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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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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岑云舟是个纯纯的武痴,一见到有人武功高强,就走不动道,非得要跟人比试一番方可。不涉及到武功,在人情世故上他还不错。但一到涉及武功方面,他整个心思在那上头,其他的就思量得少了。
    所以哥哥这无礼要求,并不是有意。
    岑子曼张了张嘴,正要说些玩笑话打趣二哥,再给夏衿解释解释,将话题岔开去。
    然而脑子里划过的一个念头,顿时让她闭上了嘴。
    要是夏衿能做自己的二嫂……
    她看看岑云舟,再看看夏衿,抿嘴一笑,退到旁边去不说话了。

  ☆、第二百零八章 她是我媳妇

夏衿这两年只跟夏祁练过拳。夏祁那水平,完全不是她对手,所以练起来根本不过瘾。现在岑云舟这么一说,她也心痒痒起来。至于什么规矩、男女之别,在她眼里就是个屁。而且她相信,岑府的下人不会到处去乱爵舌根的。
    于是她笑着点点头:“行啊。”
    岑云舟大喜。他环顾了院子一下,对立在廊下的两个一挥手:“都出去。”
    下人们连忙退下。
    岑子曼放下心来。
    还好,二哥粗中有细,还能顾及到夏衿的名声。
    岑云舟又打量了夏衿一眼,问道:“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
    夏衿到了宣平候府后,宣平候老夫人和岑子曼帮她张罗了好几身衣服。今天穿的就是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好看是好看,就是繁琐了些,不利于拳打脚踢。
    “我那儿有没上身的胡服和靴子,拿给你换。”岑子曼忙道。
    她和祖母虽帮夏衿做了几身衣衫,却都是跟她身上穿的这样,全是漂亮的淑女装。至于练武、打猎穿的装束,还没有置办好。夏衿现在的身形和她已差不了多少,这几日如果能去打猎的话,她原打算是把自己没上身的胡服给夏衿穿的。
    现在练武也是一样。
    “不用了。”夏衿笑道。
    对付的岑云舟,不是她夸口,还真不需要她去换衣服。
    岑云舟深深地看了夏衿一眼:这是看不起自己的功夫么?
    他走到院中站定,对夏衿一抱拳:“请夏姑娘指教。”
    夏衿翩然走到他对面站好,微一颔首:“岑公子请。”
    岑云舟一个大男人,哪里肯占夏衿的面子?只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夏衿进攻,心里还打算着。即便夏衿的功夫不济,他也给她留面子,绝不让她输得太难看——即便夏祁说他的功夫是妹妹教的。岑云舟仍不相信夏衿的武功真的很高明。
    岑云舟不动,夏衿也没动弹。以她的本事。身影一动,就能闪到岑云舟身后,将袖子里的匕首抹到他脖子上。但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本事全部施展出来。只堪堪表现出比夏祁的本事高上一点,就可以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不动,旁观的岑子曼着急起来,对着两人喊道:“愣在那里干嘛,打呀。”
    夏衿看了岑云舟一眼,知道他是顾于男人脸面。不好意思先动手,便上前一步,将手一挥,朝岑云舟打去。
    岑云舟一愣。
    夏衿所使的,正是岑家拳法。
    他当下脚上一退,将头一摆,避开了夏衿的进攻,反手朝夏衿抓来——所使功夫,则是从夏祁身上所学来的招数。
    夏祁和岑子曼在旁边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这两人。还真有意思。
    于是夏衿使着岑家拳法,岑云舟使着夏家招数,两人一来一往地对练起来。
    夏衿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整日坐着装淑女,装得她骨头痛,所以这一对练,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酣畅淋漓。因此她既不想让岑云舟赢,也不想让他输,只这么拖着他,再一步步逼进,让他把全身本领都使出来。两人你来我往。煞是热闹,直打得难舍难分。势均力敌。
    夏衿这里玩得高兴,那边既生她的气。心里又放不下的苏慕闲从皇宫里下了值,不知不觉中策马到了宣平候府。打听到夏姑娘和岑姑娘都在书房这边,便过来了。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夏衿跟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战在一起。两人你踢我一脚,我挥你一拳,打的好不热闹。夏衿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襦裙,飘飘欲仙,煞是好看。苏慕闲见了胸口一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夏衿不愿意嫁给他,难道是看中了岑云舟这小子?
    “住手!”他不由得高喝一声。
    岑子曼闻声转头,看到是苏慕闲,笑着招呼道:“表哥,你来了?”
    来了外人,尽管是自己表兄,岑云舟也不好意思再打下去,忙对夏衿道:“夏姑娘,咱们就到此为止吧。”说着,率先住了手。
    夏衿正打得痛快呢,根本不想理会苏慕闲。但岑云舟停了手,她也不好硬逼着人家再打下去,只得也停了下来。但心里有气,不由得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苏慕闲一眼。
    苏慕闲却仿若没看到一般,走了过来,把她往后一扯,就像守护神一般挡在了她面前,对岑云舟道:“表哥,如果衿儿有哪里得罪了你,尽管冲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像什么话?”
    在场的几个俱都睁大了眼睛。
    衿儿?冲着他来?苏慕闲这是个什么意思?夏衿什么时候跟他成了一家人了,要他来这样帮她出头?
    夏衿顿时恼了。两人相熟的关系既被苏慕闲叫破,她也懒得装模作样了,沉声道:“苏慕闲,你什么意思?我跟你没那么熟,衿儿岂是你叫的?”
    苏慕闲横横地看了她一眼,便再不理她,转过脸去对岑云舟道:“衿儿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我正打算皇上病好就去她家提亲。如果她有哪里做得不当的地方,表哥你冲着我来,不要为难于她。”
    “未、未过门的媳妇儿?”大家都被这话惊得不轻,一个个睁着眼睛,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还是夏祁这个作兄长的回神得快,将夏衿刚才那话稍一品味,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顿时将脸一沉,对苏慕闲道:“武安候爷请自重。我们夏家虽小门小户,却也不是谁都能侮辱的。如果候爷再糟贱我妹妹的名声,我夏祁非跟你拼了不可。不要以为你是候爷就可以胡乱说话!”
    岑云舟此时也回过味儿来了,眉毛一挑:“表弟,你自幼在寺庙里长大,不知道女孩儿的名声矜贵,虽情有可原,却理不可恕。你跟夏姑娘没有订亲,却说这话,是败坏她的名声,让她以后如何做人?还不赶紧给夏姑娘赔不是?”
    说着,他抬起眸子来,环顾了院子里一圈。虽院里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他仍朗声道:“刚才武安候的话,谁也不许外传。要是让爷听到哪个私下里乱嚼舌根,乱棍打死。”
    苏慕闲不是刚从寺庙里回来,什么人情世故不懂的毛头小子了。他之所以说那句话,只是看到岑云舟跟夏衿对打,心里着急,生怕媳妇被人抢走,才口不择言。
    不过输人不输阵,他可不想认怂,在夏衿面前丢了面子。
    他目光锐利地看了岑云舟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表哥不用喊了,这院里没下人。没看清楚场合,我会这么说话吗?衿儿的名声,我比谁都要看重。”说着他一拽夏衿的袖子,“走,我有话跟你说。”
    夏衿将袖子一抽:“话我都跟你说清楚了。苏慕闲,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想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这时代最重门第,连罗骞那样,原来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府城推官之子,罗夫人就觉得夏衿只配给他做妾,更何况是苏慕闲这个勋贵候爷?
    所以夏祁下意识地便认为苏慕闲想纳自家妹妹为妾,妹妹拒绝了他,他就当着众人的面胡搅蛮缠,坏了妹妹的名声。
    当下走上前去就挡在了夏衿前面,对着苏慕闲冷冷地道:“候爷,我妹妹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她与你,并无半分瓜葛。以后还请你不要再纠缠于她。否则,我夏祁就是丢了性命也绝不饶你。”
    苏慕闲经历再多,再怎么成长迅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大家对他众口一词,全都是在遣责他,尤其是夏衿那狠不得划清界线,永无瓜葛的态度,深深刺伤了他的心。
    他看着夏衿,咬着牙问:“夏衿,我再问你一次,你真不愿意嫁给我?”
    “不愿意。”夏衿斩钉截铁地道。
    “好!”苏慕闲脸色铁青,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气得不轻。他定定地望了夏衿一眼,一扭头,大步朝外离去。
    岑子曼看了看夏衿,又转头望向苏慕闲渐行渐远的背影,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岑云舟望向夏衿的眸子却变得异常明亮。
    要说他前一刻只是起了那么一个念头,至于到底要不要娶夏衿为妻,于他也只是在可商榷之列。要是长辈们觉得门第不配,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也不会违背长辈们的意愿,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可现在,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夏衿十分合他心意。他平生最讨厌那种粘粘乎乎、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子。像夏衿现在这样,处理起事情来毫不拖泥带水,即便苏慕闲的地位比较高,她该不给面子的时候也丝毫不给面子,拒绝得干脆利索,这种飒爽的行事风格,让岑云舟很是喜欢。
    回头我就跟祖母说去,免得表弟再来纠缠于她。
    他心想。
    父母不在跟前,夏祁自觉自己这个作哥哥的,必须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为不让岑家兄妹误会夏衿招惹苏慕闲,给夏衿一个解释的机会,苏慕闲一离开,他就问夏衿:“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零九章 大智慧

救苏慕闲一命的事,连太后都知道了,夏衿也不再隐瞒,解释道:“就是在临江时,他被人追杀,受了重伤,我救了他,并且医好了他的伤。他就一直说要报恩,处理好京中的事就去提亲。”
    岑子曼微张了嘴。
    她没想到在临江时,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她心里跟猫挠似的,十分好奇,想问清楚苏慕闲到底是想纳夏衿为妾,还是娶她为妻。
    但为妾的话,问出来对夏衿不尊敬,她只得抑制住心头的好奇,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夏祁仿佛跟她心意相通似的,立刻就问出了她心中所想:“他要纳你为妾还是娶你为妻?”
    “为妻。不过我觉得齐大非偶,便没答应。”夏衿说着,便低下头去,做娇羞状。
    没办法,这时代就这么个风气。要是说到亲事,还大剌剌地脸不红心不跳,会被别人说你没羞没躁,不是好人家的女儿。
    听得这话,院子里一片静默,大家望着夏衿,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是他们不镇定,实在是夏衿跟苏慕闲的事,大大出乎他们的认知。
    岑云舟和岑子曼就不用说了,出身于勋贵之家,豪门勋贵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哪天不听得三五件?即便是夏祁,整日专心读书,流传于市井之间的龌龊事,他也知道不少。
    稍有姿色的女子骚首弄姿、使尽手段勾搭贵介公子,丫鬟勾心斗角爬男主人的床,出身寒微的表妹千方百计诱惑豪门表哥……之类之类的事,司空见惯,层出不穷。
    他们还没听说过贵公子求娶贫寒女子为妻,却被对方断然拒绝的。而且。这贵公子还是一位玉树临风、相貌、人品、学识都无可挑剔的年轻候爷!
    “夏衿,你……”岑子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慕闲年轻俊朗,出身高贵。有爵位有实职;且为人自律,回京这么久。家中只有几个男性奴仆,从不跟那些豪门子弟出去喝花酒;上头仅剩的一个母亲又不在京城,谁嫁了他,一进门就当家,是京中闺秀争相求嫁的对象。即便是她,候门嫡支千金,将军之女,如果没有订亲。表哥又来求娶,她都会满心欢喜地嫁给他。
    就这样一个人,以妻位相待,真心求娶,夏衿这么个乡下小郎中之女,竟然断然拒绝,真不知她是傻子还是清高,完全不慕权贵。
    夏祁的心思又不同。
    刚才所见的苏慕闲,容貌比罗骞英俊,地位也比罗骞高。而且同样是得病或受伤被夏衿所救,他一开口就是娶夏衿为妻。可罗家呢?罗骞不过是五品官之子,他家却张口闭口都嫌夏家门庭低。夏衿只配给罗骞作妾。
    呸,跟苏慕闲这武安候比,他们罗家算得了什么东西?
    这么一想,夏祁对苏慕闲的印象就大好了。
    岑云舟则望着夏衿,心绪极为复杂。
    “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夏衿对岑子曼道。
    “好。”岑子曼对夏衿笑了笑,转头跟岑云舟告辞。
    出了书房的大门,心里藏不住话的岑子曼就忍不住问夏衿:“我表哥挺好的,你为何不愿意嫁给他?”
    “我不是说了吗?齐大非偶。”夏衿笑道。“我一乡下小户人家的女儿,以后挑户人口简单、日子过得去的夫家就行了。像你表哥这样的人。可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这话岑子曼还真相信了。在她看来,夏衿的行事作派虽然很好。但终究是身份寒微,真要嫁给苏慕闲做候夫人,她的日子会很艰难的——京城里的贵妇们,除了生儿育女、帮着丈夫管理内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应酬。婚丧嫁娶、生辰贺寿,各种宴席,一个月里起码得有七、八起。不是这圈子里头的人,是很难混的。那些人眼高心高,极为排外,一个不好,夏衿就要闹笑话。
    夏衿是聪明人,想来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拒绝表哥的求亲。
    如此一想,她的心情就平复下来。看向夏衿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佩服和喜爱:名利面前,有几人能做到夏衿这样头脑清醒、淡定从容的?
    “你哥哥不是要留在国子监念书吗?让他帮你相看一个人品不错的同窗吧。你也十六岁了,该订亲了。别在临江胡乱地许个普通人家,以你的才智本事,许个普通人家太亏了些。”她真心实意地给了夏衿一个提议。
    夏衿笑了笑:“这个倒可以。”心里却没在意。
    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就需要急着出嫁了?古代女子,在家里是宝;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是一根草了。
    而岑云舟这头,本打算去跟祖父母商量一下,好给自己与夏衿求亲的。可看苏慕闲这一被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是齐大非偶。再想想自己的身份地位,虽比苏慕闲稍逊一筹,却也差不到哪里去。要是自己冒冒然地跑到祖母面前说要娶夏衿,结果夏衿自己不愿意,大家见面岂不是尴尬?
    还是先相处一段时日,再叫妹妹帮着探探口风再说吧。
    打定了主意,他便没有回后院,而是陪着夏祁在书房里下起棋来。
    第二天,岑子曼没有出门,而陪着夏衿在家呆着。宣平候老夫人则吃过早饭便出了门,到宫里去给太后请安。回来后十分高兴地对夏衿道:“太后说,下盅的慕后黑手抓住了,让我们不要再拘着你。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只要不出京城就可以了。”
    夏衿还没怎么的,岑子曼就先高兴起来,站起来拍手笑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带你出去打猎赴宴了。”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老夫人。”夏衿对着宣平候老夫人福了一福。
    宣平候老夫人摆摆手,笑得满脸慈祥:“原先为了宫里的事,不好让你们露面。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可以见见我的家人了。今儿晚上,我让曼姐儿她娘备些酒菜,你们兄妹俩一起到正院来吃饭吧。”
    “是。”夏衿自然不会推辞。
    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夏衿果然见到了岑家的其他家人:岑子曼的父母,即宣平候世子岑长安和世子夫人萧氏,还有她的大哥岑云廷,大嫂曹氏,四岁大的侄儿和两岁大的侄女;还有二房的一家五口。
    看到这些人,夏衿终于明白为什么岑子曼的性格这么爽朗娇憨了:岑家第二代及第三代,都没有庶出子女,也没看到姨娘,可见岑家家风清正。在这样简单和睦的家庭,难怪养出岑子曼这样性格的女孩儿。
    她是跟宣平候老夫人、世子夫人萧氏,大少奶奶曹氏以及岑子曼、岑子曼的堂妹岑子钰、岑子菁隔着屏风在另一边吃饭的。
    其他人都好,客气中带着点热络,唯有世子夫人萧氏,时不时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让她觉得心里怪怪的。
    “夏姑娘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消遣呢?”萧氏含笑问道。
    “就看看书,做些女红。”夏衿道。
    岑子曼可不知道萧氏这是在考察二儿媳妇,笑道:“娘您不知道,夏衿可能干了,我上次去临江时,花一百多两银子跟夏姑娘一起开了一家酒楼。只一年的功夫,就赚了两、三千两银子了呢。”
    “这么多?”萧氏吃了一惊,看了夏衿一眼。
    “还不止呢。”岑子曼洋洋得意地继续道,“两个月前,夏姑娘用所赚的银钱,把临江那片臭水塘给买了下来,又用了一个极巧的法子,花最少的钱以最短的时间给填平了,又让知府大人把衙门和书院都搬过去。等过了雨季,在那里建起房子,少说还得再赚上几万两银子呢。”
    这话一出,不仅是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等女眷,便是屏风那边的宣平候等人都听住了。
    “夏公子,曼姐儿刚才所说是真的?夏姑娘真的把临江那片臭水塘给添平了?”宣平候激动地问夏祁。
    他也是临江人,平日里极关心家乡的事。那片臭水塘的事,他也常听人抱怨。如今听到说夏衿解决了这一大难题,既然高兴又有些难以置信——那么多人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怎么偏就让夏衿这么一个闺阁小姑娘给解决了?
    “正是。”说起这个,夏祁也极为得意,把夏衿如何填湖的事给详细地说了一遍。
    宣平候听了怔愣良久,这才长叹一声:“令妹大智慧啊!”
    比那些读了多少年书,考了举人、进士又当了官的人强多了。
    夏祁的话,屏风这边也都听见了。岑子曼的两个堂妹也是活泼的性子。十三岁的大堂妹岑子钰用崇敬地目光看着夏衿,问道:“夏姐姐,你怎么会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的?那阵子,临江城岂不是很热闹?可惜了,我们都不知道,否则定要去看看,肯定很好玩。”
    曹氏心里则盘算着:本以为这夏姑娘只是乡下小郎中的女儿,嫁妆定然寒酸,能有两三百两银子的陪嫁就已不错了,想不到她自己能干,竟然能赚这么多钱。虽会留一些在家中,但嫁妆肯定会非常丰厚。


  ☆、第二百一十章 郑家姑娘?

曹氏所思虑的,正是世子夫人萧氏所想。昨儿晚上婆婆叫她过去,拉了几句家常,就扯到了岑云舟的婚事上。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是看中了眼前这位夏姑娘。
    说实话,当时萧氏是不愿意的。虽然婆婆跟她把夏衿给皇上治好了病的事说了,言明只要成了亲,皇上定然会把救命之恩回报到岑云舟身上。但她并不认为,儿子的前程需要靠别人。儿子有本事自己建功立业,何需沾妻子的光,让妻子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再说,夏衿小门小户出身,想来在言行举止上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娶这样一个妻子,委实委曲了自己的优秀儿子。
    可看到夏衿虽容貌不是很艳丽,却清秀可人,一双眼睛既灵动又沉静;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态度不卑不亢。再加上刚刚听到填湖的事,她的态度完全转变了过来,只觉得能给儿子娶这样一个女子,也很不错。
    她脑子里回响起婆婆昨晚说的一句话:“你公公手握重兵,本来就容易受到皇上的猜疑。这时候再娶一个世家女,跟显赫人家联姻,岂不是火上烹油?到那时候,只怕离灭门大祸就不远了。所以咱们家几个孩子,只能跟普通人家婚配。而那位夏姑娘,便是普通人家里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样的姑娘不娶,还娶谁去?”
    想到这里,她对夏衿打心眼里亲热起来,问她:“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祖父母都不在了,父亲三兄弟已经分家。如今家中除了我和我哥哥,就只有父亲和母亲。”夏衿答道。
    萧氏越发的满意。
    夏家人口如此简单,夏祁又是个优秀的孩子,这几日儿子对他都赞不绝口。以后只有为儿子添助力,绝不会拖他的后腿。能养育出这样一对出色的儿女,想来夏家夫妇也是极好的。这样的人家。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那边,宣平候世子也在跟夏祁聊天。了解夏家的情况。最后的结果,便是跟萧氏一样,对夏家再满意不过了。
    屏风两边很和谐地吃完了饭。
    临告辞前,萧氏对岑子曼道:“明日是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你带夏姑娘去玩玩吧。”
    大长公主,即是当今皇上安鸿熙的同胞姐姐,太后所出,地位尊崇。她是个极会享受的人物。每年春天都会在公主府里办赏花宴,请京中贵妇及贵家公子、小姐参加。
    而世子夫人萧氏,则是大长公子的小姑子,驸马萧培安的亲妹妹,两家交往甚丛。所以岑家多带个人去赴宴,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
    “太好了。”岑子曼自然十分高兴。
    回到两人所居住的清荷居,岑子曼便忙碌开了,将给夏衿做的衣衫都拿了出来,又捧出许多自己的贵重首饰,拿来跟衣衫相配。折腾了半天。最后她终于帮夏衿选定了一袭翡翠撒花洋绉裙上裳,配清淡的霞光色细褶落梅瓣的裙子。夏衿气质清冷,穿冷色调衣衫。更显高贵。
    夏衿喜岑子曼的爽朗娇憨,难得她今儿兴致高,便也由得她摆布。
    也别说,豪门千金自小就捣鼓自己的穿着打扮,即便是岑子曼不喜这些,耳濡目染之下也差不到哪里去。待夏衿穿上她挑的衣服,再由着丫鬟梳了个头,戴了首饰,一照镜子。发现这身衣服尽显她窈窕身材,清冷气质也更加凸显。
    她一时兴起。便给自己化了个妆。凭着高超的化妆技艺,愣是把她六分容貌变成了八分。其实化个十分的容妆也不是不可以。凭着她的手段,将自己打扮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只是为了玩儿,没必要将自己的保命本事拿出来显摆。
    就改变了这么两分,愣是把岑子曼惊艳得一塌糊涂,缠着夏衿也给她化妆。两人一装扮完,互相对视一眼,俱都笑个不停。
    “不行,我得去给祖母和母亲瞧瞧。”岑子曼将夏衿一拉,就往正院里跑。夏衿劝阻不住,只得跟着她去了正院,心里倒是暗暗后悔,不该这么随性,惹出麻烦来就不好了。
    宣平候老夫人正和儿媳在说话呢,忽见两个美人儿闯了进来,差点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却是哭笑不得,指着岑子曼嗔道:“你呀,没有一天不淘气的。”
    世子夫人萧氏却看着夏衿惊艳不已:“你、你是夏姑娘?”
    夏衿的化妆就在于不露痕迹。她的眼睛是很美的,如黑宝石一般,熠熠有神,顾盼生辉;脸型也很好,皮肤也很白皙。只是鼻子不够挺,嘴型也不是很好看。此时用明暗手法将鼻子一提,鼻子顿时显得高挺起来,嘴唇也用同样的方法改变,形状完美、饱满有度的美唇便出来了。她这张脸,没有了缺陷,自然就变得十分漂亮起来。
    夏衿一笑,对着宣平候老夫人和萧氏优雅一福:“夏衿见过老夫人和夫人。”
    “怎么样?漂亮吧?”岑子曼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在祖母和母亲面前不停地晃,得意地道,“夏衿给我化的妆,好厉害。”
    女人,不管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是两三岁的小娃娃,都没有不在意自己这容貌的。宣平候老夫人虽说老,也不过是五十多岁年纪,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世子夫人萧氏则是三十多岁,半老徐娘风韵尤存。看着岑子曼和夏衿这两张漂亮的脸,她们哪有不心动的,赶紧问夏衿是怎么做到的。
    夏衿也不藏私,将自己的所使的几个手段一一说了一遍。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萧氏问道,“莫非也是你那位姓邵的师父教你的?”
    “那倒不是。”夏衿笑道,“我一直遗憾我的鼻子不够挺。有一次看哥哥画画,觉得既然能用墨深浅来表现物体的明暗,那将深浅不一的粉扑到鼻子上,是不是能将鼻子也变挺起来呢。结果一捣鼓,发现效果不错。”
    “夏姑娘真是聪明。”萧氏是真心赞叹。
    宣平候见到儿媳看向夏衿时的满意目光,暗自含笑点头不已。
    “明儿个就这么打扮着去赴宴吧。”萧氏又笑道。
    岑子曼正要答应,夏衿却道:“我就不要了。”
    “为何不要?”岑子曼诧异地看向她。大家赴宴时对衣服首饰精心搭配,容妆极尽精致,不就是为了打扮得更加漂亮,更有面子吗?夏衿有这手段,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夏衿笑笑:“我一小门户姑娘,在宴会上悄没声息地呆着便是了,何必出尽风头,让大家瞩目?没的惹出麻烦来。”
    萧氏大赞,对夏衿的满意到了极点。有大本事,却懂得低调行事,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所处位置。这样的心性,于年轻小姑娘何其难得?
    岑子曼想了想,觉得夏衿所言甚有道理,点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也跟平时那样装扮好了。不过……”她拉了拉夏衿的袖子,撒娇一般道,“我可以不变得漂亮,但你这手化妆的本事,可得教我。”
    “这没问题。”夏衿笑道。
    宣平候老夫人只在一旁微笑,看着几个晚辈,心慰不已。
    第二日,夏衿便跟着萧氏、曹氏和岑子曼,去大长公主府赴宴。宣平候老夫人上了年纪,不喜热闹;岑二夫人昨晚受了风寒,岑玉钰姐妹便在家侍疾,俱都留在了家里。
    大长公主是太后亲女,皇上胞姐,除了太后和皇后,就数她地位最为尊崇,其所住的府坻,自然是极尽华丽。不要说京外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官宦夫人,即便是住在京城的世家夫人,第一次来都会对此惊叹不已。
    夏衿从繁华的二十一世纪而来,对于奢华的大长公主府,也只是在心里赞叹一声,面上并无多少震惊之色。这表现看在萧氏眼里,又加了一分满意。
    一行人被下人领着,进了门只走了几步,旁边便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世子夫人,您也来了?”
    夏衿跟着大家转头一看,却是身着青缎掐花对襟外裳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她身后,还立着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些婆子、丫鬟。
    “郑夫人。”看到这妇人,萧氏笑着打了声招呼,目光又看向年轻姑娘,“前段时间听说郑姑娘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郑姑娘上前行了一礼,道:“好多了,多谢世子夫人掂记着。”
    岑子曼悄声在夏衿耳边提醒:“这是吏部尚书家的夫人和小姐。”
    吏部尚书?
    夏衿不由得一震,抬眸朝那年轻姑娘细细打量了一眼。
    这女子十六、七岁年纪,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衫,容貌秀丽,看样子十分温婉。只是有些清瘦,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想来是病了一场,还没调养回来的缘故。
    莫非这位就是罗夫人给罗骞订下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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