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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武林系列之一[采花贼] by靡靡之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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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第七章
梅情真是一个很恶劣的人。
对于香袖的痴情,他不仅没有感动,更是觉得十分可笑。他现在对于自己未来的伴侣,虽然没有什么很明确的想法,也没有列出必须达到的条件。可是身为商家之子,他知道对方一定是要能为自己牟取到最大利益的人。这一点,即使他身在武林,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所以香袖的想法,在他看来,根本就可以说是一个世上最大的笑话。又想到自己近日一直捉弄的于慕,他就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等他好容易笑得停下了,这才发现,怎么于慕没有过来见自己呢?
一向是自己一回到荷风院,他就会马上来到自己身边的啊。怎么今天……
实在是有些奇怪。
梅情刚要吩咐下人去找于慕,却看见于慕刚刚进了荷风院,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人。
等他进了门坐下,梅情才发觉他神色不大对头。首先是脸红得可怕,然后是他直挺挺的进了门,居然像没看到自己似的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就端起桌上的冷茶猛灌。
好像是大受打击的样子。
梅情觉得奇怪,也不敢过分的刺激他,只是拣最轻的问道,“于慕,刚刚你上哪里去了?”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于慕竟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好像是突然发觉这屋里里多出了个人似的朝梅情猛的一瞧。一看是梅情,于慕的脸更红了,连忙转头拔腿就跑。
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梅情死死拉住。
于慕却仿佛不觉得,就算是拖着梅情还是直往前冲,梅情也死乞白赖的就是不松手。
两人僵持了一阵,梅情突然放开他了,捂着自己的手道,“哎哟,好痛好痛。”
这下于慕倒是像被扎了一针一样马上停下来,捧起梅情的手小心翼翼的瞧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痛了?受伤了么?”
他竟比梅情还急。
梅情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指甲断掉了。”
这要是别人肯定立马就要吐血了,可于慕还是郑重其事的把那十根春葱一样的手指头一个一个仔细的捧在手心里看,结果——没有一根断掉,根根完好无损。
于慕马上又要走,梅情连忙抱住他的腰,故意用他那低柔的声音,更低,更柔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知不知道,刚刚一直看不到你,人家差点就担心得死掉了。”
虽然给别人的感觉可能是很恶心,不过对于于慕来说,这话的杀伤力是可想而知的。
他停止了动作,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梅情。
梅情自然是无懈可击的,幽幽的望着他。
良久,于慕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梅情暗自吃惊,听于慕说这话,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可自己瞒他的事情太多,也不知道于慕说的是哪一件,总不会是全都知道了吧。他于是试探道,“我有什么能瞒你的?”
于慕冲口而出,“你说什么证明我的清白,明明……”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想起来什么似的红了整张面孔。
梅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早上于慕沐浴出来没有看到梅情,等了半晌又不见他回来,便随便四下看看。他来了梅府这么久,却没怎么出过荷风院,也想借机走走。于慕本来为人随和,所以伺候过他的丫鬟小子,都十分喜欢这个比少爷温和多的客人。
尤其是春水,有时候和他说着说着话,脸蛋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泛红,让于慕一阵莫名其妙。
所以听说他要出去,大家也未阻拦。
于慕就这么出了荷风院,走出不远,却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似呻吟又似喘息,仿佛极度欢愉,又仿佛是濒死的哀鸣。于慕就这么凑过草丛去一看,竟然是一对少年在光天化日下野合。他们身旁还凌乱的扔着显然是梅府下人的衣物。
于慕的震惊可想而知,不仅仅是骤然看见有人在面前交合的震撼,更可怕的是,他想起了自己和尤情这几天的行为,他更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是尤情把他误认为采花贼,说要证明他的清白,才和他有了如此的行为。随后的几次,也是自己抵不过那人的软语要求答应的,可尤情也从来没解释过后来的那几次是怎么回事。
这时草丛里的两个少年也发觉了于慕,一见正在看他们的是少爷的贵客,两人立刻慌乱起来,于慕一时失神,也就任由他们穿好了衣服。接着于慕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他们究竟为何要做出如此的行为。两个少年对望一眼,自然不能说是一起解决需要,于是异口同声的说,两人是两相情悦,才情不自禁。
两相情悦?
情不自禁?
于慕喃喃念了两声,踉踉跄跄的离开了,留下两个少年面面相觑。
他就这么痴痴的走了一阵,还是回到了荷风院中,一直到梅情把他惊醒,他脑子还是那两句话——两相情悦,情不自禁。所以乍一看到梅情,他既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甜蜜,还有些生气,最后只能假装镇定的问梅情到底瞒了他什么。
梅情何许人,于慕只要漏了口风,就算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一样不妨碍他猜到眼前人的所思所想。
他抬起头,盯着于慕酡红的脸,柔情万种又黯然神伤的说,“没错,我是骗了你。我喜欢你所以才出次下策,哪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哪怕你永远也不原谅我。我知道这么说你也一定不会原谅我了,我这么卑鄙,你一定很失望,一定不再爱我了吧。”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恰到好处,于慕就是原本有一万句责怪的话要说,也被这一句话轰了个片甲不留。他紧紧的抱住梅情,想安慰他几句,可又一时觉得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对。
梅情又说,“你不要安慰我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就直接说,我不会那么厚脸皮的缠着你的。”还作势要走。
这下于慕把他抱得更紧了,赶忙道,“……我……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就是很喜欢啰?”某人立即打蛇上棍。
于慕的头顶已经冒烟了,却还是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梅情欢呼一声,此时不做更待何时,立即就拖了于慕往卧房走去,其间有人微弱的反抗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从那天起,梅情就迎来了他和于慕关系的黄金时代。
基本上,无论他是要上床,更甚者,即使他在床上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于慕最后都会照办。梅情当然也是物尽其用,毫不客气。
其实他还有些惋惜,早知道这招这么好用,就应该早拿出来了,白白受了这几个月的罪。高兴之下,他也没追究那两个少年的罪状,只是吩咐下人们,再不许于慕出荷风院,这回是运气好才这么容易过关,万一下次他要真的看到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东西,岂不是亏大?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于慕和伺候他的下人关系变得更加的好了,而与此同时,梅情一直在筹办的,以抓住采花贼为目的的武林大会,也即将在洛阳召开。
这次梅情主持的武林大会,规模十分巨大,江湖各派的豪杰都被邀请。虽然是以捉拿采花贼为引子,其实也是梅情为了巩固自己的声威所设。
他十七岁就在去年少林主持的比武大会上胜出,出任武林盟主一位,又不是出自武林名门,就算是梅家再有钱又如何,自然还是有许多人明里暗里不服。梅情年少气盛,于是就想借此机会收一收江湖上的人心,让大家知道,除了那些遁迹江湖的高人,这武林中,可还有一个梅情。
所以从大会召开的一个月以前起,梅情就连着三次警告了下人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对于慕守口如瓶,并且这告诫对于他自己的父母也同样有效。
梅情把武林大会的时间定在九月初一,日子快到的时候洛阳城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闻名而来的江湖豪杰,让城内的百姓也落了个热闹非凡。
梅府内也住下了许多的武林人士,不过身份地位都要比外面的那些人高出许多,像原来力主梅情接任盟主一位的少林住持佛印大师,华山的掌门清灵道长都在此地。但奇怪的是隐山、唐门、苗疆和眠云宫却都未派出传人来出席。
不过若要问为什么隐山上无人来参加的原因,恐怕也只有梅情是最清楚不过了。于慕现下虽然每天也待在梅府,却已经是形同隐居。梅情不许别人进荷风院,也不许于慕出荷风院,仅派给荷风院的几个下人们又都闭上了嘴巴,就是再大的事情,于慕又怎么知道?
这个金屋藏娇倒也真是神不知来鬼也不觉。
第八章
九月初一
梅府的正厅一早就已经坐满了白道大大数的出名号的大侠们,梅情则当仁不让的坐在大厅正中央的位置。周围的白道人士一般都是四五十开外的人,年轻些的,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穿着也大多朴素,世家出身的,也只是在腰间悬上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玦彰显自己的身份。
梅情一圈看过来,这大厅里坐的人,怎么看来看去都只有自己没有留上胡须,尤其是少林的和尚们,一大把年纪,光头和长长的胡子……这么一想就有些倒胃口了。
其实他自己在旁人看来也是诡异到了极点。梅情要是单单年轻倒也罢了,偏偏今天他和往日一样,还是穿得十分花哨。白色的长袍外面罩上了繁复的白纱,在这镂空的白纱上还绣上了紫色的牡丹花。头上紫玉的簪子倒没什么,只是这簪子的顶端还一长一短坠了两颗小指甲大小的明珠,晃悠晃悠的十分扎眼。虽然他这个样子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漂亮,可在这大厅也真是鹤立鸡群,和平常大侠们逮一个杀一个的邪魔歪道没什么两样。
这个所谓的武林大会,还真是相看两厌。
茶刚端上来,还没等大家都喝上一口,有人便立即开始发难。
一个穿著玄色衣裳道姑打扮,四十上下的女子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扣道,“梅少侠对各位武林同道照顾十分周到,我等心中自然感激,可是我们此行来的目的是为捉住那恼人的采花贼,少侠若是得到什么消息还请赶快示下,大家也都是有事在身之人,还请给个方便。”
梅情一看,原来是峨嵋的惠明掌门师太。他原来在接任盟主时,峨嵋派就极力反对,这梁子是早已经结下了的。现在她又叫自己“少侠”,分明是还和自己过不去。
梅情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贼婆”,却笑得比花儿还灿烂上几分,道,“惠明师太请稍安勿躁,这些晚辈自然省得,只是时候未到。若是这几个时辰内耽误了诸位什么大事,本盟主将会一力承担。”他笑完了,把茶碗也同样往桌上一扣,那茶碗竟“喀嚓”一声,硬是陷进了檀木的桌面里,只留了个沿口在外面。
谁都听得出来他这声“晚辈”已经是给了惠明面子,后来这“盟主”却是为自己立威。上次武林大会虽然是以比武来选出盟主,可实际上参加的人,却并不一定是各派武功最高的。有些门派掌门自持身份,不屑于比武争抢的形式,只是派了自己得意的弟子上去比划。可谁知最后胜出的人却是名不见经传的梅情,所以当时除了主持大会的少林武当,大部分人都是观望的态度,当然也有像峨嵋派这般明显反对的。
突然看梅情露了这一手,所有人都在暗自拿他与自己比较。是否也能猛然发力把茶碗这般按下去,而保证茶碗和桌子都不碎裂,茶水也不溅出来?
得出的结论是,除了了少林和武当的两位大师,在座的似乎无人能够,可少林武当都是认死理的人,认准了既然梅情胜出,那就是当然要支持他。这么想下来,场面顿时平静下来,方才躁动的人群也突然安静了。
梅情四下环看一周,十分满意造成的效果,这才悠悠的道,“其实今天叫各位武林同道前来,其实是因为一幅画像。”
因为刚刚被发作了一回,听了这么吊胃口的一句话,大家却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梅情撇撇嘴,突然又觉得还是有人嚷嚷几声比这样死气沉沉好。不过话总是要说下去,“相信大家都知道,现在所有人手中所拿的那幅采花贼的画像,都是十分模糊的。可所幸的是,日前我找到一位江湖异人,请他补好了这幅画像……”
大厅里立即重新躁动起来。要知道,这厅里许多人的妻女都曾被这个胆大包天的采花贼沾染过,却都苦于不知道这人的模样无法找他报仇。听梅情这么说了,神州五侠中的殷五侠已经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抱拳对他道,“盟主既然已经得到那淫贼的画像,就请快快拿出来,让他再不能逍遥快意。”
谁都知道殷五侠夫妇,原本是青梅竹马、恩爱非常,可谁知就在两人成亲的第二年,他的夫人便同那采花贼有染,殷五侠愤怒之下杀死妻子,从此也黯然销魂,由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侠客,变成如今瘦骨嶙峋的病叟。
梅情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虚荣心已经在这样企盼的目光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就不再卖关子,吩咐下人把一直抱在胸前的画轴打开。
梅情拉着画轴一寸一寸的展开,大厅里的数十双眼睛都一动不动的盯着这寸寸拉出的画像。几乎所有的武林人都为了这幅画像耗费了将近五年的光阴,谁能捉到这画上的人,可能就是下一届的武林盟主,无限尊荣不言而喻。
慢慢的,画中人那双斜飞的桃花眼露了出来,然后是直挺的鼻梁,然后是……
可大家都没有注意,就在众人双眼紧紧盯着画像的时候,梅情的眼睛却在看着厅外,而且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
就在画轴最后展开之际,空气被刺破的声音横空而来,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大家定睛一看,厅中所有的形势都已经完全改变。
那幅众人寄予厚望的画已经给人撕了个粉碎,梅情持着一把秋水滟泓的匕首仍站立在他原来的位置,只是发簪上的两粒明珠剧烈摇晃。大厅的中央,立着一个蒙面人,他身形单薄,似乎十分瘦弱,右臂上已经来了一条一尺来长的口子。血正顺着他握剑的右手点点滴下。
那蒙面人望着梅情匕首上的血,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高声骂道,“卑鄙!画上有毒!”
众人早被这变故吓傻,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蒙面人一和梅情交手就吃了大亏,原来是梅情在那画上下了剧毒,若有人想毁画,自然就被毒所伤。
梅情听他骂了也不生气,反而“咯咯”一笑,万分得意道,“你更想不到的是,明明看我没有兵器,却没想到图穷匕现,给你弄了个措手不及。”他说完了把匕首一甩,那上面的血珠也仿佛下雨似的的被抖了一地。这匕首竟兵不血刃,显然是难得的神器,而那甩下地的血珠,竟把所到的地板烧出了一个个窟窿。
那蒙面人见了,竟还是十分镇定,也笑着说,“我好歹还是毁了盟主的一幅画,看你再从哪里弄第二幅来。”
“画?”梅情阴笑道,“我可从来没有弄到什么采花贼的画,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能修画的奇人?”
这下连同那个蒙面人一起,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梅情召开这武林大会,请大家来看这采花贼的画像,甚至连同这些被请来的武林名宿,都只是他的诱饵。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把什么画像公布于众,从来也没想过要别人抢去他捉拿采花贼的功劳。
他先放出风声引来可能与采花贼有关的人,然后用莫须有的画像吸引他们来毁画,再在准备好的画上施毒,又在画轴中藏了匕首。可这布置的心思之缜密,这计划的手段之毒辣,再想到如今梅情才是十七岁的小小年纪,所有人都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仅仅是被诱来的蒙面人,其实除了梅情以外的所有人,都被他耍着玩儿了一回。这可叫人怎么舒服,连少林武当的两位掌门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惠明师太一看,正准备借机发难,梅情却适时的指着蒙面人叫道,“此人就算不是那采花贼,也一定是和他关系十分密切之人,大家切切不可让他逃了!”
众人立即反应过来:是啊,只要能抓住此人,功劳不还是自己的?其他的帐就暂且往后放了。
梅情话音刚落,殷五侠已经率先冲向那蒙面人。他早已经是不想活的人了,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此时不上又更待何时?
这些心思转折也就在瞬间,就在梅情喊出第一个字时,蒙面人已经急退,他此时已经受伤,是万万也斗不过这一屋子的强敌的。
梅情早已经布置好了,看蒙面人逃出了大厅也并不急着追赶,他的手下已经遍布梅府各处,而敌人又已经受了重伤,是怎么也逃不出去了,就算其他人捉到此人,第一的功劳也还是自己的,自己又何必此时出去强风头,既得罪了人不说,还劳得自己冒险,眼前自己还要留得性命同于慕逍遥呢?
于慕……
啊,糟了!
第九章
梅情低叫一声。
怎么自己居然忘了,虽然梅府各处都留下了人手,荷风院外也是高手环伺,可自己为了不让于慕察觉,只在荷风院内只有几个不懂武功的丫鬟,再就是于慕。要是那人真的突破了几道防线闯了进去,于慕被杀了事小,被人发现了自己和于慕的关系可怎么是好?
这么一想,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运起轻功就往荷风院而去。
梅情想的一点也不差,那蒙面人在来梅府之前的的确确探察过梅府的地形。他得到消息,梅情的寝园就在荷风院,现下里面住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据说梅情与他关系十分密切又掩人耳目。
那蒙面人一联系到自己的情况稍微一想,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觉得如果毁画的事情有了个万一,便进入荷风院把里面的人抓来当人质,以保证自己安全脱身。
可是自己却没有料到这梅情的手段竟如此狠辣,如果他那情人是不懂武功的人还好,若是功力高强,自己可能还要制他不住了。
他凭着最后的力量杀了最后几个守在荷风院外的高手,就直扑那为数不多的几间房子而去。谁知甫一开门,就见满天的剑光,他勉强支持几下,眼看就要被那剑刺中倒下,却听见一声惊喜的唤声:“大师兄!”
随着这声呼唤,剑光剑意骤然消失。
于慕紧紧抱住因为刚刚的称呼愣在那里的蒙面人,一出手就扯下了他蒙脸的布巾,却没有看见自己记忆中的容颜。
大师兄下山的时候,自己已经十二岁。那时大师兄刚满了十六岁,长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苍白的脸色,平平的眉眼和五官,虽然说不上难看,可也更说不上好看,离自己记忆里人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
可那剑法,那双眼睛,于慕也怎么不会记错。
大师兄的名字叫应莫怜。
还记得小的时候,自己一打雷下雨总会害怕,都是大师兄陪着自己渡过那些黑暗的夜晚;平常师父说自己练不好剑,也是大师兄偷偷的陪他习剑,所以于慕相信,就算大师兄有七十二般变化,自己也会把他认出来。
可是为什么大师兄却会和刚刚下山时候的样子差这么多?
于慕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他也来不及想了,梅情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于慕,你没事吧。”
于慕正要回答,应莫怜却已经反应过来,急道,“梅情,你不要进来,否则我就一剑戳死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于慕,梅情刚想答话,听一阵风声掠过,原来循着打斗的声音,追出去的群侠也已经赶到了,加上随后赶到的梅府高手,所有人把荷风院本来就不大的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梅情暗暗咬牙,他本来想私下解决,这下可好,不管见得光见不得光的,都要摊在太阳底下晒上一晒了。
荷风院的屋子里原本就只有于慕,和包括春水在内的几个丫鬟。看见这阵仗,已经有些年纪小的丫鬟吓得不住的哭起来,只有春水勉强还算镇定。
不过比起这些,于慕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大师兄,你刚刚叫‘他’什么?”
“什么?”应莫怜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刚刚问我是不是没事的人……”于慕有些犹豫。
应莫怜一晒,道,“梅情啊,堂堂武林盟主,你们不是情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话却叫于慕瞬间刷白了脸。
应莫怜没有拒绝自己的称呼,那就是承认了大师兄的身份,大师兄不会骗他,那……那……难道是“尤情”骗了自己?
武林盟主?
梅情?
怎么会?
他为什么要瞒我?
不,不,不会是这样……
于慕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他急忙抓住春水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颤声道,“……这……这是不是真的?”
春水看了看那些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小丫鬟,又看着梅情企盼的眼睛,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竟然说了实话,“这位公子说的不假,少爷……原本就叫梅情,这里,也原本就是梅府。”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小丫鬟昏过去了,就是没有昏的,眼睛里也都是极度害怕的神色,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梅情向来是怎么对待不听话的下人的。
相对于他们,于慕却是傻了,他脑子里像是被一只手伸进去拼命的搅动,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现在该想什么又该做什么。
应莫怜本来就是极聪明的人,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事情不清楚,明明白白就是那该死的梅情骗了自己的小师弟。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此时他真是恨死了梅情,真恨不得冲出去,和梅情打上一架,咬掉他身上的几块肉才好。
可他又明白,为今之计,要怎么从这里出去才是最应该首先解决的。
这里面是一团混乱,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说梅情的心思。如果真说他是对于慕一点感情也没有,那绝对是唬人的。所以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不顾一切连着于慕一起杀掉呢,还是把于慕救出来。他左思右想,却似乎不管怎么办都有些可惜。一想到于慕要为这件事情死掉,他总觉得心里像猫抓的一般难受;可如果因为要救于慕,暴露了自己和他的关系,又或者因为于慕,让贼人给逃了,他又觉得更不能接受。
他这里还在犹豫,别人却已经等不住了,最先闹起来的正是殷五侠。他连着几个和采花贼都有夺妻掠女之仇的人,一直叫嚷着要冲进去,眼看已经压抑不住。
梅情正要发作,却见应莫怜用剑架住于慕从屋里出来了。
应莫怜当然还是蒙面,于慕给他输过真气后,他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便运气叫道,“想要他活命的就闪开。”
这正是刚刚想出来脱身的计策。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所有人都暗暗惊讶,难道他的伤势竟好的这么快?
可他这一声喊出去,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既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上前,反而是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梅情。
要大家放弃这样报仇扬名的机会,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可也无人想承担害无辜之人死去的罪名。既然这人质是梅情的朋友,既然梅情是武林盟主,那么自然一切得由他做出决定。
于慕也看着梅情,他仿佛已经看不到其他了,只是那样痴痴的看着他。那么清澄而黑亮的眼睛,直叫梅情的心一颤,自己分明还记得昨夜,也是这一双眼睛,在自己的身下泛出那样湿润的光泽。
应莫怜也看着梅情,他要看看,这个武林盟主,是否真的对自己的小师弟连一丝情意也不顾惜。
接受着众多灼灼的目光,梅情直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自出道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知道,自己今日一念之差,也许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但是……似乎不论怎样的决定,都是错误的。
等待的时间无疑对谁来说都是煎熬,尤其是等待别人做出决定,更如同被人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炸,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自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这个罪。
所以不久后,已经有人代替梅情做出了决定。
就在大家屏息等待之际,一支剑带着微弱的剑气,袭向了于慕和应莫怜。而它指向的对象竟不是应莫怜,而是他身前的于慕。有人竟想干脆连无辜的于慕也一起杀掉,真是端的歹毒。
不过还好,虽然于慕心思恍惚,没有察觉,可一直警惕的应莫怜到底是发觉了,他横空一格,替于慕当掉了这致命的一剑。
众人应声而动,梅情轻功最高,速度也最快,就在应莫怜一格的当口,梅情已经到了他身边,就要乘此时他放开于慕的机会,刺他的下肋。
这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被应莫怜挟作人质的于慕,竟以身代剑,救了应莫怜。梅情手里如一汪秋水的匕首,“噗”的一声,注入了于慕的右腹。
这一切都在扎眼之间,等场面稍稍静下来,应莫怜已经捉住了那个暗算他的人,也就是那个一直想着坏梅情事儿的惠明师太,把剑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这边,梅情和于慕两人仿佛是死了一般,仍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两人都因为这突来的变故不能动弹。
应莫怜一看自然是心痛,一把就要拉了惠明师太过去。惠明以为应莫怜要杀她,吓得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你们不要放那个小子跑了,他那双眼睛,我看到了,他就是那个采花贼,你们救我啊,救……”
这是让应莫怜封了哑穴,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惠明师太说的话,所有人都看到了于慕的那双凤眼。应莫怜虽然知道绝对不是自己的小师弟,不过他说的话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有谁会信?大家都看到了于慕和自己是一道,他偏偏也有一双凤眼,这……
不,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于慕不会是那个采花贼,否则他又怎么会一直和于慕在一起?
可是……他的反应又是什么呢?
第十章
于慕的血顺着匕首一直滴下来,流到梅情的手上。
血是热的。
梅情觉得自己的手烫得快要燃烧起来,可同时他又觉得冷,那是自己手心里的汗。
于慕还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他们离得那样近又那样远,梅情却能看清于慕的眼里在说些什么。
他在问自己是不是一直在骗他?他在问自己究竟是不是武林盟主?是不是梅情?是不是……真的爱他?
可同时,梅情也感觉到了其他的东西,包括所有人的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以后即将到来的无限的赞誉和褒扬,还有超群的地位。
于是,他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
骤然发力,梅情把匕首硬是朝里面推了半分。
尺度虽然不大,却看在所有人的眼里;而于慕,则被他突来的动作疼得身子朝后一弯,低下了头。
等他抬起头来,眼神却已经完全变了。
他仿佛像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那样看着梅情。
梅情被他看得心脏一悸,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可他也决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发狠似的拔出了匕首,把刃口比在于慕的颈边,放声道,“于兄,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你就是那采花贼,你骗得我好苦啊。”
这话说的痛心疾首,也分明是撇清了他和于慕的关系。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原来梅情被骗了,被这个看似老实,实则奸诈狡猾的家伙给骗了。
就在众人为梅情付出的真情不值时,应莫怜真恨不得把他做成一盘爆炒狼心狗肺。
看着神情木讷的小师弟,应莫怜道,“梅情,我用手里这个老妖婆换你手里的人,你愿意不愿意?”
梅情抬头看看于慕的脸,觉得一阵心寒;又看应莫怜这样护着他,心中凭空就有一股火腾了上来。本来他是不怎么想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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