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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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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临行前,乾隆的口谕是命十五阿哥监国。
    所以,在那两位结伴出去泛舟时,胤禛只能苦命的在宽广无风的宫殿里坐着,看着桌上的折子发愁。
    倒不是他不愿意理政,也不是这些事情没有头绪。
    纵使有着五十一年的跨度,但他熟悉政务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这些日子经过旁敲侧击和正面了解,他已经对乾隆朝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现下的问题就是,弘历那天说的话:“来的折子,你先看看,重要的呈过来,不重要的,你自己处理便是。”
    现下,他的右手边有三份折子,左手边有十六份。
    那已经批了的三份折子上,朱笔密密麻麻、圈圈点点。这便是他困扰的原因。
    第一份折子是吏部呈上来的。内容是关于勒保出任山西巡抚一事。这个勒保他有印像,那日吏部带他来晋见弘历,正好同他打了个照面。
    宽面,体胖。
    这是他对此人的第一印像,折子上来,他便了解了一下……然后……胤禛低头看向面前折子上的朱批:此人品性素来端正,是个宽面胖子,不知道做事如何。中上。
    接着,第二份折子上,他大骂了户部。嫌他们花钱太多……
    第三份折子是最要命的。
    虽然没有写什么,但是,他下笔过快,从笔尖溜出了一个“朕”字。
    谋逆,谋逆!
    这要是看在弘历的眼里,自己这就是赤裸裸的谋逆了!!
    所以,胤禛抚了额头,长叹口气:“秦喜,去给我准备些新鲜果子。”
    秦喜应过一声,出了门。
    胤禛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突然出手,疾如闪电,猛地抓起桌上的折子,抬手塞进自己的袍袖里。偶尔丢一份折子……应该也不打紧吧?
    于是,朱笔微提,又看向下一份折子。
    等所有折子批完,已经是申时过半,胤禛撑了个懒腰,满意的将折子堆齐,站了起来。摸了摸被藏在袍袖里的那三本还在,他微点了头,抬步出门。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东西毁尸灭迹。
    走得三两步,胤禛突然停下,转过身。
    秦喜恪尽职守的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不离。
    “秦喜。”他面不改色,“你去福晋那里说声,我晚上要吃酱鸭舌。你让她多准备些。”
    “喳。”秦喜连忙应声,刚要回头吩咐,却又听胤禛让他亲自去,倒颇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敢问,一溜烟的跑了。
    支开了秦喜,胤禛轻咳一声,迈开步伐,乐颠的向着御花园而去。
    御花园中有一处极偏,终日不见阳光,圣祖当年整治宫禁时,有二十来个吃对食的宫人就是在那里被处死。从此以后,那里更是阴冷,即使是这样烦热天气,在那里也会觉得丝丝凉意从背后爬上来。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来干坏事了……
    咳。
    胤禛轻咳了一声,快步而入。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在满地的深绿上划出奇怪的斑驳花纹。有的像是一只猛兽,有的像是凶恶的鬼怪,有的像人,有的像是不知名的东西。
    胤禛并不害怕。
    他现在,其实也应该是鬼吧?而且是个恶鬼。
    脸上浮起冷漠的笑容,在确定了没有人之后,他向着树林中间走了进去。
    将折子从中间撕成两半,还好这些只是普通的纸折,没有加上硬面,算是比较好处理的。他从口袋里掏出火石,飞快的点燃。
    鲜红的火苗迅速吞蚀那写满了字的折子,火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像是一朵朵绽放的花。纸被火卷过,迅速的蜷曲起来,然后发黑,化成灰烬。
    胤禛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动也不动,心中却翻腾不已。这是他,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烧毁奏折。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却做了。
    很多不能做的、不可以做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真正做起来,亦不是那么难。
    即使再报上来,只要自己确定没看到这些折子……“谁!!”
    “啪。”的一声,是细枝断裂的声音。
    胤禛猛的一惊,疾速转身。
    一身青绿色宫装的云绮站在他的身后,两眼发愣的看着地上仍旧在燃烧的折子。她头上钗环叮铛,脸色惨白。
    “十……十五阿哥。”她福过一福,连忙转身想走。
    “站住。”胤禛的声音格外冰冷,一双眸子盯了她的背影,嘴唇开合,“站住!!”
    云绮便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胤禛再看她一眼,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式微(三)


    如果转到云绮的正面,就可以看到她满面的仓皇之色。
    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风声,没有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能够听到胤禛前行的脚步声,以及……云绮激烈的心跳声。
    她死死咬了嘴唇,甚至连唇上都渗出微末的血迹来。
    胤禛不由回头看了眼仍在燃烧的奏折,声如寒冰:“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绮仍旧背对他,身体微微发抖。
    胤禛有些不耐,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未曾想,那云绮竟突然拔腿就跑,胤禛眉头一拧,伸手一捞,正抓到她纤若无骨的手腕。只是……触手处一片凸凹,像是无数的伤口结了疤。
    云绮也没有料到胤禛竟然会不避嫌的伸手抓自己,一个踉跄,正跌入胤禛的怀中。
    她身上是淡淡的水生花和芙蕖的味道,甜美清雅。这味道好像是闪电,瞬间唤醒一直涌动不安的记忆。
    “你……”胤禛微有些恍惚,声音不由柔和了几分。
    “云绮见过十五阿哥,给十五阿哥请安。”
    只是迤逦的记忆立刻被她略带仓皇的声音打碎,胤禛从幻境中清醒,一时间恼恨起眼前的女子。
    “你跑什么?!”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云绮。
    她鬓发有些散乱,原本因慌张而惨白的脸色,此刻略恢复了些血色,只是仍旧难看的紧。见胤禛问话,她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我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了……”
    “骗鬼!”胤禛想也不想,脱口便出,“这里离长春宫极远,又是御花园最里处。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来,你会随便走到这里?”
    “那……十五阿哥又为什么会到这里?”云绮拧了眉头,眼神滑过胤禛身后的火堆,低头轻声反问。
    虽然她声音极低,又是有气无力,但却不亚于惊雷。
    胤禛半眯了眼,看向她。他怎么忘了呢?眼前的这个云绮,心肠可是狠毒的很啊……不过,自己方才的确有说错话……他怎么能说“骗鬼”呢,他可不就是鬼么……
    心中暗笑自己的胡乱思想,口中却不自觉的问道:“方才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是……”
    话没说完,便见云绮的脸瞬时媲美关云长。
    只是胤禛并无管她的心思,反正此处没人,她想红就随她红吧。一双眼睛盯了她,缓缓将方才的话说完:“那香味,是从何而来?”
    心脏的跳动慢慢加快。
    像是被人提上嗓子,这个味道……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十五阿哥是说这个香包?”云绮的声音极低,却还是让胤禛听的清清楚楚,便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递到他的眼前。
    胤禛便抬手接过。
    那香包幽幽地散发着香气,正是水生花和芙蕖混合之后的,那股熟悉到梦里的味道。胤禛怔怔地看着那香包……香包绣的极精致,每个花纹都栩栩如生。只是看到上面的花纹之后,他有一股想死的冲动。
    他甚至第一次生出了“这香包的主人千万不要是云钰”的念头。
    香包是金色的,上面用银线细密的绣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银锭。银锭堆成了山,正从聚宝盆里蜂涌而出。
    光看这香包,就知道,香包的主人,一定是嗜钱如命……
    简言之,就是财迷。
    他高贵温柔的云钰,怎么能是个财迷?!!
    “这个香包……是你做的?”他看向云绮,不知道该盼她说是,还是盼她说不是。
    “不是。”云绮连连摇头,“这香包是如钰……哦,是叶紫做了送我的。就是贵妃娘娘身边那位……”
    “我知道!”听到是叶紫的,胤禛心中顿时一股烦闷:财迷女竟然已经落户他家了……如来佛祖啊……胤禛半眯了眼,看来,回去得把那个叶紫带出来,仔细研究一番。
    “云绮。”他放柔了口气,“谢谢你。”
    云绮一愣,脸上尽是不解之色:“谢我,谢我什么?”
    胤禛便是一笑,退后一步,手在空中一挥:“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吗?”
    云绮摇了摇头,有些警惕地看他:“云绮真是信步而来……这里没有什么人,适合独自想些事情。”说到后面,她却不由放缓了神色,若有所感。
    “这里……”胤禛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这里曾经是圣祖朝,秘密处死宫人的地方。”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原本无波的空气迅速流动,起了风。风从树枝缝隙之间穿过,引的叶子一片片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的冤魂在哭泣。偶尔几片落叶也被风卷起,在地上打着旋儿,一圈圈,一转转,像是那些宫人……慢慢接近/。
    云绮不由缩了缩,害怕的看了一圈。
    “这样的地方,你竟然也敢来……”胤禛颇为感叹的点了点头,“实在胆识过人……嗯?你一个人来就算了,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他刻意的拧了眉,看向云绮的身后。
    煞有其事。
    云绮的脸色更白了,她根本不敢回头,牙齿上下打颤:“十五阿哥……哪哪哪……哪有很多人……我只带了……只带了一名宫女。”
    她偏了头,看向左侧:“涟漪,你……你看到很多人吗……”
    这回,便轮到胤禛面色惨白了。
    云绮是孤身一人前来,哪里有什么宫女,哪里有什么涟漪……他方才,不过是骗云绮的……可这会儿……
    涟漪……
    “莫道水色起涟漪,只缘风光好。”
    云钰曾经写下的句子突然在他的脑中浮现,难道……难道是水色?
    水色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便仿佛从水底渐渐浮起,越来越清晰……他深吸了口气:“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云绮点了点头,却突然暴发出一阵惊天狂笑:“原来十五阿哥也会害怕啊……”
    她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胤禛这才呼出一口气,微放了心头大石。
    回头确定那三份折子已化灰烬,这才回身道:“快些回去罢。”
    心底却是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了,水色死前的声声凄厉叫声仿佛从每片树叶中发出,阴惨惨地叫着索命。
    他……真的错了。
   
式微(四)


    回到毓庆宫已经是掌灯时分。
    昏黄的灯光从门的缝隙中洒落出来,在地上微微晃动,像是天上的星子落了下来。胤禛放缓了脚步,嗅到空气中传来的食物香气。
    肚子不由咕咕叫了两声,这才觉得饿了。
    他原本只是欲戏弄那云绮一番,未曾想,她机警狡诘,竟然让自己上了当……想到她一本正经问身边的“涟漪”时,胤禛便哑然失笑。
    不过纵使如此,他也并非与云绮多作交流。这样的女子太过危险。她的身边可以说全是陷井,福康安、永瑆、嘉贵妃、弘历……太过错综复杂。
    只是……想到那日她说到梦中的雍和宫,胤禛便不由拧了眉头……真是太复杂了,一个人的转世,要如何才能判定呢?
    胤禛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这般复杂的事情置之脑后,抬眼看向满桌的食物。蜜炙羊腿一品、桂花瑶柱一品、酱鸭舌一品、四色鱼翅一品、面点四品、鲜果二品、甜羹二品、清茶一壶、凉酒一壶。
    “爷怎么突然喜欢吃酱鸭舌了?”喜塔喇氏为他将面前的杯中斟满清酒,却是满面的喜色,“以前爷说这东西最是腌臜……”
    “啊……嗯……”胤禛已经夹了一筷子,鼻音应了两声,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他少年时,的确是不吃这东西的……只是雍正三年后,便每日必进。
    不可忘者,便以身相替。
    无生亦无死。
    喜塔喇氏见他注意力浑不在自己身上,微拧了眉,眼睛转过几圈,像是下定决心:“爷,可要尝尝这甜羹?是那刚来的叶紫格格亲自下厨房做的……”说着便盛了一碗,递到胤禛的面前。
    荷色的瓷碗中盛着乳白的甜羹,里面浮沉着点点嫩红桔黄,徐徐的散发出热气。甜香便随着那热气钻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再从毛孔滑到胃中,直教人口水直咽。
    胤禛便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样的甜香,正是云钰所喜的甜羹的味道。
    银耳、西米,加上六七种水果同煮,然后加入鲜牛奶,她说这叫西米银耳露……她对食物总是有无数种稀奇古怪的吃法……每一种都很好吃。
    他拧紧了眉,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甜羹加了桂花粉,从清甜微酸的羹汁中蔓延到口腔的每一处,唤醒身上所有细胞……西米软和,银耳微脆,吃起来格外爽口。
    是这样的味道并没有错。
    他抬了头,满脸温和的笑容:“叶紫呢?怎么不见她人?”
    “哦,妾身这便去唤她。”喜塔喇氏连忙挥了手,示意身边的宫女前去。
    胤禛这才正眼看过“自己”的这位福晋,一人高的个头,微微显瘦,眉目清秀,一身深绿色描金旗服,的确有几分皇子福晋的派头。
    只是眉眼之间许多忧郁之色,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胤禛原想开口,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自己这么一夺舍,原本还算受宠的她彻底被冷落,虽然说自己并未宠幸其它妃嫔,只是……那叶紫这么一进门,喜塔喇氏自然……哎,这可怎么是好?
    思量间,便见门外人影晃动。
    珠帘慢掀,一身淡紫的叶紫便盈盈拜下,仍旧是同云钰无二的甜美声线,只是已然大方了许多,不若当日的谨小慎微:“奴婢叶紫,给主子和福晋请安。”
    “快起来,都一家人了,何必说什么奴婢之类的话。”喜塔喇连忙扶了她,唇角含笑,声音温柔,“爷很喜欢你做的这道甜羹,特意唤你来说说话儿。”
    胤禛看了一眼喜塔喇,微微一笑。
    见他并不反驳自己的说法,喜塔喇不由更是笑颜逐开,拉了叶紫的手,让她在一边坐下。
    胤禛刻意放柔了语气,轻声道:“这甜羹是你自己想出的做法么?”
    叶紫看了一眼胤禛,见后者的目光紧盯了她,不由面上微微一红,点头道:“回主子,回福晋,这羹的确是奴婢亲自做的。每一颗西米、每一瓣水果、每一片银耳都是奴婢亲自捡出来……”
    “这些事情交给奴才们去做就好了,你何必……”喜塔喇打断她的话,拧了眉头,“爷是问你,这羹是不是你想出的做法……”
    “奴婢不放心,这些事情,还是亲手做了安心。以前在贵妃娘娘那里……”叶紫似是解释,说到最后一句时,却似乎有所了悟,抬头看向喜塔喇氏,涨红了脸。
    胤禛看在眼里,却不多置一辞,只道:“你以前常常做这些么?”
    叶紫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奴婢从小就喜欢摆弄些吃食,额娘也说我做的东西太古怪……直到进了宫,贵妃娘娘嗜好甜品,奴婢便常想法子做了新鲜的甜食给娘娘品尝……
    “那么……”胤禛挑了眉,“有道甜品叫双皮奶,你会做么?”
    “流觞楼里就有,是他们的秘方,奴婢并未曾学来……”叶紫有些不明白胤禛问话的用意,只是老实回答。
    “那布丁呢?”胤禛又问上一句,眼底写了些期盼。
    “布丁?”叶紫皱了眉,并不知道他说话的意思。
    于是便见胤禛脸上的神色黯下去几分,旋即又微笑起来:“我随便说的,这羹当真是你所做?”
    叶紫再次肯定的点了头:“是的。”
    “不错。”胤禛闭上眼睛,只听着她的声音,“你做的不错,我很喜欢。今后,我在的时候,饮食就由你来负责。”
    “是!”
    “可是……”
    叶紫与喜塔喇同时喊出声,两人对看一眼,叶紫退后一步,喜塔喇开了口:“爷,这不合规矩……”
    胤禛扭了头,看她一眼,开口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又转头看向叶紫,莫名的感觉从心头涌起,叹了一声:“你在我府里,是格格?”
    叶紫又轻轻的点了头。
    “秦喜,从今儿起,叶紫的起居待遇,一切遵照侧福晋的品级办理。”无论她是不是云钰的转世,总归是因为自己,才进了府。
    胤禛的目光温柔,在灯光下幽幽如水。
   
第六章,葛生(多更的,为《陌香》拉票)


    今天多更一章,为《陌香》拉票。
    从金戈铁马的大唐穿越到现代的少年陌香,和半吊子巫女唐唐,
    两个寂寞的灵魂,在孤独的都市里相互取暖。
    命运颠沛瑰奇,从死亡彼岸走来的长生花开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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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格外晴朗。
    已经是九月,不若夏日那般炎热,正是秋高气爽。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的像是质地上佳的宝石,又似湖水倒映。阳光从空中直射下来,映在水面上,折射出几道波纹。
    胤禛稍得了空,命人端了茶点,在花园中稍作休息。只是刚得的空,不到半柱香,便被人打断。幽径那头人影晃动,片刻,便见秦喜疾步而进,报道:“主子,贝子绵德求见。”
    “绵德?”胤禛口中念过这个名字,心头浮现那体态微胖的皇长孙,“他来干什么?”
    秦喜弯腰递上手中的折子:“说是有要事求见主子,耽搁不得。”
    胤禛便抬手接过,翻开一看,却是有关福康安私下卖官,结党营私一事。他便不由一愣,永琰与福康安交好乃朝野之中人尽皆知的事,这个绵德,怎么还将这样的折子递到自己手上来?若按常理,应该密折直送弘历才是……
    他微眯了眼睛,张口道:“宣。”
    秦喜得令,便疾退而下,须臾,领了绵德进来。
    那绵德与上次祭陵时给胤禛匆匆一瞥的印像完全不同,虽然仍旧是微胖的体态,但他的面色却异常发黄,两眼布满血丝,显得混浊不堪。
    走起路来,身子也微颤……
    “绵德给十五叔请安。”他打了个尖儿,在胤禛面前拜下去。
    生于乾隆十一年的绵德现下已经四十岁,较永琰大了十四岁,但因着辈份,还得管永琰叫十五叔……他却无一丝尴尬之色,面上却是恭敬万分。
    胤禛看他几眼,突然笑如春风:“绵德,你最近可是身子不甚爽利?”
    绵德登时一愣,不自觉地点了头:“正是……十五叔从何而知?”
    “你面色黯黄,眼窝深陷……正是体虚之相。多休息。”胤禛没好意思再多说,这样的表现,乃是纵欲过度……
    “是是是……侄儿知道了。”绵德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指,出人意料的微红了红脸,忙扯开话题,“侄儿呈的这个折子,十五叔可看过了?”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折子此刻正敞着放在胤禛面前的石桌上。若他说没看过,只怕上天马上就一道雷劈下来……
    “哦,方才看完。”胤禛的目光自是深思的……
    至少在绵德的眼中看来如此。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十五叔,这折子是侄儿扣下来的。那福崧是和绅的人,三番两次与十五叔对着干,侄儿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他的话终止在胤禛犀利的目光下。
    胤禛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羊脂荷边盏,双目却是紧紧盯了绵德,似是嘲讽。
    “十……十五叔?”绵德小心的开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你知道,私扣奏折,是什么样的罪过?”胤禛将那酒盏缓缓放在桌上,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紧不慢道。
    “十五叔……侄儿这都是……”绵德额角青筋突的一跳,慌张辩解。
    “莫慌。”胤禛一挥手,止住他接下去的话,“莫慌,我这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问问你,六日前你得的那对釉彩唐贡马雕哪去了?”
    绵德的额上慢慢渗出冷汗来。
    那对釉彩唐贡马雕正是和绅差人,说是得了两对,送他一对把玩……他素来是对这些来者不拒的,更何况和绅闰七月里刚升了文华殿大学士……只是在把玩时,他发现那对马雕腹下竟然有裂纹……三天前,在流觞楼饮酒时,又听人说和绅那对完美无瑕,心底顿生怒意。
    原想借着与和绅不和的十五阿哥好好摆弄他一道,未曾想,自己的行踪却被人看的通透见底……绵德额上的冷汗冒得越发多了。
    他思量的当口,胤禛拈了折子,眉头皱得极深。
    他当年即位后,对密折制度进行了改革。下属官员秘密的写上奏折,不经过任何的中间渠道,装到一个密折匣里面,直接送到皇帝手里。而且,无论什么品级的官员,都可以同皇帝直接对话。
    按说,这样的密折,是绝对不会外泄的。
    但是,现下这份密折,竟然被绵德扣了下来……
    “这折子……你从哪扣下来的?看样式,应该是密折……”胤禛微眯了眼睛,似是不解。
    绵德哪里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福康安早就建了情报网,所有送上京的折子,虽然都由专人递送。但在驿站休息时,那折子都会被大人布在各个驿站的人想法子拓印……如果内容对大人不利,那折子到京师时,是无论如何也送不到皇上手中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胤禛震惊不已。
    福康安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他挑眉:“绵德,话不能乱说。这些递送奏折的人,怎么可能让密折离身?”
    “回十五叔,侄儿可是句句实言。虽然他们警惕性很高,但是福康安手下的那支影子,却不是吃素的。他曾自比孟尝,手下各色人士众多,拓印折子实在是过于简单之事。”绵德似乎异常惊讶永琰的无知,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旋即又恢复正常,“不过十五叔所言亦有道理,或许这事是侄儿搞错了……”
    “他定是想起自己与福康安交好一事,以为自己要替他掩埋什么事情。”胤禛心中暗道,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压低了声音,“你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绵德见他提到这点,不由面上一喜,眼底滑过一抹激动之色。
    “求十五叔给侄儿做主。”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胤禛连忙伸手去拉他,心知这礼定不好受。
    “求十五叔给侄儿做主啊……”绵德重复了一遍,竟然隐有哭腔。
    “发生什么事了?”胤禛拉他不动,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先说给我听听。”
    “侄儿……侄儿怕是活不过这个月了!”绵德眼圈泛红,突然号啕大哭。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葛生(一)


    胤禛一愣,什么叫活不过这个月了?
    整个园子里就只听绵德的哭声震天,震得似乎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够了!”他不由心中一阵烦燥,冷喝出声,“你不把话说明白,纵使我想救你,也无法救了!!”
    绵德见他如此开口,像是抱到了救命稻草,慌忙抬手抹去眼泪,开口道:“前几日……”
    ……
    前门一向热闹。
    虽然从理论上说,秋属于西方,属于白虎管辖,意指肃杀。但是,这样的理论,与平民百姓完全不相干。
    其实……这理论与大部分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吃那碗饭的,什么季节都一样的过。
    所以,即使是秋天,这前门非但没有一丝萧瑟,却因为丰收之后食物品种的增多,而更显出几分繁华热闹来。
    永瑆别扭的拉了身上的衣裳,实在不习惯穿土布织成的衣裳。这布泡过浆,没有再处理,直接就做成了衣服,虽然看上去笔挺,但硌得皮肤实在难受。
    还传来一阵一阵的瘙痒。
    他不时抬手抓抓挠挠,像极了园子里拴养的猴子。
    胤禛极力忍住想暴发出的狂笑,面无表情:“你干什么呢。像个什么样子……”
    “十五弟啊,咱们为啥得遭这分儿罪?”永瑆背手在脖子上用力一挠之后,露出一脸舒爽的神情,又皱着眉头看他。
    “这苗疆属于云贵那边儿,你要真有什么事,和云贵总督通个气儿不就完了,还自己打扮成这样……小心皇阿玛给你安个结交外臣的罪名。哎哟,可痒死我了。”永瑆一面说着,又一面抬手去挠,“我说,你怎么就不痒?”
    胤禛突然停住脚步,一脸不好意思:“永瑆……我忘和你说了。这件衣裳……”
    “什么?衣裳昨了?”永瑆见他这般,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如临大敌地看他。
    “这衣裳……咳……没事儿。”胤禛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口不谈。若让永瑆知道,这衣裳是他故意拿来,是那件让锦德倒霉的衣裳,他还不得疯了?
    于是想到那日的绵德。
    他哭到一半,突然脸色涨红,再也忍不住,伸手就往后面挠。
    越挠越起劲。
    越挠越不能停。
    “停下!!”胤禛见他实在不成体统,不由拧了眉,高声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绵德咬了牙,才止住自己不停的挠痒,将带来的另一个盒子递了上来,满脸委屈:“这个……就是因为这个,侄儿才……”
    胤禛接过盒子,打开看去。
    里面是一件云贵那边常见的苗族土家衣,只是显得比较华丽。所有的线都是金银拉成的丝,上面的花纹也是只有土司才能穿着的。
    这东西?
    他疑惑的抬了头,眸间写着不解。
    “这个是……据说这件衣裳是那边大法师给过祝祷的衣裳,只要穿上十日,就能长命百岁。”绵德摸了摸脑袋,“侄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搞到这件衣裳。可不知道为什么,穿上之后,就痒的不行……”
    ……
    胤禛便留下了这衣裳,交由太医检查,倒是真没有什么问题。好在太医院里有人就是从苗疆过来的,检查之后,说是衣裳没有问题。只是被人用一种叫“巴以”的植物煮过,那“巴以”煮过的水人要是沾上,会痒上好长时间。解决方法也简单,只要用桔子皮浸泡的水洗个澡,就了结了。
    也不知道这绵德得罪了谁,惹得人这么整他。
    他说的活不过这个月,也就只是因为身上的奇痒……只是这些都是小事,绵德说话间提到的事情,才是导致胤禛决心插手的关键。
    云贵地区素来骚乱不断,这件衣裳,据说是云南那边一位官员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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