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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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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事

罗府大宴宾客,但罗骞因为要在省城里跟同窗交流,参加诗会,并未回来。
    这一日,夏衿在家里看累了书,便做起了针线。
    菖蒲从外面急步走了进来。
    夏衿转头看她。
    菖蒲跟在夏衿身边日久,也学了几分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些许小事,不能令她动容。如今步履匆忙、神色焦虑,怕是出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果然,菖蒲道:“姑娘,酒楼派人来,说有人在那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至今晕迷不醒,他朋友报了官。现在酒楼的被官府围住,正调查此事呢。”
    夏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因为得知那酒楼有岑家的股子,又有白琮周旋,董岩管理得也十分周全,那酒楼自开张以来,都没让夏衿操过什么心,且日进斗金。除去给岑子曼和苏慕闲的分红,光她一个人的进账,这半年来就有几千两银子了。
    却不想,今天却出了这样的事。
    果然还得多去看一看才行。
    夏衿换了男装,叫了夏祁的小厮徐长卿,便要出门去酒楼,却不想董方不知从哪里听到说酒楼出事了,担心哥哥董岩,死活要跟着去。想想没什么大碍,夏衿便允了她的请求。
    一行人到酒楼时,便发现酒楼被衙门的差役把守着,直到她说是酒楼的东家之一,白琮跑出来确认了一下。又跟差役解释一番,才得以进门。
    一进门,就迎面碰上闻声迎出来的白琮。
    白琮见了她来。大喜,忙向她介绍情况:“今天中午来了四个客人,进门点了一盅炖羊肉,一条红烧草鱼,一个炒青菜,外加一碗鸡蛋汤。还未吃完,有一人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其他人就连呼菜里有毒,揪着跑堂的小二不放。闹得满堂皆知,又有一人出去叫了巡逻的差役报了官。”
    夏衿点了点头,向厅堂里扫了一眼,见郎中正在给躺在地上的病人拿脉。而一个捕头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一个差役,在屋子中间的一张饭桌旁查看桌上的菜肴。董岩陪在他们身边。
    她走了过去,先去了病人身边,蹲下身子看了看病人的脸色,见那郎中起身去开方子,她便也伸手去拿了拿脉。
    此时董岩已知道她来了,赶紧过来,见她收手,忙问:“公子。病人怎么样?”
    夏衿站起身来,没有说话,目光却望向了那个五十来岁须发花白的郎中。
    此时那郎中正跟捕头禀报:“……恐是吃了不洁之物。”
    夏衿的眸子顿时一冷。走上前去,对那郎中拱了拱手:“这位前辈,不知我玉膳斋可有得罪您的地方?”
    捕头和郎中都转过头来。
    郎中脸上露出怒气,口气也极为不善:“公子何出此言?老朽一生与人为善,从未干过昧良心之事。你说这话,难道是说老朽故意说谎吗?”
    “说没说谎。你自己心里清楚。”夏衿冷冷地看着他,“这人明明是巅疾。你偏要说是吃了不洁之物,坏我玉膳斋名声。莫不是你跟他是一伙的,看玉膳斋生意好,故意来敲诈勒索不成?”
    巅疾,就是现代所说的癫痫。
    那郎中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指着夏衿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一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巅疾?我是郎中还是你是郎中?”
    夏衿转头对徐长卿道:“拿我的拜帖,去请谢郎中来。”
    徐长卿跟在夏祁身边日久,如今也是十分得用。他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去。
    那胡子花白的老郎中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惊慌,转头对捕头气哼哼地道:“老朽今日在医馆坐诊,并不知这酒楼有此事。之所以来此,也是官差大人所请。官差大人莫不也怀疑老朽与这病人串通一气不成?既然这位公子不相信老朽医术,老朽这便告辞。”
    “袁郎中请留步。”捕头将老郎中拦下,转过头来望向夏衿:“这位是……”
    董岩及时上前,介绍道:“这是童子试时获县案首的秀才夏公子。张捕头想来也知晓,这玉膳斋是宣平候府岑姑娘、武平候世子苏公子和夏家姑娘一起开的。岑姑娘和苏公子已回京城去了,让夏姑娘代管此店。夏姑娘出门不便,夏公子便兄代妹职,时不时到酒楼来坐坐。今日发生这般大事,小人不敢擅作主张,便请了夏公子前来主持。”
    一听面前这个是个秀才,还是个案首,张捕头立刻换了笑脸,跟夏衿见礼。
    “张捕头,病人现在正性命攸关,在下想先给他治病。”夏衿道。
    张捕头心里虽然惊讶夏衿还是个郎中,不过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点头微笑道:“夏公子请便。”
    夏衿从怀里掏出布包,将里面的银针拿出来,对着躺在地上病人的头部穴位扎了下去。
    一直晕厥不知人事的病人,在下针了一盏花功夫后,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有惊喜的叫声从半空中传来。
    夏衿抬头一看,却是二楼的客人还没走,大家都站在围栏处朝下看。
    董岩走近来歉意道:“事情紧急,店里只疏散了一楼的客人。二楼都是包房,而且客人身份尊贵,小人只想快速解决问题,将影响降到最小,所以没有惊动他们,只派了人在楼梯口拦住。却不想……”
    夏衿点点头:“你这样处理很是恰当。”
    发生了这种事,当务之急,是救人,而不是疏散客人。如果客人在店里死了,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反之,只要人不死,什么都好说。
    这事董岩处理得极好。
    张捕头看那病人已坐了起来,似乎没有了大碍,便上前问道:“你是否有巅疾?”
    病人虽还很虚弱,闻言只点了点头,答了一声“是”。
    有这一声便够了。
    张捕头扫了他同伴一眼:“你们可还要告官?”
    那几人忙摇摇头:“不告了,不告了。”又上前给夏衿赔罪。
    夏衿眸子微冷,侧过身子没受他们的礼,对张捕头一揖:“张捕头也看到了,我这酒楼,因为这事,损失巨大,名声受损。这可不是作两个揖说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这件事,还请张捕头为我主持公道。”
    那几人一听,惊惶失措,连连叫道:“我们几个都是寒门出身,家中还有老父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养活。请夏公子看在他们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夏衿冷哼一声:“你们要真是这样的人,必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生事,嚷嚷得唯恐别人不知道。说吧,你们受何人指使,到此来诬陷我玉膳斋?”
    “没有,没人指使。”
    “我们只是看到同伴样子可怕,以为他吃了什么不洁之物才会这样的,所以失去了理智……”
    夏衿没有听他们的解释,对张捕头一拱手:“这事就拜托张捕头了。”
    秀才能见官不跪,张捕头自然不敢受他的礼,连忙回礼作揖,客套了两句。
    “公子,谢郎中来了。”徐长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他话声刚落,谢郎中也进来了。
    夏衿跟他寒喧了几句,将事情解释了一番,便请他给病人看诊。
    几分钟后,谢郎中起身,对张捕头一点头:“确实是巅疾,而且是宿疾。”
    张捕头抬臂拱手,对楼上看热闹的道:“大家都看到听到了,今天是误会一场,这位是犯了巅疾,并不是吃了不洁之物。还请大家回去后帮玉膳斋澄清事实。”
    楼上许多客人要不就是冲着岑家面子来的,要不就是跟白琮交好,自然无一不答应。
    张捕头将病人交给谢郎中,又押着其余几人和老郎中一同离开了。董岩和白琮处理善后事宜,消弥这事带来的影响。
    夏衿正要带徐长卿离开,便见鲁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子,出事了。罗公子在回来的路上遇人抢劫,受伤被护卫送了回来,听说性命不保,危在旦夕。罗家人冲到府里来,抓了少爷就往那边去了,说要叫少爷去救命。您、您这里……”
    夏衿的脑子“嗡”地一声,就像被湖水淹没了一般,让她窒息,浑身冰凉。
    “公子、公子……”鲁良见夏衿的脸一下没了血色,不由得吓了一跳。
    “我没事。”夏衿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飘在天边,她抓住董方的肩膀,“扶我……去罗府。”
    鲁良和董方虽不知夏衿和罗骞的私情,但看夏衿这反应,也猜出了几分。两人并不敢多说什么,怕这里人多嘴杂,看出什么。董方扶着夏衿,跟着鲁良,一同出了酒楼,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公子,车里有一件衣衫,跟少爷今天穿的一模一样。您在车里换上,到了罗府,小人想办法让您跟少爷换过来。”鲁良一面启驾,一面对车厢道。
    “好,多谢你想得周全。”夏衿虽心乱如麻,还是依言将衣服换上了。
    罗骞重要,夏正谦、舒氏在她心里的地位同样重要。她不能声败名裂,让这一世爱她如命的父母伤心。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策

马车快到罗府时,夏衿吩咐鲁良:“先回家。”
    鲁良不知夏衿是何缘故,还是听话地将马车往夏宅赶。
    为了不让人看到夏衿的身影,到了夏宅门口,鲁良尽量地将马车往门口靠。夏衿闪身进了门。
    “公子。”菖蒲早已在门口等着了,见她进来,尽快迎上前来,道:“公子别急,少爷走后,老爷随即就过去了。”
    夏衿点了点头,走到没人处,一纵而起,跳上屋顶,直奔罗府而去。跟在身后的董方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即便是白天,以夏衿的本事,想要隐藏身影,也会有很多办法。所以尽管罗府人来人往,夏衿从夏家直跑到罗骞的院子,并没有被人发现。
    她到了罗骞所住的屋顶,伏下身来,先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下。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人,罗宇、罗宸都在其中,另外还有丁郎中的孙子、衙门的一个小吏。几人凑在一起轻声议论着什么。虽没谈笑风声,却也表情轻松。他们旁边还站着几人,则是丁郎中府上的两个下人、夏府的管事罗叔,以及呆在外面随时听命的罗府的下人。
    看到这情形,夏衿的眉头皱了起来。
    以罗宇的心性,即便是他很高兴罗骞马上就死了,但面上仍然会装出悲戚的样子,以讨罗维韬欢心。可他现在虽时不时朝屋里张望一下,显得极关心屋里情形的样子。但表情却是轻松的,还老是请丁郎中的孙子进厅堂里坐。丁郎中的孙子大概是觉得丁郎中一会儿就要出来,只是不肯进屋。两人一直客气着。
    她轻轻移到了屋脊的另一面。这处屋脊对着沈家人曾住过的客院,院里空无一人,她蹲在此处,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将屋顶的瓦片轻轻移了开,露出一个小洞,然后伏下身,朝下面看去。
    撞入眼睑的首先是站在屋里的罗维韬、罗夫人和于管家、乐水等人。夏祁和夏正谦围在床边。两人的脸上并没有焦虑之色。老迈的丁郎中坐在凳子上,正在给床上的人拿脉。床里的人被帐子遮挡着。夏衿只能看到床沿处伸出来的一只手。
    丁郎中站了起来,笑着对夏祁道:“夏公子,你来看看吧。”
    夏祁嘴唇一动,正要说话。夏正谦已抢先道:“犬子年轻,学识有限,哪敢在丁郎中面前班门弄斧?在您面前,便是晚辈也没有伸手的份。我们父子在此,只因犬子跟罗公子交好,关心他的伤势,并无其他意思。丁郎中您直接开方即可。”
    “夏郎中过谦了。这本事的大小,不在于年龄长短。令郎的医术老朽是极佩服的。不过罗公子伤势不重,有老朽开方。想来也是够了。”
    丁郎中说着,走到桌前将方子写了下来,对罗维韬道:“罗公子的金创药甚好。继续抹到伤口痊愈。我这方子,吃上三日即可。”
    “有劳丁郎中。”罗维韬接过方子,递上诊金,让于管家扶着丁郎中出去。
    “罗公子好生歇着,我们也告辞了。”夏正谦趁机告辞。
    “爹。”床上传来罗骞的声音,声音一如既往的雄浑有力。丝毫不见虚弱,“当时我胸口中了两掌的。幸亏临别前祁弟赠了我几颗保命的丸药,吃了之后这才没事。腿上这金创药,也是祁弟给的。要没这药,我这伤恐怕还要严重许多。”
    罗维韬和罗夫人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让人取了十两银子,答谢夏祁。夏正谦和夏祁推辞不过,只得接了,告辞离开。
    得知罗骞的伤势并不重,夏衿放下心来,但脸上仍是阴沉沉的,十分不好看。见夏正谦和夏祁出了门,她赶紧将瓦片放好,然后将身影移到另一边,朝院子望去。
    彼时丁郎中的孙子下人已扶着他往院门口去了,由罗宇相送。罗宸看到夏正谦父子俩出来,也极礼貌地客套了两句,将他们送到门口。罗宇回转时遇上夏祁,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夏衿冷冷地盯了罗宇一眼,见到父亲和哥哥都出了院门,她便轻踏瓦片,往夏宅方向去了。
    待得她回到清芷阁,换了女装出来,夏正谦和夏祁才步行到家。
    一进门,看到夏衿立在院中,夏祁就扯住她的袖子直往厅堂里去,将刚才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又安慰道:“你别急,那贼人虽厉害,但罗公子的武功却是了不得,又有护卫抵死相护,他只在腿上被划了一刀。用了你送他的金创药,一点事都没有。”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倒是护卫,死了一个。”
    夏衿周身散发着寒意。
    天下太平,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几个人去做毛贼抢劫呢?而且一看罗骞就是去参加科举的学子。到外地赴考,呆了差不多两个月,身上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身边还带着护卫,到底脑子有多笨的毛贼才去抢这样的行人呢。
    不用想,这毛贼是谁派去的,不光是她,想来罗骞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罗府宴里,罗宇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而且后来又查出不能人道,他心里如何不恨?在临江城碍于罗维韬在,他不好对罗骞下手。趁着罗骞赴考之际,叫人扮作毛贼,在路途中要了他的命,以泄心头之恨,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为防这一点,罗骞在离开临江赴考的时候,特意在外面花重金请了两个高手,扮成经商的熟人,与他一道同行。饶是如此,仍死了一个护卫,可见当时战况之激烈。罗骞能侥幸逃脱,只伤了一条腿,算是大幸。
    罗骞既活着回来,以他的手段,是不会放过罗宇的。
    让夏衿暗自生怒的,是另一件事……
    “衿姐儿,你刚才是不是去了玉膳斋?”夏正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衿抬起眼来,叹了一口气,应道:“是。”
    “那你……”夏正谦指指夏衿,又指指夏祁,“你……”急得都说不出话来。
    夏祁顿时脸色大变:“你刚才在那边……被人看到没有?”
    夏衿点点头,眼眸越发地深邃:“那边有人犯了巅疾,被人诬陷是食物中毒。我已把人给治好了。为了不让人乱说,我还请了谢郎中过去作证。”
    想起丁郎中刚才在罗府与他们在一起,夏正谦和夏祁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爹您放心,这件事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会好好处理,不让人传出闲话来的,你放心好了。”夏衿道,“这事别告诉娘,免得让她担心。”
    “什么事让我别担心?”舒氏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夏衿给夏祁递了个眼色。
    夏祁忙道:“是罗公子的事。”
    罗骞受伤,请夏祁去看的事,舒氏听下人禀报了。此时她过来,便是过问这事的。
    “罗公子的伤怎么样?不严重吧?你过去有没有露馅?”这事她还真的挺担心。
    “伤得不严重,只腿上有一条一尺来长的伤口,不深,没伤着筋骨。罗府请我们过去的时候,也请了丁郎中。刚才是丁郎中开的药。”夏祁连忙解释。
    舒氏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说着又发愁,“你说这去省城的路,一向太太平平的,什么时候出了一伙毛贼了?过两年你也要赴秋闱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哦。”
    夏衿没时间听她叨叨,转身出了门,回了清芷阁。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不让闲话传出来。
    依她冷眼看,丁郎中和谢郎中都不是喜欢传闲话的。作郎中这一行,进的深宅大院多,见的阴私事情也多,最讲究不多管闲事,不多说闲话,否则活不长久。
    除了这两位跟他们相熟的郎中,其余见过她跟夏祁两人的,都不会太过在意他和她。毕竟她从酒楼出来的时间,跟夏祁去罗府的时间,相差并没有多少。这时代又没有钟表,滴漏都是摆在屋子里。两边知晓此事的人,一边在酒楼大厅,一边在罗骞的院子里,都没机会看到滴漏。
    所以,他们这些人也发现不了这其中的不对。
    唯有罗宇。
    想来他早就怀疑她女扮男装,而且跟罗骞来往甚密,甚至怀疑是她会医术而非夏祁。那日她跟夏祁十五岁生日,潘全的小厮跑到厨房去找董方的,想来也是进一步证实这猜想。今天这一幕,罗宇是诣在让她现出原身来。
    那么,知道了她是女子,女扮男装在外行走又会医术,还跟罗骞来往甚密,罗宇想干什么呢?
    她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时,她心里已有了决定。
    不管罗宇想要干什么,她绝都不能让他有机会让人出去散布谣言,败坏她的名声。他是罗骞的大哥,又曾对罗骞下过死手,他是死是活,由罗骞来决定,她不越厨代庖。但在罗骞养伤来不及对罗宇做什么之前,她得让罗宇先把嘴巴闭上,让他不能发号施令。
    她站了起来,进了旁边的药房——借口要研究医术,她在家里经济宽裕时,就弄了这么一个药房。如今做些什么成药,都极方便。
    待得她将需要的药弄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舒氏派人唤她去吃晚饭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劝说

夏衿是计划很得很,她也这样做了。当晚跑到罗府也这样做了——现在做这种事,简直轻车熟路,不费吹灰之力。
    然后罗宇如她所愿,第二天起床,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请了谢郎中来看,便说是喉痈,吹了些药进喉咙里,又开了方子,直言说没个三五天根本好不了。
    到得第二天、第三天,夏衿并没听到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罗骞受了伤,还是被人劫杀,罗夫人又恼恨又心疼,跟罗维韬大吵了一架,便时时守在儿子床前,恨不得睡觉都守着他才好。再加上城里的人听闻此事,都来看望罗骞,屋里人来人往,夏衿跑到他那屋顶看了两三次,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跟他说上一句话。她只得作罢。
    罗骞跟夏衿分开也有小两个月的时间。他有心想让于管家去打听一下夏衿的消息,回来禀报于他,最好是能见上她一面,现在罗夫人这么守着,他连跟于管家私下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得走另一条路,寻了个没客人的空当,对罗夫人道:“娘,世间太平已久,毛贼之言,你也是不信的吧?”
    “可不是!定是东院那杀千刀的想害你。”说起这事罗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她虽没有证据,但心里早已认定了要杀罗骞的,定然是罗宇。否则罗骞跟人无怨无仇。这世间还有谁这么恨他,会派人扮成毛贼去追杀罗宇?
    而且,以罗维韬的本事。儿子差点丧命。他这作父亲的,即便不能将那些毛贼全都缉拿归案,顺着一些线索,揪出一两个总没问题的。可现在,他那边虽点了衙役出去追查,这么多天却没有一点收获,想来他也猜到是罗宇做的手脚。有心护着大儿子,所以不肯认真去追查。
    “如今我没大碍。爹爹即便有心怪他,也不会拿他怎样,最多做些惩罚,不痛不痒。”罗骞又道。
    说起这个。罗夫人的眼泪就下来了,用手帕捂住嘴道:“都是娘没本事,平白叫你吃了这许多苦。”
    那次罗骞病得快要死掉,她不是没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她心不够黑、手段不够高明,跟章姨娘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做了两次,都被章姨娘使用移花接木的手段,捅到了罗维韬面前。最后罗维韬警告她,如果罗宇和罗宸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定将罗骞从宗祠中除名。
    一个男子如果被宗族除名。名声可就全臭了。不光不能再参加科举,便是亲事都成问题:好人家不会把女儿嫁给这种人。以后不管做什么,在人品上都要被人质疑。
    罗骞自律勤勉。头脑也极聪明,眼看着前途无量,罗夫人哪肯为个小畜生断送自己儿子的前程?她只能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怨气。
    而眼下,罗宇做出了雇凶追杀罗骞的事,罗维韬却这样护着,闭口不提除名之事。偏心成这样。怎么不叫罗夫人恨之入骨又悲从心来?
    母亲的顾忌与恨意,罗骞都知道。
    他缓声道:“娘。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偏因爹爹护着,咱们不能去作贼。我虽考取了举人,却离参加春闱还有些时日,想要中了进士当官离开这个家,短时期内根本办不到。如此,能破这个死局的办法便只有一个……”
    罗夫人见他停住不说,不由得抬起泪眼来,追问道:“什么办法?”
    罗骞淡淡道:“大哥之所以想要置我于死地,无非是娘您只有我一个。我死了,你必也痛不欲生。这罗府,就是他们母子三人的了。柔姨娘即便生了孩子,也是庶子,而且年幼。孩童多夭折,他们多的是手段让孩子养不大。如此一来,就再没人跟他们兄弟两人争家产。”
    章姨娘母子之所以老想置罗骞于死地,归根到地还是想要谋财。罗维韬虽是庶子,但他娘是商户,嫁妆丰厚,他的财产,并不比他的嫡兄少。而这时代,嫡子的财产继承权是优于庶子的。即便章姨娘是正门抬进来的良妾,可一旦罗维韬去世,罗骞可以得到大半财产,罗宇和罗宸就只能拿到剩下的那一小部分,而且还要兄弟俩平分。再者,罗夫人自己的嫁装也十分丰厚,这份财产,在罗夫人死后只能归于罗骞。两份财产相加,顿时把罗宇和罗宸所得的财产秒成渣渣,由不得章姨娘不眼红。
    而罗骞死了,罗夫人肯定也不久于人世。那么罗维韬和罗夫人所有的财产就是罗宇和罗宸的了。面对这么一大笔财产,穷困人家出身的章姨娘哪有不动心的道理?所以明知罗维韬不喜欢他们做手脚,他们仍是谋算了罗骞一次又是一次,这就是财帛动人心。
    “可、可……”罗夫人不知是羞还是恼,脸色又白又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她明白罗骞的意思。可她跟罗维韬的关系冷淡如冰,想要让她再跟罗维韬生个儿子,真是比死还让她难堪。
    罗骞根本没料到母亲会想岔了。他继续道:“可如果我有儿子就不一样了。我要有了儿子,即便大哥害了我的性命,这份家产也到不了他的手里。既如此,他也就不会再做这等无用功了。咱们也不用这样日日防着,生怕着了他的道。”
    罗夫人眼睛顿时一亮。
    可不是吗?罗骞成了亲生了儿子,即便只是一个儿子,就把危险分去了一半。如果有两三个儿子,罗宇就能彻底死了那份心了。毕竟她跟罗骞也不是死人,不可能让罗宇的手伸那么长,让他把罗骞的儿子都害死。
    如此一来,罗骞就再也不会有危险了。
    她激动起来,站起来道:“娘这就给你张罗亲事。”
    “娘,您等等。”罗骞赶紧叫住她。
    罗夫人停住脚步,转头朝他看来。
    “您答应过我,说只要我考上举人,我的亲事就由我自己作主的。”
    罗夫人犹豫了一下,走回来在罗骞床前坐下,望着他道:“你是否有心仪的姑娘了?说出来娘给你参详参详。如果可以,娘明日就去求亲。”
    母子俩相依为命十七年,以罗骞的玲珑心,又怎会不知道罗夫人在想什么?她心心念念想让罗骞娶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明面上是跟章姨娘相争,私底下却是让罗骞有个倚仗。如果罗骞有个强有力的岳家,罗维韬绝不敢偏袒于罗宇,而章姨娘母子也不敢用这样的手段害罗骞。
    要是可以,罗骞绝不愿意将心计用在自己母亲身上,以谋求婚事。
    罗骞心里暗叹一声,道:“不是心仪,而是觉得结这门亲很合适。”他抬起眼,“我想娶夏祁的妹妹。至于原因,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罗夫人定定地看着罗骞,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心底隐藏的想法来。
    良久,她才开了口,话语是异常的坚定:“我不同意。”
    “母亲。”罗骞急了,“你答应过我,我的亲事让我自己作主的。”
    “我是让你作主,可没让你娶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回来。”罗夫人一字一句。
    罗骞一惊:“什么心机深沉?这件事夏姑娘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夏祁……”
    “你闭嘴!”罗夫人断喝一声。
    她看着罗骞,冷冷一笑:“你上次说要娶夏姑娘时我还没生疑,可后面你说考中了举人,亲事要由你自己作主,我就起了疑心。那夏祁虽有几分本事,但跟你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任你口灿莲花说到天上去,娶他妹妹,也没甚好处。我就等着你中举回来看看是个什么章程。果不其然,你还是坚持要娶这夏姑娘。”
    她将手上赶蚊子的小拍子往床上一扔:“说,她什么时候勾搭的你?使的什么手段?”
    罗骞被她说得又气又恼,道:“说了没有,娘您别坏人家姑娘的名声。我就觉得祁弟人好,想跟他成为一家人。”
    “你跟夏姑娘果真没有私情?”
    罗骞用力一点头:“果真没有!”
    “好。”罗夫人断然道,“你跟她既没有私情。那我给你挑个姑娘,你给我老老实实成亲。”
    “娘您说话怎么没有信用?”罗骞急了,“明明说好的中了举亲事就由我自己作主。”
    “你说的作主,就想娶夏姑娘?”
    罗骞尽管知道这里有陷阱,却还是不得不点头:“是。”
    罗夫人冷笑:“果然还是有私情。你要跟她没私情,干嘛非得娶她?她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不是满腹经论的大才女,你还能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不成?我就不明白了,那姑娘无论家世、样貌、才学,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你怎么就栽到了她手里?”
    “我……”饶是罗骞脑子再聪明,口齿再伶俐,此时也没办法辩驳得清楚这件事情。
    要说没有私情,罗夫人就会让他娶别人;要说有私情,在罗夫人眼里,错绝不会是她儿子,错的定然是别人——那必是夏衿勾引他,他才动了心。而会勾引男人的都是狐狸精,不是好女人!
    反正,绕来绕去,他母亲就不同意他娶夏衿。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会面

“娘,我就中意夏姑娘。您就同意我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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