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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有期作者:未小离 完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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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子期没有停下动作。将手慢慢伸进他的前襟,抚弄那两抹软嫩的淡色。等到它们全都挺立起来,才不急不忙道:“练功先得赤诚相待。”
  方星辰颤着声道:“第六层……不是……不用么?”
  元子期一把搂过他的腰,道:“我说要就要。”
  方星辰抗议道:“那……那也该我来……”
  元子期放开手,淡淡道:“再让你最后一次。”顿了顿,又道:“等六层练成,便没有了。”
  方星辰问:“为什么?”
  元子期答道:“因为从第六层开始,内气已能强筋健骨。你的身子不会像现在这么弱了。”
  方星辰听出那话里有话,小脸一红。
  自打需要衣衫尽除后,为了使练功时不心猿意马,事前两人总要先做些“别的”。可问题在于,等准备功夫做完,方星辰早已有气无力。于是,元子期只好屈居于下。每每这时,少年总是两眼放光,干劲十足。
  眼看这等好事就要到头,方星辰自是不依。嚷道:“我不要练那第六层……”
  元子期理了理松开的衣襟:“那便连最后一次也没有了。”
  方星辰小兽般扑了上去。
  两人喘息平定,相向而坐。屏息催动内力。
  方星辰感到两股真气丝丝交融,合二为一。
  心神仿佛脱离出身体,进入一个虚无的世界。没有阳光,没有黑暗。没有天,没有地。
  有的只是一片模糊的意识。
  这缕意识并不全然是自己的。当中也有着元子期的心神。
  然而却一点也不觉得冲突。好像它们本就该共同存在。
  心情宁静而祥和。
  轻柔而温暖。
  突然,意识陡的一沉。
  方星辰大惊。
  想睁开眼来看看,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欲伸出手来摸摸,臂膀竟有千斤重。
  方星辰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不会是灵魂出窍了吧?
  这时,耳边听到一番对话。
  “千涵,是你?”
  “教主,我杀了你最心爱的人。你可会恨我?”
  “别胡闹。快把我的穴道解开,我恕你无罪。”
  “解开?让你去救他么?呵呵……我只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慢慢死。”
  “你这又何苦?”
  “我无法让你心中有我,便只能想法子让你记住我。你越恨我,便越忘不了我。”
  ……
  其后声音渐小,方星辰再也无法听清。
  但他感觉到,意识中元子期的心神又回来了。瞬时变得充实而满足。
  “师叔来救我了……”方星辰最后想道。
  



     ☆、沉醒

  方星辰并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片虚无中,日子无法估算。
  他只知道元子期的心神来过三次。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内息一次比一次弱。
  方星辰猜道,也许是师叔为了救他,耗费了不少功力吧。
  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的内功却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终于有一天,眼前一片光明,神清气爽。
  方星辰眼皮跳了跳,目珠一转。醒了过来。
  清致绝伦的脸雅然一笑:“再不醒,我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方星辰惊诧得不能再惊诧了:“卓掌门?”
  卓飞鹄笑道:“掌门是外人叫的。”
  方星辰挠了挠头,道:“卓飞鹄。我怎么会在你这儿?”
  卓飞鹄答道:“你师叔把你交给了我。”
  方星辰突然听到自己最惦记到之人,忙问:“师叔?他在哪?”
  卓飞鹄拿出一封信:“你自己看吧。”
  方星辰发现那封口上的火漆完好,心中稍有感激。展信细读。
  星辰吾爱
  一失察成千古恨。白雀堂堂主因妒成狂,将尔重伤。幸内功第六层已成,尚可挽救。吾倾力而为,内气殆尽。需静心休养。已赴尔师伯处闭关。卓掌门待尔甚诚,一切事宜且听他遣。
  勿寻。勿念。
  一年后,再述情长。
  览毕,方星辰疑心重重。
  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白纸上,的确是师叔亲笔字迹。
  小心收好信笺,向卓飞鹄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卓飞鹄道:“你师叔月前修书与我,说有要事相托。我虽有顾忌,还是去了。见到昏迷不醒的你时,方略有所悟。他说你被教中之人下了药物。为了救你,损耗太大。故而无法再护你周全。于是才将你托付与我。”
  方星辰见他说的与信上相差不远,有些将信将疑。又问:“我中的什么毒?”
  卓飞鹄唇角似笑非笑:“情魂香。”
  方星辰一听那药名,便直觉不对劲。
  卓飞鹄对此却颇有探究之意。絮絮开口道:“我将你带回来时,你已大好。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请了最擅用毒的西迟先生给你把脉。他说你体内还残留着一丝情魂香。”
  顿了顿,又道:“此香置于屋内,有催情之效。本也无妨。但倘若动情后行那鱼水之欢,再提气运功。便会产生剧毒。”
  方星辰心头巨震。好个轻功一流的千堂主!居然连他们练功的前后过程都摸得一清二楚!
  卓飞鹄靠在方星辰耳边,轻轻道:“情魂香此毒,发作起来从来都是一双。索情者毒深,承露者毒浅。你师叔与你……呵……他竟如此在意你呢。”
  方星辰缓缓转头。
  卓飞鹄叹道:“我本以为,这世上无人比我待你更好。怎知情之一事,从来便没有那个‘最’字。”
  方星辰胸中涌起一阵骄傲,仰头道:“我与师叔,早已心神合一。”
  卓飞鹄不置可否。转开话题道:“你与我数月未见,如今看我可有变化?”
  方星辰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与以往似有不同。
  清悠雅贵仍在,却少了幽淡静谧,多了一份精妙的极致。虽不能与师叔相提并论,却也堪称容色超绝。
  不由发自内心赞道:“你比从前更好看了。”
  卓飞鹄眼中含笑,点头道:“我练了缥缈神功。”
  方星辰一怔,道:“练功也能改变容貌?”
  卓飞鹄嘴角一勾:“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方星辰摇摇头,道:“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卓飞鹄却心情格外好。拍拍他的肩,起身离去。
  回到书房,左长老等得很是焦急。
  迎上前道:“掌门,还望三思吶。”
  卓飞鹄脚不停步,回头道:“三思?你已说过三十遍了。”
  左长老连声道:“是,是。可那人背信弃义……青玄门怎可再留?”
  卓飞鹄在靠椅里坐下,低头沉思。
  几番衡量,终有了决定。开口道:“长老苦心,飞鹄明白。”
  左长老眼睛一亮:“那——”
  卓飞鹄打断道:“但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抬手示意其靠近。
  左长老俯身附耳。
  “个中缘由,我只告诉长老一人。切记莫要外传。”
  左长老低声称是。
  卓飞鹄喉间带着一声低笑,缓缓道:“无极山教主……活不长了。”
  左长老眼底精光闪现。
  卓飞鹄补充道:“你所防备之人,于此事上有功。”
  左长老点点头。
  不再多言,悄声退了出去。
  



     ☆、错认

  翌日,方星辰思来想去,仍是隐隐感到不安。从怀中取信来,又细细看了一遍。
  实不知问题出在哪。
  昏迷前听到的那番对话犹如在耳,与信中所述并无出入。
  就卓飞鹄说的情形,也完全对得上。
  方星辰久久的盯着“吾爱”二字,将信笺贴在离心最近的地方。
  蚀骨般的相思啃咬着他每一寸血肉。
  到了午时,稍感精神好了些,便起身着衣。信步来到园中。原来还是青玄门中那所住过的小院。一个熟悉的灵巧身影前后忙碌。
  方星辰一喜,上前一拳捶在那人后背上:“抚子。”
  抚子回头,咧嘴而笑。
  方星辰将抚子拉进屋中,让他把自己昏迷后的见闻一一写下。一旦确信,不再疑它。
  抚子得令,提笔就写开了。
  无事等待期间,方星辰打量着屋内陈设。才发现都改成了眷园的样式。先前心事繁重,竟一无所觉。
  抚子很快写好。字迹虽称不上漂亮,倒也齐整。通读下来,仍是重伤,施救,托付。毫无二致。
  方星辰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我师叔……他好吗?”
  抚子非常肯定的点头。
  方星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看来,又要在此间住上段日子了。
  这日深夜,方星辰半梦半醒间,嗓子干得难受。正想要下床倒水喝,一只杯子忽然伸到面前。方星辰骇然抬头一看。
  一黑衣人头戴半副银贝面具坐在床沿,直勾勾看着他。手中水杯纹丝不动,姿势保持着完美的挺拔。
  方星辰感觉脑子里糊涂得厉害,但那副面具却是认得的。就着那手喝下半口水,喃喃道:“师叔……你怎么才来?”
  那面具遮去的只有上半截脸,却露出优雅的下颚。黑衣人嘴角微动,终是什么都没有回答。
  方星辰的头沉重如山,却怎么也不舍得睡去。看着那线条比先前丰润的双唇,嗤嗤笑道:“师叔……你嘴肿得说不出话了么?”
  黑衣人依旧不语。放下水杯,抬手抚上少年的面颊。
  方星辰静静的感受着指尖的温柔。突然扭过脖颈,轻吻着那五根颀长的指节,哽咽道:“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厉害……”
  那手似被烫着般缩了回去。
  方星辰顾不上疼得像要裂开的额鬓,挣扎着爬起身钻进黑衣人的怀中,凄诉道:“一年太长!你难道是不要我了么?”
  黑衣人就势将他搂紧,轻轻拍着少年的背脊,无声安慰。
  方星辰尤不满足,眼稍含泪,摸索着寻到黑衣人的唇,自顾吮吻起来。
  黑衣人的欲望瞬间被点燃,当下不再客气,软舌轻挑细碾,皓齿稍启啃噬,极尽缠绵。
  方星辰无意识的想要起手揭开面具,却被另一只手死死按住。qing事正酣,少年未能如愿。
  衣衫半褪半掩间,luo肤紧贴厮磨,发丝纠结凌乱。方星辰眼神迷离。向后仰起的颈线修长隽美,一副任君采撷的可怜模样,分外诱人。黑衣人再也把持不住,轻车熟路的找到密实处,挺身而入。两具滚热的身子在被间起伏。
  方星辰两日来的思念之苦暂得排解。一夜好眠。
  晨醒时分,忆起那半宿的醉生梦死,却又恍如隔世。
  方星辰想,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不真实的。于是并未细究。然而一连三日,每到深夜他口渴难耐时,那黑衣人便出现在他面前。一阵翻云覆雨,尽兴而归。
  方星辰渐渐觉察出不对。
  那黑衣人从不开口说话,又戴着与师叔一模一样的面具。似有意遮掩。
  而自己却总忍不住想要和其亲热。
  事有蹊跷。
  这日阳光丽好。来了一段时日,连小园门都未踏出半步。方星辰决定四处走走。
  一路无人阻拦,来到一所偏院。
  里面几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聚在一块聊天。
  “哎,端木,掌门这几日叫你了吗?”
  “没有呢。我猜掌门大概不喜欢我了。”
  “那近日都是谁在掌门那儿伺候呀?”
  一时鸦鹊无声。
  终于有一个少年悄声道:“其实,我知道掌门去了哪儿。值夜的小顺告诉我,掌门晚上常往主院旁边那座朝南的园子里跑。”
  方星辰如被雷劈。
  几位少年有白有黑,有高有瘦。
  只是所有人的眼睛都与自己一般清澈明亮。
  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运功提气,飞身逃回了自己的园子。
  方星辰突然发现,脚下轻功好得出奇。



     ☆、睹物

  是夜,黑衣人再次出现。方星辰合衣靠在床头,看着那熟悉的面具,冷冷开口道:“卓飞鹄。这样有意思么?”
  黑衣人僵了僵。银贝面具缓缓摘下。
  雅兮美兮男子,如风如仙飞鹄。
  他眼神一暗,道:“缥缈神功需每日与男子交合,方可大成。”
  方星辰一拍床板,怒道:“你那后院不是养着许多少年么?”
  卓飞鹄低声道:“你中的情魂香也许还残有余毒。”
  方星辰顿时怔住。难怪自己一到夜里便觉口干舌燥,头脑发昏。更是控制不住的想与师叔亲热温存。
  他无力的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卓飞鹄深知此刻不便多作解释。抬脚转身。
  方星辰突然又道:“把面具留下。”
  卓飞鹄身形一阻,却不理会他的要求。反而将面具紧攥手中,又戴回头上。负手背立了一会,才道:“想要面具,便来找我。”随即一闪,不见踪影。
  方星辰苦笑。他若执意不肯给,自己又能奈何?
  此后每日静心休养,闲时练练内功。眷园的书册亦尚在,白日甚好打发。
  只是到了夜晚,空寂难耐。方星辰便会拿出师叔的亲笔信,细细抚摩,聊以慰藉。
  日子一长,纸笺渐旧。方星辰愈发珍惜,除非想那人得紧了,才从亵衣中小心翼翼的取出,默默的瞧上一眼。好在余毒已浅,终究自行散去。
  倒是另一件事方星辰有些不解。内功似乎已练无可练。
  由于无法双修,他便采用自修之法。可是两月个过去,毫无进展。只是他向来不甚在意武学追求,如今更是用来打发时日而已,又早没了娘亲倾传内力的不适,于是思索了几日,也便置之不理。
  最后一本古籍看完,方星辰数着日子,无事可做。于是骑马闲游。青玄门的人见了他,既不上前搭话,也不敢为难闹事,只作视而不见。令他不得不想起卓飞鹄来。
  这几个月,方星辰强令自己不去想此人,更刻意忘却那几夜的欢愉。然而身在别人屋檐下,何处没有主家的身影?就连这些弟子的言行,也是这人授意。见这弟子不来找他麻烦,方星辰不知该不该多谢卓飞鹄有心。 
  一路胡思乱想,来到青玄门最偏远的林子。方星辰畅通无阻的进入一片花园。莫桑花苗长势葱郁。与江湖传说中的截然不同。
  元子期曾笃定言道,此乃青玄门的假痴不癫之计。
  方星辰这才了解,卓飞鹄虽看上去不似师叔那般冷眼无情,但手腕却一样的狠厉:能对自己下得了手的,便是真狠。
  正回忆着往日琐事,天气说变就变。倾盆大雨当头泼下。方星辰全身浸湿。抬手按上藏信的衣襟,心中凉透。
  躲进一处亭中避雨,赶紧掏出查看。微黄的信边早已起毛,经水一泡变成了一滩纸泥,瞬间化为乌有。这可是手中唯一的念想!
  方星辰哀嚎一声,再次冲进雨中。打马狂奔。到了主院,也不等通报,疾步行至书房破门而入,大声嚷道:“卓飞鹄!把面具还我!”
  太师椅中,两条赤体交叠,激烈碰撞。听到声音俱是转头一愣。
  下面的少年瑟然一缩,欲要起身,却被一把按住,接着肆意纵情。
  上方那人没有低头,而是直望来人的眼睛。瞳孔急剧扩张,目中炽热大盛。又抽了数下,释放出来。
  方星辰一时傻眼。等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完事。他偏过头去不看,静静重复道:“把面具还我。”
  卓飞鹄取出一方帕子替自己与那少年擦了擦。一边穿衣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我为何要还你?”
  方星辰辩驳道:“你凭什么将师叔的东西据为己有?”
  卓飞鹄毫不恼怒,面上反带着深深的笑意:“这面具是他亲手给我的。”
  方星辰猛地盯着卓飞鹄,断然道:“不可能。”
  卓飞鹄整了整腰带上的挂饰,待服侍的少年退下。才缓缓道:“时至今日,有件事我也可告诉你了。你师叔,他已经死了。”
  方星辰跺脚气骂:“你……你胡说!”
  卓飞鹄嘴角眉梢无处不含笑,道:“我胡说么……呵呵。你并非分不清楚。只是不愿分清楚罢了。”
  方星辰的心咚咚乱跳,如鼓重锤。
  卓飞鹄向他慢慢行来:“你师叔的私人物件我如何能够得到?若论窃取,我不屑为之。”
  停下脚步,又道:“他但凡还能看顾你,又怎会将你交托给我?当真不知我对你心之所想么?”
  言毕,逼至近前:“即便是抚子。我也听他亲□待,不得对你说出伤重实情。”
  恐慌蔓延全身。
  方星辰的惊叫被卡在嗓子眼里,喊不得。咽不得。木然而立。
  卓飞鹄卷袖替他拭着面上的雨珠,岂料越擦越多。
  却是脸上某处山洪决堤了。
  



     ☆、策划

  曾几何时,师叔语带不悦地道:“卓飞鹄对你别有用心。以后不要再与他见面。”
  然而几个月前,一句“卓掌门待尔甚诚,一切事宜且听他遣”,便将他交到了情敌手中。
  原来,那封信的不妥之处竟在这里!
  方星辰挡开卓飞鹄的手,转身提气往自己的园子里跑。
  找到抚子,喘着气,怀着一丝希冀问道:“师叔他……没有让你对我隐瞒……任何事,对不对?”
  抚子的眼神却未能如他所愿。明显有着闪躲之意。
  方星辰颓然垂臂。
  卓飞鹄随后赶至。出人意料的把面具递到方星辰面前。
  方星辰不假思索的一把夺过,抱在怀中。
  卓飞鹄开口对抚子道:“替他准备热水,莫要淋坏了。”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房中水雾弥漫。方星辰浸了半个时辰,方觉身上有些暖意。他小心的将黑贝面具揩擦干净,捧在手中端看。
  师叔答应他“再述情长”,却将这个面具送给卓飞鹄,究竟何意?
  数月前的夜晚,自己的错认,卓飞鹄的将错就错。历历在目。
  心越来越沉。
  喉间咯咯作响。
  方星辰突然一拍水面,冷笑连连:师叔,你以为这样便能让我忘了你么?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果不能再为他遮风挡雨。那么,送到卓飞鹄手中,便是最妥帖的安排。
  而淡忘一段感情最有效的法子,是展开另一段情。
  半幅面具,半点残留的情魂香,便能使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移情他人。各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时过境迁,再得知他离去的消息时,已不那么在意了。
  因此,抚子一开始必须撒谎。
  桩桩件件,只为了一个缘由。
  方星辰趴上桶沿,失声痛喊:“师叔,难道这就是你费尽最后一滴心血,所为我策划的一切?!”
  脑中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曙光。
  手臂随之感到力乏。再也强撑不住,翻身滚落于地。
  只愿此生不再醒来。
  再睁眼。
  已看到抚子守护在侧。
  方星辰心思百转千回,坚难开口:“替我拿三枚铜币来。”
  六次摇卜,得出一卦。
  风山渐。卦辞:缓进。
  渐,却到底未绝。
  方星辰勉强扯起嘴角,笑了。
  这一刻,他认定占卜之术最为可靠。
  别的,他只管一概不信!
  七月初七,南宫世家广邀天下英雄,召开兵器竞买会。
  在这个牛郎织女的日子,卓飞鹄不打算让方星辰独自伤怀。遂携他与会。
  虽是各派采买兵器,但仍少不了武艺切磋。因为两家同时看上一件兵器的情况时有发生。倘若出价也不相上下,常会以武相争。
  本届竞买会上,最受争议的名器为一柄名唤“雨虹”的长剑。剑身一旦出鞘,光华流转。无人敢与之对视超过半盏茶的时间。
  若是用以杀敌,自能所向披靡。可问题在于,其上锋芒太过夺目,何人又能长久地持之于手,不反被其所灼?
  方星辰坐在卓飞鹄身后,撇了撇嘴道:“不过如此罢了。”
  卓飞鹄既惊又喜:“你不觉瞧着两眼刺痛?”
  方星辰无所谓的道:“还好。”
  卓飞鹄当即朝南宫世家家主南宫徽拱手示意:“这柄雨虹,青玄门要了。”
  “且慢。”一声清喝,素衣年轻男子翩然落地,掩口笑道:“无极山也很感兴趣呢。”
  方星辰起初并不以为意,抬头瞥了一眼。待看清那人容貌时,心神剧震。腾然起身,颤手指向他道:“竟然是你,千堂主!”
  千涵立时全身戒备,寻找声源。
  发现方星辰后,脸色剧变。



     ☆、证实

  两人怒目而视,形势一触即发。
  千涵忽的嗤声一笑,道:“论起来,你也是无极山九堂堂主之一呢。见到本教主,为何不拜?”
  方星辰心中大疑,正要反问,卓飞鹄挡在他身前,厉色道:“你无极山发生了何事我不管,但星辰如今已重归青玄门座下,与你了无干系。”
  千涵道:“看来卓大掌门的消息不甚灵通……啧啧,自去年退败后,青玄门果然一落千丈。”转而又对方星辰道:“既然有人护着你,从前的事我便一笔勾销了。”
  方星辰哪里肯就此罢休,提气跃到他面前,不依不饶道:“你还我师叔来!”
  千涵闻言引天长叹,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抹着泪道:“你的师叔?那我的子期呢……谁又能赔予我?”
  方星辰忍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愤慨道:“要不是你给我下毒,我师叔怎么会……”
  千涵面孔瞬间狰狞起来:“哈哈哈……我得不到的人……你也一样得不到……这世上再无人能得到他了……哈哈哈……”
  方星辰听出那话中隐含之意,急道:“不,他没死!”
  唯恐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补充道:“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他会来找我!”
  千涵止了狂笑,疑道:“他若没死,为何我找遍八十一寨都寻他不到?”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方星辰。
  方星辰听到此语,心中暗忖:莫非师叔真在乌念山?
  未及他想明白,千涵突然道:“倘他尚在——你就得死!”话音刚落,便出手攻来。
  卓飞鹄见事出有变,连忙飞身阻止。奈何离得稍远,眼看着千涵的手正直直抓向方星辰喉间!
  方星辰本有些出神,发现对方动作时晚了半步,但那指间招式却瞧得毫不含糊。他只静静等着那手送至近前,气力略有衰竭之际,转身向右一避!
  千涵身手极为灵活,马上变招。疾速往方星辰左肩扣去!
  方星辰方才转身时提起的内气还未消散,再闪躲却已来不及。于是本能的将这股气息聚向肩井穴,借此预先抵住那五指将会施加的暗劲。
  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千涵的指尖连方星辰的衣料都没碰到,就被他的内息震断了半掌筋脉,脚下站立不稳,跌出十步之外。
  这一切眨眼间完成,卓飞鹄甚至没来得及出招!
  千涵伏在地上,惊惧万分的喊道:“隔空……打穴!你竟已练到了第九层!”这时,上来两名无极山的弟子将他扶下。
  除了卓飞鹄,在场江湖高手无不闻之色变。
  传说中武学的登峰造极之境,乃无招胜有招。这种隔空打穴的手法,被列为其中之一。非内功修至极致者不可为之。
  其中最讲究的是发力于无形。造诣之高,可弹指杀伤断破,无所不摧。
  卓飞鹄并不吃惊,是因为那几夜的露水柔情,曾暗暗感受到方星辰身体中的内息。次日修习飘渺神功,更是提升奇快。加之先前雨虹长剑一出,他亦有少许不适,方星辰却毫无所觉。再次证实了先前的估测。
  然而所有目击者中,最为震惊的当属方星辰本人。
  隔空或不隔空,他从不关心。
  但另外的那三个字,却字字锥心。
  第、九、层!
  那日,师叔淡淡的道:“一人必须为另一人死。剩下的那个,可达第九层巅峰。”
  然世事难料,一语成谶。
  无论他从前有多么百般疑心千般不信,此时此刻,皆抵不过这个铮铮事实。
  两厢牵挂,一往情深。又如何?
  赤诚无隙,心神合一。能如何?
  早已是死生相别,天人永隔。
  即便内功达至无上境界,毕竟非神非仙。
  不求一生容颜不老,只盼半生心中有靠。
  方星辰和元子期。
  长长久久。
  终究是无望了。
  



     ☆、搭救

  方星辰提气狂奔。
  他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但心中冒出的念头使他无法停下脚步——就算那人化作一堆白骨,他也要亲手挖出烧骸成灰,装殓入盒永不离身。
  卓飞鹄匆匆交待掌事买下雨虹剑,便不再多作耽搁,全力以赴朝方星辰离开的方向追去。他的轻功原就极佳,修习了飘渺神功后更上一层楼,比起千涵那轻逸灵透的身法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情急之下他顾不上藏拙,无意间将实力流露了出来。看得全场英雄倒抽一口凉气。不得不对青玄门重新青眼相看。
  广阔的田野上,一前一后两个人影飞速疾驰。
  忙活的农户瞧见两闪而过,以为日头晃花了眼。
  路过的镖队看不清身形,认定为大内侍卫缉拿大盗。
  方星辰这一跑,就是半天一夜。
  卓飞鹄这一跟,也是半天一夜。
  再深厚的内力也有用完之时。
  卓飞鹄率先支持不住。重重倒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来。
  用仅剩的一点功力千里传音道:“星辰,你为了别人,可以不顾性命。同样,我亦可以为了你,耗尽元力。”
  “往后,你自己多加保重吧。飞鹄力不从心了……”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心神俱黯。若无过客搭救,也许是最后一次活着见到那个揪心裂肺的人了。
  怀着一份眷恋不舍,喃喃道:“星辰,后会无期了……”
  随即昏厥过去。
  方星辰并非不知卓飞鹄紧随身后。只是一心惦记着未完之事,全然不理会其它。
  听到身后之人的千里传音,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直至最后那句“后会无期”,方星辰不知缘何,脑中一个激灵,猛然收了去势。立马回身去寻。强行逆气倒流的结果,必遭反噬。好一阵气血翻涌,才跌跌撞撞来到卓飞鹄所在的树林。
  曾经似谪仙般出尘的男子,如今却单薄如纸的躺在地上,独自沉睡。愈发精细雅致的脸庞,带着一抹令人心碎的惨笑,容颜灰白如死。
  方星辰心中一涩,眼皮直跳。颤手搭上了卓飞鹄的气门。还好,尚有一丝真气护住了心脉。吃力地抱起他,赶往来时路上最近的小镇。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件要紧事。弯腰抓起一把黑土,抹在自己和卓飞鹄脸上。
  在客栈安顿下来后,马上运功替他疗伤。
  然而输入对方体中的内息有如石沉大海,转瞬便消失不见。方星辰努力了两天,仍旧没有起色。
  这日晚膳时分,客栈小二送来了米汤。方星辰一时心急,拿起勺子多舀了些。这回却巧,卓飞鹄连呛数口,人竟醒了过来。
  一张眼瞧见又易容成黯黑少年的方星辰,卓飞鹄心中一喜,面上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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