,孩子停止了啼哭,张开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赵羽,忽然伸出小手,笨拙地抹掉那道泪痕,“别哭,太傅说,男孩不许哭!”
    赵羽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眼泪却崩泄而下。
    ======
    贺纾被塞进马车,送宫门口。他下了车,慢慢向宫里走去,脑海里全是翐儿的身影,心里焦虑、惶恐,乱成一团,茫然地朝前走着,宫人和侍卫向他问候他浑然不觉。
    忽然,一个声音喊道:“繁衣……繁衣!”
    贺纾呆呆站定,懵然抬眸,迎面走来的竟是皇帝赵顼。
    赵顼疾步走到他面前,见贺纾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吃一惊,担心地问:“繁衣,你怎么了?”
    贺纾猛然惊觉,“陛下,您回来了?您没事吧?”
    “你担心我?”赵顼柔声道,眸光闪动。
    然后呵呵笑了,“我会有什么事,昨晚我遇见一个故友,一时谈得兴起,忘了时间,今天一早就看到满城的禁卫军,谢云程到处寻我。呵呵,繁衣,让你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故友?”贺纾很是疑惑,正要问个清楚,忽然脑海里一阵昏沉,喃喃道,“陛下……您没事就好!”
    赵顼看他脸色煞白,一把扶着他,“繁衣,你怎么了?”
    贺纾茫然地摇摇头,哀痛欲绝,“……陛下,翐儿,翐儿他——”
    赵顼一惊,“翐儿怎么了?”
    “翐儿被宁王扣住了……”
    “什么?!”赵顼震惊不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贺纾稳了下心神,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赵顼冷厉道,“赵羽还真做得出来,连自己儿子都要利用!”
    贺纾怆然,“他根本不知道翐儿是他儿子,他只以为翐儿是皇子,想扣留翐儿要挟我们。”
    赵顼一时也束手无策,看看贺纾心力交瘁的样子,只得安慰道:“繁衣,你放宽心。赵羽不会对翐儿怎样的,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至于如此歹毒对一个孩子下手。”
    =====
    贺纾被赵顼带回房中,强制躺下休息。可他心里惦记着翐儿,哪里睡得着,眼睁睁想着心事。忽然,对面墙上一个闪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定眼一看,倒吸了口气,墙上赫然挂着一副青铜面具!
    那鬼魅的青铜面具!
    贺纾翻身下床,走到面具前细看,面具上两个巨大的眼眶,如同两个黑色的漩涡,贺纾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吸卷进去。虽然时隔三年,青铜面具带给他的依旧是冰冷的恐惧。
    贺纾笑了,三年了,终结的时刻来了。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贺纾才到达约定的地点——那个阴暗、潮湿、冰冷的岩洞。
    黑暗中,那个青色的背影已经在等待着他了。
    贺纾在他身后站定。
    鬼魅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四目相对。
    贺纾先开口道:“真可惜,我以为会见到庐山真面目。”说着,把手中的青铜面具朝鬼魅扬了扬。
    戴着另一副面具的鬼魅笑了笑,道:“人人都千方百计追寻真相,却不知道真相往往惨不忍睹。”
    “总比蒙在鼓里要好吧?”
    鬼魅摇摇头,“我当初也像你这样想,后来残酷的事实告诉我,人其实愚蠢些、糊涂些会更快乐。”
    贺纾心焦如焚,不耐烦道:“我来不是跟你讨论人生的。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可我看,赵羽对你还是余情未了。”
    贺纾急了,“那你让我怎么办?我离开他三年了,我让他以为我移情别恋,甚至让他至确信儿子是别人的,我还能怎么样?”
    “可你没有真正爱上别人,你爱的还是他。就好象昨天,无论你如何掩饰,他还是能感觉到你的情意,对你旧情复燃。我最后还是什么也得不到,你说我救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贺纾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我失去了一切就是为了换他的命,你,你居然——”
    “你别激动,我说过我不救赵羽了吗?”
    贺纾瞪视着他,说不出话来。
    “听着,赵羽还能活三个月左右。在那之前,你必须离开京师,远赴岭南,不是偷偷摸摸地走,而是彻底地断绝他一切想念,今生今世不再回汴京。等我确定了你到达了那南蛮之地,自然会让赵羽好好活下去。”
    鬼魅说着,看到贺纾一脸惊惶哀痛,冷笑几声,又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剩下这三个月里,跟赵羽共耽鸳梦,最后同赴黄泉,就让你的翐儿从此失去至亲罢了。”




☆、第一三四章 童言无忌 (1560字)

秋阳从来没有见过赵羽这副样子,睥睨天下、权倾朝野的宁王,这几天所有的时间只做着一件事,就是陪着他的宝贝儿子玩耍,抱着他四处逛,笨手笨脚地喂他吃饭,甚至亲手给他洗澡,总之形影不离。
    似乎已经忘记此行回京的目的。
    秋阳想,该不该给这个不亦乐乎的父亲提个醒儿。
    赵羽从来没有想过当父亲是如此快乐,除了——翐儿一天无数次地问他太傅在哪。于是,赵羽只能绞尽脑汁,编了无数借口,承诺太傅过几天就会回来。然而到了第三天晚上,翐儿再也不相信赵羽的话了,或者说他太想念贺纾,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他大发脾气、哭闹不止。
    赵羽抱过他想安慰他,翐儿抡起小拳头,拼命捶打赵羽的肩头,“都是你不好,你欺负了太傅,他才会离开翐儿的!”
    “我没有欺负太傅。”赵羽哭笑不得。
    翐儿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可你抓走了父皇。太傅要去找父皇,所以不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太傅一定是找你父皇去了?”
    “因为太傅和父皇是很要好很要好的,父皇不见了,太傅很伤心,所以一定会去找他。”孩子说着大哭起来,“都是你,是你带走了父皇,父皇不见了,太傅也不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是个坏人!”
    “住口!”赵羽又怒又痛,再也听不下去了,“赵翐,你给我听着,以后再也不许叫那人做父皇!”
    孩子睁大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吓呆了,怯怯地问,“可……可是,他是我父皇……”
    赵羽气在心头,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闭嘴!他不是你的父皇,你的父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是我,你给我记好了!”
    “哇——哇——”回答他的是孩子的哀嚎。
    秋阳听到哭声跑进来,一把抱起孩子哄着,孩子闹够了,也哭累了,窝在秋阳怀里睡着了。
    秋阳将孩子放到床上。赵羽呆呆地看着,那小小的脸蛋上泪痕斑驳,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这一刻的样子楚楚可怜,像极了贺纾,赵羽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秋阳轻声道:“王爷,别跟孩子生那么大气嘛,才两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把他吓坏了。”
    赵羽颓然坐下来,幽幽长叹一声,“是啊,孩子什么都不懂,尤其不懂掩饰,他看到太傅和皇帝很要好,就直说了……”
    “殿下,这不代表什么。”秋阳劝道。
    “不代表什么?”赵羽讽刺道,“代表繁衣和他的陛下朝夕相对、情投意合。”
    赵羽心烦意乱地站起来,“秋兄,其实即使孩子不说,我也能感觉到繁衣对赵顼的心意。也许繁衣当初爱的是我,但在我错失了的这三年时光里,赵顼扮演了一个多么重要的角色,足可以将一切逆转。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回到赵顼身边。”
    秋阳劝道:“殿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繁衣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会违背危X之印的情誓,只专情你一人。”
    “苦衷?”赵羽笑笑,“恐怕我没多少日子去了解他的苦衷了。秋兄,翐儿说得对,我只会欺负他、伤害他,从来没有好好待他,难得他一直默默承受,毫无怨言,还冒死剩下了翐儿……恐怕我这辈子注定要亏欠他了,我只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尽量为他做些什么……”
    秋阳握住他的手,“殿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丧气的话?你告诉过我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你忘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是你的责任,因为你是一个父亲!”他说不下去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空洞无力。
    赵羽感激地看着他,却笑得无奈,“三年前我失去繁衣的时候,觉得多活一天都是负担。如果不是为了找碧落神珠救繁衣,我也不会坚持下来。那也许是我此生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可繁衣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我要的不是他的感激。”赵羽淡淡地道,看似恢复平静,“秋兄,请帮我照看翐儿,我要离开两天。”




☆、第一三五章  春残梦断 (2461字)

赵顼走进房间,一眼看到那中午端进来的饭食丝毫未动,贺纾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日暮黄昏。
    赵顼摇头皱眉,“繁衣,怎么又不吃饭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探子回来报过,翐儿在宁王那儿平安无事,你还有什么忧心的?”
    贺纾回过身来,“我知道翐儿好好的,感谢陛下!”
    “繁衣,”赵顼双手抱住他的肩膀,“你除了说感激还会不会说别的?”
    贺纾僵立,那种苦涩和愧疚又袭上心头,只能沉默以对。
    赵顼黯然,转身离去。像过去多少次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为什么自己等一辈子,都等不到想要的结局?
    但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繁衣,请原谅一颗爱得太深而无望的心。
    赵顼离开了贺纾,一直深宫尽头的梅林走去。
    月光下,一个青衣身影似乎等待他很久了。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正是那鬼魅。一见他出现,鬼魅立即上前跪倒,“参见陛下!”
    “免了,”赵顼一挥手,“把昨天你和贺相会面的经过详细告诉我。”
    ……
    “微臣是一字不漏地将陛下的话告诉贺相的。”
    赵顼沉吟片刻,“你做得不错,可以领赏去了。记住从此远离京师,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你一家大小都要给你陪葬!”
    “是!微臣谨遵圣命!”
    ======
    “大哥,你实话告诉我,陛下到底怎么了?”贺纾看着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的君王,心焦如焚。
    今天早朝上,赵顼和群臣们正在廷议,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被救回寝宫中,然而一直到天黑还没有醒来。
    贺纾不时握一下赵顼的手,那手无力而冰冷。心里愈加惶恐。
    玄海叹息道:“纾儿,世上无不散之宴席……”
    贺纾一下惊跳起来,“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难道陛下他……”
    玄海点点头,“你还记得吗?三年前,你还怀着翐儿的时候,因为和宁王分手,大受刺激,不住吐血,有滑胎之像,危在旦夕。陛下以自己的心尖之血救你,一次又一次,整整三个月时间,你和翐儿多少次濒临死亡,都是靠着陛下的血活过来,一直到翐儿出生为止。”
    “可是,”贺纾颤声问道:“为什么一定是陛下救我?他贵为九五至尊,难道就不能是别人?”
    “你问得真好,纾儿,”玄海语带讽刺,“本来救你的不该不是陛下,而是你的宁王!可是当时你的宁王又在哪里呢?”
    贺纾站立不住,无力地坐倒在床边。无数影像在脑海里翻滚,梦中的片段竟然是真的,自己却一直不知道。
    玄海继续道,“陛下是翐儿的伯父,也算是同族血脉,唯其如此,他的血对翐儿才有效果。”
    贺纾没有回答,埋头在掌中。半晌,抬眸望着玄海,泪痕斑驳,“大哥,陛下……他……他要离开我了,是吗?”
    “纾儿,如果你对陛下还有一点情义,好好陪伴他过剩下这点日子吧。”
    贺纾望着无知无觉的君王,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君王那一双深情而隐忍的眼睛。
    自从在鬼魅那儿回来后,这两天他都一直在想,回忆自己和宁王、天子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缠。
    请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果那个雪夜,自己没有被宁王的马车撞倒,也许不会与那狂傲不羁的人纠结一世情缘;如果自己不是长得太像青珩,天子也许不会对他倾心相恋。一个对自己眷顾有加,默默情深不求回报;一个是霸道而善妒,不知道爱为何物,却牵去了自己一生情思缱绻,为他承受伤痛,为他舍命生子,为他远走他乡……
    但爱的路上从来没有三人行,这一段孽缘到了该终结的时刻了,就让我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罢……
    ======
    月明之夜,君王寝宫的后花园,陈年佳酿的醇香和百花的清馨糅合在一起,丝丝缕缕倘佯到秋风中,使人不禁沉醉。
    “陛下,您身体不好,不要贪杯了!”贺纾担心地劝道。
    在美酒的作用下,赵顼似乎心情不错,一脸悠然自得的笑,“月夜花间,醇酒美人,如此良辰,人生几何啊——”
    贺纾淡然一笑,将桌上的一碟糕点递过去,“陛下,不要光顾喝酒,这‘雪落无痕’是我亲手做的,您一定要尝尝。”
    赵顼忽然一震,“你,你怎么会做这个?”
    贺纾眸光莹莹,“我知道,以前每逢生辰,青珩都给您做这个。也许我的手艺比不上青珩,权当一点心意,博您一笑罢了。”
    赵顼深深地看着他,尝了一口糕点,甜蜜中混着泪的苦涩,故意开个玩笑打破这沉重的气氛,“繁衣,你这叫什么手艺呀!幸好你只是宰辅,如果是御厨的话,朕早把你踢出宫去了。”
    贺纾笑得云淡风轻,转身取来一具锦瑟,“陛下,繁衣的琴技也挺生疏的,如果您不嫌耳朵受罪,我也不怕献丑。”
    “你知道朕要听什么?”赵顼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贺纾笑而不语,纤纤十指在琴弦上一掠,叮叮咚咚的琴音如高山流泻的清泉,带着隐隐的苦楚、淡淡的哀愁,竟是那一曲《泣兰露》……
    “繁衣,谢谢你陪伴我过最后一个生辰。”一曲既罢,赵顼早已热泪盈眶,不觉已靠至贺纾身边,两人离得那么近,彼此可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赵顼伸手抚上贺纾垂落肩头的青丝,“繁衣,我能不能抱着你?”
    “陛下——”贺纾一阵慌乱。
    “你不必勉强,如果不愿,你可选择现在就离去。记住,你不欠我什么,不必负疚。”
    贺纾噙着泪,含着笑,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像君王伸出手去。手立即被紧握,身体倒向那迎接他的怀抱。
    渴求已久的人儿躺在怀里,像一件洁白精致的瓷器,完美得让人窒息。赵顼动情地吻住他的唇,冰凉而柔软,带着淡香的唇,一下子激起赵顼潜藏的激情,他不顾一切地索取,沿着玲珑的下颌、修长的颈脖、秀至的锁骨……一路落下深吻和啃咬,欲罢不能。
    只是无论如何赵顼如何为所欲为,贺纾始终那样柔顺而沉静,仿佛供奠神灵的祭品,任由宰割。
    那一刻,贺纾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已化作虚无,没有过去,更没有将来。繁衣是谁?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第一三六章 心碎决绝 (1986字)

看到怀里的人昏厥过去,赵顼移开了自己的唇,心里清楚这是因为无法承受的心头重压,而绝不是激情。
    他就这样坐着,抱着贺纾,纹丝不动。不觉月上中天,只有淡淡的月华如水般倾泻,映照着那一张脱俗的容颜。他又想起琼苑宴上初见贺纾那一刻,当那个新科状元白衣翩然,如仙君凡降,清灵得竟不染一丝凡尘。
    他低头,在贺纾深蹙的眉心印上一吻,“繁衣,别害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
    玄海走进后花园时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细看赵顼的神色,又了然几分。
    赵顼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一笑,眼睛没有离开过贺纾。
    “陛下,我实在不明白,”玄海忍不住问道,“你努力了三年,为纾儿做了这么多,盼的不就是得到他吗?为什么——”
    赵顼抬头看着他,眸光清明,“我做梦都想得到他,为此我这三年处心积虑,用尽各种手段逼他离开赵羽,但结果他人是离开了,心却始终是赵羽的。如果我这样占有他,不过是占有一个躯壳,又有什么意义?只怕在得到他的同时,也就永远失去他了。”
    玄海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喟叹,“陛下终究还是舍不得啊——”
    赵顼又道,“你替我送繁衣回房吧,夜深了,这里冷。”
    “陛下,你……”
    “我睡不着,再坐一会儿。”
    =====
    玄海抱着贺纾离去。失去了怀中的人儿,赵顼感到浑身发冷。
    忽然,一个人披着满身月光,出现在他跟前。
    赵顼吃惊得抬头,竟然是那鬼魅。不由得怒道:“大胆奴才,竟敢到这里来?”
    鬼魅面具下的眼睛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定定地看着赵顼,一语不发。
    赵顼更生气了,“你这奴才真没规矩,是不是嫌朕赏的少了?好吧,看着你任务完成得不错份上,嘉赏加倍,来人啊——”
    话音未落,鬼魅开口了,“陛下——!”
    震惊、惶惑,这一声称呼,仿佛利剑刺入了赵顼的心,“你,你不是鬼魅,你不是那奴才……你到底是谁?”
    “陛下——”
    这下,赵顼听清楚了,一阵剧痛,浑身血液凝结,“不,不可能,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死了!”
    “陛下,我死不瞑目,因为你欠我一个解释……”鬼魅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
    贺纾在昏迷中醒来,一时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头脑里一片混沌,茫然地望着四周,看到自己的朝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便取来穿上。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
    更深露重,月影徘徊。
    水运仪象台的司辰木人探出头来,告知他已经到了丑初时分。
    值更的宫人见到他,叫了声“贺相!”
    贺纾木然地点点头,吩咐他把崇政殿的宫门打开,然后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冷……
    枝头有薄霜覆盖,空气已冷凝成冰,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锦缎朝服,贺纾不禁打了个冷颤。
    比身体更冷的是心,那阵阵颤栗分明是从内心深处传到四肢百骸,但是脑海中却有烈焰升腾,火光中支离破碎的影像盘旋舞动,不断得提醒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这一切还是发生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最艰难的一步终于还是跨过来了,鸿渐,我知道你都看见了,你死心了吧?
    不过短短距离,贺纾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辈子。
    累,心力交瘁;实在走不动了,贺纾扶着回廊的石柱站定,抬头望天,夜幕如海,瑶镜溶溶,自己这一生还有机会见到这汴梁城的月亮吗?
    ======
    门口暗黄的灯笼影照下,赫然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贺纾猛然吃了一惊,不用抬头已经知道是他了。
    不,我不想见他,此时此刻,我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人!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侯,如此狼狈,如此落魄……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承受任何责难。贺纾止步不前,竟有一种掉头就逃的冲动。
    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自己跟前。
    “贺相——!”清朗的而冷峻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贺纾强迫自己稳定心神,抬眸望向来人,拱手躬身深深作揖:“贺纾拜见宁王殿下!”
    “哈哈哈哈——”宁王的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在清冷的夜空中回荡,刺痛着贺纾的耳膜。刚想说什么,宁王已经凑前一步,一手揽住贺纾的肩膀,一手的挑起贺纾的下巴,动作轻柔却不容挣脱。
    贺纾的脸刷地变得惨白,身子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着宁王,“胡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胡扯,难道你这几天不是日夜在宫中吗?”
    “我兼任皇子太傅,留在宫里有什么不对吗?”
    宁王的声音更加冰冷,眼中尽是鄙夷不屑,“贺繁衣,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总在人前摆出这副清高摸样,不过是一个佞臣,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是你在缭乱君心,还是被君心所缭乱?”
    贺纾像被利剑穿心,痛得几乎站立不稳,面如死灰。




☆、第一三七章 太子遗骸 (1695字)

宁王看着贺纾羞愤沉痛的样子,心中一阵复仇的快意,却更加心烦意乱,不禁恨怨又生,狠狠地捏住贺纾的尖巧的下巴,“繁衣啊繁衣,你如今已是万人之上,哼哼,一人之下,独受帝宠,坊间的流言蜚语又能撼动你什么?”
    “别再说了……我求你……”贺纾无力地哀求。
    “你做都做了,还怕我说?”宁王用力将他推向墙角,使他无路可退。“昨晚你在寝宫里干了些什么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要不要我给你绘声绘色一番,好让你重温鸳梦?”
    “不!……”贺纾闭上眼,刚才的一掌使他眼前金星乱跳,脑中一阵阵轰鸣,他只能无力地摇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宁王并未就此放过他,又语带讽刺地说:“哼哼,贺纾,你还真是国家栋梁,白天参政辅政的副相,晚上还可以活色生香……”
    “住口……别说了……”贺纾痛苦地呻吟。
    “贺相觉得这话难听?这已经是最含蓄的版本了,朝野传闻中还有更旖旎的,要不要我一一给你道来?”
    贺纾凝视着宁王,水晶般明眸被骤然升起的水雾笼罩,瞬间又隐去,一抹决然的冷讽浮上嘴角,“赵羽,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是你自己说过的,我早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即使我夜夜事君,你又凭什么横加指责?”
    啪!回答他的是一记凌厉的掌掴,在冷寂的空气中异常清脆响亮,力道之猛使贺纾倒退几步,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一缕嫣红从嘴角溢出,沿着秀致的下颌流到雪白的脖颈上,显得触目惊心。
    贺纾闭上眼,刚才的一掌使他眼前金星乱跳,脑中一阵阵轰鸣。
    还来不及擦去血迹,瞬间又被人从地上拎起,宁王眼中尽是鄙夷不屑,声音更加冰冷,
    “怎么?他赵顼还很会怜香惜玉的,是吧?他没有把对程缨那套用在你身上吗?那个才叫销魂呢,哈哈哈哈——!”
    贺纾一语不发,脸色苍白如死。
    “你回答我!”
    贺纾慢慢站直身子,再开口时,声音已不再颤抖,只是那双明净的眼睛像绝望的玻璃,“赵羽,你不就想羞辱我吗?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你今夜的话,我会铭记于心,请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完,努力稳住疲惫虚浮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
    玉仙台水域,四周已被赵羽的禁卫军严密封锁,几十个熟识水性的渔夫在水里捞寻着,几个时辰之后,一句白森森的骸骨被打捞上来。
    赵羽在一旁像是等待了很久,一见此骸骨,立即冲上前去,仔细看着,一眼认出骸骨手腕上的碧玉镯子。他浑身剧颤,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哥——!”
    等那阵激动过后,赵羽眼中的哀痛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在幽冷的冰层下蔓延。他站起来,冷言吩咐道:“来人,抬上遗骸,入宫见驾!”
    ======
    深秋的夜晚总有不期而至的狂风骤雨,大江瞬间翻起巨浪,小船不得不停止航行,停靠在岸边。冷风从窗外直灌进来,贺纾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凛冽的寒意,冷得直发抖。
    船夫探进头来,“公子,我有家亲戚就在岸上,咱们去躲躲风雨吧?”
    贺纾摇摇头,“老人家,您自己去吧,我就待在这里。”
    船夫又劝了一会儿,见劝不动,也就独自走了。
    贺纾躺在榻上,浑身冰冷,可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此时心里惦念的只是翐儿。只怕自己今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鸿渐,不管你多么恨我,请你千万善待这孩子……我知道你不是绝情的人,否则孩子出生那晚你不会来救我。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因为只有你——翐儿的生父,才能找到碧落神珠……
    贺纾正在想着,突然,船上闯进一个人,直冲到他面前。
    贺纾大惊,正要叫喊。那人大声道:“纾儿,是我!”
    “大哥?”贺纾惊讶地看到,来人正是玄海,“你怎么来了?”
    玄海神色焦虑,匆匆道:“不好了,宁王找到了前太子,也就是他的哥哥的遗骸。他一向认定陛下就是凶手,现在正前去宫中,要当着朝臣的面,对陛下兴师问罪……纾儿,现在只有你才能制止他!”
    贺纾心念飞转,道:“我知道了,我立即跟你回宫,我不奢望能劝服宁王,但我一定要阻止他伤害陛下……”




☆、第一三八章 兴师问罪 (2393字)

崇政殿上,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齐齐整整位列两旁,此时偌大的殿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摆放在大殿中间的一副遗骸。
    在这样的非常时刻,人人都平息宁气,等待着天子和宁王的生死对决。
    “赵顼,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赵羽指着天子,幽冷的声音在殿里回响。
    赵顼缓缓地摇头,“当年,是我杀了太子,我认罪,愿伏诛。”神色极度疲惫。
    实在叫人震惊,朝臣终于哗然,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当啷一声,赵羽将一柄剑扔到赵顼面前,“这是先帝的御龙宝剑,你既已认罪,就自裁吧!”
    赵顼冷冷一笑,神色平静,捡起宝剑,对赵羽说:“你终于达到目的了。”
    “为这一刻我等待了十年、努力了十年!”赵羽怒火中烧。
    “是啊,你大仇得报,却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赵羽闻言心一紧,大声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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