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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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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好享福。后来儿子没生下来,这些年便只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万想不到太太将庶女配个小官之子,那她将来还有什么指望呢?因此,很是在家里闹了一通。
倒是如今顾怡然年纪渐长,懂事了不少,晓得自己这样出身,高门大户里的嫡子是嫁不得的,倒不如嫁个小官家里,反是门风清净。况未来夫婿是独子,并无人来分家业,本人相貌堂堂,又是上进的,最好一点,是未来公公没妾室,如此,想来夫婿将来也不会闹什么红袖添香。如此一盘算,便知道嫡母替自己定的这门亲事实在不错,虽是与嫡姐远不能比,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并不像柳姨娘所说那般,嫡母是成心使坏。因此听说柳姨娘闹事,便很是去劝了两回。
不过最后让柳姨娘老实下来的,还是顾运则。顾运则只说了一句:闹成这样想是病得糊涂了,不如去庵里静静心罢。
这一句话,吓得柳姨娘再不敢折腾了。她当初做姨娘就是为了享福的,若是送去了庵里,那样清苦的日子她如何过得了?
其实看着柳姨娘闹,白姨娘也想闹一闹的。顾浩然比顾怡然还大一点儿,可是亲事到现在还没动静。在白姨娘心里,这必定是孟素蓉有心拖延,不给庶子定亲。可惜她刚要闹起来,顾运则就说顾浩然的亲事要等中了举人之后再议,到时候岳家的门第或者还可再高几分。
“如此说来,日子还是清净不得?”顾嫣然听锦心这么一说,不由得叹了口气。
锦心忙笑道:“姑奶奶放心吧,如今比从前已然好许多了,这些事儿老爷都料理了,并用不到太太费心。太太如今啊,就只照看蔚哥儿,再替二姑娘准备嫁妆,得闲还出去走走——老太太身子不好,那边亲戚故旧的,都是太太来往应酬呢。太太只是担忧姑奶奶这边——生怕姑奶奶有事也不肯写在信上。”
“娘太操心了,我当真没什么事。”顾嫣然听锦心这样说,知道孟素蓉不必再受顾老太太拘束,日子过得比从前自在,便松了口气。她也并不是报喜不报忧,如今沈家三爷倒卖军粮的事儿越查越大,沈家上下都坐立不安,且刑部顺藤摸瓜已经查到了茂乡侯府上,更是要命。
寿王府里,周润连续被德妃找了由头申斥,自是糟心得不行。而沈碧莹才坑了周润一把,正在得意的时候,娘家就出了这样的事,说起来沈家不过是周润的外家,反是她这个侧妃乃是正经的沈家女,自然更被德妃厌弃,若不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恐怕这会儿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宫里的德妃更糟心。寿王这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全都跟沈家有关系。她不想陆敦自己倒卖军粮,却只怪沈三不该坏了事被揪出来,连累了自己侄子乃至娘家。沈碧莹有孕不能怎样,便把气都撒在了周润身上。可惜这样做并不能阻止刑部继续追查,幸而她还不知道陆镇暗中出手焚烧军粮之事,否则只怕更要惶惶了。
陆家尚且如此,沈家可知。沈青芸一边是娘家遭难,一边是女儿受苦,自己焦头烂额,就连周瀚的亲事都有些顾不得了,哪里还有精力往长房伸手呢?故而这些日子,顾嫣然确实过得自在省心。
“福建那边儿,父亲查得怎样了?”
吕良便微微有些黯然:“村子里的事还没有什么眉目,但老爷已经查到,福建驻军中颇有些人与陆镇来往甚密。”顾运则知道皇帝忌讳什么,查不到屠村的实证,索性剑走偏锋,去查驻军了。而这么一查,其实还真查出些东西,“当初跟着陆镇在剿匪一事中建功的人,有一队人马百余人,本是以剿灭匪首而立功的,如今大部分已被陆续送往西北,小部分虽还留在福建,但细查起来,却都已身亡了。”
当兵的,阵亡那都是常事,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还难免阵前亡,何况是普通兵丁呢?但百余人的一队人马,居然几年就死得一个不剩,其中也委实有些不对劲了。也亏得顾运则仔细,竟将这百余人一个个地追查下去,才得出这么个结果。
“老爷的意思,叫我在京里多留些日子,托侯爷将此事寻个机会报给皇上。”吕良一脸的恨意,“这些人,肯定是当初跟着去屠村子的,如今都被灭了口!”若依着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到皇帝面前去讲明,只是顾运则颇通为官之道,这种针对某个官员的曲线救国之事断不可明明白白呈在皇帝面前,只能寻个机会提几句罢了。
“这事儿,是该仔细斟酌个机会提一提——”顾嫣然刚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肚子一阵抽痛,后半句话不觉就咽了下去,只捂着肚子动不得,倒把吕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快,快请大夫来!”
锦心到底是伺候过孟素蓉生蔚哥儿的,还是有点经验,一见顾嫣然这样便猜到了几分,连忙把吕良打发了出去。丹青已经飞跑着去请了齐妈妈来,接着进产房,请稳婆,虽说什么都是预备好的,也忙得不亦乐乎。
周鸿正在齐大爷家中说话,闻听小厮去报夫人要生了,连忙飞一般赶回来,连齐大爷也跟着回来了。只是齐大爷不曾娶妻,两人都是没经验的,到了产房外头也只会发呆。周鸿更惨,前些日子周三太太生孩子,他还陪着周三老爷在产房外头等了许久,此时想起那日周三太太的惨叫,顿时就觉得有些冒冷汗,听着里头顾嫣然没什么动静,脸就白了:“夫人如何了?”
齐妈妈刚好从产房里头出来,见周鸿脸色发白的模样,忙道:“并没什么,夫人这是头胎,还有好一阵儿呢,侯爷和舅老爷且去歇会儿罢。”
周鸿怎么肯走:“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静得叫人心里发毛。
齐妈妈若不是想着产房里头,简直就要笑了出来:“这会儿时辰还早,自然要攒着力气生的时候用呢。夫人是懂事的,一会儿还要吃点东西。”有些产妇,才进产房就开始大哭大叫,真到要生的时候反而没力气了。林氏找来的这个稳婆极有经验,顾嫣然也听话,这会儿可不是没动静么。
周鸿哪里肯走,听了齐妈妈的话便一迭连声道:“那快叫小厨房去做啊!夫人爱吃糯米糕,爱吃香酥鸡,爱吃——”
“这些现下都不能吃。”齐妈妈啼笑皆非,“已经叫小厨房去做一碗红糖荷包蛋了,这些事,侯爷就别管了。”这不是添乱吗?
周鸿有些讪讪地不说话了,只来回搓着手在产房外头走,不肯离开。齐妈妈方自有些无奈,便见小丫鬟良儿跑了来,一见周鸿在此,顿时收住了脚步,只拿眼睛给齐妈妈示意。周鸿一眼看见,便道:“什么事?”
齐妈妈见了良儿便知道是什么事,暗想这小桃果然刁滑,居然忍到这时候,挑着顾嫣然要生产、府里乱起来的时候出手。本来此事顾嫣然想自己处置的,但这会她人都进了产房,自是无暇来管了,听听产房里还没什么动静,便将周鸿扯到僻静处,小声将月前良儿听到的话都说了。
周鸿脸色黑得锅底一般,看着良儿:“你听得清楚?”
良儿有些怯怯地点了点头,又忙道:“夫人叫我盯着珂轩,方才我看见小桃去了后门,拿银子给角门上守门的妈妈,自己悄悄出去了。我便叫外院的小林悄悄跟上去,瞧瞧她去了哪里。只要有了消息,立刻就回来告诉我的。”小林是二门上当值的小厮,也是孤身一人被卖进来的,跟良儿倒是同病相怜,平日里也亲近几分。
周鸿冷笑了一声:“好极!”他极想骂一句不知廉耻,但想到蔡将军,又把这句话硬生生咽回去了。
“侯爷——”齐妈妈低声道,“若果然谢姨娘怀了这个心思,那就留不得了。若是做出什么事来,侯爷和蔡将军的情份……”
周鸿咬牙道:“若不是看在蔡大哥份上,我就处置了她!”
“依老奴看,不如替谢姨娘找个人家算了。”齐妈妈沉声道,“不是老奴说句僭越的话,留着她,倒怕将来损了蔡将军的名声。横竖大哥儿如今好好的,侯爷只当替蔡将军发嫁一个不肯守的妾室就是了。说起来,本来一个外室,也不能强求她守节。”
周鸿微微点了点头:“你去看着夫人生产,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
顾嫣然这一胎,一直生到了天近黄昏,产房里才听见哇地一声婴儿啼哭之声,片刻之后,稳婆抱了个襁褓出来,满脸是笑道:“恭喜侯爷,是位小少爷呢!哭声这样洪亮,将来必是个大将军!”因知道周鸿是带兵的,稳婆自是知道该怎么恭维。
周鸿一颗心悬了半日,这会终于落到了实处,一面就着稳婆的手看儿子,一面道:“夫人怎样?”
“夫人好着呢,这会儿累了睡了,怕是还要一会儿才醒。”稳婆利索地回答,叫周鸿和齐大爷都看过了孩子,便道,“哥儿还小,见不得风,先抱回去。我也要去与孟夫人回话呢。”
周鸿看那襁褓里一张小小皱皱的红脸蛋,闭着眼睛,虽看上去丑丑的,却只觉得喜欢,还没看够便被稳婆抱了进去,不自觉地跟着也往里头走,却被齐妈妈推了出来笑道:“里头还没收拾好,夫人也睡着,侯爷先别进来。”说着便对丹青道,“把给接生妈妈的封红拿出来。”
周鸿这才想起来要发赏钱,立刻道:“给二十两银子!家里的人,一概多发一个月月钱。”
稳婆眉开眼笑,拿了封红去孟家给林氏报信了。这样的喜事报过去,少不得在孟家再拿一份儿赏钱。
这边府里下人也一拨拨地来给周鸿谢赏,直到良儿跑过来,周鸿才收了脸上的笑意,起身走了出去。
珂轩有前后两个门,前门垂花门进出,后头却还有个小小的角门,只因竹林遮蔽,那门又小,寻常人都是不注意的。且这门平素不让走人,都是锁着的,便没有丫鬟婆子出入,自然也就无人看守。
不过此时,这角门却是打开着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正把一个丫鬟按在地上。那丫鬟自然就是小桃,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们做什么!”
一个婆子狠狠将她手臂扭到身后,冷笑道:“这角门夫人从来不让走的,如今天都黑了,你鬼鬼崇崇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莫不是想偷了主子的东西从这里传递?”
“我没有!”小桃怒声道,“你哪只眼看见我偷东西了?还不快放开我,仔细我告诉姨娘,扒了你的皮!”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婆子却毫不松手,反而伸手到小桃怀里,仔细摸索了一阵,便摸出个纸包来,“这是什么!”
“这,这不过是我托人买了点脂粉罢了!”小桃先是心虚,随即又硬了起来,“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偷了主子什么?”
“夫人难道没有给珂轩脂粉,倒叫你要到外头自己去买脂粉?”周鸿的声音从竹林外头传进来,小桃一抬头,便见他缓缓步进来,因天色已黑,看不清楚神色,只见旁边小丫鬟提的灯火晃晃的,照得他脸上时亮时暗,捉摸不定。
“夫人给的,都是姨娘的例,奴婢,奴婢怎么敢用姨娘的东西呢?”小桃心里已然觉得不好,却硬着头皮辩解。
“哦,所以你就去药铺买脂粉?”周鸿心里此时对谢宛娘主仆已经厌恶之极,“打开那纸包,都给她灌下去!”
小桃的脸瞬时就白了。这里头都是些助兴的药粉,为防一次下手不着,这一包是要吃五六回的,若是一股脑儿都给她灌下去,却是个什么后果?眼看那婆子答应一声,拿着纸包就要往自己嘴里灌,登时什么也顾不得,大声叫了起来:“侯爷饶命!这都是姨娘叫奴婢做的,银钱也是姨娘给的呀!奴婢一个下人,不敢不听主子的话。”
“你,你胡说——”谢宛娘莫名其妙就被丫鬟带到了竹林里来,只不许她出声,方才见小桃被压住,心里已经砰砰地跳,万想不到小桃居然一口就栽赃到了她头上来,急怒之下忍不住出口反驳,“明明是你挑唆着我,说能弄药来——”一眼看见身边的丫鬟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脸色顿时也变得煞白。
周鸿冷冷地回头看了谢宛娘一眼,指着小桃道:“堵了嘴,拉下去关起来,明儿一早给她三尺白绫。”若不是因为顾嫣然这会儿刚生了儿子,不愿意叫府里见血光,他本来是要叫全府的下人都来看着,将小桃杖毙以儆效尤的,这会儿也就免了,只送她上路就是了。小桃是知道谢宛娘真实身份的,却不能叫她活着出去。
谢宛娘眼看小桃被堵了嘴,像死猪一般被拖了下去,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被身边丫鬟架着回了珂轩,见周鸿一摆手,下人们便都退了出去,只留她和周鸿在房中,一颗心便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怕周鸿此刻拿出一段白绫来。
“如此说来,你是不肯替蔡大哥守了?”周鸿看她吓得面无人色,心里只觉得厌恶,懒得与她多说,单刀直入地张口便问。
“我,我——”谢宛娘既不敢说自己不肯守,又不能说要守。
好在周鸿也并不是要她的回答,径自往下说道:“你只是外室,不守也不为过,蔡大哥当日也未有叫你守着的意思。如今我叫夫人替你备一份嫁妆,找个门风简单的人家嫁了便是,只是出去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要明白,若被人知道你是蔡家外室,你也是个死!”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色俱厉,吓得谢宛娘一哆嗦,并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是点头。待见周鸿起身要往外走,鬼使神差地喃喃说了一句:“良子哥——”
周鸿头也不回地道:“你嫁不得他,死了心罢,以后也休要再提起,只当你从不认得此人,也不是从吕家村出来的。”当初吕良愿意娶她的时候,她恋着侯府不肯出去,如今倒又想起吕良了?齐大爷怎么肯叫自己的义子娶这么个东西。
谢宛娘看着他出去,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若是当初她不听小桃的,就嫁了吕良该多好?
顾嫣然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来,睁开眼睛见室内只有一盏灯火亮着微微的光,周鸿正伏在她的床边睡着了,只她轻轻一动,便醒了过来,忙抬头道:“你醒了?可觉得哪里不适?想不想吃东西?”
“你怎么趴在这儿睡?天冷,受了凉怎么是好?”顾嫣然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说完了话才想起来自己仿佛是刚刚生了个孩儿,连忙道,“孩子呢?”
“在这里。”周鸿转身从旁边小心翼翼抱过一个襁褓来,压着声音道,“睡着了呢。”
“是个儿子?”顾嫣然恍惚记得晕睡过去之前听见稳婆说过,偏着头瞅一瞅,见襁褓里头一张小红脸,比那日去看周三太太生的宝儿还要皱皱的,不由喃喃道,“幸好是儿子,这般丑,若是个女儿可怎么办?”
“哪里丑!”周鸿皱眉,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齐妈妈说,刚生下来的小孩儿都是如此的。过几日就长开了,那时才好看呢。”
顾嫣然仔细回想了一下宝儿,便有些相信了,见周鸿跟捧着什么似的捧着那襁褓,忙道:“你把他放下来我再瞧瞧。”
此时外头守夜的齐妈妈和丹青也听见了动静,赶着去下了一碗荷包蛋捧过来,那孩子也被周鸿这样抱起来放下去的弄醒了,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就有些要哭的意思。
“夫人喂哥儿一口罢。”齐妈妈当初在外头都是自己奶孩子的,便道,“虽说有乳母,夫人喂几口,哥儿也跟夫人更亲近。”
顾嫣然有些笨拙地将孩子抱起来,小婴儿便转着小脑袋往她胸前拱。大约是母子连心,齐妈妈说的时候,顾嫣然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被小婴儿一拱,倒觉得胸前有些胀起来,转眼看见周鸿还在眼睁睁地盯着,不由得红了脸:“看什么呢。”
周鸿干咳一声,有些讪然道:“喝不喝水,我去给你倒一杯。”站起来到桌子上去倒水,眼睛却只管往回看。
这么小的孩子,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奶,吮了一会儿便又闭着眼睡了过去。顾嫣然舍不得叫抱走,便放在枕头边上,夫妻两个头并头地看着孩子,小声道:“给他起什么名字?”
周鸿便有些为难:“起便起了几个,只是都觉得不好。”这时候才体会到,为什么周三老爷会翻了一夜的书,仍未起出一个名字来,“等我明儿去问问舅舅,看哪一个好些。”
“也成。”顾嫣然到底是精神短,虽然想多看儿子两眼,却有些支持不住,眼睛不自觉地就闭上了,喃喃道,“不然先起个小名儿叫着也好……”话音渐低,却是睡了过去。
周鸿替妻子掖了掖被子,看看这一大一小两张甜睡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柔软温暖——如今,他也有家了……
第122章
平南侯长子的满月宴;虽然算不得大宴宾客;却也请了不少的亲友,热热闹闹坐了满堂。
顾嫣然闷了一个月,总算可以痛痛快快洗个澡;换了鲜亮的衣裳,抱着终于被定下大名叫做周肇元的儿子;满面笑容出来见宾客。
因周鸿怕孩子受风生病;元哥儿的洗三只请了几位至亲;故而今日小家伙还是头一次在这许多人面前亮相。落地一个月,元哥儿已经早不是当初那红通通皱巴巴的小模样了;个头大了一圈不说;且又白又胖;因刚吃过了奶,也不想睡,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见了这许多人也并不哭,引得一干夫人太太们啧啧称赞。
韩绮也在座中,看着顾嫣然面含微笑地抱着孩子众星捧月一般,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顾嫣然生产之后,这个月子坐得好,身材略丰腴了几分,面色却红是红白是白的,说不出的润泽,且眉宇之间都带着不自觉的笑意,那分明是生活过得极如意的人才会有的。
韩绮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顾嫣然穿着洋红袄子,头上乌鸦鸦的青丝只戴了几朵宝石珠花,浑身上下甚至都有些素净之嫌,但看起来就是带着说不出的雍荣华贵之感。相形之下,她知道自己今日衣饰富丽,但每每在镜子里梳妆之时,却总能看见自己眉宇之间一道细纹越来越深,就是这会儿坐在酒宴之上,看着顾嫣然光洁的额头,她便疑心自己的眉头大约又拧在了一起,那道细纹大约又深了些。
“表姐——”孟玫看过了孩子,一脸笑容地跑回来坐在韩绮身边,“你看了元哥儿没有?又白又胖,真是可爱。”
“看过了……”韩绮勉强笑了一笑。旁边便有位夫人笑道:“平南侯夫人这都生了儿子了,宜春侯世子夫人几时有喜信呢?”
旁边便有人附和着说笑起来。不知是谁有几分酸溜溜地道:“平南侯对夫人真是情深意重,听说前几日,还把家里的姨娘发嫁了呢。”
说到此事,众人都啧啧起来。在座这些夫人太太们,有不少人家里都有几个姨娘妾室的,若生下一子半女的,就更不得了。如平南侯家这般,生过儿子的姨娘也能发嫁,委实少见。这些人心里都有几分羡慕,嘴上却是酸溜溜的,虽不敢明说,话里话外的便有人暗指顾嫣然嫉妒,只是虽这么说,各人那眉眼间的羡慕却是藏不住的。
韩绮眉头不由自主地就又想拧到一块儿去,强撑着含笑敷衍了两句,便借故起身走了出去。
已然是十月底,外头的风带着寒意,吹拂着院子里早开的几枝腊梅花。韩绮走到花下站着,假做欣赏花朵,心里却觉得被这寒风直吹了进去,也是凉凉的。
宜春侯世子的事儿,是她跟着母亲出去应酬时听见人议论的,只听说前头妻子没有留下嫡子,宜春侯世子本人又是性情温和一表人才,虽说家里人口多些,但也算得乘龙快婿的人选了。当时她听了也并没十分往心里去,只是那日韩老夫人带她们去上香,她才知道祖母居然替她寻了郑家那么一门亲事。
当时看见郑老太太朴素的衣饰,她真想大声叫骂出来——把她嫁到那么个家里去,她将来可还有什么好日子过!想到孟瑾虽是侧妃也有从四品的诰命,更想到顾嫣然那个一品侯夫人,她就觉得有团火在胸口烧得难受,及至听说宜春侯一家也来上香的时候,她就在一瞬间决定了:她要嫁宜春侯世子,决不嫁到郑家去!
跌倒在宜春侯世子怀里的时候,她曾庆幸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等闲太太姑娘们出游,身边都是丫鬟婆子一堆,宜春侯世子身边也有小厮陪同,她能直跌到宜春侯世子怀里去,不得不说真是老天保佑,或许是上天也看好她的这桩姻缘呢?只可惜祖母竟不替她思虑,硬生生的气病了。直到她出嫁,看祖母气息奄奄时日无多的模样,心里也又是忿恨,又有些心虚。
谁知道宜春侯府里的日子,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如意。富贵是够富贵了,可宜春侯很有几房姨娘,时常要闹些事出来,惹得宜春侯夫人不痛快。她不痛快了,韩绮这个儿媳自然也痛快不起来,每日立规矩不说,时常还要被迁怒,逮着些小错儿就训斥几句,事儿虽不大,却叫人总不能平安喜乐地过日子。
这些也就罢了,做人媳妇的,哪里能不受婆婆的气呢?可恨的是回了自己院子,竟也不能称心如意。宜春侯世子与前头的妻子居然情意颇深,就连如今娶了新人,也还留着亡妻住过的屋子不许人动。已故的世子夫人与韩绮不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故而宜春侯世子见了韩绮爱说爱笑,便总觉得她不大稳重,并不多接她的话茬儿。于是夫妻二人在房中,常常是韩绮有说有笑,宜春侯世子默不作声。
这样的日子,韩绮一开始还能自己找话来说,日子一长就绷不住了。凭你说什么,夫君也不知听见没有,这样的日子,是个人都过不下去,于是韩绮也只能沉默了。
夫君并不如意也就罢了,偏前头留下的那个继女也不安生。那丫头今年已经六岁,正是说懂事又不大懂事,说不懂事又鬼灵精的年纪,韩绮总觉得她时时在窥视着她,不定什么时候就细声细气在宜春侯夫人面前告个刁状,都不是大事,却总叫人心里不舒坦。
就这样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叫韩绮觉得日子过得没味儿,倒是整日里提心吊胆,不知哪一件做错了便要招得婆婆不喜。这样的日子,也难怪她照着镜子,总觉得眉间的纹路越来越深。
为什么一样嫁的是侯府,顾嫣然的日子就比她过得好那许多呢?就连那个庶子死得不明不白的,竟都丝毫没有影响平南侯对她的喜爱,居然还把那姨娘发嫁了。单看平南侯亲自从前头过来抱孩子的时候,对顾嫣然笑得那样温存,这笑容,却是她从未自宜春侯世子脸上看见过的……
长房的满月宴十分圆满。送走了宾客,周鸿回房来看孩子,带了一身酒气,得意地歪到床上:“元哥儿胆子大得很,今日我抱他到前头去,见了那许多人,竟是一声也没哭过。”
顾嫣然捧了碗解酒汤给他,一边吩咐准备热水让他沐浴,一边好笑:“不过是去见见客人罢了,算得什么大胆。”
“你哪里知道。”周鸿笑起来,随手扯开衣领,又在儿子的小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军中的兄弟们,多有满面胡须甚至有伤疤的,别人不说,当初李校尉的儿子满月,我们也去吃满月酒,孩子一抱出来,见着我们就吓哭了——哈哈哈。”
元哥儿到底是小孩子,一天要睡八九个时辰的,这时候已然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了,忽然被爹戳了脸不算,耳边还传来大笑之声,顿时不高兴了,哇一声咧开小嘴就哭。顾嫣然哭笑不得地把儿子抱起来哄着,一边用脚轻轻踢了踢周鸿:“快去洗洗吧,别人没吓着元哥儿,你倒把儿子吓哭了,真好本事。”
周鸿也没想到会把儿子弄哭了,尴尬地嘿嘿一笑,进净房沐浴去了。等他出来,见儿子已经不在房中,忙问:“元哥儿呢?”
“自然是乳母抱去睡觉了。”顾嫣然拿了块干帕子替他擦头发,“他还小呢,这会儿早该睡了,莫再吵他。”
屋子里已经笼了炭盆,暖融融的。顾嫣然只穿了家常的水红色小夹袄,举起手来的时候袖子褪下几分,便露出半截手臂。她坐这个月子,齐妈妈精心照料,不单饮食上注意,还要注意让她保持身材,不致补得太过。因此如今看着腰身倒未大变,不过手腕却圆润了一分,且比从前还白了一层,被水红色袖子一衬,真如半截嫩藕一般。
周鸿眼睛看着,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过几日,陛下要到北山猎场围猎。”
围猎乃是皇家例行的活动,不过先帝对此并不热衷,北山猎场一度闲置。倒是今上继位后,因为被人说不擅武功,对围猎倒是特别积极,隔个一两年总要去北山猎场一次。前几年因太后过世,皇帝也就息了这项活动,如今又要去北山,也是正常。
“都有谁随行?”不用想也知道,周鸿大约是要去的了。
“不少人。”周鸿有些遗憾,“可惜不能带你去。这样天寒地冻的,你又是刚出月子,齐妈妈说是不宜出门的。”
如今有了元哥儿,虽说有乳娘带着,但顾嫣然只觉得一时不见都想得慌,哪肯抛下儿子去什么北山,抿嘴笑道:“你自己去吧,我和儿子在家里等着你。”
周鸿也舍不得妻儿,叹道:“这一去少说三五日——也罢,等我猎几只好狐狸,回来给你做领子手筒。”
三日之后,皇帝带了不少官员及卫军,宫里妃嫔和公主皇子也带了几个,浩浩荡荡往北山去了。
顾嫣然不出门,就在家里看着儿子。因孟节和齐大爷都随行,林氏无事,就带着孟玫过来帮她照顾元哥儿。
孟玫今年十三了,自己还有几分孩子气,故而看着元哥儿特别喜欢,只要元哥儿醒着,她就能趴在床边上逗着元哥儿玩半个时辰,丝毫不嫌厌烦。林氏看得直笑:“元哥儿还小,精神短,要多睡些时候,你少逗他。”
孟玫不舍地轻轻捏一捏元哥儿的小胖手,眼巴巴看着乳母把他抱走了,才走回到母亲身边笑道:“怎么钊哥儿就能玩一两个时辰呢。”
林氏好笑地戳戳她的脑门:“钊哥儿多大,元哥儿才多大,也不想想。”
孟玫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又摇晃着母亲:“娘,我们几时再去晋王府看看姐姐?好容易这会儿能跟钊哥儿多玩一会儿,我们多去几次嘛。”
顾嫣然连忙看着林氏,林氏便笑道:“晋王妃跟着晋王爷去了围场,把钊哥儿交给瑾儿养几日。”说着,脸上笑容就淡了,轻叹道,“孩子也不小了,也就这几日能跟瑾儿亲近些——也算是王妃厚道了……”
一时屋中寂静无语。自钊哥儿记在晋王妃名下,自然就抱到晋王妃院子里养着。晋王妃对他倒是极上心的,孟瑾为了避嫌,除了每日去请安,绝不往晋王妃院子里去。晋王妃倒体谅她母子分离,隔一日也抱钊哥儿出来给孟瑾瞧瞧,这次跟着晋王去围场三五日,便叫孟瑾住到她院子的厢房里去,好照顾钊哥儿。说起来这也算是厚道了,可如今孟瑾母子分离。也是晋王妃当初一句话求了孟瑾做侧妃之故,倒真叫孟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顾嫣然才勉强笑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钊哥儿了,舅母若是去,带上我可好?如今元哥儿还不能出门,待他再大些,也抱去见见他表哥。”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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