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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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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接着说。”赖云烟也觉自己打断正事不应该,说完这话就软下了身,懒懒地靠回了椅背。

“就是不知还需多久才能到西海。”赖瑾荣看着桌面上新画的地图思忖道。

知道时间,许多事才好开始打算。

魏瑾泓看了眼大窗外,提笔在地图上画上山峦,“如若不出差池,半年即可。”

他们准备得充分,上了船,许多事就快了。

“所以马金人只能和,不能战?”魏瑾荣试探问。

魏瑾泓颔首。

他们所带之人,现在是没有一个是废人,便是丫头,也具织布制器之能,伤一个都是损耗。

“那到了西海呢?”魏瑾荣再问。

魏瑾泓抬眼朝身边的女人看去,见她拿起绣框,就知她已不耐,便问她,“你说呢?”

“到哪都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放诸四海皆一样。”赖云烟端详着自己绣的仙鹤云海图,琢磨着自己的针线活是不是有点精妙了。

花样是魏大人画的,布底为蓝,她用的黑白线上,现在只绣了一半,但意境已然出来了。

“我知道了,我们会仔细着人。”魏瑾允接了话。

“偶尔也拿出来练练,别到时手生。”魏家人里,赖云烟现在看魏瑾允最顺眼,所以与他说起话来,真是格外和睦。

“遵大嫂金令。”赖云烟这么多年搜集了不少法子训练底下之人,所知甚多,魏瑾允这些天也得了她不少心得,待她也较以往要更为尊重一些。

他不比魏家其他人的正经,赖云烟的法子虽过于直接粗暴,有些还过于阴损,但简单有效,是保命之法。

得人活着,才有以后,才有将来。

“老爷……”翠柏在外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何事?”

“太子请您过去一趟。”

这时太子的船往岸边靠去,他们的船也半转过了弯,紧随其后。

**

眼看魏瑾泓跟随太子上了岸,一路一直没上过岸的赖云烟站在船头看着他们。

“您真不下去?”魏瑾荣站她身边问,他们身后站着七个护卫,围了三层,隔开了船里的别的人,就连冬雨秋虹,也站在他们的身后。

“不了。”赖云烟摇摇头,太子还是对她忌讳得很,她还是不下去自讨没趣了。

“听说煦阳贤侄手臂的伤还没好。”赖绝赖三他们被太子派在了最前面,能以性命护主的赖家两忠仆不在,跟在太子身边的赖煦阳要护主,下船之后总是有点小伤。

“唉。”赖云烟叹气,顿了一会,对魏瑾荣淡淡道,“你看,我真是个妇道人家,心肠软,上次就是冬雨落马,也把我心疼了个半死,现在煦阳受伤,我更是心疼,可有什么法子,只能哭哭掉几滴泪。”

这哪是什么心肠软,简直就是在指桑骂槐,骂太子连身边的人护不住,还不如她一介妇道人家倾身救丫环。

虽说他们的话传不到太子耳朵里,魏瑾荣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唉。”赖云烟又叹了口气,想自己也只有在魏家人面前耍耍嘴皮子的本事,不禁自嘲道,“没了谴用之人,确是什么本事都没了。”

“您就别这样说了,”荣老爷摇头,“一个个都把你当老虎敬着,怕你都来不及,您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便是连兄长都笑不出来。”

太子确是折了她不少人,但她也隔三差五地通过各种方式哭诉自己命衰,便是这时,只当着他的面,也不忘提及她没有了的那些人。

怕是说得久了,他们觉得太子亏欠他,而太子不如是想,最后都难免要被她左右。

三人成虎,谁敢当她是傻的。

太子不防她,也是不可能,族兄为着她,都要在太子面前软着些。

这时下人来报,说白氏她们要下船。

魏瑾荣看向赖云烟。

“让她们去。”赖云烟点了头,走到一边让路。

待女眷朝他们欠身福礼下了船,赖云烟问魏瑾荣,“你不下去?”

祝家的人也纷纷下了船,都朝从不下船的赖云烟看来了。

“稍会。”魏瑾荣还要下去跟祝家人打交道,还作揖朝岸边之人礼了礼,嘴上与赖云烟道,“太子还要一直依仗兄长,兄长现在全力护你,太子确也奈何你不得,可水满则溢,您最好拿捏住分寸,毕竟太子才是正经主子。”

赖云烟便微笑了起来,看向魏家最能操心的荣老爷,“你看我都不下船。”

族兄都拿她无法,魏瑾荣更是不能有失分寸,尽言语敲打之责后,便带着他的人下了船。

赖云烟站在船头看着岸上之人不断向她福礼,一会也没了趣味,转行去了船尾的小舱,让冬雨她们为她洗头净身。

**

半年后。

马金人与宣朝人在快要接近入海口时相见,自见到马金人的船只,魏瑾泓带了几个护卫入了马金人的船只,几日都不见回来。

过了五日,魏瑾泓还是未回,赖云烟指着江面对魏瑾荣说,“仔细点江面,可别落了你兄长的影子。”

她暗指马金人会抛尸,魏瑾荣听了着实牙疼,看着精神抖擞的长嫂,实在恨不得她像来时那般孱弱多病,说一句话都要喘半天气,这样也省得她什么百无禁忌的话都敢说。

“嫂嫂,那是您夫君。”魏瑾荣摇头。

“我心里慌,不说说心里过不去。”赖云烟歉意地道。

她说慌,可面上一点也不显,越接近入海口,她的神态越是安详。

哪怕宣朝人为与马金人的谈判忐忑不安,但也抵不住快要到海口的狂喜,可她只越来越沉,沉到身上见不到一点喜悦。

“嫂子,”魏瑾荣叫了她一声,忍不住问,“您在想什么?”

“一路那么多人,”赖云烟看着马金人大船的方向,脸上敛了笑,她其实一点也不担心与马金人的谈判,目前一切前路未明,马金人也不会断自己的后路,谈判再难,双方也会找到方法达成一致,“他们怎么过来?”

“有皇上。”魏瑾荣迟疑了一下说道。

所有的精锐之兵全在皇上那,别的不敢说,跟着他来的他们几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赖云烟但笑不语。

现宣京已经有颓败之相,皇上他们等不及另一个五年,已经带兵前来了,这一路来这么多人,途中舍弃点人,谁能说皇上的不是?

任赖两家带着巨富同行,皇上要是起了侵占之心,他们能如何?

为保命,兄长与舅父只能做与她一样的选择,到时,他们到了之后,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了。

可她现在还有什么?

魏家人有魏瑾泓,还有魏瑾荣他竭力保全家族,可她已经没有能比拟魏家的力量了。

端真是前路莫测……

“您在担心震严兄他们?”顺着她的话,魏瑾荣脑海里打了一个转,就明白了他这长嫂的思虑。

赖云烟淡淡地点了头。

“赖家世代为名门望族,皇上不会赶尽杀绝。”魏瑾荣看着什么都不信的长嫂轻言。

赖云烟微翘了下嘴角,“到时候看罢。”

这一路来她不知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可魏家的几个人里还是心存着对皇上对天下的几分忠义之情,其中也还是有着对赖云烟的几分不以为然。

皇上需他们几大家扶持,有魏家在,皇上断不了赖家的根,顶多不过是像太子之前所做的一样,把赖任两家的东西充公。

为了大义充公,赖家人要当真是聪明,早早奉上,得了名声,皇上更不会生事,只会褒奖。

只可惜赖震严为家主的赖家重利轻义……

魏瑾荣在她话后不语,赖云烟瞄他一眼,大概也知他在想什么。

**

魏瑾泓是在傍晚落霞满天之际出的马金人的船,之后就进了太子的大船,半个时辰后回了魏家大船,倒头便睡。

魏家人围着魏瑾泓的睡相端看了半晌,确定他还有气后,就出舱与民同庆了。

与马金人契约商定后,马金人那边也是热闹非凡,还击起了乐鼓。

赖云烟站船头一看马金人的大鼓,乍舌道,“这鼓是怎么搬上来的?”

“在船上新做的,本是拿来来打仗用。”魏瑾勇在旁解惑。

“赶紧去睡。”见跟着魏瑾泓谈判了几天的魏瑾勇还在,赖云烟朝他挥手。

“您去看看兄长罢。”魏瑾勇与家人出了舱门,见嫂子只往向宣朝人靠近的马金人船只端详,一点也没有回去之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太子的人还往这边看着呢。

赖云烟也知道太子的船那边看过来的眼神,魏瑾勇又提醒了一句,她不无遗憾地道,“还想看看马金儿郎的英盗的。”

魏瑾勇握拳轻咳了一声。

赖云烟没法,只得转身进了船舱,去看魏大人睡觉,以尽嫡妻之责。

那厢马金王爷见她入了舱,问身边大相,“你看她能不能收买?”

马金大相摇头,“魏师是妥当之人,不会给她可趁之机。”

“可说来,她也是有反心。”

马金大相失笑,点头道,“王爷高见,若是宣朝皇帝对赖家有杀尽之心,我们也不过是推了一把。”

“那就找人跟她接洽罢,我看魏夫人看向咱们的野心都藏不住了。”马金王爷哈哈大笑,倚在虎皮椅上道,“魏师怎么娶了这么个愚昧的妻子。”

**

马金人尊魏瑾泓为先生,虽说是敌人,但对魏瑾泓却是佩服不已。

他那愚昧妻子赖氏当夜带着一个小丫头为魏大人守夜,两个贴身丫环都被她赶去休息了。

舱内灯光不灭,面貌甚是平凡,身型颇有点粗壮的小丫头把这几日探得的马金人带来的人马物资一一写在纸上,嘴间马金语与宣京官话相互交替。

赖云烟手上毛笔急挥,把马金人的东西当自己的盘算,身前之人说得越多,她的笔就挥得更快,且眼冒精光。

她眼前的丫环是赖家暗探,跟着魏瑾泓去的这几日所探的也不多,花了一个时辰说完之后朝她跪了头,声如蚊呐,“小的只探得这么多。”

“这么多已然够了,剩下的择机再探。”赖云烟本对自己家士宽和,何况是剩下的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坐,自个儿吃点心,别用我叫。”

“是。”乔装为丫环的暗探身形一松,坐在了她之前,捏了块吃的,看着主子在纸上盘算。

夜很静,赖云烟当着睡着的宣朝第一君子的面,老神在在地把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算计着,末了与自家人叹道,“你主子我这世烧再多的香,佛祖也不会喜我。”

暗探点头,轻声道,“咱们也是没法子。”

盟约是魏瑾泓与马金人定的,她却暗地要拆他的台,赖云烟看了眼榻上昏睡不醒的魏瑾泓,确也觉得她这恶妻把他的良知吃了大半了。

她此举,最欣喜的怕是皇帝爷了。

**

待入了海口,第一批先到西海的宣京人前来迎他们,远远见到来迎的船只,鼓声响了起来,领路的岑王军把喝喊声喝得响彻天际,后面船只上的人都躁动不已,皆满脸绯红。

便是赖云烟身边的冬雨,出去看了一圈回来后脸上都有点激动的红韵,进来与赖云烟道,“小姐,真有人来接咱们了。”

“还能有假?”赖云烟拍了拍自己的脸,“来,给我上点胭脂。”

冬雨刚给她上妆,翠柏就来了,在门口激动地说道,“夫人,老爷让您过去与他一道去见太子。”

赖云烟拿过镜子看了自己的脸,略一咬牙,“涂重点。”

人人都躁动,她也不能例外。

赖云烟在出去之前又装扮了一翻,且换了崭新的华丽外袍,刚一出去,魏家船上跟着军士齐喊的壮士们声音便小了许多,眼睛不断朝雍容华贵的主母看去。

她头上的金风钗在海上辉煌的阳光下,就像展翅欲飞的凤凰……

“夫人。”魏家家丁歇了声,祝家那边的人也不断朝这边看来,站在船头的魏瑾泓这时朝赖云烟伸了手。

赖云烟微笑,不急不缓朝他走过去。

他们上了太子的船尾,一路走到船头,给魏大人与魏夫人请安的声音不断。

他们走近后,太子听到声音,掉头一看,看到了华贵得俨然就像金凤凰的赖氏,下意识就不由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们宣朝第一君子的夫人——看到她,一路历经艰辛阻难的他们就像见到了宣京的富贵温柔乡。

“见过太子。”魏瑾泓揖礼,赖云烟随之在他身侧与之行礼,目光含笑一一看过站在船头不断打量她的眼神。

“魏大人,魏夫人免礼。”太子笑道,“魏夫人,你过来。”

太子特意叫了一句,赖云烟就走到了他身边,“太子。”

“魏夫人今日甚美。”太子朝魏瑾泓说道了一句,转头朝赖云烟说,“魏夫人可看到了,我们宣朝的新国即将到了。”

赖云烟欠身福礼,“恭贺太子。”

太子意气风发,眼神湛亮,“天佑宣朝。”

他此言一出,身边的袁将军振臂高呼,“天佑宣朝……”

士兵们跟着齐声大喊,一时之间,海面上振动不停。

赖云烟保持着微笑,欣喜于自己有先见之明,把胭脂添得甚厚。

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找到了新地方生存,活下来的人有多狂喜都是应该的。

不过,新的地方到了,新的争斗也就免不了了。

☆、171

前方来接的将军到后;赖云烟便回了魏家船上。

狂喜过后的妇人都有些疲倦;听说两日后就可到达他们的新家;她们已经可惜起一路沉下江的物什。

经过几次暴风雨后;留在船上的可用之物已不多。

便是衣物,也只得身上常穿的几身。

她们晒得乌黑,便是身为主子的荣夫人与澂夫人,容貌也不再复如往昔。

但祝家带来的那几个不到十岁的幼女;这时却长出了国色天香,其中一位还成了太子的侍妾。

现在赖云烟身边只有冬雨秋虹,剩下的人全交给了白氏;白氏治下讲究赏罚分明;便是赖云烟原本的武使丫头也对她心服口服。

相较赖云烟对丫头的严加管治;上下分明,不许放肆出错;白氏通情达理的管治就要得人心太多。

而且她们被归到荣夫人下面管之后,也不常见深居舱内的主母,长时间以往也对赖云烟生疏了不少。

赖云烟身边只有了她的两个大丫环,但这却缓和了白氏与赖云烟的关系,白氏少了以往的怨气,在魏瑾荣的指点下,大事也与赖云烟有商有量。

而赖云烟本来的丫环,除了赖云烟指给易高景的紫兰,另有五人被白氏指给了魏家护卫里的小将。

赖云烟所带之人里无一姿色出众的,白氏带的两个丫环,全死在了路上,现在身边的两个也是赖云烟本来的人,皮糙肉厚身形堪比壮丁,晒黑了之后更是颇如夜叉,只能当粗使丫环用。

魏家内眷里,最能拿得出手的不是赖十娘带来的十几个丫头,便是姿色最为下等的也是眉清目秀,这些丫头现下是赖十娘最大的底气,她久不被太子召见,但因着她带来的这些丫头与几把稀世名剑,她每日出来也甚是落落大方。

现在已进西海,她的头便昂得最高,赖云烟寻思着她这妹子不知要把丫环们卖个什么价,想想活到西海的女人确是奇货可居,也难怪十娘子这么骄傲,一路护着她们过来也不容易。

过了两日,船慢慢靠近宣朝人所建的海岸,在准备靠岸之初,兴奋了几日的所有人又再行沸腾了起来。

**

魏家家主舱房的通道上,魏家的二十死士分为两排站于两边。

“你来。”魏瑾泓让赖云烟选人。

近百死士,现在只有二十人可供他们夫妇可用,现下她分十人,他用她挑后的十人。

这二十人常跟赖云烟,赖云烟也熟悉了他们,没用多久就把她要用的人挑了出来。

快要下船,魏瑾泓要跟着太子走,挥退死士后,他跟赖云烟说道,“这次不能再打草惊蛇。”

“我知道。”赖云烟点头。

“注意保暖。”魏瑾泓这些日子常跟在太子身边,所见她不多,以为多少有几句知与她说,但分别在际,思来想去,能嘱她的话也只有这一句。

“我知道。”

“嗯。”魏瑾泓摸摸她的耳坠,黑眸一沉,“再忍忍。”

赖云烟点头,目送他离开。

魏瑾泓走后不久,船就上了岸,因魏瑾泓有所吩咐,赖云烟没有与白氏她们跟着魏瑾荣一道走,而是另行带了魏世齐在太子他们之后下了船去了另外之处。

“你去哪?”身后精兵还没下群,却见赖云烟带了魏家人要先走,太子皱了眉,眼睛严厉地看向了魏瑾泓。

“马金人在拭探她,微臣派下人找了个地方让她幽居几日。”幽居便是幽拘,想来太子也知道他的意思。

魏瑾泓直白地把隐秘的话捅破,太子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这……”太子想自个儿拘她,可赖氏还没犯错,还是魏瑾泓的妻子,这时他插手不得,最终只能点头。

“要是出了差池,魏大人可逃脱不了关系。”看着戴着帽子,看不清神情的赖氏远去,太子转向魏瑾泓,嘴角笑意如刀。

“夫妻本一体,到时若是出了事,太子只管怪罪就是。”

**

隔了数里,赖云烟都能听到海岸处传来的巨大人声,她沉默地走在全然陌生的地方目不斜视赶路。

太子派了人跟着他们。

步行半日入夜,魏家人耍了迷魂阵,摆脱了太子之人。

十日后,当夜半夜,他们在阴森恐怖的森林间到达了一处至高点,这是先到的魏家人所选的最为牢靠之处,也是赖云烟前来幽居之所。

剩下的,便是等待。

魏家人手上所有之人,太子那人全然有数,这些先到的魏家人在三日后,纷纷下山,前往大队所停靠之处。

“这就是国师所说的我们的生路?”夜晚听着大海所发出的澎湃之声,沉默了好几天的秋虹慌然地问,“小姐,是不是错了?”

这个地方,除了连绵不断的山峦和一望无际的草原,什么都没有。

连人烟都没有的地方,会是他们的新生之地?

“你怀疑国师所说?”底下不断升起炊烟,风呼呼在刮在耳边,赖云烟用下巴颈边的狐毛,淡淡地道。

“这里没人。”

“很快就有了。”

“小姐,国师要是错了呢?”秋虹久跟赖云烟身边,像主子一样不相信太多东西。

“错了,不也挺有意思的,这么多人与我们陪葬。”赖云烟长吐了一口气,“等罢。”

“等什么?”

“等皇上。”等皇上,便是等信。

现在的宣朝大陆,变成了什么样儿?

**

两月后,太子没有等来宣京的消息,但赖云烟等来了她剩下的所有人马,不到五十个的赖家人,他们所带来的消失就是一路上尸横遍野,秃鹰四起。

谁也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情形,但王朝的人已全然上路,赖云烟只得为赖任两家的以后全力以赴。

“工匠已选定地方开土做砖。”魏瑾允前来看她,带来了下面的消息。

赖云烟接过冬雨的杯子,把山泉水递给了魏瑾允。

“没茶叶了?”魏瑾允这才抬目看了长嫂一眼。

“还有一些,留着后用。”赖云烟笑着淡淡道。

“太子一直叫兄长让您回去。”

“是么。”

魏瑾允看着不停响起声响的山那一头,问她,“我能去看看吗?”

赖云烟点头,起身带了他往前走。

不远处的山谷下,几十个打着赤膊的人在严寒中伐树,身上挥汗如雨。

“都是木屋,”赖云烟有些荒唐地笑了起来,“几千人就要住在这丛林中。”

“我们现在所建的是皇上所住的宫殿。”魏瑾允漠然地道,“当隐士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兄长可好?”赖云烟开了口,还是问起了魏瑾泓。

魏瑾允摇头,“他在太子帐中,说是日夜不得成眠。”

“魏府什么时候建?”

“先建完宫殿。”魏瑾允沉默一会道。

“瑾荣可能出头?”

魏瑾允摇了摇头,“太子派了祝家挟制。”

“岑南王那呢?”

“宫殿有他们的份。”

赖云烟目光带笑扫向他,“所以你们的意思还是要我下山?”

要她去争,要她去抢?

魏瑾允抿嘴看着山谷不语,好一会道,“长兄不允。”

“但你们想?”赖云烟挑眉。

魏瑾允握在腰间的剑的手一紧,垂头往下,双腿跪在了赖云烟面前,“我们已久日不能见长兄的面了。”

☆、172

赖云烟望着谷底不语;良久后,问跪在地上的魏瑾允;“你们知不知道你兄长不允我下山的原因?”

魏瑾允看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面前的这个人;掌握着魏家的武力;而她的事眼看也瞒不住太久了,赖云烟想了一下,平静地说,“瑾允;我这一生,从没听过你兄长的话。”

“嫂子言下之意?”

“起来罢。”赖云烟叫了他起来;言语淡然;“女子出嫁以夫为天,从没听过丈夫的,那就是从没听过老天爷的。”

连老天爷都不听的人,何来的忠君之心?

她一直都是大逆不道之人。

在这片百废待兴之地,君主如若不让她身后代表的势力满足,她是会反的。

但魏瑾泓还想周旋,魏瑾允不应该求到她这里来。

她会快速催化他们与皇家的矛盾,而不是像魏瑾泓那样徐徐图之。

“嫂子。”魏瑾允站了起来,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瘦弱苍白的妇人,半晌不知说何话才好。

他以为她再大胆,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赖云烟无所谓地撇过头,“这里是无人居住的西海,什么都没有,不再是宣朝的宣京。”

要什么,得什么,就算是皇帝,也得去做,也得去夺。

“皇上不会坐势不管。”且会一举歼灭。

“那就管。”赖云烟微微一笑,自古以来,生存难免争斗,更逃不过死亡。

“可您是魏家族母……”

“所以你兄长让我留在这。”赖云烟转头看向阴晴不定的魏瑾允,“想好了就走吧,你兄长应能自保,我能帮你兄长所做之事已做尽了。”

说来不让她出山不算是幽禁,算是一种变相的睁一眼闭一眼,也让她有点时间加重实力。

魏瑾泓还不想帮她,但其作为还是算已帮了。

魏瑾允掉头转身,走了几步,即又走了回来,问道,“您为何与我说这事?”

到这时候,魏瑾允还愿尊称她一声,赖云烟便也回答了他,不过答非所问,“多为魏家想点,见机行事。”

说罢,朝谷底看几眼,慢悠悠地回山洞。

她没想魏家跟着她一起反,要是他们能撇清那再好不好,哪怕日后为敌,魏家人带头铲除她,她也无妨。

那毕竟是她儿子的家族,她知道魏瑾泓也好,还是她儿子也好,应都有能力保全本族的人。

魏瑾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回程时脚步快了许多。

**

过了两月,赖云烟收到了表弟任小铜的信,说再过一月即可带他的人到西海。

同时他在信中写,父亲母亲和“他”已在路上因马车掉入山崖过逝,而兄长带领众多家眷随君驾左右。

父母是真的死了,用以麻弊皇帝,而他用最准备好的尸体假死,带任家挑出来的一些族人来与她会应。

送信来的五人是任家族人,把信给赖云烟后,跪在地上的人不久就哭湿了干燥的石板。

赖云烟看完信,脑袋疼得就似被针截,她缓了好一会道,“皇上已丝毫容不得任家了?”

若不然,舅父舅母会用自戕的方式去死?

地上跪着的人已经起身,喝过冬雨端来的汤水,其中领头的任家子弟任晨哑着疲惫至极的噪子道,“本不至如此,皇上只允我任家三百族人跟随,大爷爷遵了圣旨,另令我等暗中前行,哪料被皇上知晓,雷霆大怒,又道任家另有二心,未把能人圣宝全交朝廷,令大爷爷把我等之人全数交出,我等只能出面,皇上把能耐之人挑完,把容貌清秀的族中之女许配给了武将,余下之人抛在原地,大爷爷不忍余下族人无人带领,让二伯脱身,领我……我等……”

说至此,那说话的任家子弟泣不成声,浓密污脏的胡子也掩盖不了他脸上伤心欲绝的悲痛。

闻言,赖云烟虚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手上那泛黄的旧纸掉在了地上。

“我等已日夜兼程按着姑奶奶您的标记来到了此地,从今是死是活,只得听从大爷爷的吩咐,望姑奶奶慈悲了。”说罢,那刚坐着的几人就又跪在了地上朝赖云烟磕头。

任家江南全族近一万余人等,只挑了千余人出来,已舍下众多族人自生自灭,最后的这几百族长不忍再弃,到最后也是没有了办法,才有了这下下之策。

没有二伯这个领头之人,他们走不到头。

赖云烟抽搐地“呵”了一声,她早前猜京中之事比身在险途的处境还要艰难,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可真听在耳里,还是因愤怒忍不住全身发抖。

“你们先去歇着。”用指甲掐进手心,温热的液体沾上手指,赖云烟才觉得自己是活的。

“姑奶奶……”

“去罢。”这几人看起来也是用一口气撑着才没倒下,赖云烟叫了护卫进来,让他们把人带下去。

“拿根上好的老参煮了,一人灌一碗。”赖云烟接过秋虹拾起的信,垂了眼说道。

秋虹走后,她看着泛黄字迹模糊的信,敛尽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眼神古井无波,一片死静。

她先前还以为,不能与皇帝同行的人还可以各凭本事来这西海,可是皇帝种种举动都是在折任家的势力,怕是生怕到时赖任魏三家绑作一块,对皇家不利吧?

她向太子服了软,她兄长向皇帝服了软,任家之前也是把全族绝大部分金银财宝全上贡给了朝廷,可这也没削弱皇帝对他们的防备之心。

皇帝不给活路,那就不能怪人自找活路了。

**

信到之后不久,赖云烟的表弟带着剩下的两百人来到了她所居之地。

同时抵达的,是赖震严令人带来的信。

宣朝三品以上官员,皆可带五百人随之,而赖家身为开国贵勋,特旨能携六百人,加上任家的三百与后来的一百,已是足一千之人。

而赖震严在信中甚是明确地说,他不想反。

他在信中说他和魏瑾泓已与皇上商量一致,三家忠君,哪怕是在西海,赖魏两家为九家之首。

男人们已达成了一致的协商,这一次,在付出最少的安稳现实面前,赖云烟这次藏在了她最敬爱的兄长的背影身后。

“大表姐……”任小铜在换过衣物之后,来到了赖云烟身边用膳。

赖云烟把赖震严的信交给了他看。

任小铜看过信后,不停抖着全是伤疤的手,他舔了舔干得裂出深紫色血痕的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后,你们跟我过。”舅父死了,赖云烟想只有她还有点力气照顾这些被弃之人了。

真是可惜,这一世她还是得与这世道格格不入到死,连至亲至爱的那两个人,也给不了她抚慰。

这应是她一身逆骨至今的报应了。

任小铜这两年什么苦头都吃过,为了护着这些族人来到这块土地,他残了脸伤了手,脑海里一直只有亡父的叮嘱——找到你大表姐。

可任家除了这些个人,已经一无所有了。

而很显然,他们没有太多可利用的地方了,这里不是任家的江南。

“如此也好,”相比一路生死到此的任小铜此时疲到极致的木然,看过赖震严的信后的赖云烟淡定得不可思议,“我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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