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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我为正室-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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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老爷子见说得过了,连忙解释道,“原本也不是贪花恋柳之辈,全是后院无主的缘故,几个丫头之间斗得厉害,傅家小子又不常在后院歇了。偶尔得个一次,才有了虎狼之药的祸事罢。”
  徐老爷子又将傅恒救过徐明薇一事说出,贺兰博心才勉强点了头道,“男儿虽志图外务,这家中琐碎疏落与心也是常事,入口的东西却如此大意,如此吃个一次亏也不见得全是坏事。那傅家武将出身,内宅不修也是有好有弊,长住却是不好。等那小子连中三元,再与他寻个实差,外放离了家才好。”
  徐老爷子抚须笑道,“能入了您老的眼,也是傅家小子有福。”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70 
  康平院里的这一场谈话,在徐明薇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商定了些什么。
  今年春闱傅恒没下场,徐明薇并不知道内情,还真以为他病了,听说很快又好起来,就没太在意。比起傅恒,她倒是更关注自己家的几个考过了乡试的。连着徐明樟等正室所出的,还有几房的庶子,一共七个报了春闱试水。放榜的时候小一辈的也只有徐明樟考过了,只是家中要办的喜事太多,因此只在家中小宴了一场便过了。
  贺兰氏她们却都是知道了,只是瞒住了徐明薇一个,怕她生了别样心思。肇事的通房春妮儿原是王氏前年从牙婆手里新买的,也是怕原先备着的两个面貌普通,比不过徐家送的两个,因此特意买了个出挑的。
  却不想那丫头幼时被卖到过勾栏院,只是没破身,该懂的却是一应俱会了。本再养个三五年就要寻了干爹梳拢,不料那楼里一夜走了水,许多小姐丫头趁机逃了个干净。春妮儿也在其中,后来没得立身的本事过不下去了,找了牙婆自卖自身。
  先头接手的牙婆心底清楚春妮儿是个什么出身,见她模样好,养在身边好好教导了,才将那烂泥里带来的习气给改了不少,渐渐有了良家子的模样,才一转手又卖给了别家。如此一来,春妮儿的过往便埋住了,被王氏当作清白女儿买进了院子,送到傅恒处做起通房来。
  因着她是个惯会伺候男人的,傅恒几次来后院半数都歇在了她屋里,倒养起春妮儿的几分张狂来,与原来两个老人吵闹不说,连着徐家送来的也敢当面落了脸。王氏出于自己那点小心思,任春妮儿狂得没边儿也不插手管教,心里还在高兴自己家选的总算是压住了徐家送来的。
  但这小半年来,傅恒似乎是对后院更没了兴致,到春妮儿这儿更是一月都见不着一次,反而是常去樱桃的屋子。人常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番轮到樱桃和青梅结起伙来,时常拿话头刺了春妮儿。春妮儿那样的性子怎么忍得住,便使了法子买通了外院的小厮,帮忙弄到了助兴的药物,想设法弄出身子来瞒着生下了,得个一儿半女的。要是运气好能一举得男,便是来日大少(奶)奶过了门,她还能占着一个长字!
  春妮儿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心道你们不是拦着不让我生么,回回都逼着灌了药,这次看着还怎么灌,到时候肚子里结了胎,想必夫人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允她生了的。大少爷都已经二十多了,太太定不会不认了孩子的。
  也是无知蠢顿的才有如此胆量,敢背着主子做下这等事来。傅恒喝了那杯加了料的参汤,第二日傍晚醒来,药劲还没过,人却是清醒了,勃然大怒,一脚踹在了欺身上来的春妮儿心口上,将人踢了个翻。若不是他失了力气,只怕那一脚能把人踢出内血来。
  只是这事情到底太失光彩,傅恒又是那等心高气傲之人,被自己打心眼里视作玩物的摆了一道,更不敢在人前露丑。心里又恨又悔,自己熬了两天才熬过了药效,又发热身沉起来。贴身伺候的见情形不好,实在不敢耽搁了,才将这事抖到了王氏跟前。
  王氏自然震怒,让人将那春妮儿关到柴房看管起来,又请了相熟的大夫看了,因傅恒延误了时候,这病到底还是拖过了春闱。傅宏博知道内情后,将王氏骂了个臭头,当天夜里就将春泥拖到祠堂活活打死了。要不是徐家人去的早,当家的还没放下封口的话,只怕这件事也就被傅家的瞒过去了。
  虽不是什么好事儿,贺兰氏心里却记下一笔来,也算是拿住了王氏和傅恒的一根辫子,日后不管要对付哪一个,都好使的很。改日她倒要去寿山寺上为那春妮儿做一场往生法事,好谢了她犯蠢,为着她的宝贝女儿谋出一片生天来。
  分割线~~~~傅恒去樱桃房里的原因很简单,是去问问徐明薇在家的事情。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71 
  人倒是经不起念。
  这年快腊月的时候,许久没有出现在徐家人眼前过的傅恒竟上门来了,原是来纳吉的。
  天启男女婚嫁纳采旧礼中有奠雁之礼,只是百姓并不遵了,常常以白鹅代替,还有用水鸭的。但傅恒这次上门,却是真的网了一对大雁,一路行来,京中百姓多有所见,又是惊讶又是艳羡,竟一路尾随而来,将徐家大门险些围堵住了。时值隆冬,大雁早在秋末便飞往温暖的南方过冬,却不知道傅恒是使了什么法子,这样的时节还能网到两只。男方对这纳吉之礼如此看重,也是为徐家挣了不少面子。因此贺兰氏并未给了脸色,笑着将傅恒迎进了家门。
  照理未婚男女也是不好想见就见的,但贺兰氏让婆子叫来了徐明薇之后,也并未让她在屏风后站了,分明是让两个小儿女多熟悉熟悉的意思。
  几乎一年未见,徐明薇又抽条长高了些,脸上脂粉未施,白润如暖玉。因着走动,此刻她两颊上微微氤着两团嫩粉,透出少女独有的娇美与纯真来,却是再好的胭脂也调不出这样的颜色。
  到底还记着有长辈在场,傅恒只飞快地扫了两眼便低下头不敢再乱看。徐明薇倒大着胆子打量起他来。她是一惯知道傅恒长得好的,倒从来没留神注意过,他竟也是个衣架子。
  只见他今天穿了一袭绣暗纹的暖金长袍,腰间以一条缠金蟒的玉带不松不紧地系了,更显出傅恒肩膀宽阔,身高腿长来。人道是男儿一高遮百丑,偏他有了身姿,还又生得俊美十分。五官有如雕刻,长得极为极致,却又不显得沾了脂粉气,英气十足。唇形优美的嘴角又总是微微勾起,朝人随意看来的时候,眉目中却似含了多少情深,令人不自觉地便醉了进去,生出非君不嫁之心来,也难怪如今京城中传出不少一见傅郎误终身的故事来。
  贺兰氏也是惊诧与傅恒的变化,如今年已二十一的他,眉间更多了一分沉淀,越发显得沉稳起来。原本看着也是心喜,贺兰氏却又想起春闱那一遭来,含了笑道,“许久未见贤侄,听说之前病得凶猛,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傅恒薄面上便是一红,抬头飞快地觑了一眼徐明薇,眼神闪过一抹尴尬,到底还是镇定住了,弯腰朝贺兰氏行了一礼,恭敬道,“得蒙世伯母关爱,将养了些日子,早已经没了大碍,却是好多了。”
  贺兰氏淡笑着点头,这才说起了纳采的事情,又问了王氏近来如何,渐渐将话题扯了开。
  傅恒见徐明薇一脸无知无觉的神情,这才松了一口气,自若地与贺兰氏说起婚事的安排来。
  却不知一旁的徐明薇早将两人各异的申请都看在眼里,心中还在纳闷,怎地不过是问个身体安康而已,贺兰氏的话听着意有所指,而傅恒也露出几分紧张来?至于他们后头的话,她倒没几句入了耳,等傅恒起身告辞,连看了她两眼,也没有反应过来。
  分割线~~~~今天卡在男女主外貌描写上,明明身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外貌描写却一直是我的软肋,半个小时憋不出来一句像样的,也是醉了。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72 
  等人终于走了,贺兰氏忍不住拉了徐明薇,搂在怀里笑成了一团。
  徐明薇还觉着莫名其妙,贺兰氏却捏了她的鼻子取笑道,“好你个不解风情的,傅家小子刚刚是让你跟着出去了,好到园子里说说话来着。没想到一番眼色,全扔给个眼瞎的了。”
  徐明薇这才想起来,傅恒刚刚出门的时候,的确有朝自己看了几眼,她一门心思地想自己的事情,并未读出他的意图,难怪他走的时候脸色有些怪怪的,原来是为着这个。
  她心里也觉着十分好笑,和贺兰氏一起在榻上歪了。娘俩搂着笑过一阵,才说起正经事来。
  “眼下这傅家的纳吉礼也是送来了,数数日子也是飞快,等过了年再开了春,你这就到了出门的日子……。”
  贺兰氏说到这里,眼眶泛红,隐隐闪了水光。看她这样难受,徐明薇心情也低落起来,正要张口说什么,贺兰氏却按住了她的手,继续说道,“以后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千万记着娘教过你的话,遇事不慌不乱,别自己先乱了阵脚。你得记着,扛不住的时候还有你丈夫,还有你的娘家,还有你的兄弟……虽说你嫁得也不远,以后回家的日子却少,娘在京城东片的坊子里还有户信得过的人家,等你出门的时候便让他们当家的跟着你去了,有什么事只管与他说,回头娘便知晓。”
  贺兰氏也不急着将那户人家的情形与徐明薇细说了,只等着哪天寻个时间,让老赖家的进府一趟,当面嘱咐了才好。
  徐明薇被她一提醒,倒想起以后出门要带的人来,问道,“娘,我房里的丫头是够用了,将来去了傅家也是只管我屋里的,您还得另外买了人。”
  说这话她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吐槽,先前也不是没送了人到傅家去,可这姑娘出门,必定要再带两个房里专门伺候姑爷的。这个规矩是天启嫁女的标配,轻易不得省了,不然要连带着娘家都受人背后指谪,没了脸面。
  贺兰氏见她脸上神情一片坦然,并不见一丝难受,心里慰藉,抚着她一头乌发笑道,“这个你自管放心,娘已经看好了人,早在前头让柳嬷嬷好生教了,日后跟着你出门才知晓得规矩,不似青梅那丫头,在傅家待得久了,竟忘了自己是烂泥里长的,拿起主子的威风来。”
  徐明薇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青梅是哪个,但贺兰氏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也不好揪着问了。
  “那两个去得久了,也不是能用的。等你过了门,只眼看了青梅和樱桃,若是闹得不像话,自己处置了就行。傅家那小子也没多少心落在她们身上,说到底,也是个冷心肠的,对你倒是有好处,拿捏个人他也不会与你较真,自管大胆放手做了就是。但日后若是碰上个勾魂的,你也不用为难,回头与娘说了,娘自有手段,眼下你也别问,到时候了娘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不和你说,却是为着你们好哩。”
  徐明薇点点头,应声道,“我自是知道的,娘全是为了我好。”
  一句话说得贺兰氏真落下眼泪来,看看眼前跟花儿一样鲜活娇嫩的女儿,再过三四个月,也是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了,越发心生不舍。
  只是这女儿家大了便要嫁人,她又有什么法子呢?贺兰氏握着徐明薇的手,脸上还带着笑,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了下来。
  分割线~~~今天没分也没金币可以加给你们了,所以都没在亲们的回帖下留言。今天卡文只有这两更,本来打算今天一定要把女主嫁出去的,TOT,咱们明日再约,开第二卷。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73 
  这一年徐家接连着外嫁女,也娶进了几个,到团圆饭聚桌的时候,看着颇有几分大换血了的意思。
  毕竟是自己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徐明薇陪着贺兰氏认真守了岁,不似前些年那样半打着盹儿地混过。
  家里长辈大概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各个都给她封了十分厚重的压岁红包。尤其是贺兰氏和徐明柏,一个直接封了厚厚一叠银票,尽显土豪本色;一个拿荷包装了实心打的两只小金猪,还是打着啵儿的,分明是在嫌她这个年过得还不够闹心的,存心提醒她来添堵的,有种打个欢(喜)佛来!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真跑到徐明柏跟前还是不敢的。今年算起来也是徐明柏在家的最后一年了,徐老爷子使了些手段给他找了个外放的实差,官倒是不大,芝麻绿豆般的清水县令。只是去的好地方,在山西的华瀛县。那地界盛产黑土,也就是煤,这东西虽然价贱,烧不起炭的贫苦人家却是靠了这个才好过冬,又在其他各处都是极有用的,因此光靠了这一项收益,单单华瀛一个小县,就够山西三层的赋税收入的。上峰又是徐老爷子的门生,徐明柏去了那处只历练个三五年的,添补些政绩,擢升自然容易得很。
  对于大儿子即将要离家一事,贺兰氏倒是接受得极快,早早地替徐明柏收拾起行李来。反倒是徐明薇十分不舍,毛豆儿现在正是最好玩的年纪,徐明柏又是从小便待她最好的其中一个。要是在家,运气好还能见得着,可这一去了山西,山长水远的,只怕很难再有相见之日了。
  在这件事情上,或许最高兴的便是宁氏了。贺兰氏虽然没怎么着她,她却被婆母的威压逼得喘不过气来。贺兰氏只随随便便看她一眼,宁氏心里都要抖三抖,更别提贺兰氏眼里时常露出的失望神色。每每被那样的目光扫到,宁氏都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只会讨人嫌弃罢了。原本还以为要在徐家生活一辈子,倒忘记了还有做官外放这一条门路。如今能跟着徐明柏到任上去,宁氏如何不喜?连着上大院来给婆母请安都并不觉得是那样令人无法忍受的苦差事了。
  徐明柏年后就要上路赶往山西赴任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宁伯府。宁氏的爹一点表示也没,她亲娘杨柳居士听闻女儿女婿都要离京,也只不咸不淡地送了一副送别图来。倒还是宁氏的庶妹来得亲热些,托人送了好些自己亲手做的小衣和软绸鞋子,正好是毛豆儿能穿的大小,可见是用了十分心思的。
  徐明柏心里对宁伯府这样的做法还是有些意见的,觉着媳妇娘家不够重视自己,越发坚定了到任上要做出一番成绩的心思。宁氏倒是习惯了,她在家时,家中长辈就是不通庶务的很,全靠了老管家和嬷嬷打理着府中事务,但也只是管管家中人口的吃食和月例,人情往来上还是不够份量的。此次能够离开徐家她已经很是高兴,娘家的冷淡也没坏了她的心情,自然没察觉到自己丈夫心里那点不满,掰着指头数着还有多少日子往山西去,连着徐明柏又收了一房美妾都没那样与他计较了。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74 
  第二年正月一过,京城好些铺子门面上挂着的元宵花灯都还没有撤下,徐家人已经聚到正门口,洒泪送别了徐明柏夫妇。宁氏欢喜了两个多月,临到出门前一天才听到婆母贺兰氏稀疏平常地与她交代说,毛豆儿岁数太小,恐怕经不起这一路上的波折,竟是要将她儿子留在府中,并不准他们带了去!
  宁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给霹傻了。她又是那样不敢辩驳的性子,晚上试探着问了徐明柏的意思,没想到他是早就知晓这件事情的,还劝她说道,孩子这样小带在身边上路的确不妥,天气又是这样冷,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停在半道上,上哪儿去找大夫?再说他娘贺兰氏又是个极有手段的,毛豆儿有她带着才叫真的放心哩。
  宁氏没听出来丈夫语气里对自己那一抹嫌弃,伤心了一个晚上,几乎是睁眼到了天明。到出门那一刻,见毛豆儿被奶妈子抱在怀里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但很快就被贺兰氏用个皮影子给吸引了过去,连自己要走了都不哭闹。宁氏一时又是心痛又是心塞,几乎是痛哭着上了轿子,悲声切切地离了徐家大门。
  徐明薇看着越来越远的车队,再看看在奶妈子怀里流着口水讨糖吃的毛豆儿,也是一声叹息。这样没良心的小子,连自己娘走了都不赖,只顾着要吃糖,将来别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吧。心里又觉得宁氏可怜,十月怀胎才从身上割下的一块肉,如今说舍就舍,哪有那么容易。也难怪贺兰氏虽然早早与徐明柏说好了,却是昨天晚上才与宁氏吩咐了,不然以宁氏那样的性子,只怕早用眼泪把自己给淹死了。
  可说这宁氏,自幼跟着她娘莫如是学了琴棋书画,六艺倒是好的,只是性子也的确是不堪当家主母之用,实在撑不起场面来。毛豆儿是长房长子嫡孙,若在宁氏膝下教养了,只怕来日也是一个废材。因此尽管心里也同情宁氏,为着毛豆儿自己,为着徐家长房的将来,徐明薇觉着贺兰氏也是没错。说到底,她还是偏心了自家人罢了。
  她不禁又想,这嫁了人的女儿,与娘家来说是泼出去的水,与婆家来说也始终是隔了一层,不得亲厚。宁氏的今天或许也就是自己的明天,若是以后她也碰上这样婆母抢孙子的情形,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一时倒心有几分戚戚然起来。
  贺兰氏挺直着背,站在徐天罡的身后一直盯着街角的车队影子,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跟着众人往回走。若不是她转身时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徐明薇还真要被贺兰氏的淡然无波给骗过去了。
  儿女都是上辈子欠的债,她也是真傻,才会相信徐明柏走了,贺兰氏一点也不伤心。可这刚送走了一个,再过两个月又要送走另一个……徐明薇叹着气,改日还得找薛婆子说几句话,让她留神看着些贺兰氏,别让她思虑过重了才好。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75 
  可不管心里有多抗拒嫁人这件事,四月初九还是一天比一天更近了。
  从二月初开始,傅家便使人往徐家送东西来。全是樟木箱子装了的,系着红绸,装了丝绸,书简,玉器,金银首饰等物,足足八大箱子聘礼,并不像别家的那样拿东西在底下垫高了装门面。徐老太太和贺兰氏见了都十分满意,傅家人也算是有诚意,多少弥补了些之前婚期定得太过仓促引发的不满。
  除去门面上的聘礼,傅恒私底下又使了心腹送了一盒子汲古阁新出的整套头面给徐明薇。带的字条上只写了一句,“只恐今年明柏兄无暇北顾,且送上‘引荷’一副,望自珍重。”
  徐明薇随手便让婉容替自己收了起来,转身又开了梳妆盒子,里头最显眼的一套头面正是几天前徐明柏才让人送回来的,却是叫“润月”,与傅恒送的正是姊妹套。
  婉仪艳羡道,“虽说这礼送得不巧了些,单姑爷有这份记着姑娘的心思,便是难能可贵了。”
  徐明薇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婉仪脸上一红,寻了个由头便躲出屋子去了。
  婉容轻轻摇头,低声问道,“姑娘真要带了婉仪一块儿出门?”
  徐明薇拆着头上的簪子,看了看窗外那一抹浅绿色的影子,笑道,“想嫁人的都已经早早出了这院子,我总不能让你们白等了我这么些年罢?往后日子如何,全看你们自己造化,该偷吃腥的,没有这个,也有别个。”
  婉容轻叹一声,再不说话。婉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一凑过来低了头帮着徐明薇拆了发辫。只有碧桃还是傻傻的,她只要徐明薇出门的时候不忘记带上她,别的什么也就不在她眼里了。
  贺兰氏一边忙着管家,一边又忙着替徐明薇备嫁,只恨不得一天能掰成两天来用。徐明薇的嫁妆年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半数新置的,半数是自她出生以来贺兰氏便着手采买齐全的。临到徐明薇快出门了,贺兰氏又觉着这儿也少,那儿也短。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六十八抬的嫁妆早就备得妥妥的,只不过她心里难受,徐明薇又是还没正式行了及笄礼就被催嫁出门,贺兰氏才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给了什么都不够。
  压箱底的银票她添了又添,到四月初九,傅家来迎亲的那天,贺兰氏临时临刻又往里头加了三千两银票,看得徐明薇哭笑不得,连忙劝阻道,“别再添了,娘您给的已经够多的了,给我二哥哥还得留着些家底哩。”
  贺兰氏说道,“你二哥哥和你可不一样,到底是男儿家,自己养活自己才是正经事,留多了也是宠坏了他。”
  徐明薇只好由着她去了。
  外头爆竹的声响不断,下人来来去去地嘴里也都说着吉祥话,唯独她们娘俩在贴了大红喜字的送嫁房里,都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白事哩。
  喜娘已是见怪不怪,出嫁女这天能高兴的,十个里头她还没见过一个,多半是哭哭啼啼着出的门,因此帮徐明薇上妆面的时候,她并未下重手,省得一会儿出阁哭花了妆。
  一时梳得了头,妆也成了。喜娘领了赏钱,谢过贺兰氏之后,才恭声提醒了一句,“太太小姐都莫要太过伤怀,是喜事哩,往后还有的好日子可过。新郎倌已经在外头院子里了,长得可真俊,丫鬟婆子都看呆了眼哩。要老奴说啊,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小姐心里醋着咱们家姑娘哩!”
  贺兰氏见她嘴甜,又添了些赏钱与喜娘。后者千恩万谢地接了,又说了一串的好话,才推了门出去。
  徐明薇见屋里没了外人,看着贺兰氏鬓角又多了一撮白发,忍不住便是眼眶一红。
  贺兰氏连忙止住了,说道,“大喜的日子,别哭花了妆。娘也没别的好交代的,那老赖家的娘已经塞在送嫁的队伍里头,就此跟着你去了。本来还要引着见上一面的,也是不巧,他家小儿子犯了事,一时没脱开身。等你在那头安顿下来,再找他说话也不迟。娘把铺子分了三家与你,银号的分成也从今年开始算,到年底里自然有人来找你结账,这个印章你收好了,却是只认这个,不认人的哩……”
  贺兰氏絮絮叨叨地又嘱咐了好些,到外头喜娘催轿了,才微红着脸递了一双软绸的绣花鞋子给徐明薇。
  徐明薇还想,这个时侯还送双鞋子给自己是做什么,难道是天启送嫁的时候要送双鞋子,送人出门的意思吗?低头一看鞋子内里,才明白了。原来不送传说中压箱底的小本本,还有这玩意儿。
  贺兰氏见她脸都不红一下,还以为徐明薇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心里后悔没早些跟她说了。外头喜娘又催了第三声,贺兰氏只好把那鞋子往徐明薇怀里一塞,嘱咐道,“晚上傅家那小子要是对你做些什么,千万忍耐着些,疼那一下子也就过去了,不可耍了小性子,男人在这事情上可容忍不得你。”
  徐明薇心里只有呵呵两个字。这个身子才十五岁,换在前世那就是幼女罪啊,到头来自己也只有忍这个字。
  被这个话题一冲淡,母女两个脸上也没了悲容。喜娘已经催过三声,却是不好再拖的了。贺兰氏替徐明薇盖上了红盖头,小心搀扶了她出了喜房。
  徐明薇被红盖头遮着,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此刻外头人影团团,这才觉出几分真切味道来。可她还来不及惧怕,手便被贺兰氏握着,交到到傅恒的手心里。不同于贺兰氏的温软细腻,傅恒的手心上布着老茧,有些粗糙,却极是烫人。
  她下意识地便要挣脱,好在傅恒早有准备,牢牢地将她的小手握住了,低头朝她笑道,“莫怕,是我。”
  徐明薇看着红盖头底下露出的一双皂色男靴,暗道,原来男人的脚是这样大,看着倒有自己的两倍有余。
  傅恒见她乖顺地不再挣扎了,牵着她上了花轿,任由徐家小辈们围着他讨要红包也不生气,到后头索性将整个荷包解了送人,这才脱了身。跟着来迎亲的都是人精,见这模样哪里还有不晓得的,连忙卯足了劲儿奏起喜乐来,一路吹吹打打地抬了花轿回了傅家。
  傅恒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火红的新郎官打扮,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英气十足。单是看新郎倌已经十分打眼,迎亲的队伍后头又跟了足足六十八抬嫁妆,曲曲长长地一眼望不到尾,只让围观的京城百姓忍不住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
  这样一桩热闹的婚事,京里头倒是许久没见着过了。却也有那心里发酸的,暗道,陪嫁陪得这样丰厚,新娘子多半也是长相有缺,恐怕还不及新郎倌的一个指头罢?


第二卷 第001章 纵使举案齐眉 
  徐明薇端坐在红轿中,脑中作响的全是震耳欲聋的喜乐声,旁的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头晕耳鸣,胸腹间闷得仿佛下一秒便要炸出来。她勉力支持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忽然停住了颠簸,稳稳地落当下来。却还不等她适应,轿子便被人踢了一脚,险些将她带翻了。徐明薇正想骂人,外头喜娘朗声笑道,“新郎倌这么一脚啊,踢出个家正风齐,日后男不惧内,不怕倒了葡萄架哩!”
  众人皆是一阵闷笑,却不见里头新娘子还礼,不禁脸上带了些疑虑。傅恒还怕徐明薇是睡着了,连忙又轻轻地踢了一脚轿门,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里头也轻轻踢了一脚回来,这才笑了。
  喜娘刚刚也在担心婚事出个什么差错,见徐明薇肯动了,才落了心肠,又满口说了吉祥话道,“新娘子这一脚也是不肯示弱哩,这有来有往的,才叫有滋味的日子!”
  一番话说得众人又笑起来。婉容见踢轿门成了,连忙捧了箱子上得前来,送到傅恒面前。
  傅恒当众将箱子开了,取出里头的钥匙,阳面朝上示天,这样新娘子以后就会多生男孩。
  喜娘见礼成了,朗声说道,“吉时已到,抬轿!”
  徐明薇还没反应过来,轿子便又是一阵颠簸,却是知道已经进了傅家的大门,最后停在了正厅的前庭。
  “落轿!”
  随着喜娘的一声高喝,轿子总算落了地。傅恒拿扇子在轿顶上拍了几下,又踢了一回轿门。
  这次徐明薇却是不能动弹的。等傅恒振完了夫纲,掀了轿帘,被折腾了一路的徐明薇总算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被傅恒抓着手从轿子里牵出来的时候,她左腿都是麻的,只能踮着脚行走。
  边上观礼的人便忍不住咬耳朵,没听说新娘子腿上有疾啊,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个跛子?
  傅恒耳朵尖,回头一看自己的小新娘,可不是走得一跛一跛。他忍不住要笑,凑过去在徐明薇耳边问道,“可是腿麻了?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略低沉的笑声就在徐明薇耳边响起,近到她都能闻到傅恒身上的松木熏香味,她下意识地便要往后退,却不想身子忽地一轻,竟是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别乱动,再动你的盖头就要掉了。掉了盖头的新娘子可是不吉利的……”傅恒低声警告道,成功地制止住了怀里人儿的挣扎。
  观礼的人群中爆出一阵叫好声,眼下就算是她腿不麻了,傅恒也不可能会放她下地。听着耳侧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徐明薇只觉得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心想一会儿她婆婆和公公见了傅恒这样,只怕脸都要绿了吧。
  幸好自己还有个红盖头遮着,便是王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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