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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 11.24完结-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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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雷军看见身后那一群,头皮就一炸,这是羯胡王牌的近卫营军队!
  现在他们身处于前方草原骑兵和后方近卫营之间,竟然不知不觉又被包围。
  “再多人来救这个女人又如何?”近卫营一个头领冷笑,“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投降。”一个头领道,“接受整编,帮我们再做一次吸引冀北军的事,就放你们走。”
  云雷军们对望一眼。
  随即各自笑笑。
  眼神里有歉疚有羞愧有无奈有茫然,唯独都没有怯弱。
  “兄弟们已经够丢人了。”一个大汉惨然笑道,“难道还要人不做,去做狗?”
  “杀!”
  “杀!”
  云雷军的呼喊和近卫营的命令同时冲口而出,刹那之间,黑影连闪,一部分人扑向前方围困君珂的草原骑兵,一部分迎上近卫营。
  本就被困在中间,兵力不足的云雷军,竟然在劣势之下不惜分兵,也要援救君珂。
  君珂抬起头来,眼底晶光更亮。
  “杀——”
  忽然又是一声,却不是从两方战阵中传来,来自更远一点的后方。
  近卫营和云雷军已经快要撞上,第一批冲向近卫营的云雷军,就是去送死,打算拿自己的命顶上近卫营的重锤,替后面的兄弟开道逃生,眼看着对方的重锤挥起,轰然落下,击断他们拼命架起的长枪,砸向他们的脑袋,云雷士兵们眼一闭——
  “咻!”
  飞射之声一掠而过,预想之中的头颅破碎的死亡没有到来,云雷士兵们死里逃生中睁开眼,看见黑暗的草原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源源不断的队伍。
  当先,白羽金弓,射术超凡,每一箭都瞅准了近卫营几乎披挂全身的铁甲之下的有限缝隙,一箭制敌!
  那些山一般的壮汉,不停倒下!
  尧羽卫!
  倒下的近卫营还有战斗力,狂吼站起扑出,但是对方的箭手已经撤下,一排巨汉轰然而出,脚步一踏,地面震动,整个草原都似在颤抖。
  野牛族!
  比近卫营身形还高悍的野牛族巨人,一身肌肉就是铁甲,遇上他们,想凭借身体优势杀敌的近卫营,一个照面就被冲倒!
  那些人铁甲不便,倒地便难起,野牛族人却没有继续冲前,队列左右一分。
  “嗷唔。”
  白影一闪,黑影幢幢,腥气冲天而起,嗖嗖飞过无数绿光,落地便压住了那些倒地的近卫营士兵,獠牙一合,咽喉破碎,鲜血冲天!
  狼军!
  三个兵种连换,冀北联军连一人伤损都没有,近卫营已经损失前锋!
  狂喜的云雷军,正要回头驰援自己那半边的兄弟,忽然听见长声鸣号,随即便见身侧山坡之上,卷过一大片烈焰野火!
  那是冲锋的士兵,头顶的红巾在夜色中跃动。
  血烈军!
  围困君珂的那群草原人,侧翼和背后受敌,早已慌乱,一部分人便试图逼向君珂,想要擒贼擒王,求得逃生之路。
  头顶忽然风声呼啸,随即狂妄大笑响起,无数黄色人影,竟然从山壁之上跃下,那些彪悍的身形在山壁之上,如流星弹丸飞掷,转眼便到了草原骑兵头顶,一个独眼大汉当先扑下,生生将三个骑兵撞倒,手一伸扼死一个,随即抓住另两人,头碰头一撞。砰一声,爆裂开生命的红白烟花。
  黄沙军!
  草原骑兵此时眼见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腹背受敌的换成了自己,惊惶之下顾不得再擒拿君珂,转身就想对右侧翼逃跑。
  右翼是条不宽的河,一些脚快的人逃到河边,还没来得及下水,忽听一声冷峻的“射!”
  劲风呼啸,投枪枪尖在夜空里青光一闪,对岸降下杀戮的云霾!
  惨呼连响,一大批人翻倒在河侧,鲜血将河水染红。
  对岸,青色衣甲的将领,冷峻的容颜,和夜色融为一体。
  冀北铁军!
  ……
  冀北联军精英尽出,草原埋伏的军队绝望地发现,原来踏入陷阱的是自己。
  心慌之下便出现混乱,一团乱战中,蓦然一声大喝,众人抬头,便见头顶白色流光一闪,一人自尧羽卫阵型中飞出,越过铁甲近卫营,穿过云雷士兵头顶,踢飞无数昏头昏脑想来阻拦的草原骑兵,落向最里面的包围圈。
  他穿越夜空,跨过整个战场的身影,如一道白色的虹霓,瞬间连接天地,极速飞驰绷直的衣角,似一柄雪色名剑,将鲜血殷然的大地分割。
  将士停手,兵器停滞,众人仰首相望,心动神摇。
  衣袂乍起又落,那人已经出现在君珂身侧,一伸手将她抱起,低唤:“小珂!”
  君珂微笑看着纳兰述,眼神里雾气水光,却突然皱皱鼻子,将头一扭。
  纳兰述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这丫头还想吵一场呢?
  伸手抱紧了她,君珂不自在地想挣脱,纳兰述在她耳边道:“亲,做戏要做全套。”
  君珂叹息一声,抬手紧了紧“腹上的刀”,苦笑道:“你这什么破甲?重死了,害我老怕刀掉下来,一直用手捂着。还有,这血是什么血?怎么这么臭?我叫你用颜料的呢?”
  “天语族的宝贝,到你嘴里就成了破甲,不穿上,谁知道舒平会在哪儿给你一刀?”纳兰述捏捏她的脸,“还有,怎么能弄颜料?那太假,当然要用狼血。”
  君珂呕了一下,没好气瞪他一眼,回头一看地上的步妍,苦笑道:“做戏做大了……”
  确实,她没有受伤,完全有自保之能,只是没想到一个好心的步妍,竟然会跳出来替她挡刀,做戏带累得别人重伤,君珂自然歉疚得很。
  纳兰述皱眉看看步妍,几分无奈几分感激,吩咐跟来的尧羽卫好好照顾,抱着君珂缓缓出去。
  君珂很不自在,却也只好在他怀里装死,戏还没演完呢。
  此时草原骑兵已经被打乱,很多人开始逃窜,这里虽然有山脉,但四面还是四通八达的,真正要逃起来并不难,何况纳兰述也下令,只原地杀敌,并不阻敌,甚至连近卫营逃跑,都没有阻止。
  “大帅,那些近卫营……”有人不甘心,前来请战。
  “不必。”纳兰述笑得云淡风轻。
  “为什么?”很多人不解,君珂叹口气,偷偷摸摸从纳兰述怀里探出头,解释,“要替草原留下种子,否则王庭的势力被我们剿杀得太厉害,图力就没了对手,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天授大王,那怎么能形成草原漫长的内耗?”
  众将恍然,齐齐一翘大拇指,“真是一对奸诈公婆!”
  君珂:“……”
  纳兰述:“……”
  草原埋伏者溃败逃窜,远处,冀北铁军对纳兰述悄悄打个暗号,无声退去。
  唯一没有接近战场的他们,躲在黑暗里,每个人的马后,都扎着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草原人的装束。
  他们今天晚上,先穿上这袍子,驰出百里,赶走围困云雷的草原士兵,然后驱赶云雷到野溪岭,让他们看见“君珂为救云雷被云雷陷害”的那一幕,然后又迅速消失,换上自己的衣服,转到河边堵截草原骑兵,此刻他们要退去,以免云雷军发现疑点。
  在某种程度上,今晚纳兰述和果查,或者说果查背后的沈梦沉,竟然采取了同样的计谋。
  沈梦沉令草原人假扮云雷军,引君珂中计;纳兰述令铁军冀北假扮草原人,引云雷入伏。
  纳兰述再一次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纳兰述抱着君珂,缓缓从云雷军中走过。
  他神态肃穆,面色阴沉,怀里的君珂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云雷军渴盼地看着他怀里君珂,却在看见君珂的狼狈和他的阴沉后,羞愧地低下头去。
  纳兰述所经之处,云雷军齐刷刷低头如割草……
  “大帅……”最后还是那个出枪射杀舒平的少年,最先开了口,“我们……我们犯了错……可是我们愿意弥补……我们想……”
  君珂激动得身子一颤,耳朵一竖,唰一下便要蹿起来。
  终于说出来了!
  回来吧回来吧!
  好的好的。
  我愿意我愿意。
  快点回到我的怀抱吧吧吧吧吧!
  纳兰述手臂一沉,死死压住了她。
  随即他淡淡道:“诸位是希望我们再送你们一程吗?可以,我会让尧羽再送你们到边界,相信今晚一役之后,云雷回归,便没有阻碍了。”
  那少年愣住,张口结舌。
  君珂惊得险些掉下地,要不是纳兰述捂住她的嘴和眼睛,她就要瞪大眼睛跳起来了。
  疯了吧他?
  费尽苦心做这一场戏,好容易让云雷愿意回归,眼看就要开口,他竟然在此刻拒绝?
  脑子发烧了?
  “小珂。”纳兰述忽然低下头,看似唇瓣怜爱地擦过君珂脸颊,其实是悄悄在她耳边说话,“相信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君珂身子僵了僵,吁出一口长气。
  纳兰……还是有顾虑。
  他比自己心大。
  他要的,竟然不只是云雷回归,他要一个纯粹的,忠心无二,从此后铁板一块,不会被任何责难和疑问所撼动,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危险的云雷军。
  君珂眼珠悄悄一转,果然发觉云雷军的队伍里,有许多人面露惊讶失落之色,但也有许多人,悄悄吁出一口长气。
  君珂心中一动。
  纳兰述没有错。
  云雷歉疚感动,但还没到真正归心的时刻。
  有相当一部分人厌倦军伍,并因为这些日子的事觉得寒冷,渴望回归平静的生活。
  还有一部分人,顾忌着联军各种军种的难以磨合,暂时还不敢回来。
  所以今天这一步,只是先彻底打消他们的愤恨和旧仇,让他们歉疚,欠下人情而已。
  等到将来……
  君珂闭上眼睛。
  可是,你们逃得过纳兰述精心织就,步步前进的网罗之手么……
  ==
  草原的夜已经过去,清晨的日光镀亮碧绿的原野。
  在那条不宽的河边,云雷军再次向冀北联军告别。
  但这次,已经没有了上次的剑拔弩张和愤然而去,那些原本就亲君珂的士兵固然依依不舍,就连当初复仇派的士兵,也因为今天“恩将仇报”,得人家帮助还要弃人家而去,觉得歉然。
  “大帅,统领。”云雷军的新领头人,已经换了那个杀了舒平的少年,他诚恳地向两人施礼,“兄弟们有很多还是想回家……我觉得他们也该回去看看……将来若有驱策,但请吩咐,云雷一定义不容辞。”
  “你们过得好,君珂就会开心。去吧。”君珂“重伤垂死”,纳兰述代她相送云雷,神情平和,度量宽宏。
  云雷军越发惭愧,再三表达歉意,随即那少年看向睡着君珂的马车,退后一步,眼神凝重。
  “全体都有——”
  一声高喝深沉悠长。
  所有云雷军唰地立正,腰杆笔直,偏脸四十度,向着马车。
  “敬礼!”
  抬臂弯肘,平齐肩部,五指并拢,中指正对太阳穴。
  当初燕京阅兵,君珂教会的现代敬礼手势。
  此刻草原之上,分裂之后,渭水河边,再现。
  笔直的手指连绵成一线,昂起的下巴承载全部的敬仰和感激,云雷军将相遇直至分别以来的所有心绪,凝聚成这凝重一礼。最后回赠给那造就他们、爱护他们的矫矫少女。
  四面沉默,人人神色凛然而尊敬。
  马车内的君珂,眼底碎光朦胧。
  恍惚去年秋阅,跨过高台的队列,人人戴着雪白的手套,目光越过去一片飞雪,衬着金色滚边黑色长靴,移动中的巨大方阵,鲜明精致得令人目眩。
  一转眼,流年。
  她微笑着,满是喜悦的微笑,自云雷割袍断义之后,压在心底的沉重阴霾,在此刻终于云开雾散,得以解脱。
  她在马车内,轻轻弯下身去。
  “一路平安。”
  低头的刹那,一滴晶亮的液体,啪嗒一声,将静默敲碎。
  ……
  云雷军黑色的影子,渐渐在河那边淡去。也许这次就是真正的永远离别,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走过黑暗和阴影,迈向光明未来的开始。
  但是现在……
  君珂转过头去,望着层云飞动的西边。
  尧国!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章 股祸
  尧奉宁二十二年春。
  转眼已到三月中,仲春走过便是暮春,草木色泽更为浓艳,那一份姹紫嫣红的热闹,却将尧国边卡三涧堡的灰色城墙,衬托出几分灰暗来。
  作为尧国靠近羯胡的边境之城,三涧堡长年经受着羯胡的骚扰,城内驻军算是尧国主力军队里相当有战斗力的一支,守卫整个尧国东线的东辰大营也在附近,总军力十五万。
  边远的关卡之城,没有受到当前尧国境内如火如荼的内战所影响,依旧按部就班地执行守关的任务。
  只是值守的士兵,在巡逻间歇,在晚间休息,或者各种空闲时间里,最近总会聚在一起,低低谈论着尧国近来的大乱,谈论那石界关惊动天下的一幕,谈论行走在草原上,现在正向这个方向慢慢接近的军队。
  这样的谈论,总会因为军官的立即呵斥驱赶而结束,但昔日人心稳定的三涧堡守军,那种压抑期待而又紧张的气氛,已经渐渐笼罩下来。
  三月十七,晴。
  一大早一队士兵上城楼换岗,互相取笑着对方的眼屎,其中一人无意中对远处一望,顿时一呆。
  其余人看见他眼神,立即收了嬉笑,慢慢转过身去。
  前方,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青白红黄四色方阵整整齐齐,远远看去,像一片巨大的彩色云团,缓缓逼近。
  尧国守兵,惊掉了手中的长枪。
  “冀北联军来了!”
  几乎立刻,镇守三涧堡的最高长官,东辰大营一位副将便抢上了城楼,并迅速令人传报后方三里的东辰大营备战。
  所有人手据城墙,凝神盯着逼近的大军,眼神越来越凝重。
  骑兵神情彪悍,身后背的竟然是连弩重弓!
  步兵脚步轻捷,脚下沙尘不惊,很多人都有轻功!
  血烈军红衫如火、冀北铁军青衣如铁、天语尧羽渺若飞云、黄沙囚徒狂暴如风沙。
  四色军团,几乎集合了任何一个国家梦寐以求,最具武力特色的士兵!
  四色军团虽然人数不一,但都有一个令人看了心中发寒的共同点——杀气!
  经过血战杀过人历过无数战阵才能造就的杀气。
  “快看,那是什么!”城门之上忽然有人惊呼。
  不用他喊,每个人眼神已经露出震惊之色。
  骑兵之后,步兵之前,有一道长长的银色的队伍,没有像其余士兵一样组成方阵,而是长长拉开,像一道防护的铁板,隔在了骑兵和步兵之间。
  这种队列很犯忌,但是当人们看到那些银色战士,顿时觉得,这样的人,走什么样的队列,都已经无关紧要。
  那是天生的城墙,移动的战车,看一眼便觉得山岳雄立,撞上去便必然头破血流。
  野牛族的士兵,一身薄甲,薄甲里露出虬结的肌肉,每个人都在八尺以上,每一步都轰然有声,在尧国城关之前,落下深深的脚印。
  三涧堡上,每个人都在倒抽长气。
  这样的士兵,怕是自己的擂炮轰出去,都未必能炸死吧?
  三涧堡的城门,能够抵得住他们全力一冲吗?
  这个惊恐的念头还没转完,忽然又听见一声长嚎。
  “嗷唔!”
  声达云霄,雄壮如斯!
  城头上没有准备的士兵,被震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听见底下嗥声迭起,如潮水般泼天盖地而来!
  “群狼!”有人嘶声惊叫。
  巨大的军阵两翼,犹如忽然出现两道移动的箭头一般,驰出两队狼群,卷着腥气的风,扬着苍黑的尾,爪子激扬起漫天的尘土,獠牙利齿,碧眼森森,向城上沉声咆哮。
  最前面一只黑色巨狼上,赫然还坐着一只白色的狼……城门上那位副将揉揉眼睛,才看清楚了那不是狼,是条白色的大狗。
  那狗坐在狼背上,专心啃一只羊腿,时不时撕块肉条塞到“坐骑”嘴里作为犒赏,看见城头上方目光灼灼盯着它的士兵们,自我感觉很好地,伸出爪子,勾了勾。
  眼神和手势是能够超越种族的最好沟通媒介,一瞬间城头上所有人都读懂了它的意思——
  “下来受死!”
  ……
  “狼军……天啊,真的是狼军……”有人低低吸气,“上次有人说狼军我还不信,羯胡的狼最凶残狡猾,怎么可能被统御,可是……天啊……”
  “闭嘴!”那个副将立即叱喝,“不过几匹狼,慌张什么?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没人说话了,但一张张脸上,分明露出了绝望不甘的神情。
  兵力本就悬殊,对方还全是精兵奇兵,拿什么来抵挡?
  没有战士愿意打注定要败的仗,何况和将士心目中女神一般的镇国公主后代打,更是提不起兴致来。
  大军在关卡城门前五十丈外,缓缓停住,一声长喝之后,所有队列立止,所有人鸦雀无声。
  这种令行禁止的号召力和控制力,令城上所有人心又沉了沉。
  大军止步,并没有第一时间摆出战斗队列,连狼军都退了下去,随即底下人群左右一分,两骑长驰而出。
  两骑都是神骏无伦的腾云豹,一匹纯黑,一匹雪白,纯黑马上少年白衣如雪,雪白马上少女黑衣如铁。
  看上去鲜明得像一对黑白双煞……
  纳兰述守孝,不是穿白就是穿黑,而君珂恶搞,他穿白她就穿黑,他穿黑她就穿白。
  冀北联军看见这一对黑白双煞驰出去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温暖而又好笑的神情。
  城头上的尧国士兵,却紧张了。
  那两骑连袂而来,万军无声,黑马略略朝前半个马头,马上少年,飞起的衣袂迢迢如流水,素净衣衫不掩明丽容颜,周身并无装饰,只用白玉簪束起乌发,簪头上黑曜石乌光流转,和他光艳而又沉凝的眼眸相呼应,他微微仰首看来,每个人都觉得被笼罩在那样通透的目光里,一刻惊艳,绝代风华。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镇国公主的唯一爱子,那位同样传奇的天语之主,尧国国公,冀北之子,纳兰述?
  众人目光再转向白马上的黑衣少女,少女并不如传说中那般绝色,也不如众人想象中凌厉逼人,她甚至是轻软的,娇俏的,玉兰春华一般莹洁馥郁,沉肃的黑衣不能掩去气质中的灵动温醇,只令她更令人注目,众人注目她微笑扬鞭的姿态,优雅得令人不忍移目,只一个轻轻动作,便也让人觉得,无需容颜,依旧绝色。
  城上起了赞叹之声——这就是近来名动天下,名气比纳兰述尤有过之,少年称王,夺一国之政,与纳兰述同掌冀北联军的君珂?
  一瞬间人人心里都掠过四个字:名不虚传。
  赞叹归赞叹,城头上都已经做出了警戒备战的姿态,两位联军主帅联袂而来,肯定不是拉家常或叙旧。
  众目睽睽下,纳兰述开口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城上城下。
  “终于……回到了尧国。”
  他的语气轻轻感叹,淡淡沧桑,城上士兵面面相觑,再也没想到第一句不是威胁不是邀战,竟然是这么一句云淡风轻,当真如家常一般的话。
  “六年前我离开尧国,曾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归来,六年后我回来,依旧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归。”
  “纳兰述!”城头上那位常副将探出头来,大声怒喝,“你是尧国盛国公,你算半个尧国人,尧国水土曾养育了你,如今你却带着大军,绕道到尧国东线关卡边境,你是要造反吗?”
  “咻!”
  白光一闪,飞羽横空,一支重箭自尧羽队列中电射而出,瞬间逼向常副将!
  常副将一句未完,厉箭已至,他魂飞魄散,慌忙要躲,然而那箭来势快得可怕,“夺”地一声响在头顶,那副将眼睛一闭,心中大叫“完了!”
  半晌却没等到黑暗或疼痛,他颤颤睁开眼,伸手一摸,头盔上牢牢嵌着一支箭,只差三分,便入他眉心。
  常副将的冷汗,哗啦啦滴下来。
  “大帅说话,不得插嘴!”底下发箭的尧羽卫,长声冷喝。
  城头上静得一点声音都不敢有。
  纳兰述就好像没看见这一幕,自顾自仰首看城楼,“我是半个尧国人,我在尧国长大,出生至今,我在尧国呆的年数,已经超过了冀北,在我内心深处,尧国也是我的家乡。”
  城头沉默。
  “没有人愿意,以铁蹄践踏家乡的土地,以战刀屠杀家乡的人民。”
  城上人怔了怔。纳兰述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打吗?
  “然而纳兰述身负血海深仇,我父横死,我母自焚,兄妹尽丧,冀北沦亡,母妃临终遗命,令我挽救被华昌欲待篡夺的尧国,救百姓于战乱水火。”纳兰述神情冷硬,一字字道,“母命不可违,我率大军三十万,自大燕出,入西鄂羯胡,辗转数千里,今日逼到这三涧堡下,自然不是来饮茶吃饭,今日我长剑所指之处,但有一分抵抗,必不惜溅血三丈!”
  “但有一分抵抗,必不惜溅血三丈!”冀北联军齐喝,声震屋瓦,三涧堡城墙都似在轻颤。
  城头尧国士兵失色。
  “五个月前。”纳兰述杀气腾腾说完,忽然又换了口风,“母妃也曾经走近尧国,试图挽救王族之倾。”
  四面静默。他一旦提起尧国那位人人尊崇的镇国公主,便没有人敢再打断他。
  “然而在石界关下,”纳兰述声音忽转悲愤,“她遭伏,被拒,已进阔别二十年尧国土地,却在最后一刻不得已被迫退出,于大燕和尧国之间,皑皑雪地之上,搭长梯,架高塔,只为看尧国土地一眼,只为看尧国父老一眼,却为尧军城头所阻,万千百姓被堵于城内,不得与她相望。”
  成王妃当日石界关前自焚,导致尧国大乱,尧国境内对此事严禁谈论,尧国这些边疆官兵虽然隐约听说了一些,但今日城上,才第一次完整听到了当日一幕。
  出自于公主亲子口中,无人质疑,一些士兵往前靠靠,已经忘记,对方的箭,是可以射到城上的。
  “家母,”纳兰述顿了顿,闭上眼睛,“二十年前一腔碧血怒溅金殿,挚诚为国,却为朝臣所忌,不得不自请远嫁抱琴出关;二十年后听闻尧国遭遇大难千里回奔,却依旧被阻于故土之外,不得履足一步;无奈之下,只得伐木架楼,登高一曲,望城、掷琴、作别、自焚,临终遗命,求归故土,死士以肉身越尧军杀阵,终将骨灰一半,扬于关城之下。”
  他语气凝重沉冷,一字字咬得分明,万军凝然静听,只觉得被那简练而又肃穆的述说,带回了当日石界关下,热血沸腾而又苍凉悲壮的一幕,眼前腾跃起熊熊大火,头顶遍洒下苍苍骨灰!
  城头士兵,眼底有泪!
  “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纳兰述蓦然仰头高呼,“生不能与民共苦,死将与国同殉!”
  “公主!”
  尧羽卫齐齐一个转身,向石界关方向,默然躬身。
  冀北联军所有人,连桀骜不驯的黄沙罪徒,都同时微转身体,手按胸膛,微微俯身。
  “公主!”城头上也一声高喝,尧国士兵丢下手中弓箭,凝立向石界关。
  “今日,她再次回来。”纳兰述面色清冷,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绣包裹,君珂递过一只玉盒,纳兰述慎重地将包裹,放在了盒子里。
  “当日石界关下,家母只留下一半骨灰。”纳兰述缓缓道,“她回归故土的心愿,终究没有完成。如今,我带着她回来,却不知遭遇的,是否是再一次拒绝?是否会再一次让她看见,她所深爱的、为之奉献一切的故土和百姓,将她拒于门外?”
  他忽然微微躬身,将玉盒捧起,高举过头!
  “她已归来,谁予成全?”
  冀北联军刀锋齐指,无数利器雪光汇聚,直逼城门,“她已归来,让她回家!”
  城头上一阵死寂,人人呆望着一直躬身捧着母亲骨灰不动的纳兰述。那位常副将醒过神来,一把拔掉头盔上的箭簇,跳脚大叫,“别听他的!别听他的!开城放敌是死罪!给我打,给我——”
  “哧。”
  和刚才飞箭落盔也差不多声响,只是那一次是示威,这一次,却是夺命。
  常副将的身子,还维持着那个跳脚高叫的姿态,表情却已经渐渐凝固,他艰难地转过身来,看见身后,士兵都已经远远退开,每个人的神情憎恶而冷漠,看见自己背后,一个老兵,正将一柄血淋淋的刀,从自己后心里抽出来。
  “呸。”那老兵一口唾沫,凶狠地吐在了他的脸上,“你自己下地府去打吧!底下的军队你他妈的没看见?底下说的话你没听见?老子开城也许死,不开城一定死,可不会陪你找死!”
  常副将睁大眼睛,似乎听懂,又似乎永远不会明白,但已经不需要他明白了,他轰然坠落,溅起尘灰。
  “开城!”那个老兵手一挥,“趁东辰大营的人还没赶过来,快!”
  士兵们一溜烟奔了下去。
  城下,纳兰述缓缓收起骨灰盒,坐直身体,神色淡定,并无惊喜。
  身侧君珂,笑意骄傲。
  纳兰城下攻心,先摆出阵仗夺人之气;再表明态度动人之心;然后武力威胁破人之志;最后奉母骨灰入人以情。杀气、温情、武力、悲壮场景,挚诚之请,终于成就一场不起硝烟的胜利战局。
  不费一兵一卒,先收东线边境第一城,这样的下城,比大军一场大战破城更有力,这会让尧国皇室和华昌王,清楚地看到人心向背,看到纳兰述一语破坚城的巨大影响力!
  轧轧连响,吊桥放下,巨大的城门开启,尧国士兵为表诚意,连武器都没有带下城。
  城门后,宽阔的道路,一路延伸向尧国内陆。
  冀北联军欢呼声起。
  巨大的欢呼声里,君珂清晰地听见,紧紧抱着成王妃骨灰的纳兰述,仰首云天,低低轻喊。
  “母妃!”
  ==
  尧奉宁二十二年三月十七,冀北联军不动一兵,破东部边城三涧堡,败东线大营十万驰援守军。之后兵锋直下,直入尧国内陆!
  这个消息,以风一般的速度,迅速传遍整个大陆。
  冀北成王府。
  “……三涧堡城下,纳兰述奉母骨灰,躬身相求,终得城而去……”一封军报,静静躺在桌上。
  “纳兰述性子也太软了吧?”一人冷笑,“坐拥大军,何必还要求全?一军主帅当面求敌,也不怕杀了自己威风?”
  “你懂什么?”沈梦沉坐在书房黑暗里,笑意淡而冷,“坐拥大军,足可一战而下,却依旧能够折节求让,保存实力,不做无谓牺牲,这才是真正枭雄。但凡枭雄者,无一不能忍。能忍自己,必然能狠他人,纳兰述,配做我的对手。”
  对面,假纳兰迁叹息一声。
  “一直想将他折在西鄂羯胡路上,终究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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