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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太子大战假妹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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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泽亦是讶然,自然不似梁宣这般一脸蠢像,其实稍微留心便能发现,三人皆从顾姓,而顾夫人的招式打从一开始便处处留情,原来竟是如此。
若是这样,事情便更加棘手了。
顾夫人顺手将凑过来的顾芗搂进怀里护住,慕容泽看了梁宣一眼,颇有些头疼道,“看来火攻是行不通了。”
梁宣对慕容泽仍有些顾忌,趁其不备稍稍往顾夫人那头挪了几步,小心嗫嚅道,“打……么?”
慕容泽面沉如水,简洁道,“打。”
梁宣欲哭无泪,瘪嘴埋怨,“还打啊?!”
慕容泽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轻颦道,“不打等着被吃么?”
梁宣一愣,随即拍着自己心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嬉皮笑脸地又凑了上去,忧心忧肺道,“不能火攻又该如何应付?道符?桃木剑?黑驴蹄子?黑狗血?”
慕容泽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眸光深邃,半晌道,“你适才原是以为我要打什么?”
梁宣打着哈哈,连连摆手,“什么什么,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甚明白,讨厌~~”
慕容泽神情麻木地别开眼光,暗暗运气压抑那股莫名又要复燃的怒气。
顾天佑空洞的眼睛里闪着若有似无的茫然和困惑,却也不过眨眼功夫,这边应对之计尚未定型,他便再一次拾起九连环,肃杀的目光犹豫片刻重新锁定了慕容泽。
梁宣左右一寻思,恍然道,“难不成都是冲着你来的?”
慕容泽抿嘴不语,目光如电,深邃而犀利。
“夫人,恕我冒昧,顾先生最近可有何异常之处?近期又同何人打过交道?”
顾芗从顾夫人怀里挣扎着仰起小脸,满目忧虑道,“娘,爹爹是怎么了?”
顾夫人用未受伤的左手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垂眸笑得恬然,“爹爹这是多喝了些酒,你先回房等着,乖,一会儿等娘抽完他,便抓他去陪你睡觉。”
顾芗一时恍然,当即嘟起嘴,气势汹汹地瞪了顾天佑一眼,人小鬼大地感叹着,“竟又是要发酒疯,真是拿他没辄,娘,你下手不要太重啊,不然之后还得给他疗伤!”
梁宣匪夷所思地听着,不由去查探慕容泽的表情,却见他始终面不改色,淡然自若。
转眼间,顾夫人已经将顾芗推到了梁宣怀里,眼含恳求而郑重其事道,“拜托。”
梁宣觉得自己肩头瞬间重如千斤,庄穆严肃地点了点头,一副“我办事你安心”的可靠模样,不想后脑勺却是遭遇了一记暗算。
慕容泽神情淡漠地收回手,波澜不惊道,“你不能走。”
梁宣被拍得一个凤点头,揉着后脑勺不由拔高声音道,“为何?!”
慕容泽直接无视了梁宣一脸的挤眉弄眼,淡定道,“人多力量大。”
梁宣几欲吐血,这笨蛋是要白白浪费顾夫人一番苦心么!
不做多说,一手牵起顾芗,一手死命逮着他胳膊,长腿急跨说走就走,同时怒然喊道,“夫妻之事人越多越繁杂,你莫要添乱!走!”
顾芗尚不知内里,帮着梁宣一起拖拽慕容泽,脆生生道,“我爹爹若是发酒疯,便只有我娘能制伏他,你们站在一旁,是会被误伤的,还是听我娘的话,赶紧躲起来!”
慕容泽神色复杂地看着天真无邪的顾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宣趁着他恍惚的间隙,连拖带拽赶紧将人搬移回房,坐凳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顾芗贴心地斟了杯茶水推过去,他一手端起便是一口饮尽。
慕容泽兀自站着,眉头越发锁死,目光明晦不定。
梁宣静静看了他片刻,怕他仍旧断不了念头,想要下楼援助,刚及张口劝说之际,慕容泽却是猝然问道,“你们可是从都安县而来?”
顾芗一脸茫然,仔细思考后,仍旧不明所以,“都安县是哪里?前些天爹娘带我去的地方有一处很雄伟的堤坝!真的很大很大很大,大到芗儿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瞧着突然手舞足蹈起来的顾芗,慕容泽依旧面无表情地问着,“那你爹爹为何先前不曾与你们一起?”
顾芗微恼地嘟着嘴,埋怨道,“我们本是在这里等雨停,不想爹爹竟说是见到熟人,便独自跑去找他,眼下才回来,还喝了那样多的酒,真是讨厌!”
听至此,梁宣便已明白过来慕容泽心中所想,有人在跟踪他们……
天降大雨,被困康县孤立无援,又是恰逢豪侠同路,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出手又更待何时?
“不好!夫人有危险!”
这样早有预谋,细枝末节都精密算计的追杀,又怎会只用上顾天佑一人?!
梁宣一声怒吼尚未落地,房间的木门陡然被大力踹开,四个蒙面黑衣手持大刀,瞬间将他们困住。
顾芗吓得手一抖,刚及端起来的茶猛地泼了出去,顺着桌面蜿蜒成了一条扭曲的线条,滴滴滚落到地上。
那些黑衣人在他三人脸上来回审视了一番,便见其中一人肯定地点了点头,一伙人登时举起大刀便杀了过来。
梁宣不由失声大叫,“啊——!!跑啊——!!”
高喊着一把搂着顾芗便往床上窜去,慕容泽愤怒地低咒一声,顺手将手边能提及的桌凳椅子全部丢了出去,却皆是被那些雪亮的大刀劈得四分五裂。
瓮中之鳖,如何逃出生天?
梁宣眼珠子到处乱转,一眼瞧见这群人竟然还丧心病狂地派了两人分别守住窗户和门,顿时怒骂道,“敢不敢仁心仁德啊!要不要赶尽杀绝啊!”
慕容泽虽是内力尽失,但多年来身体早已记住那些招式,如今倒也能应付起来,只格外吃力,不多时便满头大汗,躲得越发不尽心,灵活的身形渐渐凝滞。
余下两人看守,屋子里尚有两人,一人缠上慕容泽,一人则是卖力地追着梁宣。
对,是追。
倒也不能怨人家杀手武艺不精,只是梁宣脚下功夫锻炼了二十来年,早就炉火纯青,便是怀里抱着顾芗,依旧丝毫不会影响其滑如泥鳅一般飘逸的身姿。
作者有话要说:
为用生命在调戏泽儿的少主点赞!
第24章 二十四、少主很忧虑(三)
反观对付慕容泽那位杀手久攻不下的焦躁,梁宣这头那位哥哥实则更为恼火,因为无论他如何努力,他就是逮不着人。
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彻底激怒了那人,只听他冷硬地喊了句,守着门那人提刀便跳了进来,而守着窗户那人自发地站到了门与窗户之间。
梁宣眼中精光闪烁,踌躇满志地谋划着自己心中的逃逸大计。
房中竟是又多出一人,慕容泽当即怒火中烧,心烦意燥,只想着这薛凝紫当真是该死,若不是他无法使出内力,区区几个杀手又何足为惧?
梁宣胳膊酸痛无比,不打商量便直接将顾芗扛到了自己肩上,引得小姑娘频频尖叫,梁宣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安静,随即一脸惊悚地对那围攻上来的二人道,“你、你们别过来啊!”
越是后退,那二人逼得越紧,梁宣声音中的恐惧和心寒表露无遗。
自打那第三人出现时,慕容泽便不得不分心,时时注意梁宣那边,此时耳朵里一听他这样的声音,心头微沉,只眼神移开的顷刻,黑衣人得了破绽,一刀干脆果决地便劈了过来。
阴寒的杀气瞬间抓回了慕容泽的注意力,然而千钧一发之间再去躲避却早已来之不及。
奋力扭转身子,右肩仍旧未能逃离噩运,可若不是堪堪闪身,此时此刻被劈开的怕就是他的脑袋了……
梁宣心头一沉,护着顾芗的手不由攥紧,生生将眼光从慕容泽肩头的红艳别开,当即朝天大吼一声,“英雄好汉大侠!”
屋里三人同时停手,用一种“你说谁”的困惑又危险的目光齐刷刷瞪着梁宣。
果然是个男人便都逃不过这事关荣耀名利的追寻和攀比么?
虽说如此,梁宣仍旧在心里默默擦汗,感叹着这群人的几分白痴。
他努力咧开嘴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往慕容泽那边挨过去,眼中却是实打实的苦恼,“嗯……若说你三人有差异,仔细琢磨好像又没有,可若说你三人势均力敌,我又觉得有些怪异,你们寻常时候,自己不曾比过么?谁胜谁负?”
那三人目光不由纠结在一起,微妙的气息顿时流露出来。
梁宣心中暗喜,最后一步跳到慕容泽身前,关切的眼神真挚担忧,慕容泽淡淡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那三人兀自汹潮暗涌地对视着,仿若谁也不愿先败下阵来,梁宣将顾芗换到左肩,右手牵起慕容泽,不动声色地往门边靠去。
慕容泽这才发现,他的手心竟已全是汗。
胜利在望,梁宣感动得都要跪谢上苍,突然那三人齐声喝道,“站住!”
梁宣身形一顿,悲愤地咬牙切齿,欲哭无泪地扭过头,心惊肉跳地问道,“各位大侠,有何贵干?”
其中一人竟是认真地回道,“适才我们仔细商量过,谁厉害过谁有何妨,只要能取下他项上人头,这单生意便能交差,受死吧。”
梁宣当即不乐意了,尖叫道,“你们哪里有商量?商量在哪里?含情脉脉彼此凝望也能叫商量!啊——!!大侠好汉刀下留情!!”
眼见着三把刀凌厉地砍了过来,慕容泽倏尔闲闲说道,“可亲取首级那人定然会有额外嘉奖,终究是不同的。”
没想到三人眼中俱是闪过轻视不屑,回道,“庄内规矩,人人均等,你们莫要再挑拨!”
梁宣心中不由呐喊,“你们既知道是挑拨为何之前还要上当啊!平白给人希望又令人绝望嘛!禽兽不如啊!”
怒意翻滚之下,急中生智,当即怒喝一声,“看我暴雨梨花针!”
效果很喜感。
凶猛地扑过来的三人眼中不由自主闪过恐慌,急行的身形根本无法在顷刻间顿住,不由催动内力,强逼着自己的身体往后倒退,慌乱间已经抬手死死护着面门。
梁宣都来不及喷笑,拉着慕容泽便要出去,对付外头的一人他有的是办法。
然,天不遂人愿,终究是逃不过此劫。
梁宣逃跑得太过果断仓促,一时未曾察觉地上适才打斗中破烂不堪的桌椅残渣,不当心被绊倒,整个人都扑倒在地。
“完了!这回真的死定了!”
心中的悲鸣尚未咆哮而出,背后却陡然想起一阵凄厉的惨叫,悚得人牙根发颤。
大难不死,梁宣几乎是以为有神相助,依旧躺在地上惶惶然扭过头,擦过顾芗凝固的身形望了过去。
追杀在身后的三人却是齐齐捂着眼睛,歪倒在地缩成一团,喉咙中发出痛苦不堪的嘶鸣,不多时便能瞧见,竟是有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从间隙中甚至能看见脸上的皮都已被腐蚀,透着令人作呕的血肉模糊,凄厉恐怖。
守在门外的那人听到屋内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一眼看去,脸色骤变,提着刀便攻了过来。
慕容泽后撤一步,看着不曾有动作的顾芗,不由皱眉,“没了?”
顾芗撑着眼眶,眼神无法从那痛苦挣扎的三人身上移开,尚自处于惊愕恐惧之中不能回神,似乎是从未想过事态竟有这样的发展,听了慕容泽的疑问,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声音兀自颤抖,“娘亲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芗儿不知道会这样……”
以他三人的症状外加地上残留的白色粉末,梁宣心中雪亮,顾夫人交给顾芗贴身防卫的毒粉怕就是能够跻身江湖百毒谱,排名第十的“噬明散”。
顾名思义,吞噬光明。
此毒能令眼珠暴胀凸出,损伤内里机构致人失明,连带眼睛周围的肌肤亦会一同腐烂,若不及时救治,不消片刻,一双血红眼珠便会从眼眶中跳出,纵然这般中毒之人却依旧无法死去,必须经历长久的痛苦折磨才能得以解脱。
阴损霸道。
可眼下却顾不得阴不阴损,梁宣一听顾芗说毒竟用尽,登时脑袋发麻,此刻早已没有功夫让他起身逃跑,不得不手脚并用往后猛退,期望能走运躲过眼前这一刀。
慕容泽来不及深想,甫一听顾芗所言,顿时便将脚边劈断的桌腿踢了过去,那人顺手防御,心思不由转移,一时疏忽大意竟是被人从后偷袭,一棍敲晕。
黑布中露出来的一双眼睁得浑圆,粘稠的鲜血从头顶缓缓流下,终于支撑不住在梁宣眼前笔挺挺地倒下,其身后,乐清满脸惊惧地扔了手里的木棍,定神道,“吓死我了!”
谁吓谁啊喂!
梁宣不由翻着白眼,心里紧绷的一口气蓦然松懈,连爬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低声咕哝着,“你睡得倒是死……”
慕容泽凑过来,将顾芗拉起,踢了踢死成一滩的梁宣,沉声道,“起来,我们必须速速离开这里。”
梁宣默不作声地瞅了他一眼,唉声叹气地挣扎着作势起身,却是连连失败,好半天依旧未改躺成一滩的状态。
慕容泽已经将顾芗丢到乐清怀里,一回头那人竟然还不怕死地睡在地上,当即气恼地说道,“你准备在此给他们陪葬么?”
那三人的呻|吟声已逐渐低微,气未断绝,痛苦持续,梁宣稍加想象,便觉一股寒意顿时侵淫四肢百骸,浑身一哆嗦,却是撒娇道,“泽儿,我没力气了。”
慕容泽心中焦虑,当真无心同他这般扯皮,可总归不能一怒之下便撒手不管,当即毫不犹豫地两步跨回去,将自己的左手递到他眼前。
梁宣小心思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霎时喜上眉梢,一张脸都仿若发着光,然而一抬眼,竟是意外地瞧见了慕容泽右手指尖凝固的血红,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
他趴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在慕容泽一脸不解之时,攒齐一口气利索地跳了起来,挨过最初的头晕目眩,若无其事地拍着他未曾伤及的左肩,嬉皮笑脸道,“哎呀~~泽儿真是太善良了,我就喜欢你这样~~”
慕容泽倒抽一口气,竭尽全力缓缓吐出,定定地看着梁宣,清冷转身,淡然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剪了你舌头。”
“诶~~~”梁宣跟在后头漫不经心地质疑着。
这次的追杀至少是兵分两路,因着大雨的原因,几队人马未能同时抵达康县,梁宣等人只应付第一批四人就已经伤痕累累 、筋疲力竭,一出房门,刚及和匆匆赶来的第二队人马撞了个正眼,当即恨不能昏死过去,一了百了。
然而,这却绝非最糟。
当一楼正胶着缠斗的身影进入视线之时,顾芗当即尖声叫道,“爹——!!娘——!!”
定睛一看,场中竟是莫名多出一人。
手持长剑,剑身给人的感觉却是怪异的涩钝和沉重,那人着一身白底珊瑚滚边的织锦罗裙,外套一件素雅碎花短袄,身姿飘逸,武功不俗。
另,是个女子。
细看便会发现,这突然插手进来的陌生人看着像是在帮助顾夫人,只可惜她处处杀招,招招致人于死地,顾夫人便不得不两头应付,既不该让顾天佑伤及那姑娘,亦不能让那姑娘伤了顾天佑,便不可避免地用自己的身躯处处抵挡。
可谓疲于应付,劳心劳力。
变故由此而来。
顾夫人其实早已殚精力竭,能支撑至斯全然凭借一颗誓死护住顾天佑的决心,在一招抵挡住那姑娘的一击之后,身形不稳,当即迅疾快退几步,不成想竟是一头撞上了顾天佑。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写了这么长阴谋论终于露出冰山一角,我还没想好那个“庄内规矩”是啥庄……好想要个V587的名字啊【望天。。。。
第25章 二十五、少主很忧虑(四)(刷)
梁宣心头一沉,身形不由往前垮了一步,心惊肉跳,而更令他不安的,却是顾天佑脸上的白霜若有似无地竟是又长了些。
他极目望去,纵然模糊不清,然而顾天佑空洞的双眼之中恣意散发的阴寒邪气却仍旧让梁宣打了个冷战。
乐清将挣扎不休的顾芗死死箍在怀里,瞧着楼下快步涌过来的五个黑衣人,急切道,“跑啊,愣着作甚!”
梁宣咬咬牙,脚步沉如灌铅,竟是丝毫挪动不了。
他偏脸看去,侧旁正是岿然不动的慕容泽。
面色深沉,眸光如水。
心头不由一暖,仿若干渴时的一杯清茶,饥饿时的一块馒头,严寒中的一炉炭火,酷热中的……一个泽儿,满足而喟叹。
嘴角刚及扬起,慕容泽却是脸色骤变,甚至是抑制不住微微后仰轻呼了一声,梁宣兀自莫名之际,便听慕容泽急促地朝乐清喊道,“带着她先走!快!捂住她的眼睛!”
梁宣心头别得一跳,不详的感觉刹那间充斥着整个心脏,他心慌不安地缓缓挪回视线,眼前登时一片血光,心跳粗暴得骤然停止。
恍惚之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一大团分不清界限的惨白,妖冶血腥的红色突兀地在这里画下了一道让人齿酸心寒的绝望。
顾夫人的双眼凝固了最后的绝望和痛苦,脑袋无力地向左耷拉着,露出破败而脆弱的颈项。
破碎的颈动脉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顾夫人半边脸,在另一半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格外红艳。
顾天佑缓缓从其中抬起头来,满脸血红,狰狞可怖,未曾闭合的口中甚至能瞧清楚森森惨白的牙齿,他伸出舌头回味似的舔干净了唇边沾染的鲜血,本就紫黑的嘴唇越发诡异骇人。
乐清只看了一眼,便火速将顾芗的脑袋揉进自己怀里,抱着她脚不沾地地朝另一头的出口奔去。
顾芗敏锐得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被禁锢在乐清怀里百般不愿,一时拳打脚踢,闹腾不休,哭闹尖叫。
乐清侧脸不当心遭受一击,险险擦着眼角,手劲却是丝毫不见松,心中震颤,更加不能放开这尚自纯真幼稚的孩子。
顾芗半天挣扎徒劳无果,不知名的恐惧迅速笼罩下来,让她不由失声痛哭,绝望而凄厉地尖叫着,“爹——!!娘——!!爹——!!娘——!!”
梁宣紧紧咬着后牙槽,双拳攥紧,指甲都深深陷进了肉里。
顾芗悲痛欲绝的呼喊宛如铁锤般一下一下无情而狠命地锤砸在他心头,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察觉到,他竟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一无是处。
“真是该死!”
慕容泽低咒一声,一拳砸上二楼的木栏,梁宣猛然惊醒,茫然迷失的双眼瞬间重聚光芒,锐利的眼神立时转向木梯,那些杀手竟不曾有一人为楼下的血腥暴虐而止步,肃杀的眼神直指这里。
梁宣眸中寒光一闪,呼吸都变得极为轻匀而缓慢,眨眼间作出决定,他拽住慕容泽的手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顾芗怀里都藏有剧毒,那顾夫人的包袱里许是还有其他!
只能赌一把,若有,则逃过此劫,若无……
梁宣不由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慕容泽,径自扯着嘴角轻轻笑了笑。
若无,那他便再闯出另一条活路,因为他无法忍受这个人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觉得有些心疼,有些不甘,有些憾然,有些悲哀。
慕容泽眼见着梁宣将顾夫人的包袱翻得乱七八糟,不由蹙眉道,“你在找什么?适才那种毒粉?”
梁宣头也不回,耳畔已经隐隐传来那些致命的脚步声,急促地说道,“能找到那种才当真是中了头彩!”
慕容泽不明所以,他并不认识那种剧毒,却觉得好用至极,若有此物相助,那五个人根本不足为惧。
真正该忧心的却该是那个陌生的女子,她究竟是谁?是敌是友?抑或只是一介乱管闲事不相干之人?
若她都只当是不相干,那更该不相干的此人又为何如此尽心尽力?他大可以丢下他自己逃走不是么?
心知肚明,所有的危险其实都只会冲他而来,远离他便会远离这所有的纷扰是非,甚至是性命攸关。
“你为何不走?”
慕容泽险些问出心中所想,却到底吞了回去,拾起靠在门后许是顾芗玩耍用的一只青竹杖,默默守在了门前。
死神的声音,冰冷而沉重。
梁宣翻找得满头大汗,严冬时节竟也能汗湿重衫,热切仓惶的眼神终于在某刻凝结,有些颤抖地将手里摸到的东西掏了出来,定睛一看,当即欢呼道,“找到了!”
慕容泽不由松了口气,却又不得不诧异,这段工夫并不浅,那些人怎得到如今都不曾过来?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来得太慢了?”
梁宣侧耳细细听了听,眼中顿时含了两大泡热泪,感动道,“这些人难不成是在等着我们找到武器,而后对等交手?”
慕容泽神情麻木地盯着那些欲拒还迎的泪水,凉飕飕道,“除非他们跟你一样脑子有病。”
梁宣不满地将慕容泽挥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仔仔细细地辨识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将门掀开一条小缝。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门前的走廊上竟躺着一个黑衣人,目测已经断气。
梁宣目瞪口呆地猛地将门拉开,两步跳了出去,讶然喊道,“泽儿,快出来瞧瞧!”
慕容泽顿了顿,轻轻一步踏出,就看到,不知为何,原先还凶神恶煞的五人,如今却尽是尸陈在地,该是不久前都见了阎王的面。
慕容泽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莫不是适才那位女子?
当即朝楼下看去,一时之间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逝去,浑身宛如置身寒潭般冰凉彻骨。
他轻轻拍了拍梁宣的肩膀,轻唤道,“梁宣?”
梁宣惨白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绪,他轻轻挣开慕容泽的手,一步一步跨过那些肮脏的尸体,走向了顾天佑夫妇的遗体。
两具交叠在一起,该是被人一剑穿心,顾夫人的脖子本就被撕咬得血肉翻飞,如今胸前更是开了一个寸许见方的大洞,凄惨骇人。
顾天佑的双眼仿若是在死前恢复了清明,眸中尽是想要吞噬这所有的不公和扭曲的怒意和不甘。
俱是死不瞑目。
昔日名动江湖的传奇英雄,浪漫爱情,威风凛然为爱而战的剑客顾天佑,浪剑山庄众人护在手心里的娇贵千金沈忆寒,竟会以如此惨绝人寰的姿态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客栈双双陨落。
梁宣慢慢蹲下|身,用力深吸一口气,才稍稍缓解了心中的压抑窒息,不过几个时辰,不久前尚自坐在他对首,言笑晏晏的人,如今却命丧眼前,不愿瞑目。
那样叱咤威武的英雄,那样倾城之姿的佳人,究竟是为何非要惨遭如此下场?
谁?究竟是谁?
“让开。”
清淡无情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梁宣探手抚上顾氏夫妇的双眼,淡然起身,仰头遥遥望着二楼西厢的那一抹珊瑚红。
“你要干什么?”
那女子并不曾放下已经拉满弓的箭,箭头上燃着一团明亮的火,闻言依旧无情无心般说道,“毒僵必须火烧才能死透。”
梁宣眸中怒意大盛,当即跳着脚便要上楼,恨不能将怀里的毒药全泼向那个恶鬼,慕容泽出手如电,忍着肩伤死死将梁宣扣住。
“你这无心无肺的女人!一点人性都不通!你是不是没有男人要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所以才能如此狠毒地报复天下?!你爹娘老子都是如何教养你的?!若是你爹娘出了这样的事,你是否也会硬下心肠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禽兽!禽兽不如!你、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活在这世上!”
一通怒骂叫嚣得慕容泽都震惊不已,一时恍神险些松了手教梁宣给逃了出去,可楼上那白衣女子却依旧面无表情。
她波澜不惊的双眸在梁宣身上定了片刻,平静道,“他活着对谁有好处?你看,他连自己的妻子都吃,若不烧了他,只会让他伤害更多人,你能制伏他么?你能制伏他之后整天看着他么?你的愤怒和争辩根本毫无意义。”
梁宣倒抽一口凉气,嘴巴微微翕合,却是哑口无言,他像是遇水哑掉的炮弹一样,只能从外在威胁敌人。
慕容泽却是另有所思,他尝试着稍稍松手,却发现尽管梁宣无言以对,可想要去自取灭亡的冲动依旧不减,当即又拢紧手臂,一边分神问道,“你也知道这是毒僵?”
那女子点点头,答道,“原先刚及出现时,谁都不曾在意,可如今却已然威胁天下,武林中毒僵吃人的案例骤然增多,早已不是一派一己之力能够应付的了的,所以才要召开武林大会诛魔屠尸,你们竟是不知情?”
梁宣一怔,“什么诛魔?”
那女子淡淡答道,“诛灭魔教,替天行道,能养出这样恶毒阴邪之物为害人间,此间江湖除了魔教,舍他其谁?你与其厌恶我冷面无心,倒不如加入我们,诛魔屠尸,还江湖安宁,便可杜绝此类惨剧的发生,如何?”
梁宣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开嘴轻轻笑了笑,而这般的笑意如何也抑制不住,竟是越笑越发张狂,震天的大笑闹得慕容泽心中发怵,梁宣却突然收回所有的放浪不羁,庄色肃容道,“不如何,我讨厌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剧情略沉重啊。。。。
还有,我基友说韩思桐的名儿一听就像是女配。。。。。有、么?
第26章 二十六、少主很忧虑(五)
那女子略有怔愣,倒也觉得不置可否,话题倏尔又转了回来,冷漠道,“那就请你让开。”
梁宣寸步不让,凛然道,“不敢劳驾,惊恐污了女侠纯白双手。”
那女子不觉蹙起眉头,眸光闪烁不定,手中拉满的弓弦不知不觉便有些松弛。
梁宣刚及转身,心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寻处风水宝地好生将他二人安葬,不然莫说找到顾芗时他无言以对,便是他自己日后都不能安心。
岂料不过风吹烛摇的刹那间,一道黑影迅疾地从二楼跳下,一掌将他二人推出去丈许远,大刀阔斧地将手中的四坛宜家红砸烂在顾氏夫妇遗体四周,清冽的酒水瞬间将他二人打湿。
梁宣堪堪站稳,当即目眦欲裂,甩开步子疯狂奔去,嘶心裂肺道,“不——!!”
然而,终究是无法制止,束手无策。
那人身形尚未落地,一招马踏飞燕麻利地转身回到二楼,夺了那白衣女子手中火矢继而翻身下地,毫无转圜地拉弓射箭,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听轰的一声,浓烈的酒气之下,火光迅速膨胀流窜,而后又是骤然消散,只余青蓝的火苗熊熊燃烧。
仿若最后的火树银花,壮烈而凄美。
灼热的气旋逼得梁宣不得不停下脚步,偏过头闭眼遮住脸,再回头时,火势早就无法控制。
他睁着眼瞧着那团大火中隐隐绰绰的两具身体,毛发几乎是瞬间燃尽,衣服湿了水,一块一块地烧焦剥落,肉身随着燃烧的加深,不由变得扭曲而焦臭。
痛苦而诡异,诡异而心殇。
什么都没了……
便是芗儿回来,她都再也见不到她爹娘的丝毫影子,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胡乱祈求。
梁宣走火入魔般朝着火堆靠去,竟是不顾死活地想要将手探进去,慕容泽大吃一惊,慌不迭将人拽回来,怒斥道,“你发什么疯?!”
梁宣恍恍惚惚地转脸死盯着他,乌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呢喃着,“我得给芗儿找个念想……找个念想……”
慕容泽的心脏骤然紧缩,缓了缓,突然朗声冲着一楼拐角处躲起来的掌柜大喊道,“再不救火,你是待让这火烧了整间客栈么!”
掌柜的这才晃过神,当即凄凄惨惨地大叫一声,招呼起所有的伙计小二端水灭火。
袖手旁观的人群之中,有些心软的便也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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