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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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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这位就是罗夫人给罗骞订下的未婚妻?
    夏衿思忖之间,感觉到岑子曼扯了她一下,只得跟着岑子曼上前给郑夫人行礼。
    “曼姐儿越长越漂亮了。”郑夫人笑道,又看向夏衿,“这位是……” 

  ☆、第二百一十一章 猜想 

“这是临江来的夏姑娘。”萧氏笑着介绍道。
    那一直低着头的郑姑娘,听到“临江”两个字,身体一震,倏地抬起头来,飞快地朝夏衿看了一眼。
    夏衿五官十分敏锐,而且注意力一直在郑姑娘身上。郑姑娘这一看过来,她就感觉到了。但让她奇怪的是,郑姑娘看似在看她,但聚焦的地方却在岑子曼身上,而且那惊鸿一瞥的眼神里,竟然满满都是恨意。
    这姑娘,莫非跟岑子曼有仇?
    夏衿思忖着,待要再一进步研究郑姑娘的目光,却见她又低下了头去。
    郑夫人听到“临江”二字,眉毛跳了一下,不过没有朝夏衿看来,而是转头看了自已女儿一眼。见她望了夏衿一眼后就低下头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母女两人的动作都不大,再加上郑家与罗家的亲事,是宣平候老夫人牵的线,萧氏自然知道郑姑娘的未婚夫是罗骞。母女俩听闻“临江”两个字神情异常,也十分正常,萧氏没作他想,亲亲热热地对郑夫人道:“既然在这遇上了,便一块进去吧。”
    夏衿注意到郑姑娘悄悄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郑夫人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袖子抽回,笑着对萧氏道:“你们先请吧,我这女儿大病初愈,身子骨仍有些虚弱。要不是为了让她出来散散心,我今儿就不来了,唉。她走路慢吞吞的,一会儿就要歇一下,我们还是在后面慢慢来好了。世子夫人和岑姑娘、夏姑娘先请。”
    萧氏也不勉强,说了两句关切地客气话,便先离开了。
    岑子曼拉着夏衿。故意拉后了几步,悄声道:“你知道么?这位郑姑娘,准备许给临江的罗公子。”
    果然!
    不过夏衿好奇的地方不在这里。而在于郑姑娘与岑子曼有何矛盾上。她问:“你跟她,关系不好?”
    岑子曼愕然。抬眼看向夏衿:“何出此言?我跟她没什么来往,说不上好和不好。”
    夏衿笑了笑:“我看你跟她在一起都不打招呼不说话,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岑子曼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在这里呆久了你就知道,京城闺秀都是扎堆玩的。郑姑娘她们这些文官之女,向来清高,跟我们勋贵家的姑娘也就见面打声招呼的份儿,平日里都不在一块儿玩的,谈不上什么交情不交情。”
    夏衿点点头。又试探道:“不过我见你娘跟郑夫人倒是挺好。”
    岑子曼撇撇嘴,脸色红了起来。她装作随意地样子望向别处,嘴里道:“跟我订亲的那人,是郑夫人的侄儿。为了我,我娘自然要跟他们客客气气的。”
    “哦?”夏衿一挑眉,既感意外,又觉得尚在情理之中。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权贵的圈子就那么大,互相缔结婚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夏衿有着玲珑七窍心。心思又敏锐,她想着郑姑娘看向岑子曼的眼神,再想想岑子曼未婚夫是郑姑娘的表哥。而罗夫人带着罗骞上了一趟京城,却在回临江后许久方才有消息传回去,说郑家同意了这桩婚事,又想到郑家姑娘一脸的病容……一个大胆的猜想,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看看走在身边一脸娇羞却百般遮掩的岑子曼,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也仅仅是她一个猜想,无凭无据的,又不知郑姑娘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她即便想提醒岑子曼一声。也无从说起。
    只得按下这桩心事不提。
    大长公主府面积很大,一行人走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才到了公主府的花园。
    这花园占地比宣平候府在临江的花园大上许多,里面的奇花异草不是夹杂着种在一起的。而分成了片。现在她们踏入的,就是牡丹园。
    此时正值四、五月份仲春时分,满园的牡丹盛开,争奇斗艳,煞是好看。而更好看的则是那些贵妇小姐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比那盛开的花儿还要娇艳。
    萧夫人一路走去,跟人打着招呼,夏衿跟着岑子曼不停见礼,甚是忙碌。
    岑子曼似乎很不喜欢这种场合,等到萧夫人终于走到与她交好的几个夫人前坐定,她便迫不及待地道:“娘,你们在这儿聊天,我跟夏衿四处走走。”
    萧夫人深知女儿坐不住的性子,挥了挥手:“去吧。”又叮嘱,“照顾好夏姑娘。”
    “知道了。”岑子曼嘟了嘟嘴,拽着夏衿就快步往外走,嘴里还嘟囔道,“老把我当小孩子。”
    夏衿失笑。
    看着这样天真烂漫的岑子曼,夏衿忍不住问道:“你那未婚夫,你见过么?”
    岑子曼不意夏衿会问这个。她嗔怪地看了夏衿一眼,微红着脸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人家关心你嘛。”夏衿道,“嫁人就等于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不好,关系到后半辈子的幸福呢。”
    岑子曼见四周虽有人,但距离不算近,她们说话别人听不见,便轻声道:“自然是见过的。”她笑了笑,笑容有些羞涩,“你在京城呆久了就知道了,京城的风气是很开放的。男女之间不像临江那样,见个面就要人命似的。这里年轻男女经常一起参加宴会,一起出去打猎。见面说话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不单独在一起就好。”
    说着,她声音更小了:“其实彭公子还是我自己瞧中的,回来跟我母亲一说,母亲派人去探了探他家的口风,就把亲事给订下来了。”
    “他很好?”夏衿问道。
    岑子曼点了点头,脸更红了:“他长得很好看,而且很有才华,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呢,作出来的诗词,被广为传诵。”
    夏衿眉头微蹙。
    才子什么的。最是风流倜傥,招风引蝶。
    “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她又问。
    “他父亲是翰林院的编修,他是个举子。准备这两年便下场参加会试。”
    夏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在牡丹园逛了逛。将牡丹看了个遍,便打算到别处走走。
    刚出了牡丹园,就看到四个衣服华丽的年轻姑娘站在那里说话。一个穿紫绡翠纹裙的姑娘抬眼看到岑子曼,立刻抬手招呼了一声:“阿曼。”
    “二表姐。”岑子曼提起裙子跑了过去,又转身朝夏衿招招手,“快过来。”
    待夏衿过去,一个穿玫瑰紫牡丹花纹长裙的女子用下巴点点她,问道:“这是谁呀?”神色颇为倨傲。
    “这是我朋友。临江来的,姓夏,名叫夏衿。”岑子曼似乎不喜这玫瑰紫衣衫的姑娘,绷着小脸说完,又给夏衿介绍这四位姑娘。
    一位公国府小姐,两位候府姑娘,还有一位,即那神态倨傲、穿玫瑰紫衣衫的,则是一位郡主,皇帝的弟弟燕王的嫡出女儿。名叫安以珊。
    岑子曼的表姐许晴出自卫国公府,大概是看在岑子曼的面上,对夏衿倒挺客气。两位候府姑娘也还好。只有安以珊毫不客气地蹙眉问道:“姓夏?江南有姓夏的世家吗?”
    “我并非出自世家。”夏衿温和地道。
    “那你爹做什么官的?”安以珊又问。
    岑子曼脸上露出气恼之色,但碍于安以珊的身份,紧抿着嘴不敢说话。
    “我也并非官宦家的小姐。”夏衿仍然一脸微笑。
    安以珊便不理夏衿了,转头对岑子曼道:“阿曼,你别仗着你娘跟大长公主有亲戚关系,就什么阿狗阿猫都带进公主府来。下次你再这样,我就跟我姑姑说,不让你来参加赏花宴了。”
    “什么阿狗阿猫?嘉宁郡主,请你嘴巴放尊重些。夏衿是我的朋友。蔑视她就等于蔑视我。”岑子曼梗着脖子嚷道。
    “好了好了,阿曼你少说两句。”岑子曼的表姐许晴忙打圆场。拉了拉岑子曼,“赶紧带你朋友去看花吧。杜鹃园里的杜鹃花开得正艳呢。”
    “哼!”岑子曼冷哼一声。拉着夏衿转身就走,走到安以珊她们都听不见的地方,这才恨恨地嘟囔道,“不就是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整天围着我表哥转,千言百计想嫁给他……”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转头对夏衿道:“喂,你赶紧答应嫁给我表哥吧。那嘉宁郡主,可喜欢表哥了,整天围着他转,就想嫁给他。你要是答应我表哥的求婚,跟我表哥成了亲,嘉宁郡主还不得被活活气死。哈哈……”说着,很欢乐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夏衿无语。
    “婚姻大事,岂是拿来赌气的。”她道。
    “怎么赌气了?我表哥哪里不好?”岑子曼嚷嚷起来。
    夏衿见有人朝这边望来,忙伸手捂住岑子曼的嘴:“这种地方,咱们不讨论这种问题好么?”
    岑子曼将她的手扒开,气哼哼地道:“反正啊,你不嫁他是你没福气。”声音却放轻了许多。
    夏衿笑着摇摇头,也懒得跟岑子曼争执:“走罢,不是说杜鹃开得好么?咱们去看看。”
    

  ☆、第二百一十二章 染黑了

(感谢胖胖25指出的一个bug,就此将大长公主改为长公主。在明制中,皇姑曰大长公主,皇姊妹曰长公主,皇女曰公主。我资料没查好,抱歉。)
    两人看了杜鹃,又进了竹园,最后到了园中的池塘边。
    北方不比江南,处处是水。临江宣平候府能有一个如同小湖那么宽的池塘,园中也处处都是溪流水景。但这长公主府,各种极尽奢华,但水景却不多,中间园子开了一块方圆五、六亩的池塘,便已是很不错的景致了。
    “走吧,那边有条船,咱们上去,叫船娘把船撑到池塘中央去。”岑子曼兴致勃勃地拉着夏衿往池塘边走去。
    “等等。”夏衿拉住了岑子曼。
    “怎么了?”
    夏衿用下巴点了点前面的方向:“我好像看到那位嘉宁郡主了。”
    “啊?”岑子曼转头张望,“在哪儿?”
    “左前方那棵榆树前面的池塘边。”
    岑子曼将视线移了移,终于看到了安以珊那身显眼的玫瑰紫牡丹花纹长裙。
    “咦,她在那儿干嘛?”岑子曼见安以珊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光跟她在一起的许睛等人不见了,便是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也一个都不见,不由紧张道,“她不会有什么想不开,要跳水吧?”
    在临江落过水,差点被淹死,岑子曼对池塘这种地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站得近些就觉得心里发慌。所以看到安以珊就站在水边,往前走一步就落入水里了,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转头对丫鬟雪儿道:“你去,把嘉宁郡主安全带回来。”
    雪儿正要过去。夏衿却一把拉住她:“等等。”
    岑子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继而轻轻蹙眉,心里忽然不悦。
    她还以为夏衿是因为嘉宁郡主刚才对她无礼。所以不愿意帮她一把呢。
    “我看到你表哥过来了。”夏衿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岑子曼转头一看,果然。从另一头的小道上缓缓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苏慕闲,后面跟着一个小厮。
    苏慕闲慢慢地踱着步,表情闲适安然,一边走一边还打量着四周景象,似乎是赏景走到这里来的。
    “表哥?”岑子曼看看苏慕闲,再看看嘉宁郡主,上齿咬住了下唇。
    “姑娘。”雪儿唤了一声。请示自己还要不要过去。
    岑子曼连忙摆摆手:“不用去了。”皱着眉,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边。
    夏衿眼尖,看到榆树后面的树丛时不时地动一下,再看看苏慕闲那闲适的表情,便知两人并不是约会,而是安以珊单方面地想干点什么。
    她看了看离安以珊只有一步之而遥的池塘,对岑子曼道:“你要是不想有嘉宁郡主这么一个表嫂,你就朝你表哥喊一声。”
    “啊?”岑子曼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她转过头去,想明白夏衿是什么意思,准备朝那边叫喊时。只听“扑通”一声,安以珊已经跳进池塘里去了。
    “啊!”一个小丫鬟从树后跑了过来,对着池塘看了看。哭叫道,“郡主,郡主……”
    然后她转过头来,看到苏慕闲,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就大哭:“候爷,候爷,求求你救救我们郡主吧。郡主她掉到水里去了。”
    而那边嘉宁郡主已在水里手脚乱舞,一个劲儿地扑腾起来。
    苏慕闲大概是刚才看到嘉宁郡主了。急急地转了身,正要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那边叫喊,紧接着就被小丫鬟把衣服给揪住了。
    他转过头来。朝池塘看了一眼,对小厮道:“阿砚,你会游泳吧?赶紧下水去把郡主给救上来。”
    “啊?”阿砚和郡主家的那个丫鬟都呆愣住了。
    嘉宁郡主设这个计,就是引诱苏慕闲下水救人。年轻男女在水是衣衫单薄,又肌肤相亲,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再没理由不成亲的。如此,她就能嫁给苏慕闲了。
    却不想,苏慕闲竟然叫他的小厮下水救人!
    男仆碰到千金小姐的身子,是对那女子极大的侮辱。任何主子,只要自己有办法,就不会对男仆下这么一个命令。
    小丫鬟怒了:“候爷,我家郡主金尊玉贵,哪能让男仆碰她的身?你叫小厮救人,是何用意?想要侮辱我家郡主不成?”
    “哎,嫂溺叔援,事当从权。阿砚不下水没办法呀,我又不会游泳。”苏慕闲摊摊手道。
    “你撒谎!”小丫鬟看主子在水里扑腾的时间久了,苏慕闲这里还稳坐钓鱼台,说话仍然不紧不慢,声音都急变了,“去年你回来时,还下水救过小郡王!”
    “唉,那次之后,我就怕了,再不敢下水了。”苏慕闲一脸为难的样子。
    小丫鬟跺跺脚,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候爷,小人到底要不要下去救人?”阿砚请示道。
    苏慕闲一指小丫鬟:“听她的吧,她说救你就去救,她说不救就不救。”
    “候爷!”小丫鬟大叫一声,“你见死不救,你就不怕王爷找你麻烦吗?”
    苏慕闲将脸一冷:“你是她的丫鬟,主子有危险你都不救,还有精力跟我在这吵架,其罪该死!”
    苏慕闲这话说到后面,表情极为凌厉,那小丫鬟顿时被吓得面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虽已四、五月,但池塘里的水还是很凉的。即便那处水并不深,安以珊在冷水里扑腾久了,又惊又怕又冷,终于顶不住,慢慢地沉了下来。而苏慕闲冷眼看着平静下来的湖面,脸色冷凝,只不作声。
    “这、这这……”这边的岑子曼看这情形,结巴着不知说什么好,抬脚就想往那边跑。
    她这是准备要去救人。
    夏衿一把抓住她的衣衫。
    “喂,你干什么?再不救她就死了。”岑子曼又急又怒,伸出脚就想将夏衿踹开。
    夏衿将身体一避,平静地道:“她死不了。那树丛后面藏着人。”
    岑子曼一愣,朝那边看去。
    “她只是想算计你表哥,好嫁给他。不是真的想死。”夏衿又道,“现在只看谁坚持到最后。你过去了,就是添乱,没准那刁蛮的郡主到头来还把气撒到你身上。”
    岑子曼想想安以珊那脾气,抿了抿嘴,站在那里不再动弹。
    而那边小丫鬟看到自家郡主起先还挣扎几下,现在沉下去好久没浮上来,偏身边的苏慕闲还无动于衷。她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叫道:“吴嬷嬷,张嬷嬷,快,快救郡主。”
    旁边的树丛里飞快地窜出两个人来,朝池塘飞奔而去,衣服也来不及脱,“扑通”一声跳下了水,朝安以珊沉下去的方向游去。不一会儿,就把安以珊的从水里托了出来。
    安以珊虽然喝了几口水,但神志还是清醒的。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像一只离了水躺在陆地上的鱼儿。
    两个婆子将她拖到了岸上,小丫鬟赶紧伸手去扶,又不停地拍背,给她控水。
    百忙之中,她还不忘回头看上一眼,想让苏慕闲上前关心几句,好歹别让自家郡主白受这一回罪。
    然而这一看,她却是一呆。
    此时除了她们这几人,四周一片寂静,哪里还有苏慕闲主仆的身影?
    她回头看着连连咳嗽的安以珊,眼泪忍不住“哗哗”流了下来,哽咽道:“郡主……”
    这边厢,岑子曼呆呆地看着安以珊像死狗一般被拖上来,而苏慕闲事不关已的转身即走,连看看安以珊是否安好的举动都没有。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喃喃道:“他、他竟然……”下面的话却不知如何去说。
    夏衿也在心里唏嘘:当年那个看到小乞丐被打,不知有没有危险就冲上去救护的干净澄澈的少年郎,如今也变得精明而冷酷,如同一张洁白的纸,终于被这世间的阴暗面染黑了。
    而当初率先在那张纸上点上墨点的,是她。所以看到这样的苏慕闲,她不知应该感到欣慰,还是应该感到愧疚。
    不过,这世上的阴暗面是如此之大,魑魅魍魉无处不在。一只能血淋淋的撕碎猎物的老虎,总比一只善良的小白兔活得更久一些吧?苏慕闲能不滥发善心,冷酷地看着对方所施的阴谋诡计在阳光下破灭,这样的他,比起以前来会活得更轻松,也能走得更远。
    她还是应该为他感觉欣慰才对。
    看到那边的下人拿了厚披风,给安以珊披上;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碗姜汤给她喝。有条不索地做完这些,这才扶着她走了。岑子曼站立在那里好半晌,这才转过身来,对夏衿道:“走吧。”
    夏衿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只跟在她身后朝前走。不一会儿,她跟着岑子曼回了牡丹园。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岑子曼哪儿都没去,只坐在萧氏身边默默吃点心喝茶。萧氏感觉女儿情绪似乎不对,又陪着那些贵妇聊了一会儿天,就站起身来告辞。
    她们来的时候乘了三辆马车,萧氏一辆,岑子曼和夏衿一辆,还有一辆坐着丫鬟婆子。
    出了长公主府,站在马车前,萧氏朝岑子曼招招手:“曼姐儿,来,娘有点事要跟你说。”又歉意地对夏衿笑一笑,“是亲戚家的一点子事,我跟她说说。夏姑娘你一个人坐车没事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邻居

“没事。”夏衿笑着摇摇头,“从临江到京城那一路我都是一人坐车的。”
    萧氏点点头,不再多话,拉着岑子曼上了马车。
    夏衿则上了后面那一辆。
    等到马车在宣平候府前停下,岑子曼从萧氏的车上下来时,脸上又堆起了活泼的笑容,拉着夏衿问她:“累不累?累的话咱们叫婆子把轿子抬来,乘轿子进去。”说完又歉意道,“对不住啊,嘉宁郡主落水的时候,我不该误会你,以为你记她的仇,不让我去救她。”
    夏衿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两人虽然脾气投契,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更没有共过患难。互相不了解,一遇到事就怀疑对方,这很正常。
    “是我没跟你说清楚。”她笑道,又拉着岑子曼往里走,“走罢,我不累。”
    “只是表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他在临江时,不是这样子的。”说起这事,岑子曼还是一脸怅然。
    夏衿不作评价,只陈述事实:“今天他要心软一点,就得娶嘉宁郡主了。”
    “那是。”岑子曼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还是变成这样比较好吧,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说起来,那嘉宁郡主也不错啊,身份又高,长得也美,对你表哥也一往情深,为何你表哥不愿意娶她呢?”夏衿满心疑惑。她没把她跟苏慕闲的纠葛当回事,所以并不认为苏慕闲是为了她才回拒这门亲事的。
    说起这个,岑子曼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冷:“燕王府嫡出庶出的孩子加在一起足有十个,只有她一个女儿,又是王妃嫡出,十分受宠。所以养成了娇纵性子。前段时间有人冲撞了她的马车,被她叫下人当场就给活活打死了。我表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表哥以前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挺善良的一个人。自然百般看不惯她这行事,哪里肯娶她?嘉宁郡主逼着燕王妃托人去提亲,被表哥借口孝期未过,直接给拒绝了。表哥是御前侍卫,太后又肯看顾他。上头有太后压着,嘉宁郡主也不敢闹得太过,想来是没办法了,才使出了今儿这种招数。”
    夏衿没有再说话。
    两人回到院里歇息。下午哪儿都没去。
    夏衿是个既能动又能静的性子。要她连续奔波数月去做事,她也不觉得累;呆在一个地方哪儿都不去,只在家里蹲着当蘑菇,她也丝毫不觉得烦躁。
    岑子曼却是个喜动不喜静的,在家里闷了一个下午,她便坐不住了,跑过来对夏衿道:“我们去外院看哥哥们打拳吧。”
    夏衿从书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你去罢,我身子懒懒的。不想动弹。”
    “去吧去吧。”岑子曼拉着她的胳膊猛摇,撒娇卖痴,“我在家里闷得慌。就当你陪我。”
    夏衿正要说话,就见董方掀帘进来,禀道:“岑姑娘,外面来了个婆子,说二公子想请您跟我家姑娘去前院练拳。”
    岑子曼欢快地跳了起来:“哈,看吧,我哥都催咱们出去了。”
    夏衿昨日也是一时兴起,才陪着岑云舟练了几招,今天却不想再陪练了。舒氏以前整日絮叨说女孩儿的名声最重要。夏衿在古代呆的时间愈久,就愈明白这一点。看看上午的事。即便是贵为郡主,如果被男仆所救。名声就要毁了,以后也许不上好亲事。所以她在岑府的行事,还是谨慎些吧。
    要是传出不好的风声,或是被萧夫人误会她在勾引岑云舟,她在岑府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偏太后赐下来的宅子她还没来得及去看,而且离开家时太过匆忙,她身上只带了三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也不知那宅子要不要修缮,用这点钱修缮到底够不够。
    “不如,你陪我去看宅子吧。”她道。心里决定如果那宅子完好,就早日搬到那边去住。
    虽岑家人很好,但住在别人家里,总没有自已家那么自在。
    岑子曼性子活泼,人却不笨。听到夏衿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她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夏衿,小心问道:“不会是我闹得你烦,你想搬出去住吧?”
    “想什么呢?”夏衿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要是太后赐给你一所大宅子,而且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你不掂记着想去看一眼啊?”
    岑子曼讪讪笑了起来:“还真是。”转而又道,“那哥哥他们那边……”
    “那不光是我的宅子,也是我哥要住的地方呀,自然是叫他一起去了。如果你哥有空,想要一起去,那求之不得,这样咱们就不用带那么多护院了呢。”
    听得这么一说,岑子曼兴奋起来,转头对外面道:“雪儿你进来。”
    待雪儿进来,她便嘱咐了几句,又叫婆子出去吩咐,让下人准备马车。
    一盏茶功夫后,夏衿和岑子曼到岑府大门处时,便见夏祁、岑云舟已在那儿等着了。但除了他们俩,旁边竟然站着一个不速之客。那俊朗的面容,玉树临风的身姿,不是苏慕闲还能是谁?
    岑子曼因上午的那件事,面对苏慕闲时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表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今天沐休。”苏慕闲道,眸子却在夏衿脸上一划而过。
    他是御前侍卫,当值的时间跟那些朝臣不一样。一当值就连续几日,休息的时间自然也是连续几日。
    岑子曼看了夏衿一眼,没有再问什么,直接道:“上车吧。”率先上了马车。
    待夏衿也上了车,夏祁、岑云舟和苏慕闲便翻身上马,护着马车往猫儿胡同去——太后御赐的那所宅子,就位于猫儿胡同。地理位置虽不如卫国公府、宣平候这些豪门勋贵所在的街道好,却也是京中官宦人家所聚居的地方,算得上是好地段了。
    马车在街道上行走大概有一顿饭功夫,便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了下来,岑云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妹妹,到了。”
    夏衿跟在岑子曼身后下了车,抬眼一看,便见一扇朱漆大门极为宽大齐整,上面的油漆像是新刷上去的,在阳光上,泛着艳丽的光芒。门前的两座石狮也干干净净,完完整整,不像她所想象的那般斑斑驳驳,落败不堪。
    “这宅子……”她有些疑惑。
    一般来说,太后、皇帝手中所握着的宅子,甚本上都是被抄了家或被查处撤职的官员的旧坻,这些人或被杀或流放,宅子财物便充了公,再由太后、皇上赏赐给有功的官员、下属。
    这些宅子,不知会被太后、皇帝握在手里多久,而且平时绝不会派人来维护修缮。待得被赐,重得宅子的主人须得花大力气和钱财修整一番,才能住得进去。
    “哦。”岑云舟在旁边笑道,“这宅子,我祖父派人来修整过。大门和外面两进院子修得差不多了,里面三进还在修缮之中。夏姑娘今儿要进去看,也只能看前面两进。”
    夏衿很是意外:“这怎么好意思?”不声不响地,岑家就帮她把宅子修好了。而且照这先斩后奏的行事风格来看,修缮房屋所花的钱,夏家即便要给,岑家也定是不会要的。
    她转头看了夏祁一眼,不知他知不知道这回事。却见夏祁眉头微蹙,也朝她看将过来。
    看来哥哥也被蒙在鼓里。
    “只是除除荒草,整整地面,修修门窗,再把屋顶上的瓦整一整,派些下人,再请两个工匠来做几日就完事,并没花什么功夫。”岑云舟笑道,“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二位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叫他们再返返工。”
    夏衿暗叹一声,只得道:“走罢,进去看看。”说着想要迈脚,却听到身后“辘辘”的马车声朝这边驶,紧接着便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夏衿转过身,朝那边看去。
    便见对面宅子有人迎了出来,又有婆子在马车前放上凳子,显然马车是对面邻居的,而乘坐马车的则是那家的女眷。
    夏衿朝岑子曼瞥了一眼。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似乎在等着马车里的人下车,夏衿也只得等着。
    先是一个丫鬟从车里下来,紧接着是一只精美的绣花鞋踩在凳子上,一只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指也从车里伸了出来。
    先下来的丫鬟忙上前去,扶住了那只手。
    待得那人从车里探出头来,秀丽而消瘦的脸庞甫一露面,夏衿便愣了一愣。
    她万没想到住在她家对面的,竟然是跟罗骞订了亲的郑姑娘。
    郑姑娘大概没想到对面门口站着许多人,身体一晃,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姑娘小心。”她的丫鬟忙上前扶紧。
    岑子曼还以为车上坐的是郑家老夫人或夫人。如果在此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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