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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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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思右想,终究是不敢轻易答应,还是要联系子文问过再说,当务之急,是拖延时间。
  
  想定,他便答道:“刘兄好意,在下理会得,只是事出匆忙,在下在书院确有事未了,只好辜负刘兄好意,改日必登门拜访。”
  
  刘倍摇头笑道:“一来我找李傥找了十几年,总算得了点线索,绝不会轻易放手。二来薛兄一肚子酒经,我还未品十之一二,怎舍得让你走?只要薛兄肯答应与我同行,我宁可在书院等你。”
  
  这个回答当真出乎意料。刘倍身为东丹王,肯纡尊降贵等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目的只在师叔祖?还是像他所说的,还图自家背下来的那一肚皮配酒的方子?奚吾心中越发忐忑,推辞几次,不得已应他明日再见,便告辞出门。
  
  名易匆匆自内 
 47、故人 。。。 
 
 
  院中出来,追上奚吾解释道:“书院有规定,学子无故不准外宿,我可不敢轻易破了这个规矩,咱两个一起回去罢。”
  
  奚吾也不疑其他,便一路同行回了书院。
  
  其时已近傍晚,名易要回房更衣,去赶一个夫子的晚课,奚吾便自行拎着药箱回了下处。
  
  他一路上都在想给子文的信上当如何说,子文回信若迟了几天,又要如何应对刘倍,一路闷头疾走,推开门刚刚放下药箱,眼角却扫到他的包裹被打开了一角,似是有人从中匆匆取出了甚么东西,不及系好的样子。
  
  方才他取药箱时将这个包裹放在了桌上,但并未打开,是甚么人进过这间屋子,动过这个包裹?
  
  奚吾满心疑惑,将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别无异样,便关好门走过去,用笔管小心挑开了包裹的结扣。
  
  包裹布四散摊开,露出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几样什物,都是奚吾自己的,看似没有少了甚么。然待他一件一件拎起来检查时,却从一领袍子中掉出了块雪白的纱帕。
  
  帕子上只有一圈浅褐色的花边,中间却干干净净,无字无画无绣痕,素淡之极,倒像是他会用的帕子,只是这质地……
  
  奚吾眉头蹙了起来,这分明是传影纱!
  
  他小心检查了一圈门窗,确认外面无人偷窥,便自药箱中摸出了子文与他的那包药粉,用水化在盆里,拎起帕子,小心放进去。过了片刻,取出,贴在空白笺纸上,取一块乳香研末,细细撒了上去,待乳香末完全沁到笺纸上,再仔细将纸与纱剥离开,双手持笺纸,在油灯上慢慢熏着。
  
  灰黄的油烟熏蒸下,笺纸渐渐变干,便慢慢浮出一行字来。
   

作者有话要说:针灸蜡疗神马的,全是我胡掰,借了点道听途说来的东西,乱编的。

话说,还有人记得李继周大名李傥么……

……………………我是试试看打滚的分割线……………………
要砖头要毒舌要夸奖要鲜花T T




48

48、同行 。。。 
 
 
  “随倍北上,黑州薛家酒楼,屠苏酒、鸡丝粥。”
  
  是子文的字迹,不会错。
  
  奚吾默默看着这一行字,到其自行消隐,方站起身,将笺纸凑在灯芯上烧掉。自包裹中取张笺纸写道:“倍欲随我访傥,奈何?”想了想,又在下面补了行小字:“勿伤倍之家人,顿首,吾字。”
  
  他提起纸轻吹,至墨迹干透,便将之浸入了先前配就的药水中。柔软轻薄的笺纸入水,水迹沿着纸的纹理渐渐浸润开,然纸上墨迹竟丝毫没有走样,显是上好的檀皮生宣。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他将笺纸轻轻提出水面,正面朝下铺在先前那幅传影纱上,仔细贴合紧密,用软布包了乳香屑,做成儿拳大小的软布槌,在纸上各处轻轻敲击良久,轻轻揭开笺纸,纸上的字已全部转到了传影纱上。
  
  传影纱在灯火微弱的热量熏蒸下,渐渐干燥,帕子上的字迹便随着渐渐隐去,重新变作一副雪白素净的普通纱帕。
  
  奚吾舒了一口气,头一次弄这物事,还算成功。
  
  他自包裹中取出支小铜管,将传影纱卷起塞了进去,封口,深深嵌入一块白梅蜜香饼中,仔细捏揉至了无破绽,方收入袖筒。
  
  正要收拾什物,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往事,难怪当年施存义用传影纱做的帕子陷害自家时,要在那块帕子背面画一幅不伦不类的达摩渡江,原来用这法子印上去的字,正面浅,反面深,与写出来的迥然不同,故要在背后画大幅的画遮住。那样软薄的纱帕,亏得他有法子正反面都弄字画,这番巧思倒也难得,可惜用错了地方。
  
  想起施存义,紧接着便想起了平安郎,奚吾望天发了一会呆,总算回过神,收好包裹起身出门。
  
  应天书院与当世其他书院有处最大的不同,便是一般书院均建在山上,故书院院长通称山长,唯应天书院建于闹市,出门便是条颇为繁华的街市。
  
  此时日头偏西,街市上依旧很热闹,奚吾信步走到一家香药铺子前,粗粗扫了一眼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问道:“可有好的梅香饼?”
  
  铺子主事迎上来笑道:“有,有,不知官人要多少?甚么形制的?”
  
  “要去年冬至时的白腊梅,今年春分时的槐花蜜,合白梅蜜香饼,每块一两三钱,落‘静’字模,共需十块,可有?”
  
  那主事为难道:“这样的香饼铺子中无有现货,若官人等得,小的想法子弄些来,匆忙间却不易得,且这价钱上……。”
  
  奚吾点点头,自袖中掏出那块香饼递过去:“务要与这块一模一样,香气、重量都错不得。得了便送到应天书院,自有人付钱与你。我晓得这香饼难得,价钱上但放宽些无妨。”
  
  那主事 
 48、同行 。。。 
 
 
  伸手接过香饼,点头道:“错不了,官人放心。”
  
  奚吾拱拱手,便又信步走开了。
  
  身后不远处,一家酒铺招幌的阴影中,名易静静立在那里,凝望着奚吾的身影没入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现出一抹忧色。
  
  翌日清晨,奚吾刚刚起身,刘倍竟已候在外面多时,见他开门泼洗面汤,便一把捉住笑道:“等得我好生心焦,昨日你说起一味延枚酒,要用鼎州白玉泉来配,我遍寻不到,却弄到了上好的惠泉水,不晓得用得不?”
  
  奚吾被他吓一跳,一盆热汤险些泼在刘倍身上,听完这番话却忍不住发笑:“大清早怎么就要配酒,你且等我片刻。”
  
  刘倍哪里肯等,随手抢过木盆泼了,丢回屋里关上门,捉着奚吾手臂便望外走:“小易做了好汤饼,你随我吃点心去。”
  
  奚吾挣不脱,只得随他去。
  
  谁知这之后竟日日如此,琉璃饼、荔枝汤、黄金鸡、醉河虾……每日清早即有各色美食奉上,随后便央求着他配酒,奚吾被缠得竟全没有看书的时候,到第五日,终于耐不住,推开刘倍殷殷送上的蜜炙云腿,苦笑道:“我晓得了,明日随你回黑州就是。”
  
  刘倍身为大辽东丹王,本是极敏感的身份,幸好他长相与南人无异,扮作客商倒也似模似样,车上也备了许多丝绸布匹,连他收集的那些酒一并带上,一派要去西北边境互市买卖的样子,再加上不晓得哪里弄来的通商路引,便无人怀疑。
  
  奚吾收拾行囊,与名易告别,随车同行。
  
  一路上走得逍遥,刘倍于汉学懂得颇多,诸子百家无一不会,与奚吾随口闲聊,二人竟颇为投机。他又走过许多地方,经过哪里便随手指点风物,说起当地名胜传说,竟如数家珍。夜来住下,留离朵看家,只带着奚吾大街小巷寻访各处美食美酒。
  
  各地风俗有异,小食也每多不同,各有特色,最妙的是常能访到一些不打眼的小店家酿,虽是村醪,却均有独特之处。将这各色酒浆再行调配,便成了二人每日乐此不疲的游戏。
  
  配得的酒,有妙不可言者,亦有糟糕透顶的,得了好味,便忙不迭记下来,若味道不堪,二人也不恼,只是相对大笑。
  
  开始,奚吾还不免有些拘谨,但无拘无束快活着的刘倍实在太耀眼,太让人无法转开目光。似乎只要跟着他就好,跟着他一起吃吃玩玩,一起说笑,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快活自行涌出来。
  
  在刘倍面前,他韦奚吾不再是个出身卑贱的小小医者,刘倍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东丹王,他可以抛开所有身份,所有地位,所有烦恼,所有矛盾,一门心思地享受每一个日出日落。
  
  北辽、西 
 48、同行 。。。 
 
 
  夏、大宋,子远、平安、九王、六王、小郡主……那一切都变得非常遥远,好似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身边。
  
  深夜寂静时分,他常会想起子文,只是那人清冷冷的身影似乎已变作了一场既甜蜜又痛楚的梦,遥远,虚无,他心中只来得及痛上那么一痛,便被闯进门的刘倍捉出去,七手八脚爬到屋顶上赏月吃酒。他只管躺在屋顶上,待刘倍吃到兴起,跳到中庭舞剑。静夜中,剑光闪耀,映着繁星点点,灿烂夺目,便掩去了其他所有的光华。
  
  刘倍的车队一路走走停停,渐行渐北,这一日,便到了离黑州不到五十里的一个小镇上。
  
  其时未到晌午,刘倍只推说累,要明早再赶路,叫离朵寻了家大店,安顿下车马,自家却来奚吾房中邀他出门:“黑州偏北,严冬极冷。今年夏日偏长,现下兄弟还不觉得,但早晚会冷下来,到时候不小心,只怕便会冻掉耳朵。我见兄弟囊中无有冬衣,颇为不安。正好此地不远有个民间互市,不听官调,不纳税捐,常有绝顶好物售卖,不若你我一道过去走走,买些好皮毛,与兄弟做几件冬衣?”
  
  奚吾在这些日子中,与刘倍每日同行同游,早知他脾性,微笑道:“黑州乃是大城,你还怕无有皮毛卖不成?想是那互市有甚么好东西被你看上了,拉我去淘弄,可对?”
  
  刘倍大笑:“正是,听说西边来个商队,带了几大车西域美酒过来交易,听说便有高昌蒲桃酒,这几日正停在这里。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却不走官市,想是要换的并非那些常见的盐茶瓷器等物,我倒想试试能不能投其所好,换到几坛蒲桃酒尝尝。”
  
  明知说与离朵听,离朵也不会同去,刘倍便带了不少银钱,与奚吾牵了两匹马,管自出门而去。
  
  那互市离镇上不过二里之遥,骑着快马,转眼即到。互市上最大的商家是回鹘人,世代定居黑州,生意做得甚大,与官府亦有不少来往,因此这互市虽年头不短,却始终无有官兵来取缔,竟任由它人来人往,渐渐聚成一个村落。
  
  进了村口,便是一条极宽阔的大道,两旁许多芦棚,聚集了无数商家。奚吾头一次到互市,左右看着,很是新鲜。这里的货品多来自西域,亦有不少是自东丹运过来的,还有少许南洋舶来品,当然,也不乏大宋的盐茶等物,无数违禁之物。最离奇的是居然尚有马市,马匹生意是大宋官府管控最严的,从未允许民间经营,这互市居然敢做这桩生意,着实胆子不小。
  
  奚吾倒不在意这些物事是否走私,却被那些琳琅满目的香品吸去了泰半注意。
  
  先前答应与子文重行调配的香药,还不曾配得,这里许多香品质地上乘 
 48、同行 。。。 
 
 
  ,几无杂质,且价格较中原内地便宜了许多,着实难得,便动了心思。只是好香再便宜也是贵物,奚吾买过几品便开始囊中羞涩,其他的只好望洋兴叹。
  
  刘倍辨出他的意思,却笑吟吟捧着他方才看中的一品龙涎香道:“兄弟远来是客,在这互市上看中了甚么,尽管说,哥哥替你买下便是。”
  
  奚吾一怔,低头道:“不用,买得够了。”
  
  他的心中忽然隐约冒出一个念头,只消子文和刘倍,永远,永远,也无有甚么关系,或许这种日子便能天长日久地过下去。
  
  刘倍不晓得他心中所想,只道他倔强,也不逼迫,将香放了回去,扯着奚吾又往卖毛皮的大车走过去。
  
  东丹苦寒,那里运过来的毛皮丰美厚实,刘倍是识货的,银钱上又不在意,很快便看中了两件水貂皮的大氅,一领虎皮绒袍子,一领羊羔裘,几双皮靴。奚吾听着价钱实在吓人,荷包掏空只怕不够一件,一径推说不要,刘倍早不由分说买了下来,一股脑装在袋子里,挂在马鞍上笑道:“是我硬拉你来黑州,几件衣服算是谢意,兄弟再推脱,便是看不起哥哥了。”
  
  奚吾没奈何,只得应了。
  
  刘倍也不嫌累,又拉着奚吾去寻蒲桃酒。他鼻子好,只管顺着酒香一路寻过去,果然在市集中央寻到了一个大棚,棚外拴着数辆马车,棚中满满堆得尽是酒坛,只看得刘倍两眼放光。
  
  那几个商人是于阗人,当年回鹘汗国分崩离析,部分回鹘人西奔,建立喀喇回鹘,却用兵将旁边的于阗占了,他们失去了故国,从此驾着大车在西域各地往来行商,互相依靠,渐成一个小小部族。西域人生来乐观,虽流离失所,也能自得其乐,男女老少穿着鲜艳的服饰,在棚中弹琴歌舞,吃酒谈笑,却也快活非常。往来的路人往往被他们快活的样子感染,也被拉进去唱上一曲,吃上一杯。
  
  刘倍本就是极好热闹之人,见到这样所在怎不动心?便栓了马,兴冲冲拉着奚吾挤进去,与那几个行商谈笑起来。
  
  他们自家人对话发音古怪,想是本族语言,但与旁人谈笑时,还是勉强卷起舌头说官话,故奚吾倒也听得懂,听他们几个谈天说地,也不做声,只默默坐在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
  
  棚里棚外一派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却有一个词跳入了奚吾的耳朵:“急病。”
  
  急病?他循声望过去,见一个契丹老者立在棚外,满面忧愁,正与旁人诉苦道:“……族中连续有人病倒,也找不出甚么原因,满拟大宋的大夫本事大,谁知他们却不肯给契丹人看病,唉……”
  
  奚吾不由自主望向刘倍,恰好见到刘倍向这边转过头来,面带微 
 48、同行 。。。 
 
 
  笑,目光中却有鼓励之意。
  
  他急忙转回头,心却怦怦直跳,好容易定住神,走到棚口搭话道:“老人家,我便是大夫,你家的病人哪里不舒服?”
  
  那老者一惊,抬头见奚吾文弱白净,倒像个读书人,便将信将疑答道:“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只是有几头羊莫名倒毙,我们看着可惜,将之煮熟吃掉,之后便有不少人陆续发病,发热畏冷,精神不济,咳得厉害,有些体弱的,还会喘,有些人身上会有红斑。有人说是吃坏了肚子,可从没人吃坏肚子会有这样情状啊……”
  
  他越说,奚吾脸色越严峻,一张脸犹如冰霜一般,低声问道:“可是发热数日便有晕厥,不久四肢溃烂,有红斑者,红斑会渐渐发黑起水泡,死后遍布全身?”
  
  那老者大惊失色:“正是!你怎么知道!”
  
  奚吾脸色煞白,气候,病因,症状,无一不符,这分明是疠疫!天时不正的季节多发,以马牛羊为介,传播迅猛,中者十之但能活其一二,若任其散布,后果不堪设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疠疫,也叫瘟疫,其实是古代对急性传染病的统称。我觉得这称呼看着很吓人,借来做某种病的名称,为了显示其危险性,又把几种病的症状揉一块再夸大了一把当它的症状,治病的法子也是掰的。

…………………………
手里存稿修改过一遍的都丢上来了……不想看这一段的可以直接略过等后面的。如果没有意外,周五是双更,争取写到小攻出场

无比郁卒地走开




49

49、疠疫 。。。 
 
 
  奚吾不及细想,以袖裹手捉住那老者低声道:“这是疫病,你切莫声张,免招致混乱。告诉我,那些生病的人现在何处?”
  
  那老者常年在大宋边界走动,官话说得流利,疫病两个词也是听过的,听奚吾这样一说,不免惊慌起来,颤声答道:“疫、疫病?都、都在市集后面的帐篷里住着。”
  
  “你等一路行来,都与甚么人接触过?”
  
  “我、我不记得了……”那老者面色惨然,显是晓得疫病的厉害。
  
  奚吾定神想了想,低声道:“你不要走,等我片刻,我随你去看病人,那些人可否得救,这互市里无数人可否得救,全看你一念之间,万勿逃走,求你。”
  
  那老者颤抖着点了点头。
  
  奚吾疾步走回棚中,在刘倍耳畔轻声道:“此地现有疠疫流行,刘兄速回黑州……”
  
  刘倍悚然抬头,奚吾按住他肩头,续道:“不要露出惊慌神色,免得众人混乱,若四处奔逃,这疠疫传播开来,便无回天之力了。你回黑州之后,想甚么法子都好,调兵最快速度围住村子,连村外散居的所有帐篷一并围住,许进不许出。村口约半里处,咱们来的路上有个高坡,你到了就在高坡上喊话,我出村见你,商量下一步怎样处理。”
  
  刘倍轻声道:“你呢?”
  
  “当然是去救人!”说罢,奚吾转身便走,却被刘倍一把抓住,“薛江!”
  
  奚吾回头一笑:“我是大夫,晓得厉害,你放心。”说罢,推开刘倍的手,疾步而出,对侯在外面的老者道,“老人家请引路。”
  
  那老者忐忑不安,也不敢多说,在先领着奚吾便走,待离开人群密集处,奚吾伸手撕了一大块中衣下摆,分作两份,叠成既长且厚的布条,分与老者一条,道:“系上口鼻,但愿你还未被传染。”
  
  二人匆匆走入一顶帐篷,里面却空空荡荡,只有个妇人正在垂泪。那老者问道:“怎样了?力古呢?”
  
  妇人流着泪答道:“阿伊泰将帐子里的东西都抢过去烧了,说是请了萨满大人作法除鬼,把所有病着的全弄在一个大帐里,不叫我们靠近。”
  
  奚吾蹙眉道:“病了多少个?死者葬于哪里?”
  
  老者答道:“我走时,大大小小病了大约十来个,死的都一把火烧成了灰装在罐子里,这是我族的习俗。”
  
  奚吾松了一口气,道:“带我去见病人。”
  
  老者迟疑道:“可是萨满大人……”
  
  “若不是闹鬼,而是疠疫,这里的人便统统都会死!”奚吾沉声道,“你既被遣出门寻大夫,如今寻到了,萨满亦无理由拒绝,尽速带我去看看,越快越好,不能再耽搁了!”
  
  那老者犹豫片刻,重重 
 49、疠疫 。。。 
 
 
  点了点头,领着奚吾直奔最大的帐子过去,在帐口便遭人截住了:“萨满大人正在作法,走开!”
  
  “我找到大夫了!”那老者大声喊,“找到救命的大夫了!他知道是甚么病!能救活病倒的人!”
  
  这一下,周遭帐篷中便陆续跑出不少人,聚在了那老者和奚吾身畔,七嘴八舌地问着。
  
  住在这一带的都是行商,同商队的多半沾亲带故,来往的次数多了,相互之间也许多相熟的,亲朋在这异疆染上莫名其妙的怪病,陆续有人死去,所有人都很焦急。听说终于请到大夫,一下子振奋起来,聚在大帐门口喊着:“让大夫进去看看!让大夫进去!”
  
  门口两个卫兵哪里挡得住这许多人,又不敢当真动刀动枪,挡不到片刻,终于被他们用力挤到了一边。
  
  才掀开厚重的帐帘,迎面便是一股扑鼻的恶臭,大帐中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有些分明已经死了,无数蝇子围绕着嗡嗡乱飞,地上一滩一滩,尽是呕吐物和脓疱破裂后的血水。
  
  帐中,却完全没有萨满,和他们口中那个阿伊泰的影子。
  
  进来的人都惊呆了,有的直接哇一声吐了出来,有的则喊着亲人的名字便要扑上去,奚吾一声厉喝:“不准碰!会染病的!”
  
  周遭一片哗然,惊呼声四起,刚刚扑过去的人又立时退了回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奚吾,不知所措,还有人更悄悄地向帐外溜出去。
  
  奚吾撕下一块下摆,盖上他身边一人的手臂,隔着布摸到他手腕,开始凝神把脉。
  
  不会错,脉沉细数,七窍有血,面目发青,身有红斑,四肢冰冷,果然是疠疫!
  
  他站起身问道:“你们说的萨满呢?”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人想起甚么,扭头冲出帐外,却见先前守门的人正往村外狂奔,众人大怒,便大声鼓噪起来。有人已一把抽出腰中的弯刀,抡圆了用力掷过去,正中一人的后背,那人摇晃了几下,扑倒在地,不停地抽搐。另一人脚一软,绊倒在地,打了个滚又爬起来,见已有几人围过来,便转身朝着市集方向疯也似地冲过去。
  
  眼瞅着拦之不及,奚吾有些慌了,倘若惊动了市集中许许多多的人,车马动起来,乱纷纷便无法控制了,会有人被踩踏致死都是小事,若给疠疫传播出去了,他当真是百死莫赎。
  
  便在这个当口,忽然村口一阵噪杂,有人在大声喊着:“官兵来了!”
  
  官兵?
  
  奚吾走出帐外,努力向那边张望。见前方烟尘滚滚,旗帜招展,竟当真是宋军!
  
  刘倍的速度有这样快么?他正自惊疑,忽然手臂被人拉住,有人在耳边一声低喝:“走!”
   
 49、疠疫 。。。 
 
 
  
  是刘倍!
  
  刘倍抬手用力一甩,奚吾的身子便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一匹马上,刘倍随即跳上马鞍,抱住奚吾大喝一声:“驾!”
  
  两人一马迅捷无伦地便向村外冲了出去!
  
  马速太快,疾风扑面,面上的布条瞬间被风刮走,奚吾被大风逼住,几乎说不出话。
  
  刘倍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还没走?
  
  他在剧烈的颠簸中艰难侧身,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宋兵围住了村子!看情形,是要烧村!”
  
  烧村!奚吾立时明白了。
  
  这法子不是第一次用,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用。史上许多次瘟疫,官府都是这样处理的——有疫病,便烧。
  
  平心而论,这相当于丢卒保车,对控制疫病蔓延是有好处的,可是,却无人理会过那些卒子的心情。
  
  只是,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刚到村口,刘倍猛然勒住缰绳,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奚吾险些被掀翻下去,幸好刘倍在背后紧紧搂住。
  
  他一阵头晕眼花,好容易回过神,却见面前无数宋兵,列队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盔甲鲜明,旗帜飘扬,身背强弓,腰挎长刀,还有许多人手中擎着火把。背后是几十名弩手严阵以待,第一排的弩兵已半跪在地,平端弩机,箭在弦上,直通通对着村子里,分明做好了射杀所有试图外逃之人的准备。
  
  奚吾急忙回头,见方才那逃跑的卫兵正向这边奔逃,他大喊:“回去!快回去!”
  
  那人便如同未闻,一径前奔,那宋军头领大喝一声:“射!”
  
  弩箭齐发,奚吾一声低呼,便闭上了眼睛。
  
  只听那人长声惨呼,随即村中便是一片哗然。
  
  互市上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这许多人还不明究竟,只道官兵来查封走私物品,待先前那些追出来的人在后面对着奚吾遥遥大骂,喊着这个狗大夫见到疫病厉害便独个先逃了,这样的话一出口,市集中登时乱了。
  
  疫病之害人人晓得,便不明白的,见到这乱纷纷的阵仗也慌了,有不少人立时收拾家什,套上马车,便要望村外逃,却均被宋兵拦了回来,刀枪齐举,弩箭乱飞,那些人或死或伤,有哭有叫,一时间一片大乱。
  
  便有几人仗着马快,找人少处催马急冲,有一人竟冲出了重围,无奈宋军弩箭强横及远,终于还是将那人射杀在马下。
  
  那宋军头领高踞马上扬声喊道:“再有外逃者,一并就地格杀!尔等在村中安心等待,朝廷已派了大夫过来为大家诊治,有病治病,无病放行,绝不会坐视尔等丧命于此,大家不必担心!”
  
  村中的人实在怕了宋军的无情利弩,心惊胆战 
 49、疠疫 。。。 
 
 
  躲在远处,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虽对宋军头领的话半信半疑,却再没一个人敢动了。
  
  那宋军头领舒了一口气,却策马到了刘倍马前,拱手道:“小将乃河东路黑州部第六指挥营刘全正,甲胄在身不及全礼,请东丹王恕罪。不知东丹王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与友同游至此,还未进入市集,听到传言,便立时出来了。刘指挥,这里当真有疫情么?”
  
  刘指挥答道:“有人如此向知州大人报告,小将奉命前来调查。东丹王乃尊贵之人,还请至我军中,请军医诊一诊,以防万一。”说罢一挥手,便有几人上前要来牵刘倍坐骑的缰绳。
  
  刘倍一提缰,带马向侧面避开几步,笑道:“这是要关起来看看我有没有染病罢,不知要关几天才能放我走?”
  
  那指挥一滞,奚吾却忽然道:“指挥大人,如此青天白日,贵军为甚么要带火把?”
  
  他的双目中带着从所未有的厉色,面色冰寒,直直望着刘指挥:“你奉何人之命前来?村中许多未曾得病的人,你都要一把火烧死不成?”
  
  “你是甚么人?”那刘指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刘倍双手搂着奚吾的腰,勉强按捺住鄙夷之色,淡淡回道,“军政要事,旁人不得与闻。”
  
  他手一伸,只望着刘倍道:“东丹王这边请吧。耽误了军务,小将吃罪不起。”
  
  说着对旁边副将使了个颜色,那副将手一挥,身后兵丁便张弓架上了绑着火棉的箭,一声令下统统引燃,转眼便要万箭齐发。村中的人远远望着这边的动作,再加上先前官兵手段之狠厉,有些便猜出些端倪来,大喊道:“他们要放火烧村!要杀光我们!”
  
  村中登时哭声震天,有不要命地拼死往外冲,却尽数被弩兵射杀。
  
  官兵中屁滚尿流爬出一个肥肥胖胖的契丹人,扑在刘指挥的跟前拼命叩头:“大人不能烧啊!我全部家当都在里头啊!”
  
  刘指挥眉头一皱,随手抽出腰刀,一刀便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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