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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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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震严被请进了魏府,先去了魏家七老太爷那里拜见过后,就推托了一阵,来了妹妹处。

“你是何意?”一进门,待确定可以说话后,赖震严箭指中心。

“没查清是谁出的手,谁之意,便不能帮。”赖云烟很直接道。

黄阁老那边根本没透出一点消息出来。

“这人?”赖震严写了个“太”字。

“妹妹这次完全不知情。”这次,赖云烟也是事情完全一点不知情。

这事,对方办了个密不透风。

“为他说情的人挺多。”

“您也说,别人说几句,您也说几句。”说归说,做不做,要看情形。

谁知道这事背后是谁之意。

这是有人要断皇帝的臂膀,要断皇帝的路,一出手就是要把魏瑾泓一举搞定,这人的身份,这种能力,哪怕是比黄阁老都差不了多少。

“那就如此。”赖震严起了身。

“哥哥,”赖云烟随着他起了身,靠近他,在他耳边轻语道,“漂亮话可以多说,尤其是当着魏老爷,但做不做,您心中拿主意就是。”

“是宫中之人?”赖震严突然又道。

赖云烟平静地看着好似心中突然有了数的兄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对,你说的……”赖震严摇摇头,不再接着说下去,快步带着心腹之人离开。

他走后,冬雨快步进了门,在赖云烟耳边轻道,“按您所说的,都安排好了。”

赖云烟扶着桌子坐下了椅子,轻轻地点了下头。

“您说,这次大公子会不会有事?”冬雨忍不住问。

“谁知道。”赖云烟自嘲地笑了笑。

她与魏瑾泓自诩都是聪明人,又比旁人多了一世,皆以为比谁都能明了这朝局的变化。

可这临空完全让她摸不着的一棍子,彻底把她打醒,现在的时局与前世如今天的局面,已经截然不同了,他们也不是那个尽掌朝局的人。

“您不想跟他说?”冬雨又道。

这时,赖云烟立马朝冬雨看过去,一字一句地道,“这事,你一点口风都不能漏。”

他的死活关她什么事,她的后路是她的。

☆、94最新更新

“小姐……”冬雨上前一步;脸上有些着急,“这事要是小公子知道了……”

“知道了会恨我?”赖云烟笑了笑,眼睛里全是悲哀,“要是恨;那就只能让他恨了。”

决定生他的那一刻;把无辜的他带到这尘世;就注定她对他不住了;她对他倾心教导;如若得来的还是恨,她也只能说这是她活该。

别人欠她的,要偿。

她欠人的,偿了,她也要无话可说。

这世上;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亘古不变的道理,一报还一报,她不会为自己推脱,但也不会为了免于可能的责难,而把魏家搭到她的肩上。

她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人,不是什么救世主。

“可您会伤心。”冬雨哭了。

到时要是小公子问小姐为什么不救他的父亲,小姐要怎么答啊?她又怎会不伤心?小公子又该多伤心。

“伤心管什么用?”赖云烟笑着去拭她的泪,“傻丫头,伤心是最不管是用的东西,我要是伤心死了,没人管你的小公子了,那才是最吃亏的,所以我不会伤心,小公子再伤心,哪怕是恨我,他也会长大,他也会还有他以后的日子要过呢,他会认识更多的人,有他自己的人生,我碍不了他多少事,这世上哪有什么人事事都尽如人愿。”

冬雨这么坚强,跟她一路来从没喊过一声苦,但却为了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泪流满面……

女人啊,就是傻,就是心软,总不是愿意相信,哪怕她哭死了,这世上的事也不会因她有一丁半点的改变。

**

魏景仲嘱了魏世朝搬进了他的前院,魏瑾泓一直忙于外间的事呆在外面,仅传话给了他父亲,哪想等他闲赋在家待查了,此事已经定了。

孩子与他无话,赖云烟笑靥如常,但却不许他再进屋了。

他们因孩子表面维持的那层皮,由她动手,慢慢往外撕开。

魏瑾泓那夜被请出屋外,去了书房,让翠柏去端了壶冷茶过来,一盏一盏地喝着。

“主子,要不要传点膳过来?”许久,被他又令添一壶冷茶时,翠柏出声道。

“无须。”魏瑾泓摇了头。

翠柏再进屋,与他倒了冷茶后,魏瑾泓看着他跪于地上添茶的仆从,低问道,“你还是不愿娶?”

翠柏抬头,与他笑了一笑,道,“奴才还没这个想法。”

“她就这么好?”

“没。”翠柏这时自嘲地笑了笑,“都是奴才的问题,想着娶的那个人不是她,就没这个心思了。”

他无父无母,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像苍松春晖他们一样要传宗接代,不娶就不娶了,只要主子不说话,也无人管得了他。

“她知道吗?”

“知道。”翠柏点头。

“没说过什么?”

“没。”翠柏摇头,“跟夫人一样,她从不对不喜欢的人多置一词,便是我送去的金簪,放在了那就一直放在了那,她从没动过。”

“真狠得下心。”魏瑾泓笑了起来,如玉洁白温润的脸此因一片光洁明亮。

“是啊。”翠柏也无力地摇了摇头,苦笑出声。

她也是大夫人身边最看得的丫环,为人大概也随了大夫人,只要是看不上眼的,多余的一眼也不会给。

可他就是喜欢,这是没办法的事。

**

魏世朝从祖父出来后,先去了娘亲那。

得知父亲不在房内歇息时,他怔住了半晌,才喃喃道,“爹爹说要回屋歇息的呢,孩儿还跟他说了歇会完成了祖父布下的功课,就过来与你们请安。”

“不知哪去了。”赖云烟笑道。

魏世朝沮丧地点了头,道,“那好,我先去找找父亲。”

说着,就又带了赖绝他们出了门。

找到了魏瑾泓,他跪于父亲面前,看着父亲明亮的眼,轻声地跟他讲道,“您别怪母亲,她心里可苦可苦呢。”

父亲为了祖母不帮她,而他为了听父亲的话,也不帮她,她现在心里该有多苦啊?

父亲不能怪她的。

“朝儿觉得我在怪她?”魏瑾泓看向儿子,嘴边笑容淡了。

“爹不怪吗?”魏世朝反问了一句。

爹是怪的,怪得厉害。

可他不能一直偏心于他,娘也是会哭会疼的。

魏瑾泓此时嘴边笑意全无。

魏世朝低头,给他磕了一个头,闷着头闷闷地道,“孩儿去陪娘了,夜凉茶冷,您少喝些罢。”

说着起身就退了下去,看着他的小背影消失,魏瑾泓低头看着冷冰冷的玉盏,心也冷成了一片。

不怪?又能如何不怪。

怪这么多年了,他们跟上世竟无甚区别。

她还是想走,他还是想留。

**

魏瑾泓的事让嘈杂的魏府安静了下来,魏家族人受家中老人叮嘱,减免出外的次数,便是下人采办杂物也是低调行事。

魏瑾荣在魏瑾泓让出事后,就带着族人去了出事的庄子,再回来后,对魏景仲道了四字,“死无对证。”

人都死了,想让他再改了口供也是不可能了。

而这诬陷之罪,他们暂时也不可能在这风头上按到一个死人身上去。

那厢宫中又突然传了话出来,说皇帝即位这么多年风调雨顺的,没哪年留过烂糟事过年的,今年这事,也在这年过年前处理了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必须要在今年有个定论。

而才两个月的时间,光是从采买金帛的南方到京中水路都要花费一个半月,要去查上一趟都须三月,怎能两个月的时间就有定论?

此讯一出,赖云烟隐约觉得魏瑾泓在劫难逃。

这次不仅是她有这种感觉,便是魏父也是如此。

魏母那边不知是否真知了事情的严重,得知魏瑾泓可能被处决后,她在这天清晨的暴雨中,第一次移步到了赖云烟所居的修青院。

“自你们回来后,我就没来过这了。”待赖云烟请她入座后,魏母没有移步,而是挥退了身边的婆子,朝赖云烟淡淡地道。

她脸上颊骨突起,脸色干枯,就是说话时的语气是平静的,也还是从她的神色间透出了几分灰凉之气出来。

赖云烟只是再次福腰,轻道,“请娘上座。”

“你们出外游历几年,每次逢年过节,或他生辰那日,我就过来坐坐。”魏崔氏看着赖云烟前面的那张椅子,“我没坐在这张椅子上,都是坐在你常坐的那张上,这张离花园近,天气晴时看得清那湖面的水,那水真是清得让人心静,是不是?”

赖云烟对上她的眼,脸上神色不动,嘴间也没有言语。

“你赢了,这个府全是你的了。”魏崔氏这时紧紧地闭上了眼,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让你兄长帮一把吧,魏赖是姻亲,他都袖手旁观,旁人就更会作壁上观。”

“您不该来我这……”赖云烟笑了笑,也没有再藏着掖着,“您该去找我父亲。”

他们才是熟人,她与她,从来都不是。

魏崔氏闻言身形一僵,眼睛缓缓地张了开来。

“我这里,有一句不袖手旁观的,”赖云烟在那张透过窗子能看得清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缓缓地道,“您做过什么事,都去给老爷大公子透个底吧,若是谁拿了你的把柄要胁魏家,魏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到时候,魏府完了,是谁的,不是谁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你是什么意思?”魏崔氏半晌才道出了这句话。

“去吧,”看着在暴雨中不复往日平静的湖面,赖云烟温和地道,“该说的都说了,让这家子人陪你死,也在死之前心中有个数。”

她与赖游勾结这事,大太子迟早拿这个找上门来的。

“你说什么!”魏崔氏失声叫了出来,她叫得凄怆,眼泪却爬满了她的脸。

“您中了别人的计了。”赖云烟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悲凉,无话再说。

魏崔氏拼了命地尽是不容她,赖府里,那个也是不容她的,魏崔氏与他一起算计她,怕是得了他许的好处罢?拿了他不少银子罢?她得他的好处之前怎地不想想,他的好处是那么好拿的吗?

他是废太子的人啊,这老夫人真是太糊涂了。

而她的糊涂,上世魏瑾泓是知情的,这样一个能毁三代的糊涂母亲,他这世还是一样的保着护着,赖云烟只能感叹一声他真是个孝子。

旁的,她真是无话可说了。

废太子这次是非要魏府站在他那边不可了,魏家怎么决择,那是魏家的事了。

她是定要保全兄长的。

**

赖震严那边接到赖云烟用母亲给她的血玉,看过她的信后,就把他的那块血玉拿了出来,合成了一块,交到了苏明芙手里。

当天早上,他把刚弄到手的路引交给了她,当城门刚刚打开那刻,苏明芙带着长子赖煦阳离开了京城,携兄妹俩之信与任家玉佩,远赴江南。

那日早上的马车内,赖煦阳抱着无声哭泣的母亲,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安慰她,“无事,无事,过不了许久,爹爹就会来找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有第二更,要很晚去了。

☆、95最新更新

魏景仲病了;那天下午,方大夫被人从赖云烟这里请了去。

方大夫去之前,赖云烟跟他面对面谈了一会。

给魏景仲看完病后,方大夫就走了。

赖云烟让他去找他的师傅也好;回江南也好;喜欢哪就往哪去。

这京中;是呆不得了。

方大夫受了舅父的恩情,便一直呆在府中帮她;她也不愿尽受了他的恩;还要损了他的寿。

她把话摊开了说,说得坦荡,方大夫跪下给她磕了头;从魏景仲那里回来后,跟赖云烟说了他的病情,便留下一些药,带了包袱,去了门边,跟着任家来接他的人走了。

任家那边没有太大的事,任金宝只比赖云烟更谨慎狡炸,他的金银之物从不留在京中,哪怕是被人端了窝了,损失的也是台面上的银钱,倒是无须太怕。

现在怕的只是她兄长受牵连。

赖云烟在信中与他说了,这事他可酌情告知皇上。

当告密之事涉及赖游,也是整个赖府,另外,还要带上整个魏家……

这大义灭亲的事,真是千难万难,只能兄长去做这个决定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黄阁老那边也不再透消息出来,这时他已沉寂。

赖云烟想想,也是能明了他的态度。

一边是太后与废太子,另一边是皇帝,他要是想不露出狐狸尾巴,最好是这时一声不吭,自让人唱他们的大戏,他当他的无用王爷,等风平浪静了,再出来干那右手银左手金的买卖。

但她上世与黄阁老夫妇是知已,这世却不再是了,她入京后,也只与他们买过几次消息,也根本不知他们成了什么样的人。

他们那个世子,更是一点消息也没透露出来,她也不知这家子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要是这对深不可测的夫妇不再逍遥度日,而是插手朝局……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赖云烟觉得这京中就不再是她能呆的京中了。

她三世为人,很是明白有些东西,就是她十世为人都对抗不了的。

事情要是再有波动,时机不对,她就要走。

她这种机会主义者,从来不是跟天争跟命斗的人。

**

魏景仲倒下了,魏瑾泓不再回青修院,那厢赖游在赖府那病突然就好了。

赖震严下药之事,被赖游当作了把柄。

赖三儿回报此事后,赖云烟仰天大笑了好一会,笑得眼泪流了满面。

这人世啊,真是太奇妙了,多荒谬的事情都会发生。

父亲次次要他们的命,兄长狠了又狠,终于下定狠心要把他圈住了,哪想,却是中了他的计,然后被他拿捏住了。

经过这次,想来兄长是真的死了心吧?

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晚。

魏景仲重病,赖游入府探望,那日,赖云烟去了寺庙为魏父祈愿上烧。

寺庙内,赖震严与赖云烟道,“我走不得,我有官职在身。”

他要是走了,就是罪官,逃官,一生都毁了。

“我知道。”赖云烟很冷静,一一与他道,“人,银两,都给哥哥留下,实在迫不得已,你带人逃。”

“不,赖绝跟三儿他们你带走。”

“他们媳妇我带走,人留给你,”赖云烟笑了笑,眼中都是泪,“我保他们子孙无忧,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他们不会恨我的。”

赖三儿与赖绝这时站在亭外,他们的腰站得直直的,眼睛动都未动一下,只是那嘴抿得紧紧的,那握着腰间大刀的手绷得紧紧的。

“哥哥要是想不让云烟视如姐妹的丫环恨我,便好好带他们来就成。”

“你就定信此事不可挽回?”两日未睡的赖震严的声音暗沉晦涩。

“那个位置,当年抢走时有多凶恶,这时再抢回,便有多险。”赖云烟看向赖绝他们,见他们走向兄长的忠仆虎尾他们,几人全部出动后再有人回来朝他们点首后,她才靠近了兄长的耳边,把黄阁老的事全说了出来。

赖震严久久无声。

良久后,他动了动僵硬住了的嘴,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字,“你给我走,尽快给我走。”

竟然是树王爷!

“哥哥。”赖云烟看着赖震严,手情不自禁地拉住了他的。

“太后病体有恙,在我出来会你时,有人告知我树王妃被召进了宫中。”说着此话的赖震严的喉咙都是抽搐的,“她要是三日都没出来,你赶紧给我走!”

“可是……”赖云烟也知一直不给她消息的黄阁老那不对劲了,但还是不知详细情况,乍听到此,她的心神也是震了震。

“给我留下的都留下,你赶紧走。”赖震严一挥手,大力拉了她起来,对着空气就是威严大喊,“赖绝,赖三,带你们小姐回。”

说罢,回头狠狠地瞪住赖云烟,“你给我争气了这么多年,这次你也要给我挺住了,你嫂子里肚子还有一个,还有舅家,你定要在那边给我撑住了。”

“可是……”

“没有可是……”赖震严拖着她往外走,语气狠绝又铿锵,“只有活路,我们兄妹的活路,谁都挡不得。”

**

“走?”魏世朝惊了,惊诧至极地看着他的母亲。

“嗯。”赖云烟抬头,主动给魏瑾泓倒了一杯茶,倒好之后垂首轻道,“只有一柱香的时辰,世朝你与父亲好好商量罢。”

走或不走,由他们决定。

无论什么决定,或者日后恨不恨她,她都无妨。

现下做了决定就好。

“爹。”魏世朝狠狠地别过了头,看向他那腰都似是佝偻了的父亲。

“世朝,你说,你愿跟你娘亲去江南大庙为祖父祈福吗?”魏瑾泓朝儿子温和地笑了笑,笑道。

魏世朝听着那话,突然之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好一会,他咬着嘴哽咽道,“孩儿愿与母亲一道。”

说罢,往下狠狠地磕头,跟他的父亲说对不起。

他早前说过了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儿,他要随她去。

“那就去罢。”魏瑾泓抬杯,喝了那个女人为他倒的这杯茶,喝完后,他拉了儿子起来,把他抱到腿上坐着,转头对春晖道,“把暗室的东西拿来。”

春晖不同以往的每次那样悄然而去,他朝他们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这才跪着退出了门。

室内静寂无声,等春晖来了才再次打破安静。

魏瑾泓拿了春晖拿过来的盒子,与怀中的孩儿道,“里面有一道是族令,我族已有百年未用了,这令在谁手中,谁就是族长,这令你拿着。”

魏世朝抬头欲要张口,但在父亲温和带笑的柔眼里,他止了口中的话。

“这是父亲的私印,也一并给了你。”魏瑾泓从袖袋中拿出自己的刻章,放到了他手上,微笑道,“好好收着,要是在南方想父亲了,便拿出来看一看。”

说到此,他抬头看了房梁一眼,这才开眼朝他亲眼看着一步步长大的孩子笑道,“不要忘了父亲,可成?”

魏世朝咬得牙都出血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握着那锦盒与印章,死死地咬住牙。

一柱香的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赖云烟带了他上了马车。

她抱着孩儿,很快胸前的衣服就被打湿了。

那厢魏府内,魏瑾泓过了好一会,朝门边问道,“走了?”

“走了。”春晖跪在地上答道。

“走了?”一柱香后,他再问。

“回禀公子,走了,小公子走了。”刚回来的雁燕跪在地上,狠抽了一下自己的耳光,嚎啕哭了出来。

屋内,不允许任何人进的时魏瑾泓慢慢把一直含在喉咙口里的血咽了回去。

再稍半会,他含那杯妇人喝过一口的冷茶,把口里的血腥冲尽,若无其事地起了身,与门边的人道,“按我的话动。”

“是。”

“是。”

“是。”

“是。”

四人声音全齐,等他们全退下后,魏瑾泓出了门,与门边留下的那个最年轻的小厮道,“你跟了我几年了?”

“五年了,公子。”

“在阿孟收的你?”

“是。”

“你来那日,夫人说了什么?”

“她说小子终生是浮萍之人。”

“她说这话的意思,你现今明了了?”

“是,奴才现在明白了。”

“是何意?”

“奴才为了能饱食一顿,叛了族人跟了您,从那日后,于族人就是叛徒,从那无家可归,无族可依,可不就是那浮萍之人。”

魏瑾泓闻言笑了两声,带着他往父亲的院子走去。

走到半途,仆人来报,说夫人不行了。

路上不知是哪个路过的仆人听了,惊叫道,“哪个夫人?”

魏瑾泓听后脚步不停,往父亲的院中走去。

不行了?那就不行了罢。

事到如今,他能不能保住魏家,都是悬于一线的事,那两个人走后,谁的死活在现在这个当口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96最新更新

赶了半月的路;赖云烟才赶上苏明芙。

刚见了苏明芙,这时她又接到消息,说是岑南王扫平岑南周边动乱,进京面圣了,祝慧真也是随他一道进了京。

这时祝家的老祖母也是不行了。

得讯后;赖云烟满脸苦笑;慧真把夫君儿子岑南王府排在第一;第二的就是她这祖母了;现下岑南王进京;她岂能不跟来?

她真是赶上了最不好的时候,现今的京城,一个动弹不当,就能把人生吞活剥。

苏明芙见她满身风霜,眼里尽是悲凉之意,好一会才伸出手去捉了她的,轻问,“不妥吗?”

“呵。”赖云烟轻笑一声,回握着嫂子凉凉的手,与她道,“妥与不妥,哪是我等人管得了的事。”

“你兄长呢?”苏明芙说这话时,眼睛里泛起了水雾。

“不会有事。”赖云烟说这话时神情轻松了些,“兄长有你们还要顾妥,按他的性子,总会找条活路出来。”

“是么。”苏明芙凄然地笑了笑,“可要他命的,是他最亲的至亲。”

赖云烟闻言心中一片钝疼,她抱住了嫂子,让她靠着她的肩,掩了脸哭泣。

有些事真是人力不可更改的,她们能管好的只有自己,别人要做什么,真管不住分毫啊。

**

远去江南之路甚是遥远,赖煦阳生来自带病根,身子逢劳累寒热必会虚弱,经不住奔波,但他是小主子,在家中时尚好,还有父亲一手带着他统管一切,但出门在外,只有他一个男丁时,他就要肩负一家的生死存亡了。

姑姑赶上后,有了沉稳的小表弟一道与他处事,他就稍能喘上一口气。

表弟比在京中见时沉默得多,赖煦阳这日和他与忠仆定下母亲和姑妈商议好的沿路安置之事后,他拉了要出门查马,准备起程之事的表弟,与他道,“你来都两日了,我们还没好好聊过。”

“兄长。”魏世朝回身,盘腿在兄长身前坐下,还为他拉了拉身上的狐皮,为他包得紧点。

赖煦阳便微笑了起来,那张清俊的脸显得温润无比。

“兄长笑起来与我父亲有点像。”魏世朝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哦?”赖煦阳略挑了眉。

“嗯,笑起来很暖和。”魏世朝笑了笑,与他道,“我不像他,我像娘一些,先生们都如此说,还说我性子也是有几分像娘的。”

“你觉得像姑姑不好?”赖煦阳问他。

“无不好,他人如此说来,我心中也是欢喜无比。”魏世朝摇头,“只是想来,还是对不住父亲。”

“为何这么说?”

“族中生死一线,我身为长孙,当是要陪与他左右的。”魏世朝叹道。

“为何要陪?”赖煦阳安静地看着小表弟,“在我家中,我爹爹告知我的是,只有想着我们在外头活着,他必会从泥泞里爬出来见我们,你爹爹告知你的是什么?”

“他也让我走。”魏世朝傻眼。

“即是姑父之意,那你为何愧疚?姑姑太惯着你了,”赖煦阳平静地摇摇头,“让你想什么就认为是什么。”

魏世朝也摇头,沮丧地道,“我爹娘不像舅父与舅母一般,我娘这一走,我怕她是再也不回去了,我爹交了重责给我,日后我怕是要回去一趟见他的,如若娘不肯随我同去,我就要与她分别,你不知我娘的性子,她定下的主意,谁都改不了。”

“你是怎么想的,与为兄说说。”赖煦阳说着碰了碰手边的茶杯,见还有些余温,便掀开盖,放到表弟手里,见他喝完大半杯这才接过放到了桌上。

“我想他们跟舅父舅母一般好。”魏世朝轻轻地说,随后抬头看着兄长的眼睛,叹气说道,“但这是不可能的。”

“为何?”

“都对娘不住,”魏世朝顿了好久,才接道,“就是我,也不敢说等我长大,再回族中就真能让娘亲痛快。”

“哦。”

“她去江南,去漠北,去东海……”魏世朝说着说着,眼睛里全是成珠的泪水,“去那些遥远之地,那才是她的痛快,她跟别人不一样,便是跟舅母,还有芳姨,都不一样。”

说罢,他的眼泪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赖煦阳愣住了。

“爹说他早晚会失去她,他关不住她,只能让她飞走……”魏世朝越说脸上的眼泪越多,“他说让我留下陪陪他,那个时候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等真走了,我才知道他是何意,他是欢喜娘的,你说,为何娘就不欢喜他呢?”

赖煦阳看着表弟的泪脸,抚着胸口轻咳了两声,拿出袖中的帕子拭了他的脸,直到把他的眼泪擦干净,这矜贵的小公子才抿着嘴道,“姑姑自来与别人不一样。”

“是,世朝也是心中有数的。”魏世朝出拿出自己帕子,拭了脸,擦了下鼻子,这时朝兄长灿烂一笑,“说出来了,世朝心中就痛快许多了,等再想几日,我就问问娘去。”

“好。”看着他的笑脸,赖煦阳也微笑了起来,没再问他要问姑妈何事。

他这表弟,按他的先生所说之话就是与他截然不同之人,他偏阴,性子随了父亲,万事喜周密严谨;表弟属阳,哪怕有黑暗之时,但过不了多久,他就像阳光一样坦荡磊落,心头能不存丝毫阴霾。

他这一生,会活得很快活,他母亲跟他这样说过他这表弟,赖煦阳看着,觉得母亲的话定是真的。

“现下出去替我巡马吧。”赖煦阳轻拂了下表弟的头发,又摸了下他发红的眼角,微微笑着道,“等到了江南,我们再好好想想法子,看怎么帮京中的家人。”

“嗯。”跟表兄说了不少心中之话的魏世朝起了身,出门时如释重负地轻吁了一股长气,对着门外兄长的随从小虎尾就是笑道,“小尾巴,来,跟小公子我去巡马喽。”

其父为赖震严忠仆虎尾的小虎尾哭丧着回,“我爹爹是大老虎尾巴,我是小老虎尾巴,不是小尾巴,小公子你莫要这样叫我,叫我小虎尾即好,我们公子也是这样叫我的。”

“哈哈……”魏世朝笑着搭上他的肩,“一样一样的,你都叫我小公子了,我叫你小尾巴也是可行的,等我长成大公子了,那时我就叫你大尾巴。”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的意思……”

“咦?那是什么?”魏世朝突然叫了一声。

“奴才去看看。”小虎尾一听,立马如箭一般快跑了出去,跑向了小公子指向的那匹马,迅速窜上了。

他要带它去跑一会,看有没有异常。

他们的马是要带着他们去江南的,任何一匹都不能有事。

看着小虎尾跳上马溜马而去,魏世朝背着手,哈哈笑着挥了手,带上自己的随从与兄长的另一仆从,去查看马车去了。

**

魏府被封,库房被查,只不过七日,府中用度就已捉襟见肘。

这时魏家族人陆续迁出了府。

这时已是严冬,魏瑾荣在任家掌柜的帮忙下安排好了族人,那掌柜托与他一个箱子,与他道,“这是我们表小姐交给表姑爷的。”

说完,就告退,带着人走了。

箱子没有上锁,且是轻开着的,魏瑾泓瞄了一道,见全是金珠子银珠子,他又掀开一些细看,还有一些是印了魏世朝小字的金银之物。

都是旧年之物。

即使是现下用出去了,也无话可说,不能说是魏府贪的。

就是到了如此境况,族长都尽其责,族人那也定有几分慰然。

魏瑾荣心中顿时颇有点讶然。

等与魏瑾泓一报,魏瑾泓沉默了良久,才朝他笑道,“这出自你表嫂之手,她应是料到了魏府今日之况。”

“表嫂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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