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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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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初诊 。。。
奚吾素日里性子是极柔顺的,等闲不与人有甚么争执,但能忍的,便都独个忍下了。今番李继周大发雷霆,奚吾却不晓得怎么犯起了牛脾气,死活咬牙留下了水娘娘,宁愿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去采新鲜的山菜,再赶去城里卖与酒楼饭铺,换钱养着她。
为她诊病一事,他也不再与李继周和洪景说起,只空下来就一门心思翻医书,寻求治病的法子。
水娘娘对他很是依赖,出来进去都跟在他身边,李继周但有甚么事体吩咐下来,只要她会做的,诸如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之类,不等奚吾动手,水娘娘早抢着去做,拦也拦不住。
只是一条奇怪,她再也见不得血,连红颜色也见不得。见了就死命地叫,捂住眼缩到灶台角落抖成一团,所以杀鸡切肉的事体只好躲着她,连草堂前后那些略微带些红色的药草都用草帘子遮住了,免得她发疯。
平日里奚吾就忙得团团转,此番又要早起采山菜,又要熬夜翻医书,更是累得眼圈发青,时常吃着吃着饭,脑袋就一径望下垂。
洪景看着有些心疼,私下里求李继周抬抬手,减去奚吾些日常事务,李继周白眼一翻,不置可否,转脸却拎了一口落灰无数的大箱子丢去奚吾房里,要他一月之内将里面的东西统统背下来,洪景便再不敢求情了。
奚吾倒也硬气,拿出水磨工夫,喂鸡时也背,挑水时也背,拾柴时也背,烧火时也背,洗菜时还背,一日从早到晚,竟是手不释卷,口不停诵,最后居然当真一五一十背下来了。须知那些俱是李继周历年行医的记事簿子,数十年多少页病案积累起来,繁杂琐碎,漫无条理,李继周自家只怕都记不清爽,何况奚吾?
连小灰小白两个都有些可怜他,偶尔在转角处碰见,便面无表情地劈手塞过来一块糖,然后飞也似地跑掉。
奚吾最初心中对李继周着实颇有些怨怼,李继周也对他冷着脸,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模样。只是日子长了,却被奚吾发觉了许多微妙之处。
先是日常事务上轻松了,活计还是那些活计,他却在某日清晨打着哈欠准备上山挑水时,发现那两只漏水的小木桶不见了,换做两只新箍就的大桶。用这样桶挑水,只消跑两趟便尽够草堂一日吃用。
再是他上山采的那些山菜,原本酒楼把价钱压得极低,他急于出手,也从不计较,现如今酒楼却说那些山菜鲜嫩好吃,食客们很喜欢,要他长期供应,还主动与他涨了价钱。
且他近日来挑灯夜读,偶尔打开窗子透气,竟总会在窗台上找到些吃食,或是一把松仁,或是几只鲜果,有一日居然还是两只松软滚烫的肉馒头。
而那箱子看起来极是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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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懂的行医簿子,奚吾也在其中发现了不少似乎颇可借鉴的法子。
他明白李继周的好意,要去谢时,却总被那双冷冰冰的眼给逼得说不出话来。洪景晓得了,安慰他说师叔祖的脾性一贯如此,若要他脸色和缓,只消做些有用的实事就好,嘴上是甜是辣,他全不在乎。
奚吾得了鼓励,便分外用起功来,几乎把一屋子书翻烂,总算拟了一个方子出来,不敢直接呈给李继周,只悄悄找到洪景问他意见,洪景却说,这医患一直是奚吾在诊治,详细情形只他自家最清楚,旁人只能看个大概,却无法深入根本,对这方子,当真无从置喙。
奚吾捧着方子立在李继周门前逡巡了一宿,到清晨好容易鼓起勇气去敲门,手还不曾碰到门板,那房门却吱呀一声先开了,李继周黑着一张脸夺过方子,对着晨光上下看了几眼,抛下一句话:“急!”便走开了。
急?
是方子过于峻急,还是师叔祖清晨尿急?
奚吾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再去问师父。洪景难得笑得这样畅快,笑了半晌方喘着气答道:“想是方子峻急了些,师叔在诊病上头倒从不耍笑。”
奚吾默默点头,捧了方子回去继续琢磨。
便如此一改再改,前前后后改了不下几十次,李继周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和缓,评语也逐渐增多,到最后总算勉强点了点头,同意他去试一试。
至此,距水娘娘初次发病已过了三月有余,水娘娘的病情已然基本稳定,除了不能见红颜色,不能说她家大郎已死,其他的一眼望过去,几与常人无异。
奚吾盯着那方子盯了足足一日一夜,第二日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实施他的诊治方案。
这些日子水娘娘除了睡觉如厕更衣入浴等等必须独处的时辰以外,但睁着眼,就要紧紧跟在奚吾身边,有事就抢着去做事,无事便静静坐在边上,直直盯着奚吾。奚吾看书时最怕她这样盯着,总是找各种理由赶她出门,水娘娘那时的表情总是很难过。这回奚吾却对水娘娘讲:“阿婆,从今日起,我吩咐的你都要做,每日里只消一个时辰,在这个时辰里若乖乖听话,我便让你跟在我身边一天,绝不赶你,若不乖乖听话,这一整天再休要替我做事。”
水娘娘喜出望外,忙不迭点头,笑得很开怀。
奚吾便吩咐她起练八段锦,吸气吐气地练静功,学着如何放松身体各处,到无论她先前在做什么,叫练气,她也能在半柱香的功夫内彻底放松的时节,便开始不时地令她去做些洗枸杞、晒茱萸之类的活计,她一发抖,就让她对着那些红红的果子开始练气,到能呼吸顺畅地做完事体为止。
做这一切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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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另辅以一日三次的汤药,不但强身健体,还有定心安神的作用,令水娘娘不至因过于刺激而使病情加重。
这一步足足用去了小半个月才初见成效,到后期,便是叫她去给草堂后面那一片红景天浇水,她也能勉强做得来了。
再后来,餐桌上又隔三差五地摆上盆鸭血汤之类的吃食,水娘娘居然也渐渐地肯吃了。
这之后,奚吾却不急着进行下一步,每日里只是叫她按时打坐练气,水娘娘虽不明所以,倒一直是乖乖听话的。
这一日,奚吾正在厨下忙着做饭,水娘娘坐在门槛上剥豆子,奚吾忽然一叠声地喊糟糕。
水娘娘连忙起身问:“怎么?怎么?”
奚吾满脸焦急:“师叔祖说晚上要吃猪肚粥来着,我早间却忘了买!这可怎么好?”
水娘娘拎起围裙擦擦手,安抚道:“小大夫不急,村西胡大便是屠夫,他家常有卖剩的猪肠猪肚留家里自吃,现下说不定还有剩,我去问问,你别急!”
奚吾点头,数了几十文钱与她,催道:“快去快去!晚了怕就没有了!”
水娘娘被他催得连围裙都来不及脱,便捏着那几十文钱奔村西跑过去了。却不曾注意到,奚吾与洪景便在身后悄悄跟了下来。
草堂建在山脚下,距村子颇有些距离,水娘娘每日里山路走惯,倒是走得飞快,没过一会便急匆匆地跑到了胡屠户的家。
其时天色尚早,胡屠户家还未起火,他家婆娘领着女儿坐在院中缝补衣物,胡大却守着水井,正在洗刷一挂猪大肠。
水娘娘一头撞了进去,慌慌张张问道:“胡叔叔,你家可还有猪肚剩下?”
胡大的婆娘迎上来接住她:“哎呦,水娘娘这是大好了么?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水娘娘顾不上与她闲聊,只是问:“李大夫要吃猪肚粥,家里却不曾备,你家可还有卖剩下的猪肚?”
胡大把猪大肠丢在盆里,直起腰,乍着两只油腻腻的胳膊答道:“今日的便没了,明早来买罢。”
“那怎么来得及?若有留着自吃的,好歹让与我一个,我必重重谢你。”
胡大摇头道:“没有就是没有,一头猪只得一只猪肚,今早俱卖完了。要不然,你若等得,我现杀了与你,也不要多少时候——左右过一会也要杀几头待明早将去卖。”
“等得!等得!”水娘娘连忙应了。
胡大的婆娘过来扯她:“咱姐俩好些日子没见,你随我到屋子里坐着等,咱俩也好说说话。”
水娘娘便懵懵得跟着那婆娘进了里屋。进了屋,那婆娘只管东拉西扯地说些闲话,东家长李家短,水娘娘也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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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娘却又取出一幅细绸布,说是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只说水娘娘画得一手好花样,求她帮忙把一幅去城里买来的时新花样转到布上去,并连绵纸粉笔都备下了。水娘娘却不过,无奈应承了下来,被那婆娘拉拉扯扯地按在窗前的桌边坐下。
她坐在那里,一壁与那婆娘闲说话,一壁认真对光瞄着花样,却不提防那婆娘悄悄走到窗前,猛地一把推开后窗,两扇木窗咣当一下打开,竟直通通露出窗跟前半扇血淋淋的死猪出来!
那死猪肚腹破开,长长的猪肠淋淋漓漓拖在外面,血流得满身满地,红红一张口大张着,正对着水娘娘圆睁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对水娘娘的治疗过程是我参考系统脱敏法编出来的,不要深究……
31
31、变化 。。。
水娘娘手中的纸笔吧嗒一声掉在桌上,胳膊却还是那么直挺挺地抬着,五指成爪,木僵在空中。一双眼睛瞪着那死猪,喘 息越来越大声,进气长出气短,胸口不断起伏,额头上一条条青筋暴起。
忽听奚吾在身后大喝一声:“放松!”
水娘娘脖颈僵硬着转过头去,奚吾便站在她身后,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厉声喝道:“不听我话么?闭眼!调整呼吸,自手开始放松!”
水娘娘这段时日早习惯了唯奚吾之命是从,今日听了这话,便不由自主地随着奚吾的口令闭上双眼,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洪景站在一旁看着,着实有些紧张。
奚吾今日此举可谓是一步险棋,若成了,便是一大进益,若不成,只怕水娘娘会从此彻底疯掉,再也救治不得。
水娘娘瘦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奚吾的双手始终牢牢按在她肩上,温暖,坚定。他瘦削的身躯就那样站在水娘娘的身后,却沉稳地好似一座山,让人只觉得他是可倚靠的,可仰仗的。
这是从前见不到的奚吾,以前那个终日惶恐的、自怜自艾的、缩手缩脚的奚吾似乎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可以给予人足够安全感的男子。
这样的变化当并非一日之功,在李继周身边的两年间,奚吾其实早已在悄悄地改变着,只是在今日一股脑显示出来而已。
眼见得水娘娘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四肢也重新变得柔软,奚吾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柔,悦耳、舒缓,如同一盏引路的明灯,慢慢引着水娘娘自扑天盖地的血色迷雾中脱了出来。
忽然,水娘娘的身躯重新剧烈颤抖了起来,蓦然睁开双眼,两行热泪疯狂地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转身望着奚吾,双手牢牢捉住他的衣襟:“小大夫……小大夫……我儿……我儿……我儿死了!”
奚吾扶住她的肩膀,凝望着她柔声道:“哭罢,阿婆,哭罢,我会一直陪着你,甚么都不要想,尽情地哭一场罢……”
水娘娘一头扑倒在奚吾的脚前,放声大哭。
这是迟来了多少个月的一场哭,哭大郎的惨死,哭她命运之多蹇,哭苍天之不公。
哭得天昏地暗,哭得酣畅淋漓。
。
村里人其实早已对水娘娘的康复不抱任何希望,只盼着能有人收留这个疯婆娘,换他人一个安生日子。谁知那次大哭过后不久,水娘娘竟当真好了,每日里又开始早出晚归地卖水,脸色红润,神色平和。虽然偶尔提起大郎还会背转身抹抹眼泪,却已是正常人的样子。这可着实让他们吃惊不小,打听了一番更惊讶,原来治好水娘娘的竟不是李继周,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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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里八村便纷纷传开了这样的话——李家草堂原有个老神医,现如今又出了个小神医,竟能把疯了的人治好。
这传言虽有些夸大,洪景还是甚为欣慰,李继周事后对奚吾这次诊病却只给了二字评语:“还行。”只是在这之后,倒肯偶尔让奚吾接些病患,开方子诊病了。
别人的夸奖奚吾可以不放在心上,李继周此举则当真与他不小的欣喜。先前在江宁城他也治过不少病患,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兴奋之情,仿佛初出茅庐的小子,第一次接诊那天晚上,竟忍不住跑去恭州城里买了一小坛酒,几包下酒菜,扯着洪景一起庆祝。洪景许多年不曾吃过这许多酒,那天居然也肯陪着他发疯。二人把一坛酒吃了个干干净净,第二日不免醉卧不起,被李继周骂了个狗血喷头。
既开始了坐堂诊病的日子,奚吾便愈加忙碌起来,从早到晚手不得闲,只是到了晚间,夜凉如水,繁星满天,他勉力支撑着洗漱干净,疲惫不堪地扯开被子要入睡时,便仍旧会想起子文来。
不知这两年子文过得如何?为什么这许久,却连只言片语都不曾传过来?京里可发生了甚么事情?平安……现如今又怎样?
他不晓得要等到几时才得再见子文一面,这样的遥遥思念,竟似乎是全无尽头的。只是现在若独个寻过去,又不晓得会不会徒惹麻烦,毕竟先前自家被刺杀下毒,子文分说得很清楚,这是九王想借毒要挟,要子文为他做甚么事。此番诈死隐居,安生了两年有余,若寻去京里,被九王发现他未死,不晓得又会惹出甚么祸事来?
便在他这边纠结百端,忧思重重的时节,草堂这里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一日,汴京城中来了些人,千里迢迢直奔恭州城找到了洪景的药局,指名道姓要他进京,为六王妃诊病。然洪景所长乃是幼科,名气也不大,连他在恭州城开药局都很少有人晓得,京中来的人却偏偏要请他去为王妃诊病,这其中,莫非有诈?
洪景推说要准备药材器物,留那几人住了下来,晚上设宴请他们时加意探听了一下,那几个人却语焉不详,只说六王妃得了病,翰林医官院的太医们已束手无策,因此推举天下名医赴京为王妃诊病,这其中,便有洪景的名字。
洪景更是觉得蹊跷。
李继周隐居恭州多年,此事外间虽不传,宫中的人却定是晓得的,若当真王妃病重,怎会无人来相请李继周?虽然李继周未必肯出诊,但试上一试却没甚么坏处,总比胡乱抓些有名无名的大夫去诊病要有希望得多。此时这些人到了恭州地界,只说要请自家进京,却连提都不曾提李继周半个字,的是怪事。
这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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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内幕,只是现下与京中音讯断绝,却不晓得究竟是甚么事情,李继周也无法,只好让洪景小心行事,进京且不忙去寻子文,总要打听清楚才好。
京中来人领头的似乎是个公公,年岁已老,嗓音尖细,神态虽然恭谨,举手投足间却总有些掩饰不住的气势。看他与旁人说话,似乎在京中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只是不晓得是出自宫中,还是出自王府。李继周一再嘱咐洪景,一路上对此人一定要多加注意。洪景笑着应了,要他不必担心,又吩咐奚吾好生伺候师叔祖,便拎着药箱子与那些人一道上了马车。
平素洪景也时常一人出门,他此次进京,又是同许多大夫一道会诊。今上秉承先帝理念,以仁厚治国,六王妃即便病重难愈,想来也不会让这许多大夫一道陪葬。奚吾一再如此宽慰,李继周却仍觉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了几日,终于耐不住收拾了包裹,命小灰小白两个看家,便拉着奚吾悄悄出城而去。
两年不曾出得恭州地界,竟日里在草堂周围打转,此番出城,奚吾虽然挂心师父安危,然走在路上,但见山川秀美林鸟惊飞,还是颇觉心怀舒畅。
洪景一行弃水路而走陆路,自恭州北上,向巴州过去,说是还要请上巴州几位名医一道进京。他们坐马车,本来比他二人步行快得多,但马车宽大,只好走官道,那些人又娇贵,白天要休息几次吃水吃茶不说,不曾入夜便要寻个宿头歇下。他二人则穿山越岭走小径,早起顶着晨露而行,夜来踏月急追,累了便在林中和衣而卧。如此一路疾走,没几天便赶了上去,山路蜿蜒,有时便能望见远远的山下官道上几辆马车车轮带起的滚滚烟尘。过不上一个月,他们索性抢到了洪景一行的前面,终于得以在个叫做丰水的小镇上歇了下来。
丰水镇人口不多,约莫几百户人口,客栈也只有一家。算时辰,洪景他们今晚必定歇在这个镇上,想来会住进那家唯一的客栈。李继周便着奚吾去寻了个老老实实的人家,费了些钱钞在那家住了下来,离客栈约莫两条街远近。
主人家倒是很热心,手快脚快打扫了一间屋子,还烧了不少热水过来,奚吾这许多天不曾痛快洗个澡,早已浑身发痒,李继周那边在桶里泡着,他这边便也打了一盆热水擦身。亏得这两年锻炼不辍,他又毕竟年轻,这连日赶路,也只是小腿酸胀不堪,并没太过劳累。用热手巾将全身搓得通红,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只觉得神清气爽。倒了水一回头,却见李继周头靠在木桶壁上,蹙着眉头正望着他。
奚吾莫名地脸一红,问道:“师叔祖可是要出来了?”
李继周摇摇头:“我再泡一会。你去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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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不打眼的小店,与我买些粟米粉、蜂蜜、猪油、胭脂、螺子黛,唔,再买两套妇人衣衫回来。”
“啊?”
“记得衣衫买与你身形仿佛的,样式老些,不要太多花俏。”李继周又补了一句。
奚吾越发茫然了:“师叔祖可是要易容上京?”
“哪里来的这许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
奚吾对李继周的命令全无半分抗拒之能,只得灰溜溜取了些铜钱出门去。
粟米粉、蜂蜜、猪油等物在杂物店中便有售,买来不为难,只胭脂等物必要去胭脂铺才买得到,这已是千难万难,要他去成衣铺中拉下脸买妇人衣衫,更是难如登天。
奚吾犹豫再三,总算想了个法子。他先去果子铺买了些甜软的细致点心,又在街角喊住几个顽童分与他们,微笑道:“我想寻个腿脚快的与我办点事,办到了重重有赏。适才看你们几个跑得很快,不知道哪个最是厉害?”
众顽童忙不迭几口吞下点心,嘴角还挂着渣子,便蹦跳着喊着:“我最快!”“我才是最快的!你们都跑不过我!”
奚吾笑道:“嘴上争没用,不如你们赛一场,如何?”
“好!”一个个子颇高的孩童站了出来,看神情该是领头的,“我们从街这头跑到那一头,再跑回来,谁先到谁赢!”
奚吾摇摇头:“这段路太短,我要的是能跑得长路的。不如这样,我正要买些物事,你们先从我这里出发,跑到这条街尽头,再返回,第一个到的,我会与他些钱,去前头那个谢记胭脂铺买一盒胭脂回来,第二个到的,也与些钱,去同一处买盒螺子黛回来,哪个最先回到我身边,就让哪个随我去办事。”
孩童们纷纷应和,跃跃欲试便要开跑,奚吾微笑着退到路边阴影中,轻轻喊一声:“跑!”
胭脂和螺子黛很轻松地到手了,再来就是那两套妇人衣衫,奚吾领着跑最快的那个叫做阿四的孩子在众孩童一片艳羡之声中走开,领到个成衣铺附近,指着那铺子问道:“我要买两套妇人衣衫,身形与我相仿佛的,最便宜的就好,你会不会买?”
阿四点头:“会!”说着,捏住奚吾与他的铜钱撒腿就跑。
这孩子两只光脚丫,身上的短衫破破烂烂到处是洞,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黄鼻涕,一脸呆相,跑起来却轻盈得如同一只鸟,姿态非常好看。
眼见着那孩子一头钻进了成衣铺,奚吾心里只在偷偷笑,这样容易便凑齐了,幸好孩子好哄。
正想着,却听到背后有响动,正要回头,陡然间眼前一黑,兜头盖顶便被甚么物事一把罩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治疗过程我给理想化了,咱毕竟不是要写心理治疗案例,写这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写主角,所以,那个,对这个治疗过程别当真。
另外,不知道北宋的时候脂粉卖什么价格,按原料估计,若是大路货的胭脂黛青,普通人都用得起的那种,大概价格也不会很高,在这里就估算为十几文钱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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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失散 。。。
奚吾身不由己,被套住他身子的那个大袋子拖着,磕磕碰碰一路被拖着走去了不晓得哪里,心中很是惊慌。
是平安?还是九王?亦或是带走洪景的那些人发现了?还是……劫匪?
他心下迅速盘算着,想不出甚么脱身之策。肩膀上的褡裢被这样拖拉着,几只瓶瓶罐罐掉了出去,在袋子里被拖得叮叮咣咣响,偏偏他被套住拖走的姿势是脚前头后,于是那几只瓶瓶罐罐便恰在他的脑袋边上拼命颠倒摇摆,只撞得他头昏眼花。这还不算,没多久,却被拖到了好似河滩的所在,身下无数石头疙疙瘩瘩,袋子里越发响成一片,奚吾勉力护住头脸,其他地方却无力顾及,只觉得周身各处无处不痛。
便在奚吾觉得那些人怕是要这般拖着他走到死时,袋子却停下了。有几只手隔着袋子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腰腿,随即面前陡然一亮,一人持一把牛耳尖刀破开袋子,刀尖雪亮,直直逼住了他的脸。
奚吾一动不能动,又被刀尖指着,索性一言不发,等着那人说话。
但见那人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六上下,满头乱发用一根布条胡乱扎起来,脸色黝黑,一双眼睛却甚是明亮。
此刻,这双明亮的眼却恶狠狠盯着奚吾,大声问道:“你将我阿娘拐去了哪里?”
奚吾先前心中转了多少念头,猜测了无数对方的开场白,却全没料到对方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初来此地,从不认识你阿娘是哪个,这个拐字却从何说起?”
那少年咬着嘴唇:“你还要狡辩!你们两个贼汉子来到镇上,明明带了好些钱却不敢住客栈,还偷偷摸摸买脂粉,买妇人衣衫,分明是拐子!你们今日到了镇上,今日我阿娘便走丢了,定是你将她拐走要带去别处发卖!快还回来!快还回来!”
奚吾哭笑不得,原来受这等大罪,起因竟是一场误会。眼见得立在周遭的大都是先前吃过他点心的几个,连阿四也在其中,显然是孩子们见他可疑,趁着他与阿四去买衫子的当口,其他几个跑去通知了这个持刀的少年,一群人趁他不备捉了他,问他讨那少年走失的阿娘。
然而这场误会却是不好解释的,他总不能对这几个孩子说出自家身份,只得随口编个故事,说此番出门是随着老父亲去望亲戚,亲戚家有个表妹与他两个如何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是表妹尚未及笄,这番情意却不敢明说,只得偷偷买些脂粉送她,那两件衫子则是准备送与姨娘的见面礼。
费劲唇舌解释半天,末了还一口气背了好几章《论语》,证明自家是正经读书人,不是甚么拐子,那几个少年还是不信,一径喊着越读书越长坏心眼,他越是读书人,就越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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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他是坏人!
奚吾被这一群少年缠住,推推搡搡,百般辩解都无济于事,心下也有些恼了,用力甩开捉住他肩膀的两个人,正色道:“你有甚么证据证明我拐了你家阿娘?只凭我读过书,买过脂粉和妇人衣衫就定罪,天下便没有这个道理。若你当真有理,便去寻里正来,是非分明,叫他看个清楚,是我的错,我宁愿认罪伏法,不是我的错,你们这样用刀苦苦相逼,一旦伤了我些须,便是伤人之罪!不单你要挨板子,其余那些个帮你的,也脱不了个帮凶的罪名!”
那些少年原先见奚吾长得清秀,又是一派斯文,只道是个文弱书生,他们一吓唬,便能如实招了。若当真是他拐走的,能找回生哥的阿娘,便是大功一件,镇上哪个会不夸他们能干!即便不是他拐走的,吓他一吓也没甚么了不起。此刻却见这个“文弱书生”忽然发起威来,说出来的话条条是道,看样子也似乎确实是冤枉了他,再听到“挨板子”“帮凶”甚么的,心中便有些害怕了。
便在少年们面面相觑,不晓得接下来该怎样做的时节,忽然远处有人一路喊着一路望这边跑过来。
那人越跑越近,衣襟散开,一颗大肚子上下颠飞,边跑边喊:“贼小子!还我杀猪刀来!”
“是杀猪郑!”少年们一声惊呼,“快跑!”
只听一声唿哨,那些少年呼啦一声散开,便望着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阿四依旧是跑得最快,遥遥跑在了最前头。
那个持刀的少年先是“叮”一声将刀丢在地上转身就逃,逃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望了奚吾一眼,咬了咬嘴唇,忽然又跑回来,抬头望着奚吾认真道:“如果我冤枉了你,你可以打我一顿出气,我绝不还手,但哼一声,不是好汉!如果你当真拐了我阿娘,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找回我阿娘!”
奚吾点头:“好,若是我拐了你阿娘,我便站在这里等你杀,也绝不还手,但哼一声,不是好汉!”
那少年眼圈一红,拔脚就跑。
过一会,杀猪郑气喘吁吁跑到奚吾跟前,捡起地上的杀猪刀,用袖子使劲抹,口中骂道:“小兔崽子敢偷我的刀!哪天被我捉到了,割了你们的耳朵下酒!”
他嗓门很大,不少没跑远的少年都听到了,其中一个淘气的便背转身,一壁倒退着往后跑一壁对着杀猪郑挥手:“有本事来捉啊!来啊来啊!”
杀猪郑举刀用力挥了挥,大声喊:“老子那是懒得追!”
少年们便哄笑着远远跑开了。
杀猪郑看看奚吾,将手在身上来回抹了几把,便伸过来扶他:“那几个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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