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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荣华正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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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荣华正好》
作者:傅粉何郎
文案:
穿越成织造长女,承欢太后膝下,圣宠有加要啥有啥,可这深宫大院的日子也不是一般人能过的。九子夺嫡,圣心难测,各路人马齐齐搅局。皇上您也不嫌乱,还抽空给赐个婚让咱上演一场古装版先婚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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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醒
第一章 梦醒
那时大概是初夏吧,听说医院后面花园里的花都开了,母亲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敏瑜,妈妈替你在菩萨面前祈福了,来世许你一生遇贵人。”
彼时,她已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床头放着的心电图测试仪低低鸣叫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几乎是一条直线。她在氧气罩子里轻轻唤了一声妈妈,但那一声真的太过轻微,母亲并没有听到,只管背过身捂着脸伏在父亲的怀里哭泣。
有湿滑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一路从小学煎熬到大学,这副病身子能撑到现在也算不易。使尽全身力气勾动母亲握过来的手指,她无声叹息口气,死了之后,心脏能捐就捐了吧。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意动,母亲忽然间哭的更甚,她却越发的头疼欲裂,垫在头底的枕巾已被泪水浸湿,粘腻腻的贴在脸上,难受的紧。朦胧的意识里,不知是谁的手伸过来,替她轻轻扶起头,将枕巾换了下去。
她在斑驳泪痕里猛然惊醒,迷蒙中却只看见半张俊逸的侧颜,低垂在她枕边。
由不得一声惊呼,敏瑜嚯的坐起,呆了半晌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她这一世的夫君,靖海侯施琅的第八子施世范。
施世范似乎也没料到她这会子醒来,不觉失笑,将她身上滑落一半的被子拉起,遮住她露出来的一双玉臂,凑上前腻着她的颊畔,嬉笑说道:“眼下阿玛和额娘都在府上住着,我不来你这里还能往哪里去?”
敏瑜一见这人不正经就觉得郁闷,不由得瞪他一眼,淡淡说道:“外面不是还有个书房吗?”
话音刚落,施世范脸色就变了,虽是入夜,但敏瑜一向有点灯就寝的习惯,里里外外烛影微摇,她在火光烛天里把他面上的神情觑个一干二净。
薄唇紧抿,剑眉飞挑,熠熠生动的眸子里隐隐含着不悦,这是他生气时惯有的征兆,与那个睡在碧纱橱里的小丫头片子简直肖像到了极处。敏瑜不禁揉了揉额角,直觉头疼。托母亲的吉言,这一世她果然是富贵在身,荣宠过人,前半生平顺的不能再平顺,唯有太后赐婚这几年才觉得人生真他妈五味杂陈的要命。
两个人对立静看半晌,敏瑜无奈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女儿还在隔壁睡着,公公婆婆又刚入京,何必惊扰得大家不得安生?能忍一时便忍一时吧。想完便低头往床里头挪动了几下,随手在身旁空出来的地方拍了一拍。
她想这样的退让总该够了,可是无声等了片刻,却不见施世范坐过来,抬起头却只看到宝蓝色衣袍在门槛处翩跹一落,便随着脚步声远去了。
她在他身后无来由叹口气,说到底,两个人还是生分了一些,尤其是……在她梦回了前生之后。
静静的坐在床上想了一想,初时的那点睡意经由这一闹,已消散的差不多了。因是夏末,敏瑜便起身披了一件粉绸缎地芙蓉撒花褙子,轻手轻脚走出西次间。
帘幕坠垂,今夜该值寝的原是敏瑜的陪房丫鬟璎珞,敏瑜怕吵,一早就把她差遣去了碧纱橱那边照看小格格,这会子外头便只有一个梳着双鬟髻的小丫头瑞竹,抱着一把白绢地绣孔雀漆柄团扇,坐在地上倚着柱子打瞌睡。
敏瑜抿唇笑看她睡得正香,便轻声从她身侧绕开,直奔东次间,掀了帘子进去。
垂着霞影纱帐的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上,璎珞果然带着小格格在里头酣眠无声。敏瑜伸出手,在璎珞肩上推了一推,慌得她立时惊醒,忙翻身起来,看清了才笑道:“你这会子怎么起来了?”
敏瑜掩口嘘了一声,看一眼睡在里面的小人儿,才低低说道:“大概是天气闷热,睡得不踏实。你起来去我那边睡去,这里我带着清儿睡下吧。”
璎珞知她和小格格母女两个亲昵异常,别人家似小格格这等的出身,早已有乳母丫环婆子围随照看了,独有敏瑜舍不得,常常亲自带着小格格起居宴饮,就连哺乳这样的事情都不愿假手他人。亏得她提醒几次,才在小格格满周岁之后,分到了隔壁的东次间里,也让敏瑜与范八爷有了独处的地儿。只是方才她明明听到翠儿说八爷过来了,怎地大半夜的敏瑜却到东次间来了呢,还叫她往西次间睡去,莫不是两个人又恼上了?
如此一想,璎珞不由小心翼翼从余光里打量了一眼敏瑜的神情,无奈敏瑜生性淡然,便是生气也甚少在面上流露出来,倒叫她一时看不分明。
敏瑜看她愣楞看了自己片刻也不起身,因和她自幼一处长大,倒是明白她要问却不敢问出来的话,只好笑道:“八爷去书房睡下了,横竖外面有人照应他,你便去我那里躺一会子,到天亮再来叫我们。”
璎珞只好答应下来,起身伺候敏瑜上床歇息,看她母女两个头抵着头的睡下,方蹑手蹑脚退出去。不提防看到地上坐着入睡的瑞竹,忙拿脚尖踢了她一踢道:“作死呢,主子都还没睡下,你倒是睡得沉。”
唬得小丫鬟瑞竹忙不迭爬起,一叠声的跪在那里道:“姐姐饶恕,下次再不敢了。”
翠儿正从外头进来,一见便低声笑道:“快饶过她吧,赶了半夜的蚊蝇也该困了。“说罢,又对瑞竹道,”你且去书房和香兰作伴,这里有我和璎珞就够了。八爷才睡下,进去的时候轻点声,莫惊扰了他。”
瑞竹应声是,方起来往外头去。
她一走,璎珞便指着翠儿嗔怪笑道:“偏你一来就会唱红脸,这样的替她打圆场,倒叫我不是人一样,多早晚这上上下下的一帮人都叫你和姑娘惯的没个样,那时我才有的话说呢。”
翠儿咯咯笑了,说:“倒不是替她打圆场,都三更天了,若打骂起来少不得要惊扰半个院子。往常只有八爷和姑娘在也就罢了,如今侯爷和老夫人也在,万一听见个三言两语的,岂不说是我们没有规矩,不知轻重缓急?”
璎珞见她说的在理,哼了一哼也就不再说什么。翠儿便掀了半个帘子看了一眼里间,瞧着东床上躺的那个模糊背影,忙低声问道:“八爷和姑娘又吵起来了?”
璎珞摇了摇头:“倒是没听见吵,依咱们姑娘的脾气,也吵不起来。我只怕是他两个闹了冷战,十天半个月见面不说话,生分的跟个外人似的,那才叫人憋屈呢。”
翠儿无奈笑了不语,她和璎珞一样,都是敏瑜从李家陪嫁带过来的人,主仆情深,自然想要敏瑜过的好。可不知敏瑜和施世范上辈子结了什么孽缘,入府五年,除却头两年的相敬如宾,这两年随着清格儿的长大,两人竟越发的疏远了,一年之中施世范留宿敏瑜房中的日子更可谓屈指可数。虽说是赐婚,可放眼朝堂内外,哪个应选的八旗女儿不是赐婚出去的,难不成都要这样过日子?
微微锁眉叹气,翠儿只得收回手,将那帘子放下来,拉了璎珞一同去西次间歇下。
大抵是昨儿前半夜魇着伤了神,后半夜敏瑜只觉得睡不够,竟一觉到天亮。怀里搂着的小人儿却是早早就醒了,睁眼看是敏瑜在身旁,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捏道:“额娘,额娘,起床了。”
☆、第二章 晨起
第二章 晨起
敏瑜让她闹得不耐烦,伸手把小人儿搂在怀里,蹭了蹭她的小脑袋:“清儿别闹,再睡一会儿呗。”
小家伙挣扎了几下,奈何力气不够,只得在被子里头如同平日里她教训她的一般,嗲声嗲气的说:“额娘,睡懒觉的孩子会被打屁股的。”
敏瑜窝在被子里头按住那个小脑袋隐约想笑:“没事,今儿是额娘带你睡,看谁敢打你屁股。”
小家伙不由撇了撇嘴,把头从她怀里挣出来,掰着手指说:“额娘,阿玛会来打屁股的。”
阿玛?敏瑜心头立时咯噔一下,忙转过头,果然见纱帐外头影影绰绰立了个人在那里,负手而立像是讥笑一般看向自己和小人儿:“八少奶奶,这会子再不起,难道还要等到日上三竿才去请安吗?”
敏瑜听他语气不善,锁眉轻轻咬了咬下唇,别过脸来与面前的小丫头大眼瞪着小眼,不觉直叹晦气,睡了一觉倒把公公婆婆上京入府的事儿给忘个一干二净。完了,这会子去晨昏定省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清儿快起床。”随手在小丫头脸上捏了一把,敏瑜利索的掀了帘子翻身下床,徒留下小丫头在帐子里瘪着嘴说额娘好坏。
敏瑜莞尔一笑,身上的杭白府绸中衣绵软滑溜,顺着腰际蜿蜒成美好的弧线。帐外的施世范倒不想她说起来就起来,见佳人虽是粉黛不施,却自有一番天生丽质,不觉看的呆了一呆,半晌才尴尬的掩口干咳一声:“慌什么,阿玛和额娘也还未起,我只是怕他们看出端倪,才早些过来欲要同你一道去。”
那你不早说?敏瑜闻言登时面色一僵,不由得嘟起嘴,暗自腹诽一句。
帘落处,由于得了施世范的示意,平日里伺候敏瑜起床的璎珞翠儿不敢擅自入内,只好候在外头听吩咐。大概是甚少在晨起的时候与施世范如此的坦诚相见,敏瑜此刻只想着早些拿了衣服穿上,倒一时忘了叫人进来伺候,便自去寻了一件兰地撒花长褙子。正待穿时,却听施世范说道:“这一件着实素净了些,换个鲜艳的吧。”
李照轻轻嗳了一声,似是没料到他竟在此刻替她出了一回主意,说实话,她方才正为穿什么样的衣服发愁呢。眼下既有师爷在,李照索性把床头摆放的黑漆描金山水图顶箱立柜打开,从里头抱出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摞衣服,挨个拿起来问了施世范的意思。
施世范亦是难得看见敏瑜这般女儿气,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得耐住性子一件件看了,良久才指着一旁搭在黄花梨雀首衣架上的大红底绣荷包牡丹如意领对襟氅衣道:“这件倒还喜庆,花色也合时宜,怎地平日里没见你穿过?”
李照闻说忙将那件衣服取来,瞧那针脚布料,竟是年前李府遣人入京给皇太后贺寿,母亲叫人顺道捎带来的。按理,她自出嫁后也有四五年的时间没回娘家了,也不知额娘是从何处得知她的身段尺寸,一年四季,每一季都遣人上京送她三两身新衣裳。
只是她素来偏爱清淡的颜色,李府送来的又多是华丽非凡,自然压箱底的比较多,这件衣服也是从未拿出来过,更别说穿出去了,故而眼下看起来竟仍是崭新如初。
细腻的绸缎如水从指间滑过,敏瑜攥着衣角,犹豫再三,到底问了一句:“好端端的,突然就穿的这样喜庆,额娘不会见怪么?”
哧!施世范蓦地笑出声,看着她一脸窘迫,便戏谑笑道:“想不到你也有为难的时候。”
敏瑜啐了他一声,身后床榻上小丫头歪歪扭扭的从被窝里爬起,看着她的阿玛额娘说笑,便嘟着嘴叫道:“额娘,额娘,我也要穿新衣服。”
敏瑜随手将那大红氅衣塞到施世范手中,回身抱起小丫头,将她身上褶皱的中衣理顺了,才点着她的鼻尖笑道:“前儿你湄芳姑姑送你的那件湖绿色的小氅衣我看着就很好,今日就穿那个吧。”
小丫头便抱着敏瑜的脖子乖巧的点一点头,一副鬼灵精的模样:“我也看着那衣服好,湄芳姑姑说,等过了秋还要给我做更漂亮的衣服呢。”
“这事等你湄芳姑姑来了再说。”敏瑜不觉好笑,就把衣架上搭放的那件湖绿氅衣拿来,一面给小丫头穿上,一面问那抱衣服愣愣站着的施世范,“你就穿身上这件石青湖绸的袍子去吗?”
施世范不知她所问何意,忙低头看一眼自身道:“正是,怎么了?”
敏瑜便转了身笑起来:“没怎么,我只是想到你要去见的是自己的阿玛额娘,这件倒是太过严肃了,不如换你那件宝蓝家常锦缎袍子,颜色亮一些,人也显得精神。”
“哦?”施示范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甚至于都露出一丝失宠若惊的味道来。眉眼高挑,嘴巴轻轻张合,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印象里敏瑜对他从未如同今日这般和气且亲昵过,今儿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自觉的摸摸脑后油光滑亮的辫子,施示范笑道:“既如此,我回去换一身再来。”
敏瑜抿唇颔首,看他转身要走,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便临时改口唤他一声道:“等等,你出去时顺便把翠儿璎珞叫进来。”
施示范微微一笑,果真出去了,片刻却只有璎珞进来,敏瑜不由疑惑,抬头就见施示范折身回来,淡然道:“我使翠儿去东厢把衣服拿这里来,省的出去书房换时再叫人看见,传进父母耳中就不好了。”
敏瑜见他说得正是自己方才要交代的,面上不觉一红,也不答言,便扭身在梳妆台前坐下。翠儿忙给她递过梳篦,掂量着梳了个燕尾头,问过敏瑜要穿什么衣服,才把那绛紫绢绒花取来,点缀在脑后。怕太过简单,又从妆奁里拿了两片流金镶粉玉石花瓣,一左一右簪在发上。
敏瑜敛镜照看一番,见无疏漏之处,满意点点头,又去看了一侧里站着的小丫头施清遥。
丫头不过四岁,按照满族习俗是不必留头的,该像个男孩子剃光头才是。只是敏瑜嫌丑,好不容易得个闺女,怎么也得打扮的漂亮些才对,所以执意拂了桂嬷嬷的心思,愣是把清遥的头发蓄了起来,到如今也已长及肩膀了。
再三打量几遍,敏瑜才招手叫道:“清儿来,额娘给你梳头。”
“嗯。”施清遥听话的走上前,敏瑜便拿过璎珞手里的梳篦,给清遥梳了一个小两把头,额前留了一撮刘海儿,又捡了一朵粉色绢花给她带上,自个儿看完了才笑对璎珞吩咐着,“你去瞧瞧,翠儿拿一件衣服怎么那么久。”
话未说完,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响,敏瑜只以为是翠儿回来,便在屋里对施示范道:“衣服换完了,咱们再出去。”
施示范尚还来不及说话,里间的帘子就被掀了起来,几人不由看过去,谁知来的不是翠儿,却是敏瑜贴身的教养嬷嬷桂氏,并家常伺候的几个老婆子和小丫鬟。
敏瑜暗自吃惊,想着那日还收到宫里带出的话,说是太后留了桂嬷嬷闲叙,待皇上西征回来,再叫她回府,怎么嬷嬷今日就回来了?难不成圣驾回宫了?
☆、第三章 请安
第三章 请安
来不及多想,敏瑜慌忙起身,带着翠儿并施清遥迎上去,笑问她:“桂妈妈几时回的府,我竟不知道,也没想起来叫人接你去。”
桂嬷嬷挑了挑唇,那里施示范和翠儿施清遥也都忙着问了好,桂嬷嬷只淡然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才抬头望着敏瑜说道:“才到府里,太后那边亲派了人送老奴回来的,倒不用劳烦奶奶叫人去接了。只是老奴听说,昨儿晚上靖海侯和夫人也回府了,可有这事不曾?”
“呃……”敏瑜不由结舌,片刻才微微点头,“是昨日酉时三刻到京的,妈妈好灵通的消息。”
“倒不是老奴灵通。”桂嬷嬷无奈瞪她一眼,瞧着屋子里还有别人在,竟是不能多言,便道,“靖海侯和夫人既然在府上,这会子奶奶和八爷怎么还不去请安?”
敏瑜忙说:“正要去呢,换了衣服就去。”说罢,暗里给璎珞使个眼色,璎珞会意的躬身退出,去瞧翠儿来了没有。
这里敏瑜便又陪着桂嬷嬷说了两句:“头两日太后她老人家还叫人递话出来,说是留了妈妈叙旧,待圣驾回宫再叫妈妈回来,今日圣驾就已回京了吗?”
桂嬷嬷摇头笑道:“圣驾还得晚一个月再回来呢,是昨日安亲王家的小格格入宫看望太后太妃她们,太后便问起你的近况,小格格说是咱们府上来了贵人,只怕你要忙碌几日。太后仔细打听几句,老奴才知侯爷和夫人进京了,想着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料你也不能省心,才托辞跪别了太后,早几日回来帮奶奶打点一二。”
“原是这样。”敏瑜心下了然,昨日湄芳可不就在府上疯玩到戌时初刻才回去。怨不得桂嬷嬷会知道,她那个大嘴巴,就没有藏得住的事儿。
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告诉就告诉吧。大度的想完这些,璎珞已和翠儿捧着衣服回来了,施示范瞅着桂嬷嬷也在,便去西次间由翠儿伺候着把衣服换了。
桂嬷嬷看了一眼外头,又看了一眼施清遥和敏瑜的打扮,到底没能忍住:“往常叫你多做几身衣裳,比登天还难。如今事到临头,连个像样的都挑不出来了,这件大红的未免太艳丽些。”
会吗?敏瑜偷偷侧身从镜子里看了一看,自我感觉颜色还算规矩,且花样也不复杂。暗自咬咬牙,强撑着头皮回道:“我倒觉得还不错,平时穿的素净也就罢了,如今老爷夫人来了,总不好穿的太简洁。”
桂嬷嬷闻声不由抬眉望了敏瑜一望,看她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敏瑜暗松口气,这个府里她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死了桂嬷嬷。也由不得她不怕,这个桂嬷嬷原是旧年宫里伺候太皇太后的,她入宫与公主们作伴那几年,太皇太后怕别人不仔细,便将桂嬷嬷指派来,专一照顾她们几个人。从小到大,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穿衣打扮,皆由这个嬷嬷一手教养操持,那会子别说是她,便是胆大如二公主,都得忌惮三分。
只是这几年大公主和二公主嫁的远,不好叫嬷嬷跟了去,唯有她嫁在了京城里,又靠着皇城根。嫁出来的那年,太皇太后已经仙逝,是太后念着嬷嬷已届中年,又无儿无女,便是放出宫只怕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就做主开恩将嬷嬷送到她府上继续教习伺候,照旧拿着宫里的月例。多年相处,敏瑜早把桂嬷嬷看做半个生身之母,桂嬷嬷待她也一片真心,所以但凡有丁点不符合规矩的地方,桂嬷嬷就会不顾身份的与敏瑜死磕到底,两个人总有一个退让府里才算安宁。
一时施示范换好了衣服,敏瑜方跟着他,带了清遥并桂嬷嬷翠儿等人,往正房院子里走去。
其实京都施府小半个月前就接到福建靖海侯府派人送来的书信了,房子也收拾了多日。算起来,她离开皇宫也有五年了,五年里她自己的阿玛额娘远在苏州,不必每日请安。公公婆婆又别居福建,更谈不上问好伺候,倒是无忧无虑过了这么多悠闲日子。这会子琢磨着要去请安,心里未免有些打鼓,也不知旧年里学的那点子规矩忘没忘。
眼角余光偷觑着桂嬷嬷的神色,大抵是在太后那里得了恩赐,嬷嬷今日的心情出奇的好,侧面看去,隐约都看见笑起来时的眼角纹了。
转头昂首,敏瑜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两口气,把从前学的那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下意识就要去牵清遥,落手却扑了个空,困顿看过去才见得清遥正在翠儿怀里窝着呢。
一大一小见她目光瞥过来,都是暗暗缩了缩脑袋,清遥唯恐她生气,低头对着手指小声叫道:“额娘,人家走不动了才叫翠姑姑抱的。”
敏瑜撇撇嘴,心说鬼才相信你的话呢,一准儿是出门的时候就叫人抱过来的。没时间在这上头瞎耽误功夫,瞧着外面照应的小丫鬟已经掀帘子往里通传了,敏瑜便和施示范拾级而上,跨过两层台矶,才始进入正院。
便有靖海侯夫人身边使唤的一等丫鬟,名唤苁蓉的,出来笑迎道:“八爷八少奶奶里面请,太太才起来呢。”
敏瑜和施示范忙笑的跟她进去,正房三间因未隔断,入内便可一眼看尽。
迎面的便是一幅堂画,两边挂着泥金垂笺对联,画前香几上摆着一枝海梅做底的碎磁古瓶,瓶内插了时令鲜花,右边摆的是大理石插牌,屋里桌椅、脚踏、马杌、茶几都是海梅的。这摆设,还是新建府的那年,宫里赏赐下的,十来年过去,没人住也就没换过。套用安亲王府小格格湄芳说的一句话,九成新和全新几乎没分别,何必再换,找个人多打扫擦洗几次就罢了。
靠着厅后坣墙板则摆了一张紫檀木大炕,炕面前摆着脚踏、痰盒,正有一穿着灰蓝色府绸绣双格锁字纹对襟褙子的老妇人端坐炕上,底下是一条豆绿长裙,头上齐眉勒着镶攒珠翡翠抹额,发间簪了两支玉簪,两侧丫鬟婆子雁翅样站立,一见他们夫妻进来,都道了万福。
施世范便上前屈一膝给老夫人请了安,敏瑜也循着过往礼节,向前迈了左腿,双手扶左膝请了双安。因这屋里的人都是伺候老夫人的,施示范和敏瑜又未曾有过官位封号,少不得要还施众人一礼。
礼毕,敏瑜又叫了施清遥过来,给老夫人磕了个头问好。老夫人显然很是开心,忙叫人搬了椅子命她两个坐下,又叫人去请了老爷来,指点之间恩威并重,敏瑜不由在心里感叹,这老太太虽是华发已生,当家主母的做派却丝毫不减当年。
☆、第四章 侯爷
第四章 侯爷
原来这靖海侯夫人本是晋江潘湖黄家的小姐,其兄黄锡衮在朝时一度官居相国,克笃臣谊,才猷练达,深得皇上信任。因靖海侯府前头的侯夫人生了四子之后染病即逝了,黄夫人便经其兄撮合做了靖海侯施琅续弦的正室,入门后又给靖海侯生了四个儿子,施世范为八子,乃是最小的一个儿子。
此时黄夫人含笑看着敏瑜和施世范他们坐下,丫鬟们早已把施清遥从地上抱了起来,听黄夫人的吩咐将她放到榻上,紧挨着黄夫人坐了。
黄夫人笑看一回,才道:“昨儿上京晚了一些,小丫头都睡下了,我和你们老爷还惦念的紧。今日看去,品格样貌倒是随敏瑜你多一些。”
敏瑜道:“刚生她的时候,额娘还说随她阿玛多些呢。”
“是吗?”黄夫人微微一笑,又看了看清遥几眼,道,“眉眼随老八,脸蛋和下巴随你是再没错的了。”
敏瑜和施示范都笑了,因问起侯爷哪里去了,黄夫人便道:“你们老爷今日晨起就有些不舒服,一大早就去书房转悠了,待会子请了他来,你们再问安也是一样。”说着,又对身旁一个穿素白衫子外罩着湖蓝色交领压松绿绣花边比甲的丫鬟嘱咐一句:“文杏,去把我和侯爷准备的东西拿来。”
文杏答应一声,忙带了两个人往隔壁里间走去。敏瑜和施示范面面相觑,都是一阵庆幸,亏得今儿施示范从书房出来的早,要不就该叫侯爷抓个正着了。
不知黄夫人要送给他俩什么东西,却说施清遥坐在黄夫人膝盖上,难得看见白色的头发,直觉新鲜,便欲伸手去揪黄夫人的头发,唬的敏瑜在底下两眼瞪得滚圆,也猜不透她闺女要干什么。
一旁站着的苁蓉正巧看见,也是一惊,忙忍笑按住小丫头的手,不想动静大了些,惊着了黄夫人,回头便问她道:“怎么了?”
苁蓉支吾不敢言,还是小丫头嘴快,晃着小手叫道:“幺麽(满语祖母的意思),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哦?呵呵呵……”黄夫人乍惊之后,听见是为了这个,不由连连失笑,抚摸了鬓角说道,“幺麽老了,头发就白了,这是人之常事。”
说罢,竟狠心从鬓角扯了一根来,递到小丫头手上道:“熬了这么多年,也不过落个青丝如雪。你要喜欢,明儿幺麽梳头落下的发丝儿都存起来,叫人送你去。”
“嗯。”小丫头还不知这青丝变白发里头的悲欢哀乐,见黄夫人如是说,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小心的把那一根白头发放进随身带着的压金刺锦鸡心荷包里。看的四周丫鬟老婆子个个掩口忍俊不禁,黄夫人亦是开怀,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对施世范与敏瑜道,“丫头教育的很好,比靖海侯府的那几个只知道憨玩的淘气鬼强多了。”
敏瑜讪讪一笑,她知道施世范上头还有七个哥哥,除却早年战死的大哥,余下的兄长皆彬彬以文名武略世其家,其中又有三哥施世骝、五哥施世騋、七哥施世骅随靖海侯在福建水师提督任所,且各自成家,想来黄夫人口中的淘气鬼就是这几家的孩子罢。
他们坐着一处说话没几句,不多时文杏果然用一个银托盘子覆了一方大红绸缎子,托着长长的一个锦匣出来,在侯夫人眼皮底下打开来:“夫人,东西在这儿呢。”
侯夫人也不去看它,径自挥挥手:“去送给你们八爷八奶奶。”又说,“来时匆忙,找不着更稀罕的,这些都是家中老物件了,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
文杏听话的托着锦匣站到敏瑜和施世范面前。
两人不敢拿大坐着,忙都起身来,朝那匣子里看去,见是一对模样奇特的玉如意。
敏瑜和施世范自小一样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见惯了奇珍异宝,玉如意倒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既是侯夫人相赠,他们自然还是要表现出喜欢的样子,都让人收下来道:“是好东西,谢额娘的赏了。”
侯夫人抿着嘴笑:“这东西别小看了它,早先可是皇帝爷赏来的,说是可以趋吉避凶。我将它赠与你们夫妻二人,也是这个意思。”
敏瑜了然的点头。
黄夫人口中的皇帝爷,正是后世称之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帝。怪不得她瞧着这如意眼熟,原来当真是在宫里见过的。
施家原是前朝郑成功的旧部,靖海侯施琅因对郑成功“舍水就陆,以剽掠筹集军饷”的做法提出反对意见,惹得郑成功很不高兴,自此二人生隙。恰在此时,施琅的一位亲兵曾德犯了死罪而逃匿于郑成功处,还被郑成功提拔为亲随。施琅大怒,暗里派人抓回曾德,准备治罪。郑成功闻讯急派人传达命令,令施琅不得杀曾德,施琅不听,执意将曾德绳之以法。
于是杀犯法亲兵曾德一事就再次触怒了郑成功,由此施郑矛盾升级,郑成功遂下令逮捕施琅父子三人。后来,施琅用计逃脱,郑成功大怒即杀施父大宣及其弟施显,施琅这才被迫降清,先任同安副将,继任同安总兵,康熙元年升任福建水师提督,后平定台湾,顺利招抚了郑氏集团。
因这个缘故,朝野内外对于靖海侯曾‘背郑降清’一事还是颇有微词的,她旧年在宫里,光是递进来参靖海侯的折子都不知看了多少本,若非当时分管兵部的黄相国极力保举,皇帝只怕也信不过他。
这玉如意大抵就是靖海侯征战台湾那几年赏下的,算是对靖海侯功绩的肯定,也难怪侯夫人会视若珍宝。
才收了礼物,外头来人说靖海侯过来了,黄夫人便搭着苁蓉的手站起身,叫人抱上了小丫头施清遥,欲要去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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