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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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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的展哥哥从椅上栽倒地下,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婉儿不顾千切飞身掠到展白身前,俯下身一看,展白面红如火,粗重的鼻息已弱不可闻,眉锋紧皱,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婉儿大吃一惊,细看展白身上并没有新的伤痕,知是自己进内室搜寻时无人照顾,展哥哥自行栽倒的,不由暗骂自己该死,放着正事不干,却去东寻西看,于是赶紧把展哥哥又抱坐庄椅上,取出红脸老头送的那粒绿色药丸,可是急切间又找不到开水,婉儿秀眉一皱,竞张开樱口,以口液津水,嘴对嘴为展白把药丸送下。

千是婉儿心地纯洁,并没有想到男女之间。除了夫妻是不能做出这种亲呢的动作;再者也是婉儿心中太爱她展哥哥,事出紧急,才毫不避讳地以口水送药为展白服下。婉儿仍怕展哥哥失去知觉,不能顺利把药丸咽下,当即功运掌心,为展白在胸前按摩。

婉儿玉掌过处,只觉展白怀内鼓绷绷的一物格手,婉儿不知展白怀中所藏何物,当即探手取出,原来是一本彩色封面的书。

婉儿倩然一笑,心说:我这展哥哥也像个小孩似的,这么大了还看花书!……”

婉儿想着,随手把书翻开,没想到书内画的全是赤裸的女子,姿态妖艳,冶荡迷人……

“好坏!你——”婉儿俊脸一红,低骂了一声,竟忘记展白是在昏迷之中,把一册书画,直向展白怀中摔去。

“啪——哒!”画书从展白怀中,掉在地下……

忽听门外一声暴喝:“何人大胆?竟敢闯进死人居!”

声落,来人已扑进房中,婉儿尚来不及回身,一股劲风已向身后撞来。

婉儿恐被来人伤了她的展哥哥,不躲不问,一式“倒转阴阳”借身形回旋之势,双掌齐出,猛向身后劲风迎去。

“咦!是小恩公……”

婉儿一转身,来人已从婉儿身后,看清展白的面目,立即惊呼一声,赶紧挫掌收势,硬把击出的掌力收了回去。

“砰!嘭!”还是慢了,接连两声脆响,婉儿双掌被来人掌力余劲震得娇躯连晃,两臂发麻。

“好大的掌力!”婉儿心中吃惊,抬头一看,只见来的竟是两个怪人,一样的身穿白布葛衣,腰系一根麻绳,一样的苍白阴森,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一左一右站立婉儿身前,活似两具僵尸,婉儿不由倒油一口冷气。

两个怪人,四只冷电似的目光,从婉儿脸上看到展白脸上,又从展白脸上看到婉儿脸上。

婉儿见两个怪人阴森恐怖,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恐怕有不利展哥哥的企图,虽然明知自己不是两个怪人的对手,但为了维护展哥哥,她竞暗中运功戒备,不但没有一丝畏惧退缩之意,反而暗下决心,假如两个怪人对她展哥哥有什么不利的行动,她立刻全力反击……

“小恩公负伤不轻!”左首怪人这句话不知是对何人所说。

“所以我说我们不能死,留下残命,还有很多用处!”右首怪人说。

婉儿看他们两人似在互相谈话,冷电似的目光,却望着自已和展哥哥,暗中诧异两怪人之怪……

“小娘们!可是你把小恩公打伤?”左首怪人忽然向婉儿厉声问道。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婉儿反问道,缓了一缓,又说:“我为什么要打伤展哥哥?……”

“睫!”右首怪人突然一声暴喝,身形平射而起,左手一挥,拨开婉儿,直向昏迷中的展白扑去。

“你要干什么?”婉儿恐怕怪人伤害她的哥哥,大叫一声,“力挑千钧”,右手猛向扑来怪人的臂上格去。

婉儿情急出手,这一掌用出了全力,不要是说人臂,就是铁条也可以打弯。

但怪人对着婉儿全力的一掌,竞如未见,不躲不闪,仍然平射身形,向展白扑去。

“嘭!”婉儿一掌正打在怪人的左臂上,如同击中坚钢,半边身子都麻了,掌缘更是一阵巨痛,被震得站脚不住,一直退出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那怪人却已扑近展白身前,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大手,直向展白前心要害按下。

婉儿又惊又急,大叫一声:老怪物!你敢碰一碰展哥哥,姑娘便跟你拼了!”

喝叫声中,“黄莺出谷”双掌齐出,全身猛向扑近展白的怪人打去。

“小娘们!老实一会吧!你——”另一怪人单掌一挥,婉儿前扑的身形,如受无形的一道气墙一阻,一副娇躯反被反弹回来,“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只撞得婉儿双跟没黑,几乎昏了过去。她赶忙背靠墙壁运气调息,再睁眼一看,只见先前怪人双掌已按在展哥“命门”要穴

“命门”乃人身死穴,只要怪人掌下微一吐劲,展哥哥便可丧命。婉儿急得眼泪都液下来了……

但她再一细看,才知道怪人并不是要加害展哥哥,而是以本身真力为展哥哥推宫治穴,因为她看到展白脸上红潮已退,而且缓缓睁开了眼睛。婉儿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便就势倚在墙上,借机调息起来……

另外一怪人也走近展白,却一眼看到展白脚下那本彩色封面的书。

“哎呀!”那怪人抬起那本书,只看了一眼,便惊叫起来:《锁骨销魂天佛卷》兄长!兄长!你看……”

他惊叫着,抬头—看他的兄长头上冒出蒸蒸热气,显然是为展白推宫活血,正到了紧要关头,他立刻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他冷森无表情的脸上,也透出了无比的激动,只见他双眼放光,连捧着那本书的双手也徽微颤抖起来。

靠在墙壁上运气调息的婉儿,听到那怪人叫出《锁骨销魂天拂卷》的名字,心头也猛然一震!她有一次无意中,曾听到爹爹跟门下食客闲谈武林掌故,说到二百余年以前,有一位武林奇人“只眼郎君”,留下一部《锁骨销魂天佛卷》,被武林称为天下第一奇书,谁要能得到这本奇书,按照书上要诀修炼,便可成为武功天下第一……

想到这里,婉儿有点迷惑了。因为她方才看过,书中尽是些赤裸裸的女子画像,并没有武功诀窍,莫非那些赤裸女子的各种妖治形状,就是武功的招式吗?……

婉几一边心中胡乱猜想,一边看那捧着书的怪人。只见他双手颤抖着把书本打开,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愈向下看,怪人脸上的表情愈是特别。一会儿眼眉耸动两下,一会嘴角撅动两下,双眼放出奇异的光芒,那阴森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竞也泛起了红潮……

渐渐地怪人浑身发抖,似是已把握不住内心激情的泛滥,最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那为展白疗伤的怪人,头上蒸蒸的热气愈来愈浓,最后竞在头顶凝聚了三朵白云,远远望去犹如在头上开了三朵白莲花一般。

婉儿靠在墙壁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怪人;那翻阅《锁骨销魂天佛卷》的怪人之怪模样,已经够吸引人的了。又见为展哥哥用内功疗伤的人,头上的白气竞形成了三朵白云状的花朵,婉几更是吃惊,她知道这是“三花聚顶”,为内家功夫练到登峰造极的现象,她想不到这像鬼魅似的怪人,竟有这等高深的功力。因此,一时之间,她看得出了神……

突然,她觉得有两道利剪似的光芒,钉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原来是翻阅《锁骨销魂天佛卷》的怪人,激情难持闭上眼睛,现在又把眼睛打开。

只见他面泛红潮,深身颤抖,双眼死盯着自已胸前,小腹,竟立起身形向自已走来……婉儿只是一个天真末凿的少女,哪里知道男人对异性渴求的情焰欲火,是如此的疯狂粗野。

这怪人本也是一位武林怪杰,而且也有着数十年的苦修,武功之高,定力之强,在当今武林已是屈指可数。设想到一册《锁骨销魂天佛卷》,竞能使他失去常态!此时,他情焰高涨,苦修数十年的情关已被,再也把持不住如火燎原的满腔欲火,面对着娇滴滴的妙龄少女婉儿姑娘,他忘记自己的身分,也忘了自己一生的清誉,更忘了身旁有自己同胞的兄长,恩公的儿子……此时,他高涨的欲火已使他失去了理智,竞像饿虎扑羊似扑来。

婉儿惊叫—声“闭门谢客”,双掌以周身的力气,猛向疯狂扑至的怪人前胸击去。

“嘭!”一声大震,对婉儿打来的双掌,那怪人竞不问不躲,结结实实地挨了婉儿两掌。

婉儿全力推出的这两掌,少说也有五六百斤的力量,谁知打在怪人胸前,怪人身形只晃了两晃,前扑的身形并末停止,反应更加快速,双臂一张,已将婉儿的娇躯,抱了个满怀。

婉儿感到周身如被钢箍,压在胸前的重量几乎使自己窒息,又惊又急,但苦于手脚不能展动,终于昏了过去……

被欲火煎熬的怪人,如同疯狂,开始动手撕破婉儿身上的织锦绸衣,一边嘴里呼呼粗重的喘息……

“嘶!”价值千金的锦衣,被怪人坚逾精钢的利爪一下撕破一条尺余长的被口,婉儿赛雪欺霜的胴体已现露出来……

婉儿娇嫩如花蕾,在昏迷中眼看要遭到狂风暴雨的摧残,花落水流红,惨不忍睹……

突听一声冷哼,那为展白疗伤的怪人,飞身掠至,单指疾伸,猛然点中抱紧婉儿的怪人背后“精促穴”。

“扼!”一声喉鸣,抱紧婉儿的怪人应指而倒。为展白疗伤的怪人,紧跟着又连拍倒地怪人的“长强”、“灵台”、“肾门”三大要穴,然后提起倒地怪人,飞身掠入左首内室,掀开棺盖,把他丢进棺内。

这怪人身快如风,晃眼又把婉儿提起,关进右首内室的棺材里边,把掉在地下的《锁骨销魄天佛卷》拾起来装进怀内,使厅堂里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然后又猛拍展白周身十二处穴道,。

展白清醒过来,张眼看到这鬼魅似的怪人,一时之间楞了。

“展小侠,还认识老夫吧?”

展白猛然记起在密松林先夺自己的剑,后来又撞树自杀不死的两个怪人来。怔怔地问道:“我怎么会到了这里来?你那位同伴呢?”

怪人摇了摇头。说道:“我那位同伴外出未归,至于说你怎么到了这里来,那还得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展白如坠雾中,暗想在小镇上与红脸老者对了三掌,只觉奇热难挨便昏了过去,怎会到了这怪人居中?于是灵机一动,问道:老前辈,是您救了我?”

“老夫也不知是谁救了你,怪人说道:“不过,在这房中老夫倒是助了你一臂之力。展小侠你先说说看,我们分手后,你又到过些什么地方?”

于是,展白把所经过的事全说了。怪人长叹一声,道:“这真是天假其缘,老夫几次自杀未死,留下残命,反而为恩人之后,略尽绵薄!”说着站起身来,引展白到展云天神位之前说道:老夫这位恩公,就是你的父亲了!”

展白看到父亲的神位,不由流下泪来,双膝跪倒,连磕了三个头。想起自己几年来历受的折磨屈辱,不由伏地放声痛哭起来。

那怪人看展白哭得悲切,想起自已隐姓埋名,不见天日,住死人之居,睡棺材之床,也未能为恩公报仇,痛心疾首,竟也陪着展白顿足锤胸,嚎陶大哭起来。

第二十章 谁是仇人

二人哭了半天,怪人突然仰脸一声长啸,似是吐出了满腔悲愤,用手一抹脸上泪痕,昂声说道:“英雄有泪不轻弹!小恩公,不要哭了!我活死人还有几句要紧的话告诉你!”

展白一阵大哭,心头积郁已倾吐不少,闻言止住悲声,站起身说道:老前辈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

“惭愧!”活死人仰天一叹说道:我弟兄身受恩公大恩,终身难报,没想到恩公惨死,我弟兄连杀害恩公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弟兄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本想自碎天灵追随恩公于九泉,但又想查访杀害恩公的仇人为恩公报仇,才忍辱偷生活了下来,我二人废去名号,以‘活死人’与‘死活人’自称,一日不能为恩公报仇,便一日不称名道姓。可是杀害恩公的仇人手段既狠毒,行事又极端隐密,经过我弟兄十年来的明察暗访,才约略知道杀害恩公的竟是江湖上六个声名显赫的武林高手所为!”

活死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展白听到将要说出杀害父亲的仇人的姓名时,竟激动得浑身发抖,一边嘶哑地叫道:说下去!老前辈,说下去……”

“唉!”活死人摇头长叹一声,说道:“这六个人原与你父亲义结金兰,在江湖道上合称中原七侠!想不到为了洞庭湖畔一宗价值连城的宝藏,竟阴谋陷害,把你父亲暗算杀死!……”

“老前辈!你说呀!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展白见活死人说到这里,稀嘘悲叹,不再说下去,不由得着急地叫道。

“他们六人之中,除了一人远遁海外,不知所终,其余五人都成了当今武林最大的豪门了。苍天呀!为什么好人不得好报,坏人反而飞黄腾达呢?……”

“老前辈!你快说出他们叫什么名字?”展白见活死人一味地悲叹感概,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出杀死父亲的仇人是谁,不由催促他快说。

“一个是镇江的霸王鞭樊非!”活死人双眼一瞪,无限悲愤地说道:“四个是当今名重武林的武林四公子……”

“武林四公子?”展白头脑轰地一震,探手抓住活死人的臂膀,双目几欲流血,瞪视着活死人颤声问道:“竟是武林四公子?”

活死人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武林四公子的父亲……!”

“凌风公子之父、摘星手慕容涵?”展白一字一顿地吼声问道。

活死人点了点头。

“安乐公子之父、乾坤掌云宗龙?”展白仍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活死人点了点头,仍然是一语不发。

“端方公子之父、混元指司空晋?”展白紧接着问道:“祥麟公子之父、青蚨神金九?”

活死人只是面色凝重地点头,等到展白问完,他又加上一句:“还有一个,就是那远走海外、下落不明的银扇子柳祟厚……”

“哎呀!”活死人声未落地,展白已大叫一声,仰面跌倒,一时气昏了过去。

活死人一手又把展白提了起来,单掌贯注真力,在展白后心“命门”穴上一阵按摩,展白又悠悠醒转过来,不由星目流泪,颓然说道:“老前辈,看来晚辈这杀父之仇,是报不成了?”

“唉!”活死人长叹一声,说道:“小恩公!听到这些人的名字,不要说小恩公感到气馁,就连我兄弟二人知道之后,也觉得为恩公复仇无望,要不然在密松林内,我弟兄为什么要撞树自杀呢!”

活死人这几句话,还真是又鼓了展白的几分勇气,他心中暗想:自己怎能这么没骨气?遇到困难便畏缩起来!留下有用之身,只要自已刻苦练功,学武略有所成,就是不能把杀父仇人一一斩尽杀绝,泡要拼着性命去杀一个算一个,让天下武林道也明白父亲还有这么一个后代……”

展白想到这里,触动灵机,扑身朝活死人跪倒,万分诚恳地说道:“多蒙前辈教诲,使晚辈顿开茅塞,老前辈既是与先父有交情,就请收晚辈做个弟子吧!晚辈跟前辈学好武功,也好去为父报仇!……”

活死人见展自向他跪下,慌了手脚,拉展白不及,自己也向展自跪倒,连忙说道:“小恩公快快请起,你这样一来,岂不是折杀老朽了!”

展白以为活死人不肯收纳自已,越不肯起来,最后活死人强把展白抱起来,按展白在椅上坐下,才正容说道:非是老朽推辞,不肯教你,这里边实有重大原因。以老朽武功来说,对付人家二三流的脚色,还有用处,却决不是人家一流高手的对手,常言道‘取法乎上流于中’,就是老朽把压底的功夫都掏出来,把你教成了还是无用,尤其是武林中一旦拜师,便不能见异思迁,再去改投别的师父,这岂不是误了小恩公的前程?此其一。再者,老朽兄弟二人与恩公展大侠主仆的名份,严格说来,小恩公还是老奴的小主人,奴仆怎能做主人的师父?”

展白一听活死人所言甚是有理,知不能强求,随即默然不语,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其实,小恩公也用不着失望,你身上不是带着比名师还要高明的武功秘录吗?”

活死人这一说,展白葛然醒悟,想起怀中的《锁骨销魂天佛卷》,立刻伸手去摸,谁知一摸摸了一个空,只吓得心中一凉……

活死人却从怀中把《锁骨销魂天佛卷》掏出来,说道:“这天下第一奇书,小恩公从何处得来?”“是一个叫雷大叔的人送给我的。”展白见《锁骨销魂天佛卷》未丢,这才放心下来。

在二人说话的当儿,活死人把书页翻开,才看了两眼,赶快又把书中合上,闭目调息了一会,才睁开眼睛说道:“好厉害!这书可是最易引人定火入魔,小恩公中纪轻轻,不知怎么看的?”

“晚辈在黑暗中用手摸的。”展白毫无心机,对任何事,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活死人听展白说“用手摸书”,似是不信,但当他伸指一摸,立刻恍然大悟,不由脸上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展白也看出活死人贪婪之色。

活死人把书交还展白,仰头思索了一会,又问道:“雷大叔是何人?竞如此慷慨!”

展白把雷大叔的形状描述了一番。“噢!”活死人恍然说道:“雷震远!”

“老前辈认识?”展白反问道。

“怎么不认识!”活死大眉飞色舞地说道:他和你又是最好的朋友,想当年我兄弟追随恩公、行道江湖时,他和我们常在一块!……”

“老前辈是何人?”展白插口问道:“能否将大名告知晚辈,也不枉在此相遇一场!”

活死人脸色又黯淡下来,长叹说道:“这一点要请小恩公原谅,因为我弟兄发下重誓,在未能给恩公报仇之前,永不提名道姓。以后你只叫我弟兄‘活死人’、‘死活人’好了?”

展白见他不肯说出姓名,也不好勉强,顿了一下,又问道:“老前辈,怎么知道晚辈杀父的仇人……”活死人不等展白问完,便接口说道:这要问‘神驴铁胆’董老前辈,我弟兄二人先前听到这消息,还不敢相信,后来董老前辈前来证实,前两天我兄弟二人又遇到小恩公,从小恩公剑穗上看到了那枚‘青蚨镖’——就是那枚青铜制钱。那是‘青蚨神’金九的独门暗器,这样我弟兄才不得不相情,那传言竟是事实!”

“神驴铁胆!”展白寻思道:“董老前辈是不是一个丝绵贩子模样的骑驴老人?”

活死人道:正是他老人家了,”

活死人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高声叫道:“神驴铁胆董老前辈,为前辈异人硕果仅存的一位了,年纪恐怕有一百多岁以上吧,三粒铁胆,八八六十四手‘奇形追掌’,武功之高,当今武林恐怕已无出其右者,刚才小恩公说要拜师,何不就去求他老人家收录?”

展白一听有这条明路,即刻兴奋地问道:他老人家住在什么地方?”

“他老人家虽然游踪无定,”活死人说:“但经常在南京燕子矾江边,岩山十二洞存身,小恩公到那里去或能找到他老人家……”

展白不等活死人说完,跳起身来,向活死人躬身—札,说道:“那么,晚辈就此告辞!危难之间多蒙老前辈相救,又蒙指示明路,一切恩典,展白牢记心底了……”

展白一边说,一边腾身向门外跑去,话宋说完,人已跃出“死人居”门外了……

“小恩公!……”活死人在身后急叫,想告诉展白还有同来的少女,但忽然想到一些不便的地方,张嘴欲言又止……就在这略—犹豫之间,展白已奔下山去了。

展白心急似箭,奔出“死人居”大门,连回头看都未回头看,在山坡上他也看到那匹枣红色大马在吃草,展白还以为活死人的马,他也没有仔细想想“活死人”那怪像,怎么会有这般鞍辔鲜明的神骏坐骑……

第二十一章 矮人奇人“三寸丁”

南京,古名金陵,乃六朝古都,山川形股,物华汇集,为战国第一大城。

南京城的古迹名胜无数,最著名的有:水西门外的莫愁湖,城北江边的燕子矾,城东钟山南麓的明孝陵,波光明媚的玄武湖,以及城内的北极阁、清凉山等处,有的庄严伟大,有的幽美壮丽,任何一处均可使人流连忘返,

虽然时届仲秋,但天空骄阳如火,真可烁石流金。南京夏天之热是全国有名的,这“秋老虎”一发威,真比盛暑还热,因此城内一般仕女,多三五成群到城北江边燕子矾来纳凉。

燕子矾直立江边,状如飞燕,非常壮丽。附近并有岩山十二洞之胜,为夏日避暑胜地。

江风习习,柳荫处处。燕子肌旁岩山十二洞一带,有不少茶肆酒摊,依江而设,坐满了避暑乘凉的红男绿女,一个个衣御轻罗,手拿绢扇,指点山水之间,笑语随风播送,使人意会到江南富庶之乡,六朝金粉之胜,果然不比寻常。

此时庄江边踯躅来了一个落魄少年。只见他身穿一件黑缎披风,质料虽然不坏,但身上控破了数道裂口,缀下布条也未缝补,随风飘扬,而且楼上沾满了尘土,身上渍满了汗迹,叫人一看便知他—定跋涉长途,走了不少路了。

这落魄少年,脸上汗水冲流而下,遗留下一条条的汗渍,看样子是好多天没有洗脸了,但仍掩不佳他眉梢眼角之间的俊挺英秀之气!

而且,落魄少年虽然衣蔽形疲,背上却背了一柄古色斑烂的长剑。而且看那长剑绿鱼皮鞘黄金吞手,杏黄丝穗,显然是一柄上好宝剑。他低头茫然走着,微蹙眉头,似有无限心事,对于眼前山川景物,以及缘荫下乘凉谈笑的红男绿女恍如未见。

偏偏有人专找倒霉的晦气。落魄少年兀自低头走着,忽然飞来一块拇指大的卵石“叭”的一声,正打在少年的后脑壳上。

被打的少年一跳好高,猛然回头四顾,四周乘凉的红男绿女哗然齐笑,竟判断不出是谁打的。

这一枚石子,打来得怪,虽未使少年受伤,但却很痛。

落魄少年四顾,只见绿荫茶座上的游客,都面露揶揄的笑容望着自己,用手一摸,脑后竟被打起一个包来,但在群众之中,就是看不出是何人打的,当然也就无法发作。

可是,少年刚一回头“叭”的一声,又是一枚石子打在头

这一下打得比刚才更重,被打的少年跳起有三尺高,猛然回头,双目圆睁,满面怒容。

游客哄堂大笑……

但这一次,少中却看出了门道。原来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约七八岁,女孩也就是六七岁,男孩穿一身浅绸裤褂,女孩穿一身谈粉衣裙,一样长得粉装玉琢,俊美非凡。

两个小孩背着一个百子石榴花盆而立,都背着手,花盆里堆的正是打在少年头上的小块卵石。两个小孩望着少年尴尬的样于,小眼鼓得滚圆,抿紧嘴唇,看样子是强行忍住,使自己不发出笑声来。

在两个小孩站的附近,有一副高雅茶座,大圆桌面,白色台巾,桌上摆着一瓶鲜花,数样新鲜水果,几杯冷饮,四周数张高背藤椅,椅上闲散坐着五六个衣衫鲜明的男女,表面上看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之流,但细看一个个精神充足,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炯删跳,分明是些身负高强武功的武林人物。

其中最扎眼的,是一个廿岁左右的少中,长得肤白如玉,貌比潘安,身穿一袭白纺绸长衫,稳坐在中上座,潇洒中带着高贵,高贵中又显得英气勃勃。有如当年“小乔初嫁,英姿勃发”,谈笑间使曹操八十三万大军烟消灰散的周公谨那样英俊的气概!

与这高贵俊美少年并肩坐着的,是一个容光照人的少女,年仅及筹,清新绝俗,犹如姑射仙子。蝉翼般的云罗羽衣,娇艳如花的面庞上,浮着微笑,飞瞥了腿她的落魄少年一眼,然后又以似怒含喧的眼光,瞪着两个小孩,那眼光的神情是责备两个小孩不该顽皮淘气。

落魄少年连着被石子打中两下,又被众游客汕笑,已激起了满腔怒火。但是,当他看出是两个孩子恶作剧时,心中暗想又何必跟两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因此怒气消了一半。但嘴中仍道:“小朋友!不应该无故打人,打到我没有什么关系,若是脾气坏的人,一定不会饶过你们……”

那小男孩眼珠一转,带着顽皮的笑容,仰起小脸反问道:这样说,你不坏嘛?”

“噗嗤!”小女孩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一笑出来又感觉不好意思,忙转身面向江水。

小女孩转过头去,一眼看见江边岩石上,爬着一只斗箕大的乌龟,正拱着盖子晒太阳。小女孩童心大发,小手指一屈一弹,把藏在掌心里的另一枚石子随指弹出,“叭”的一声,不偏不倚,正打在乌龟头上,把那乌龟打了一个翻身,真正是“王八翻身忙了爪”,那乌龟仰面向天,四脚一阵乱抓,却无个着力处,再也爬不起来……

“嘻!”小女孩拍手欢呼:“哥哥!我打中乌龟的头了!”

坐在茶座上的高贵少年,与俊美少女同声喝止:“兰兰,不许淘气☆….”

“嗖——叭!”

但是高贵少年与俊美少女喝声未住,小男孩以相同的手法,小手指一屈一弹,把握在掌心的一枚石子,同样打在乌龟的头

小男孩这—下比小女孩手法重,四脚朝天的乌龟被打得四脚翻飞,一路滚向江水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乌龟趁势潜入水中不见。

江边茶客,足有数百之众,见状哗然大笑。

“有什么新奇?”小男孩对小女孩说:我还不是一样打中乌龟的头!”

数百茶客更是哄堂大笑……

两小孩虽是童言无忌,但一语双关,又加上周遭茶客一阵大笑,只把落魄少年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要想发作,无奈对方仅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又觉得不便发作。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心说:“命乖运又蹇,时被鬼揶揄!自己什么样的气都受过了,又何必跟两个孩子一般见识……”

落魄少年想到这里,头一低,加紧脚步,想赶快离开这尴尬之地……

谁知偏偏有人找他的麻烦,就在落魄少年快步离去之际,突听一个公羊嗓门叫道:“嗨!老二呀!你方才还说什么‘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决不可忍辱偷生,恬颜活在世上。’如今叫我老人家看来,世上多的是缩头乌龟,少年无志之人,受了人家侮辱,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公羊嗓门又高又尖,分外刺耳,而且声音非常之大,叫得人人都听到了落魄少年离得很近,闻言身不由己地扭头望去。

江边树荫下有一个茶座,坐着二老一少,正在以极为卑视的眼光,望着落魄少年。

两个老人年纪都很大了,但像貌生得甚为奇特。一个长着满头红发,周身皮肤粗糙砌黑,唯有眼鼻紧长得鲜白柔嫩,一双精光四射的小圆眼,身穿一件百补钠衣,拱背缩肩,乍看真像一个马戏班的大马猴一般。

坐在貌似马猴的老人对面的那个老人,虽然不那么不堪入目,但瘦小枯干,头戴大毡帽,身穿厚长袍,在褥暑天气,光是这身穿着,就够使人觉得怪的了。

夏穿冬衣的瘦小老头,双手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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