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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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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敏感地翘起来:“你认识云落雪?”

  “见过,长得不错,算是云家几个小辈儿里面像样的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你说了,与你无关。不要管那么多,小心哪天被人宰了。”他清冽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实在是很欠揍。我深吸两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想来是早上受到的惊吓让我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喂,你躺在这儿,我睡哪儿?麻烦你再缩一次,回您那屋去好吧?”

  “哼……呼……”回应我的是一阵呼噜声,我忍住想揍他两拳的冲动,转身走到了栏杆边不再理他。

  嘴里边还打着呼噜的人却睁开了那双贼光闪闪的眼睛,看着那个独立栏边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此人是谁呢?洛洛也还没有想清楚……

  ☆、劫狱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那人又自动回去了。我注意了一下狱卒对他的态度,看起来竟然还挺恭敬的。他是不是也是什么重要人士啊?难道也跟自己一样是替罪羊,甘心留在这儿的?

  饭菜并不算难以入口,虽然比起平时吃的稍微差一点儿,但不像想象中那般清汤寡水。那人突然又道:“看你好像没吃过什么苦,这样的饭菜也能吃下去?我这儿有鸡腿,你要不要吃?”

  “这有什么?可是,你为什么会有鸡腿?呆的时间久了有福利?”

  “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呀?还有啊,你那个要死不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儿活气也没有,大半夜看了会吓死人的?”

  我下意识想找面镜子:“真有那么可怕?”那落雪昨儿晚上没看见吧……我闭着眼睛,他一定看不见的。

  “小小年纪装那么深沉。”他不知何时又移了过来,将一只鸡腿放在了我的碗里,“吃吧,十四五岁的年纪正长身体呢。犯了什么事儿啊?大过年的被送进来?”

  我看他一眼,觉得这人倒也不是很讨厌,而且在这儿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他不提我还没想起来,本来今天是可以和落雪他们一块儿去购年货的,又因为那些个突发状况泡汤了。云清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想来是赶不上新年了。

  “没什么,你也不需要知道。”

  “哟嗬,还学起我说话了?”眼前一晃,手中的碗已经被拿走放到了角落,然后他拉着我两手一转,我的手便已经被别到了后面,像要断了似的疼。

  突然,他的手抚上了我的后颈,顺着脊背一路摸下来,又在腰间捏了两把,腿上也捋了两下,最后在臀上一拍:“体格还不错嘛。”

  我汗毛倒竖,竟是忘记了手臂的疼痛,全身僵硬不敢动。他不会真的像说过的那样……拿我发泄发泄……吧。

  “是个学武功的好苗子,可惜年纪大了点儿。”他略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我心下一松,他是在看我根骨啊……

  “疼……”手臂上的疼痛也随着注意力的消散而回来,我呻、吟出声,他嗤笑一声,又将我的手摆回原位:“这么一点儿痛都受不了,娘儿相。”

  “你……”他一瞪我,我立刻将顶嘴的话收回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我也不会呆很久,不跟他计较。

  正在这时,牢门哗啦一响,我惊讶地看向门口,这么快就有人来救我出去了?来人却不是落雪或者府上的人,而是略微喘气儿的笑倾:“凌,快跟我走,我来带你出去。”

  “笑倾你……云清雪醒了么?是落雪他们叫你来带我出去的?”

  笑倾脚步一顿,但随即快步走向我,拉住我的手就往外拖:“不要问那么多,我是来救你的。”手臂很痛,我轻轻一缩,停住了脚步。笑倾也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我:“苏凌你……”

  我拂开他的手:“笑倾,你一个人走,我会没事的,落雪不会让我在这儿呆太久。倒是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和云清雪,会……”

  “不要问!”他声音突然拔高,脸上表情也有些痛苦,“不要问,求你。只有你,我不想你问……”

  我有点儿被吓到了:“好好好,我不问。笑倾,你没事儿吧?”

  他捂着头微微摇了摇脑袋,再抬头的时候,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你真的不跟我走?”见我点头,他唇角微微耷下,杏眸中流露出一丝颓丧的神色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笑倾走到石阶上的时候,我出声叫住他:“笑倾!”

  他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你是我的朋友,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的。”我冲他摇摇手,“再见,自己小心。”他似是要说什么话,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没有多想,我不能随便逃走,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

  牢房中再次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身后的人才道:“那小子是什么人?跟太子是什么关系?”

  “不关你的事。”笑倾是太子妃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谁都不好往外说。那人嗤了一声,别过头去:“臭小子。”过了片刻,他又凑到我面前,这次我倒是有了免疫力,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再吓个半死。他大胡子颤颤,发出“嘿嘿”的奸笑:“喂,臭小子,我看你挺顺眼的,教你几招,要不要?

  我有些心动,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年纪大了么?”

  “欸。”他声音上扬,“我是谁?你就算是三十岁,我都能给你教会了,只不过要稍稍打个折扣。你现在几岁?”

  “十四……过了年十五。”

  “不迟不迟,就是要下点儿狠功夫。”他明亮的眼中带着一丝危险的狡猾,“你要不要学?学了这缩骨功后,骨骼柔软可以随意曲折,只要你的脑袋能够穿过去的地方,你就能够过得去。怎样?”

  我点点头:“好啊……啊!!!!”

  在我应下的下一秒,他的双手立刻捏到了我的骨头,力气大的仿佛要把我整个儿捏碎了一般。惨叫声只持续了一息便被他的点穴神功给掐断了。我只能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似乎有什么滚烫的气息从我的关节处渗进去,感觉好像要被烫化了骨节,心中却想着,若是没了骨筋,果然便能够折叠起来了……

  瞥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好像在做一件非常重要艰难的事情,眼中没有一丝平时的戏谑,而是格外严肃认真。额上也有些汗珠,这人倒是真的在用心帮我。想及此,我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我没能坚持太久便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粘糊糊的一身臭汗,每一块骨头,甚至是每一根头发丝儿都能够感觉到疼痛。他就坐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

  我一动,他便发现了,回过头来:“你醒啦。”

  “嗯……”再也发不出更多的音节,喉咙疼得仿佛要被烧干。

  “你这小子是不是带了什么易容面具啊?”

  我心下一惊,睁大了眼睛看他。他的表情看不清:“你不必担心,我对你不好奇。只是你这面具很容易暴露的,要不你学学我,留一脸胡子起来?”他诡异地冲着我笑,我有些无力,这个人到底是正是邪啊?我这面具虽然很容易被人识破,却轻易解不得,连我自己也得等药效过了才能将它弄下来。我倒也不怕短时间里会出现什么问题。

  累得要死,我也没心情跟他胡扯,重新闭上了眼睛。

  ☆、软骨

  不知道为什么,歇了一天不到的时间,我的骨头就没有之前那么痛了。他又重新捏了一遍,这一次倒是没使什么劲儿,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错不错,果然还有救。”

  他放开我以后,慢条斯理地坐下来:“把你的右手从右肩上伸到后背,左手从左腋下伸上去抓住右手肘。”

  “这怎么可能?”平时两个手尖儿也碰不到啊!

  他冷哼一声:“还没试怎么就知道不可能,你是不是要我来帮忙?”两手在身侧一撑,作势要起来。我连忙摇头:“我自己来。”再被他扭一次胳膊,还不玩掉半条小命?

  但是让我很惊讶的是,我的左手竟然很轻松地便碰到了右手,而且还能在往上面伸不少。只是要抓住右手胳膊肘,也有些勉强了点。瞥了一眼那人的眼神,我又将右手往下送了送,总算是达到了预期要求。

  他脸上才显出一丝满意来:“看来软化的效果不错。我下面就教你软骨功的口诀,还有一套配套的动作,你每天坚持默记口诀,然后将我教你的动作做上两遍,只要三个月的时间,你就能够自由出入牢房栏杆这么大的缝隙了。练上一年,便是狗洞,你也能够钻过去。”

  “我要钻狗洞做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教我?武功这些东西,不都是保密的么?”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不用你管的事不要问。你要不要学?不学的话别浪费我的时间。”看他这次不像是闹着玩的,隐隐有生气的模样,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不再多说:“好了啦,我学。”

  他脸色稍缓,慢慢念了一道口诀出来。我本就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此时全神贯注听他说了,也就记住了。他让我重复了几遍后,点了点头。

  “猴形而立,脚尖点地而双臂轻展,一脚抬起举至头顶,换金鸡独立之形,双臂交于身后,改为蛇形立,身面向脚后跟,旋转至上……这个动作你若是暂时做不完全,练一段时间终究能够做到的。”他絮絮说着,我便跟着他做。

  有很多动作模仿动物之形,我很难将肢体摆到位,他却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任意弯曲,看上去有些可怕,却又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最初对他的质疑和不安,现在也渐渐转化为崇拜。

  一整套教完,他面色平静好像没动过,我却已然满头大汗,身体里热气散发出来,将四肢都熨得滚烫。

  “你只要不懈练习,假以时日便能够练成功的。我教了你这套软骨功,你不妨喊我一声师傅。”

  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是于情于理,喊一声师傅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恭恭敬敬给他鞠了个躬:“师傅。”

  “哈哈哈哈……你以后若是出去了,有兴趣便可以将这套软骨功教给你看得顺眼的人,也好代代传承下去。为师就先行一步了……”

  “师傅要去哪……”我抬起头,声音却戛然而止。他双目圆睁,大胡子上溢出血色来,我惊得快要窒息。他还带着笑意,看上去有些扔下俗世间一切的快意。

  “不要死……不要死!”我扑到栏杆边,冲着牢房的门口喊:“来人呐!!来人……”

  虽然才相识了几天的时间,每天两人也都时时斗嘴,他还害我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为什么这样猝不及防的,他就要离开人世间?!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甚至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被关进这里……

  “来人呐!!”冲着门口歇斯里底吼了一声,我只觉得喉咙一痛,一阵腥甜的血腥味充斥口腔。外面总算有了动静,几个狱卒走了进来。我回过身,却只看见了已然断了气的师傅。

  为什么要在与我亲近之后急匆匆地去死呢?我看着狱卒将他抬出牢房去,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一个狱卒顿了顿脚步看我一眼:“你好好儿在里面呆着啊。”

  一阵铁链的哗啦声,牢门又被锁上了,他们几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凉薄的感叹传进我的耳中:“这位大人可算是死了,进了这牢里待罪十几年了,我们看着都……唉!”

  “里面那个听说也是替罪羊,想来也是一样儿的命。”

  心里一凉,什么替罪羊?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牢门已经合闭,里面又一次安静下来,昏暗的光线从墙上的小气窗里透过来。

  他为什么要教我软骨功?是想让我从那儿逃走吗?我不会需要的,我用不着的。

  “……”张了张口,却发现哑然失声,喉咙一阵刺痛,想来是刚才用力喊了,以至于伤着了。也罢,师傅都已经死了,暂时这牢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不用和谁讲话。

  落雪,你不会将我留在这儿的,是不是?

  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我望着不远处师傅留下的一小滩血迹,怔怔地发呆。娘亲,死亡真的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吗?

  其后的每一天,这儿就像从来没有死过人一样,狱卒每天照三餐给我送饭,也不和我讲话,事实上我也讲不了话。我遵循着师傅临终的遗言,每天将记得滚瓜烂熟的口诀默背上两遍,然后做一做软骨功的动作,想来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功夫,每次做完浑身都感觉到热热的,即使是这样的大冬天,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师傅的死太突然,让我一瞬间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在牢中过了十天左右的时间,我突然有些能够理解了。

  他一个人在这儿度过了十多年的时间,如果真的是为人顶罪,以他的本事,他一定是能够出去的,但始终留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牢间,想来他要保护的人也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皇宫里有一间密室,只有云虚白一个人知道的密室。现在里面却有了第二个人,一个被放在水晶棺里的死人。早朝过后,密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一身素袍的中年男子咳嗽着走了下来。

  他扶住棺盖,定定地看着里面已经打理干净的那人,因着常年不晒太阳而形成的苍白的皮肤,对了,他死了,死人的皮肤也是很白的。这人似乎自那件事后便没有什么愁怨,以致看上去比自己年轻了十多岁。

  “虚玄……哥哥对不起你……”云虚白老眼中流出泪来,无声地哭泣着。

  这室中发生的一切,还有十多年前的那个惊天秘密,将会随着云虚玄被火化的身体而彻底埋没在尘世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个本该在十多年前便已经去了北国为质、前几年才刚刚去世的男子,是为何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关押这么多年?

  但是这天下,当真有着永远的秘密吗?

  作者有话要说:的确有个惊天秘密,但是洛洛还得再卖很久很久的关子……

  ☆、经年

  算算日子,师父去世的那天正好是除夕,我的这一个年过得可真不怎么样。

  这十多天下来了,元宵都要过了。云清雪到底有没有醒过来?

  正在我感叹的时候,牢门又一次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送饭的狱卒,而是我心心念念的落雪……还有跟屁虫云清雪。他看起来很好嘛,虽然脸色差了点儿,脑门上还帮着一条褐黄色的布条,有些滑稽。但是看到他牵着落雪的手,还有嘴角甜甜蜜蜜的笑容,便知道两人已经和好了。

  我看了一眼落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无论怎么被伤害、被背叛,他都一如既往会原谅云清雪么?

  “苏凌,我们来接你出去了,清雪自己去找了父皇,跟他说都是他的错,你已经没事了。这些天你怎么样?还好么?”

  我点点头,举步往外走。

  “苏凌,你是不是在生气我们来迟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话?”落雪看着很是反常的苏凌,心中有些不安。他平时不是应该露出那种没心没肺的笑,跟自己讲没事儿么?

  快步走出了牢房,我用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想来我并没有自作多情,落雪果然来救我了,只是我现在连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回身看向跟过来的一对璧人,我也不知道我的执着还应不应该再继续下去,如果终有一天,我再一次因为守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他被关到这儿,像师傅那样,只有选择悲惨地死去时,我会后悔吗?

  落雪微红了眼眶:“苏凌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怨我没有及时带你出来?清雪昨天才醒过来,立刻便跟父皇求情了……苏……”

  我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喉咙。他愕然看着我:“你的喉咙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说话了?”我看他这样,心里莫名地觉得好过了很多,他不管是因为什么,始终是关心我的。

  “龙太医已经回来了,苏凌,我立刻带你去找他。”落雪拉着我的手就跑,我回头看了一眼云清雪,他尚维持着与落雪牵手的姿势,呆呆地立在原地,但手中已然空空,对上我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太医署里面温暖如春,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药香味。我进来的时候,龙应泽正在专心地配置药物,也没抬头。落雪想喊他,我紧了紧手,压住他的声音。直到龙应泽停下手中活计,看向我。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听说你被关进了牢里几日,倒是变了不少。以前你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死气沉沉,现在倒是有了些活气。”也不待落雪开口,他的手指便搭上了我的脉搏,神色却渐凝。

  “怎么了?他病得厉害么?”

  龙应泽却深深看了我一眼,向落雪道:“还请三殿下出去片刻,有些话,我想跟苏凌聊一聊。”

  虽然狐疑,但是落雪怕恼了龙应泽,也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龙应泽关上门,这才严肃地看着我:“是谁帮你打通了血脉,锤炼了筋骨?”

  我开始有些惊讶,但随即想到身体的改变应该是瞒不过他这样的名医。我取了纸笔,写了两个字。

  “师傅?就这些?你师父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教你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重新提笔:“牢里,死了。”

  龙应泽像是看到了什么世上最惊恐的事情,再也维持不了他平常淡定无比的模样,双手紧紧勒住那张纸,像是与它有什么仇一样。这样紧张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他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脸上有恢复了平静,只是又好像多了些什么难以参透的神色。

  龙应泽看向我:“你是不是大声喊叫了?”

  我点头。

  他转身过去在纸上写东西,沉郁的声音传来:“你喊破了喉咙,好在没有伤得很厉害,坚持喝药,不要高声讲话,等我说你痊愈了才能停药。”

  我点点头,还能发声啊,我以为我就要这样哑上一辈子了。怎么这些倒霉事儿都能找上我,我有些怨念的想,果然落雪是个大麻烦精吧。

  落雪和云清雪一起进来,我突然又想起了之前两人在这儿大吵的情景,这么大的波折都经历了,他们俩应该是能够顺顺利利走到一起了吧。

  “太医,他……”

  “没事儿,这个药方,每天煎了药给他喝,下旬再来一趟。”他将药方往落雪手中一塞,“太子殿下,你刚醒,也不要跟着到处乱跑。这样吧,你先留在这儿再查一查,苏凌跟着三殿下先回去吧。”

  虽然不知道龙应泽这个一向喜欢搞神秘的此刻留了云清雪在这儿,是不是真的只是看伤。但是我也不想管,率先走出了太医署。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落雪一直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也没有追上来。我快他就快,我慢下脚步,他也跟着放慢步伐。

  轻叹一口气,我回过头来,他猝不及防,差点撞上我的胸口。惊惶地抬起头来,一双明媚的眼中此时微微有些委屈。

  我突然感觉到不能开口真的是百般不便,也不能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显然也不会主动告诉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转过身,准备继续走,却感觉到一只温软的小手紧紧拉住了我的手。不同于自己的体温让我微微打了个颤,和落雪眼神对上,听见他道:“我很担心你……这十几天里,我无时无刻不希望清哥早点醒过来,我希望他可以早点帮我救你出来。”他的眼泪扑簌而下。

  我愕然看着他,心里因着他的泪被灼烫。

  “我们好不容易才又见面,我们曾经那么亲密地在一起……我不要看见你受伤。”他的话动人得好像告白,我却冷静地听着,“你是我想念了十多年的弟弟,我们生来就是在一起的一个整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会……”

  我就知道是这样。有些无力,但也习惯了他的意思,比起上一次听见这话的时候,心里不知道舒坦了多少。我紧了紧他的手,露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来。

  落雪,请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我们今年都十五岁了,开了春三月初一里就是我们俩的生日。虽然这个年过得有些伤感冷清,生日这一天,却会是我们共同的节日。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节日。

  ……太医署中,送走了太子,这儿才总算又冷清了下来。龙应泽佯装出来的平静全部崩溃,他软软地跌坐在地上,转而捂了脸痛哭出声。隐隐有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哭声中传出来,似乎是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在这皇宫里,这冷清的太医署中,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谁在悲哭。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

  ☆、钟情

  马车停在了三皇子府的门前,我刚一下车,便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冲我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

  我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谁。抽泣的声音响在耳边,清甜的嗓音此刻显得有些沙哑:“苏凌,我担心死你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云清雪要是再不醒,我就去牢里把你打昏带走……”

  心里那点儿阴郁听到这话倒是散去了不少,我轻笑一声,这个笑倾。抬眼看到云清雪的脸,看上去倒是很惊讶的样子,他们看来还不知道笑倾认识我。落雪的表情也有些迷茫,我知自己不能再任由笑倾抱着我了,毕竟他现在在外人看来是太子妃,要是有人说了什么闲言闲语的话,受苦的就是他了。

  轻轻推了推他,却发现环在腰间的双手勒得更紧,笑倾微微转过头,吐息就近在耳边:“苏凌,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声音轻得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见,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捶击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落雪,他盯着我们看,面上渐渐冷了下来,转身欲走。我连忙大力推开了笑倾,却见到了后者倏然崩落的表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双杏眼委屈至极。

  我不该留在这儿,可是我也不能够去追落雪。在这个地方,我竟找不到该做的事情。笑倾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小脸一皱便落下眼泪来,擦过我的肩便跑回了太子府去。我微微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道门里,不知作何表情。

  “你是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苏凌,你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他们都在为你担心至极?”云清雪的声音在身后,显得很是冷清。我对上他的眼睛,无法开口,但是开了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两个人现在都是属于云清雪的,就算笑倾的心在我身上,落雪还是全心全意地为了他云清雪。

  他却哑然一笑,再没有说什么,从我的身边拂袖而过。我心中诧异之极,他最后那个自嘲的表情,是在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么?明明他才是那个一直在背叛落雪的人。

  苏凌却不知道,云清雪嘲的不是众人对苏凌的关注,而是他自己,对苏凌再说不出更多严厉的话语来。

  明明在看到落雪紧张他时,一次又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却始终狠不下心将他赶出两府。尤其是当他的那双无波的眼睛看向自己时,心中竟是会有止不住的疼。

  我回到落雪的府里时,落雪正静立在正屋里,背对着我的身影有些单薄。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回过身来:“你还不去歇着么?饿不饿?我吩咐厨房给你弄点儿吃的?你喉咙伤了,我让他们给你煮软一点的……”

  他的声音在我轻轻抱住他的时候戛然而止。我只是松松搂着他,却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

  云落雪,你的心里,真的只是将我看成你的弟弟吗?

  我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有了药物的治疗,我的喉咙好转得很快,已经能够低声说话了。想来龙家出品的药物就是很有效果。脸上的易容也加厚了好几层,上次在牢中轻易便被师傅看穿了,这易容之术还得再练练才成。

  从龙应泽的太医署里出来,等在外面的是笑倾。

  他那天哭着跑开,我以为他再也不会过来找我,没想到第二天他又翻了窗子进了我的房间。

  还记得他当时脸上的表情,悲伤却坚决:“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那天我去劫狱,你却偏不肯跟我走,我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他不可能因为你而背弃云清雪,只要他一天没有和你在一起,我就一天不会放弃的。”

  对于我的劝解,他置若罔顾,干脆跟云清雪挑明了说他的心意。云清雪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答应了他可以以男装模样跟在我的身边。

  此时看着他翘首以待的样子,在见到我出来时骤然变得欣喜的表情,我突然觉得有些无奈。但是也并不讨厌有一个人这样关心的感觉,毕竟他本就有让人放松的本事。

  “凌,我们今天悄悄上街玩去好不好?”他拽着我的胳膊,边走边说。

  “上街去么?”我犹豫了两息,在他可怜兮兮的眼神中妥协,“好吧。”过年之前也说要一起上街来着,只是那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倒是耽搁了。想来如果那天的计划顺利实施,也是清雪和落雪在一道,我和笑倾两人一起走,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说起那天的事情,笑倾之前的反应让我不敢再直接问他,转而问了落雪。云清雪要向他解释,自然是有一个理由的。

  而这个理由有些太过寻常,但是也合乎常理。云清雪的解释是,他喝醉了,将易笑倾看成了落雪。

  到了街市上,笑倾每每看到一件新奇玩意儿,都会跑过去,但又每每跑到半路便折回来拽着我的胳膊一起。一路上如同一只被放出笼子的鸟儿,飞来飞去,好不兴奋。

  “苏凌,你看这个,是不是很有意思?”他手中拿着新买到的小玩具,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我笑着点头:“很有趣。”

  他的注意力又被新的东西转移了,我看了看周围,寻思着三月初一快到了,得给落雪选一件生日礼物才好。

  “卖古玉啦……”听见小摊上的叫唤声,我循声走了过去,是一个在角落中的小摊,喊话的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家,面前摊子上只有零星的一些玉石,看上去都很寻常,没有什么古玉的感觉。正准备离开,余光瞥到了一块黑魆魆的玉珏,形状大小花纹与娘亲留给我的那一半玉珏一般无二。只是颜色是纯净的黑色,内中似乎有光华隐隐透出,想来并非等闲之物。

  刚伸了手过去,另一只玉白的手抢在我前面拿到了那块玉。我眉头一皱,看向了手的主人,却愣在当场:“落雪?”

  他听到声音,乍然抬头,眼神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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