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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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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在柜前的长度椅上落座,双手支着柜面,目光不在意地朗药柜上流看,指着写了“跌打万应丸”的大瓶说:“劳贺,请为小可包二十包。”

“二十包?”掌柜先生一楞,又道:“跌打损伤轻者每服一包,重者二包,最多三服必可复原,客官……”

文昌突然压低声音道:“小可奉施公所差,特来请询贵谷方谷主,方小姐目下景况如何。”

掌柜先生又是一伤,不住朝文昌打量。文昌生得奖俊,雄壮如狮,玉面红唇的确不象下人。

“呀?尊驾是……”掌柜先生张口问。

“小可仍是成都施府的护院。”

“施府怎会有护院?老弟,你……”

“先生有所不知,自从锦城之虎闹事之后,敝长上深怀戒心,所以请了五名护院,小可便是其一。”

“施大人目下可好?老弟尊姓大名?”

“施大人目下尚称即健。小可姓文,名武。”文昌信口胡说面不改色。

掌柜先生找不出破绽,就只好说:“施姑娘昨夜到达敝地,今天己派人护送入谷,文老弟不远千里到来,请到内间待饮。”

文昌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摇头道:“小可不再打扰先生了。请转告方小姐,锦城之虎已遭纵死,赏江阁化为瓦砾场,已没凶险之尤。至于是否在近期返回成都,悉由谷主定夺。对,少谷主小山弟目下可好?”

“少谷主也是昨日返回。”文昌心想好朋友安危,他走遍了天涯海角,心里想念万分。掌柜先生“啊”一声问道:“老弟怎知少谷主叫方小山?”“从施大人口里知道的,在下告辞了。”文昌站起双拳一礼,一身轻松地踏出了店门,扬长去了。

少谷主方小山名字是乳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掌柜先生不愧是老江湖,立刻起疑。按常情论,方嵩父女不可能把底细完全告知施大人,施大人也不会告诉一个请来护院的,他立即召来一名伙计,吩咐道:“晓平,快!盯住那人,务必查明底细。”

文昌出了店,也知道掌柜的起了疑心,但还不知已被盯稍,他朝南门速走。

正走着,对面街灯光下出现了两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他吃了一惊,赶忙朝人丛里一闪,低下头,足下加快。

前一人是个高大狰狞的红衣喇嘛,铜铃眼里碧光闪闪,手上拿着一根极重的紫金龙杖,天那,是碧眼青狮巴隆活佛。

在巴隆活佛后面五六丈,是一个幽灵般的女人,一身黛绿衣裙,腰系长剑。半点不假,是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冷蝎高飞,她脸上冷冰冰,别没表情,看情形,她定是盯上了巴隆活佛,毫没顾虑地近身盯稍,好大的胆子。

文昌对这两个家伙,可说恨之切骨,但衡量自己目下的造诣,任何一人他也惹不起,越过了两人,他心里越发冒火,心说:“不给他们一点脸色看看,怎消得下这口恶气?”

他越想越火,仇人相见,格外眼红,他开始转身反盯住前面两个人,一面在心里打主意报复。如果光明正大地动手,他有自知之明,就能接下三招两式,搞得不好反会丢掉小命,不可妄动。

摸清了两人的去向,他开始从对街超越,走在巴隆活佛的前面十多丈外。他身上末带碧玉屠龙剑,穿的是小民百姓的贱服之衣,除了高大雄壮之外,并末岔眼。

机会来了,前面有一个黑黄色竹捞把炸好的小鱼起锅。

他快步入店,把一锭银子放在灶上,抓起两团麻布说:“大师傅,帮个忙,这锭银子把你这锅油卖给我。”

不管大师傅肯不肯,两手端起油锅弃出店门,大师傅和两名伙计呆住了,莫名其妙,抓起银子一看,确定是十两纹银。

“疯子、疯子、十两银子买一锅油,龟儿子是疯子。”大师傅手足无措地怪叫。

文吕脚步放慢,等候巴隆活佛到来,油香四溢,锅离了火,油却在沸沸扬扬。

行人逐渐少了,越往前走的人越少,履声陈阵,碧眼青狮已接近身后了。

由于行人渐少,冷蝎高飞拉近了些、已在八九丈外。文昌侧首看去,心中暗叫可惜。

在对街盯稍的药店伙计晓平,感到莫名其妙。这位自称是施府的护院大个儿,行径太古怪啦!端着一锅油满街走,干啥?

碧眼青狮已到了身后不足一丈,是时刻了。

文昌一直等到附近已没有行人,看了真切,沉着地动用两臂,徐徐半转身躯,双手一送,就把沸腾的油泼向碧眼青狮,同时大叫道:“贼喇嘛!有你快活的。”

碧眼青狮的目光,本来是不住向两侧看望,想寻一家有美女的住宿以便今夜安身,并末留意前面有人暗算他。

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好转头向前,同时,文昌是先发声后泼油,按武林规矩出手。

碧眼青狮的功力已近化境,同时早已闻到油香,知道不妙,不敢用掌反击,滚沸的油来势凶猛,已近身直接泼来,左右闪避都难脱身,唯一的办法是往后退,他一声怪叫,右左袖子一震,罡风发是殷雷,人向后方即退。

可惜,距离太近,文昌也用了全力,碧眼青狮未能全部避开油的袭击,下身被不少的滚油泼中。幸运红衣的下摆又宽又大,护身神功在仓促间也发挥了五成的威力,被衣摆所阻,未能近身。但两足却糟了,滚油一沾长裤,热力直逼肌肤,膝以下足以上立刻皮破泡起。

“啊……”他一声狂叫,人向下落,立足不牢,突然坐倒在地。“当”一声大震,紫金降龙杖砸在青石街上火花四飞。

文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碧眼青狮如此了得,竟能避此一劫,一不做二不体,往街心闪出,想绕过滚油地面扑向倒地的碧眼青狮。

可惜迟了些,后面的冷蝎高飞已经到了。

店铺的灯光明亮,文昌的脸容没所循形。

冷蝎高飞本来弃向碧眼青狮,突见文昌出现,粉面一定,扑上叫,“恶盗你竟末死在洛阳祝家,今夜你的末日……”

文昌心中一惊,这鬼女人眼力果然了得,此刻碧玉屠龙剑不在手,想硬打已没机会,他就好暂避风头。

随手把油锅劈面扔出,怒叫道:“贱母狗,大爷日后寻你,会让你耻辱中死去,大爷定报洛阳数剑之恨。”

“当”一声暴响,冷蝎高飞用飞快的剑法挥剑去接,油锅迎剑碎裂,铁片飞射,口中叫道:“恶贼纳命!”

文昌跑入一家店门内,扭头叫“贱母狗!大爷会有剥光你的一天,为期不远了。今夜如果不是碧眼青狮走在你的前面,你就是受报的人。再会了。”

“你走得了?”冷蝎高飞厉叫,飞扑上来。

文昌冲进木立手足无措的店伙丛,跑入室内叫:“快拦住那发花乱寻男人的女疯子,呵呵呵呵!”

狂笑声中,他消失在内厅,走上了楼破窗而去。

冷蝎高飞也随着厉喝之声追入室内,但文昌的人影已无踪。

这时候,对街突然跑出一个身穿八封衫披鹤氅的老道,一把扶起怒吼如雷的碧眼青狮,怪叫道:“巴隆道友,你……你怎样了?”

文昌进入别的店内安身,冷蝎高飞没有办法,她一个少女,总不能追入别人的店内撒野。文昌胡说八道说得太难听,说她是发花寻男人的疯子,她怎么受得了?可是又没有法追上。

这时,街上行人越来越多,油香四溢,人声沸腾。她收了剑,恨恨地顿着弓鞋,切齿道:“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你跑不了的,除非你死了。”

二楼窗口,突然传来文昌的声音,说:“不要脸的女疯子,即使我死了,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必伤心?”

他骂得太恶劣,冷蝎高飞受不了,一声怒叫,凛空飞上两丈高的临街窗口,破窃而入,可是,文昌早已溜走了,气得她冷冰冰的秀脸变成了青灰色。女人和男人斗口,先天上便占不了便宜。

街心上,穿八封衣的人是七幻,他扶起碧眼青狮紧问缘由,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碧眼青狮的两足脱了一层皮,吃力地站起怒叫道:“我没看清他的面貌,泼了我一锅沸油。王八蛋,佛爷要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心肝,白鹤道友,请为我追拿他,那鬼女人定然知道他是谁……”

七幻立刻飞起追去,进入楼中,冷蝎高飞的身影,刚消失在打破了的天窗口。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破空而入。

文昌并未定远。他隐在另所大楼的飞檐下,星光灿烂,看得真切。

冷蝎高飞正气得发呆,突然身后传出声响,扭头一看,看清了七幻道长。

七幻道长也看清了是她,一对曾经大干了近十次不见胜负的死对头朝了面,冤人相见,格外眼红,同声怒叫,一对宝剑风雷突起,火辣辣地在房面上干上了。

下面的碧眼青狮撕掉裤管,一双小腿血红,有些水泡已经破了,惨状让人心惊。他取出药散上小腿上,撕了衣服捆伤。看到瓦面上有双剑交错的震鸣,以为文昌已被七幻道长拦住了,夹起紫金降龙杖,一声怒喊,象一朵红云,从街心飞上了三丈五六高的瓦面,入到声道:“交给我,我要活剥了这王八蛋。”

“是冷蝎高飞,这女人贫道要了。”七幻道长怪喊。

冷蝎高飞见两个凶魔全到了,知道不妙,攻出两剑扭头便走,如飞而去。

“追!抓住她我要拷问。”碧服青狮怪吼。

两人奋起狂追,正好经过文昌藏伏的瓦面。文昌对七幻道长恨入骨髓,怎肯放过机会?在七幻道长单足落在瓦上的刹那间,一块青瓦全力出手击出,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不敢用暗器,错过了机会。

他现在的功力已不比往昔,瓦片飞得比声音快,听风声辩器术已用不上了,七幻道长就没想到有人从瓦檐下暗算,“叭”一声,碎瓦片飞溅,击中了后心。

文昌飞身而下,如飞而走。

“哎”七幻道长怪叫,出其不意地狠重一击,击得他摔倒在瓦面上,骨碌碌向下滚,滚近檐方止住滚势。一记重击,如果他没有罡护身,背胸会被击穿,大石头就经受不起文昌全力一击。

想不不到在云阳小地方,却是藏龙卧虎之地,一夜中会碰上三个功近化境的死对头,三个对头都是宇内十三怪物之一,大事不妙,必须离去。文昌心中凛凛,抄道逃出上了船,向船老大问:“各位老兄,今天能否下航?”

“小事一件。三峡水道夜航象是过鬼门关,在下在二十一年中,只闯翻了二十条船。不是吹牛,一滩一石在下全都了如指掌,就要蔡兄不着慌,在下敢担保可以平安下放湖广。”船老大拍着胸膛保证。

所说二十年闻翻了二十条船,文昌笑了,说:“这么说来,老兄对翻船极有经验了!”

“一次凶险一次乖,这才是以性命换来的经验。”船老大傲然地答。

“高论,高论,下航。”文昌简洁地发话。

船悄然滑出,滑到了中流,悄然以极速向下游冲去。八名水中英雄两面一分,镇静地控制着向前航行。

还没到雨季,江水水位不高。三峡的起点夔州府起,一段水程事实上很安全。算行程,明晨便可冲入关门,如果起晨发航,明天必须夔州府靠岸过夜。

云阳城闹翻了天,文昌却在岳州府出现。

他换了衣衫,内穿深兰色劲装,外穿深兰色长袍,一律兰,兰督巾,兰靴子。不知怎地,他对兰的有一份深厚的感情。他记得深闺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施姑娘就为他做了一套深兰的劲装,这套劲装虽已早就破烂丢失,他却从那时起对兰的有很深的亲切感。

他在城西北洞庭老店投宿,可以看到西城门,西城门之上就是大名赫赫的岳阳楼,平民百姓是不可以登临的。

首先,他遍访所有的药材店,就是没有千载交藤,结果让他十分失望。

交藤,就是何首乌,千载则成形,是长生不老的稀药。其实,这玩意剧毒的功能并不大,但它能排除体内的杂物,对生机勃勃没有阻碍,多服之后,可以让头发不白,所以起名首乌。这东西并不是稀见之物,但千载上品却不易寻,平时就可活二三十年便自行枯死,必须获得天地之灵气,方可生长千年。在他的九转玄丹中,就有这种奇药在内。

他在药市中寻找,想得到必定很费劲,失望自是意料中的事,寻了一天,他有点心灰意懒。

近来,他就感觉到真气运行已有异象,运气时总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逐渐有点吃力。他想:可能是余毒已经开始在经脉末梢结瘤了,危机就要来了。

在焦虑中,他想起该寻武林人物探问消息,也许在武林朋友中,可以寻到千载交藤。要不可以去寻玄门道士设法,修真之人对这玩意比常人知道的多些。

要寻老道寻问,乐州府本地宫观不多,宫观大多在城外巴陵县境。最著名的三座,一是府城西北岳阳楼北边的吕仙庙,一是三十里外君山的相山祠,一是县南出产名茶的切湖水仙殿,最近的一座,当然是距此地不远的吕仙庙,前往碰碰运气岂不甚好。

入夜时分,他系剑挂囊,外穿长衫,直走吕仙庙。

庙在西北城角下,吕仙庙前面是一块广场,广场前是一条街口和两条巷口。一些小食摊排列在那儿,广场中是占卜星相的场子。游人三五成群,灯光辉煌。这儿不但是消遣地,也是游乐场。

大殿建筑的金碧辉煌,纶巾羽扇身背宝剑的吕仙宝像高踞巨大的神龙,配有各种怪物奇鬼。二殿是八仙过海,塑像栩栩如生。

这庙庙占地甚广,香火道士上百,是岳州府第一大庙。据说当年吕仙在岳阳楼题诗之前,就在这儿住宿,原来是座客店,信徒们斥贫称工,建成了这座大庙。

文昌走着四方步,大袖扬扬,穿越热闹的人群,走向金碧辉煌的庙门。

庙门左右,古槐成萌柏林青青,设有不少茶座,是游人歇足的好地方,也是消闲的好去处。

在末摸清吕仙庙的底细之前,他必须寻人问清,便向右边走去,在一座竹造茶座上落座。

过来一名小后生,含笑躬身问:“客人请吩咐,敝处的茶有切沏茶,西湖龙井,武夷山的……”

“要一壶切沏茶”。文昌中断小后生的话。

夜市刚过,游人如即,庙中香烟了绕,但壮严肃穆中却有喜笑之声,大概吕祖本人就是一个风流神仙,善男信女们也没有入和尚寺院敬佛祖大士般虔诚。

不但有男人前来上香,还有女人哩!广场中有两处卖解场于,每一座场子都有三两个会玩刀舞剑的女人亮相。游人中,也不时可以看到由一群健仆护着的大嫂子少奶奶,她们来这里烧夜香,天知道。

响起几声零碎的音符,两个俏妇人围着桐木琵琶,依依娜娜出现在茶座旁,香风中人欲醉。

“客人,照顾些儿。”一个左面有个美人痣的少妇,向文昌俏生生地打招呼。

文昌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呼呼跳。心说:“好妖美的女人,要命!”

两年多没亲近过女人,他似乎忘了,辛勤的苦炼消去了他大部份时间和精力,他连想也不敢想啦!但先天上的本能,就消外力一加诱发,不请自来。

这两个女人确是妖美,穿的是荆钗布衣,但掩不住她们的成熟体态和美感,浑身曲线玲戏,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另一个略小些,二十一二岁右左,粉面桃腮,小口丰满充足性感,凤眼中水灵灵,一道目波,足以让人扬扬如仙,忘却人间何世。春衫单薄,露出的两双细腕白里透红,端得是我见犹怜,让人平然心动。

“好吧,两位可以任意弹上一曲。”他信口说。

两个女人在对桌先道了谢,然后落座。年长些颊旁有美人痣的少女一面调弦,一面问:“客人,可要唱哪支小曲。”

“随便。”文昌依然信口答,虎目在庙门寻看,希望能看到一名香火道士,以便请店伙唤来一谈。

一阵细碎的弦声响起,声势如万马奔腾。

他心中一惊,定神向女人望去。

两女人的目光,正紧紧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神情极为暖昧。

“唔!是走江湖的有刺花儿,我几乎定眼。”

有美人痣的少妇突地艳然一笑,用呖呖莺声唱道:“铁拳如电,剑上光寒……”

天!居然是他编来卖唱,甚至连弦声的声符曲调也完全一样。他吃了一惊,摇手道:“姑娘请住手,这首曲是怎么回事?”

弦声突停,少女面上泛起迷糊的神情,说:“这是江湖中一位大名鼎鼎的英雄,姓蔡名文昌外号亡命客所编的歌,大爷可是不喜欢?”

文昌面目一沉,苦笑着问:“这人目下何在?”

“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藏世了,他象一颗光亮的流星,突然而来,谁知他日下怎样了?”

“姑娘称他为英雄,有说法?”

“很难说他是不是英雄,一个人在世之时,难免毁誉交加,真正的英雄大丈夫,很难免妻不贤子不孝的,何况他一个蔡文昌?据妾身所知,八个字可以说明他的为人。”

“请教是那八个字。”

“亦正亦邪,亦侠亦盗。”

“说得好,形容的正到好处,姑娘请往下唱罢。”

“大爷真要听?”

这时,后面一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瘦小于枯,拄着一根山路杖的老人,是从四川逃来的鬼影子孙明,另一个似头硕大的猩猩,白发乱糟糟,腰系长剑,面容狞恶已极。看了他的长象,便知是十恶全作的江湖恶贼吴信。

两入在文昌的身后入座,互相不见面,,泡来了两壶茶,便悄悄地交谈起来。

文昌不知身后茶桌上来得是谁,向姑娘问:“请教姑娘贵姓芳名,是那一位前辈的高足?”

姑娘眼睛一亮,笑道:“卖身几乎走眼,原来是同道,妾姓彭,小字君玉,那是舍妹君佩……”

文吕一楞,喂了一声,抢着说:“原来是金陵双妹,敬佩敬佩。

彭君玉嗤嗤一笑,笑得花枝招展,胸前双峰摇摇,说:“不错,金陵双妹,人见人爱,可人见人怕的九星妖女彭君玉,雨露神女彭君佩,你不怕?”

文昌就呵呵一笑,说:“江湖人都是玩命的蠢材,没有可怕的。当然啦,贤姐俩的名声不大好,确是歹毒了些,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这就怪男人多有不是,在下就是江湖亡命客,没有什么可怕的,要是不信,何不座过来些?在下还得恭领两位的歌喉和指上造诣,听一听亡命之歌。”

两女—声轻笑,果然拖椅移位,在文昌左右坐下了,香风徐荡,中人歌醉。

这时,鬼影子身后的一桌,进来了三个人,两个是少年书生,另一个是眉清目秀的小书童,穿一身月儒衣服,个子中等,眉目如画、玉面红唇,俊秀的面容和潇洒的举止,令人望而生爱。

象这种丰神绝世少年书生,不知要想死多少待字深闺的大姑娘。

广场上十分热烈的锣台声震耳,说话的声浪如不甚大,是难以听清的。所以文昌和九星妖女的谈话,后面的虬髯客和鬼影子并未听到,还没留意,他们在商讨自己的事。

弦声再起,九星妖女在音符飞动中间:“壮士高姓大名,能见告么?”

文昌呵呵一笑,道:“人的姓名,不过是便于叫唤的字号,怎么叫都成。喝!这样吧,就叫我亡命客好了,蔡文昌既然不在人世,我可以冒充一下,占他一些光。”

两个书生看清了鬼影子和虬髯客的侧影,面容一变,每一张茶桌上,背设有灯台,灯光下照得真切,无所遁形。

两女移椅座过去时,还被两个少年书生发现了,玉面一寒,左首年轻一岁的书生突然推座而起,却被右首的同伴拉住了。

九星妖女当然也发现了两个少年书生,先是大喜欲狂,再一看,环鼻却轻哼一声,嘴角出现一线不屑的冷笑,扭头靠着文昌座下,不再理会。

九星妖女不认识蔡文昌,听文昌一说,格格娇笑道:

“好人,你呀,好不知死活。”她一个铁指,点在文昌的左颊上不住荡笑,又道:“你如果想冒充亡命客,有苦头吃了,黑白道名义上的盟主要你的头,炼狱谷方家也在找你。你吃的消?七幻道士、鬼魑山堂、冷蝎高飞等等,谁也想要你的命?天老爷!这玩笑开不得。”

她的身子几乎偎入文昌的怀里了,吐气如兰,令文昌心中抨抨跳,他说,“别废话,开玩笑是我的事,谢劳费心,唱啦!”

弦声再起,歌声倏扬。

两人的亲热劲,令远处的两个少年书生直瞪眼猛摇头。

鬼影子不管任何身外事,他向虬髯客低声说:“吴信兄,你可记得在西安府咱们答应七幻道长的诺言?”

“怎会忘了?咱们不和他见面,管他娘。”虬髯客答。

“七幻道长已经入川,咱们该溜远些。”

“那是当然之事。”

“据我猜想,那老杂毛定然发现亡命客重现四川,所以赶去……”

“甚么?你说亡命客重现四川?”

“千真万确,我便是被那小王八蛋砸破饭碗的。”

“好家伙,带我入川找他。”虬髯客怪叫。

“什么?你要找他?”

“正是此意,那小王八蛋偷了我九转玄丹,我怎肯甘休?不管明暗我必须杀他。”

九星妖女的歌声,尖锐高吭破空而至,压下了一切糟杂的声音,她已唱至最激昂之处:“人海茫茫兮!任我浮沉,江湖茫茫兮!唯我独尊。”

“砰”一声暴响,鬼影子听不清虬髯客的话,妖妞儿的歌声打扰了他,一掌拍在茶桌上,茶壶杯和几碟爪子花生抄豆满台跳,他也一蹦而起,怪叫道;“贼泼妇,鸡猫狗叫嗅什么?闭上你的臭嘴,不许唱。”

九星妖女扭头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回头往下唱:“海角天涯,梦魂飘泊……”

鬼影子怎受得了,踢开坐椅急冲而上,大手疾伸。

雨露神女突然扭身站起,琵琶底部对正了鬼影子凑来的胸膛,冷笑道:“住手,你要不怕蚀骨仙露,我雨露神女彭君佩却是不信,除非你偌大年纪活腻了。姑奶奶我认为你不想活可以上吊,免得死时丢人现眼。”

鬼影子的手果然停住了,不想收回又不敢伸出,尴尬之极,老脸上青筋抽搐。琵琶底部距他胸前不足三尺,蚀骨仙露如果喷出,他想避免沾身难似登天。

虬髯客大吼一声,伸手抓起一张竹凳叫:“原来是金陵妖女,杀了她们。”

九星妖女突然扭头叫:“老不死,你是甚么东西?”

“虬髯客吴信,杀你这妖妇并非难事,你那九星金针有屁用,打!”虬髯客怒吼,竹凳劈面扔到。

文昌一听是虬髯客,早已心中火起,上次揍了虬髯客一顿,被小娟主婢三人打岔把他吓跑,余恨未消,正要找老不死算帐哩!

竹椅来势汹汹,砸向九星妖女,而九星妖女却倚在文昌的左肩下,也就是说,这一椅定然是一石一鸟,两人却被笼罩在竹椅的威力圈内。

虬髯客是个无耻恶贼,上次在西安封三爷的宅中,和鬼影子交换藏物假珠和假秋山烟雨图,东西汉换到,他却饱受七幻道长和文昌的欺辱,而七幻道长却大方地放走了鬼影子,因此,他认为鬼影子早已安排下毒计,招来七幻道长计算他,所以把鬼影子恨入骨髓。但两人功力相当,拼起来胜负难料,是有好机会他不想动手,难以或忘。妙极了,鬼影子已被雨露神女控制住,这时动手,鬼影子怎能不死?

他的阴谋极为恶毒,妙计得逞。雨露神女一看对方已经动手,立刻手上绝情,一按琵琶机关,一股粉红色蚀骨仙露激喷而出,喷了鬼影子一头一脸。

“天哪”!鬼影子狂叫,丢掉藤枝双手急抹脸面。他感到浑身发硬,痛疼交加。

“呼”一声暴响,雨露神女用琵琶击中他的额角,塔道:“早送你归天,免得你死前出乖霸魂。”

鬼影子“嗯”了一声,脑门碎裂仰面便倒。

在一瞬间,文昌推开九星妖女,一举拍向砸来的竹椅,人化猛虎旋身反击,从竹椅上抢入。

竹椅回头反击、虬髯客赶忙低头闪让,没想到椅上人影一闪即至,一个大掌头已经光临左颊。

“扑、扑、扑”一连三拳,疾遇电闪,一左一右受一记击中下颌,拳拳着肉,打击极为沉重。幸而文昌不想要他的命,手下留情,不然只消一拳,他的脑袋准裂开。

虬髯客只感到天昏地黑,满天星斗,身躯飞起,“呼”一声碰在自己的茶桌上,竹茶桌顶不住他沉重的身躯,“喀拉拢”倒了,他仰面朝天压在破桌面上。

在昏天黑中,他仍忘不了伸手拔剑,大拇指刚按上剑鞘卡簧,肘弯便被人一脚踏住,沉喝入耳:“老狗杀才,你真想要我的命,呸!你的命比狗还卑贱,杀你确是污我之手。”

剑被人摘了,百宝囊也失了踪。

不远处白衣书生讶然叫:“天!是他,是他!”

虬髯客挣扎着爬起,用衣袖抹掉口角血迹,定神一看,心胆俱裂地:“是……是你,又……又是你……”一面叫,一面往后退。

文昌迫进两步,一面切齿叫:“是我,亡命客蔡文吕,我救了你的命,你却一再要我的命。你给我滚,下次见面,大爷要话剥了你这恩将仇报的卑鄙恶贼。凡事迟不过三,我饶了你两次,没有第三次了。我亡命客出现之处,你必须躲得远远地,不然,哼!”

虬髯客狼狈地退出三丈外,怒叫道:“这世界间有我无你,咱们走着瞧。蔡文昌,你等着。”

“大爷等着你,等着活剥你这畜牲。”

虬髯客扭头便跑,文昌沉喝又道,“站住,带定你的同伴,没有人会替你收尸。”

虬髯客不敢不带,抢到鬼影子的尸身,凶狠地怨毒地瞪了文昌一眼,发慌地走了,他这一走了,立刻传出消息,替文昌带来了天大麻烦。

因为黑白道路盟主,正率领着手下在武昌大会,作第四次公然决斗,地点在武昌大江之中鹦鹉州上,距会期仍有半月,但双方高手已经聚集武昌府城。这次决斗,原因是亡命客蔡文昌在邻山出现的公案缘故。是双方多年来的仇恨必须清算,黑白道水火不同,早年的仇恨称得太多,自从亡命客放出黑白道名分实合的谣言后,江湖中闹了个风风雨雨,不决斗无以自明,两位盟主都急欲表明态度,以免手下离心离德互相猜忌。

早一段日子里,双方都想抓住蔡文昌公示天下辟谣,但自从三山飞瀑文昌堕瀑之后,银剑孤星料到文昌必死,已无追究的必要了。后一段日子,炼狱谷方家又大搜天下、寻找蔡文昌。双方都有顾忌,迟迟末发动结算大学。近来,炼狱谷的人渐渐返谷,江湖中已不再多见方家的人,他们终于发动了。

岳州府到武昌,只有五百里,消息不要两天使可传到,先听到消息的人便往岳州府赶,这次亡命客可跑不绰啦,双方决斗之前,正好用得着文昌作证。同时,谁先得手,在心里下便占尽了上风。

非我人妖利用蔡文昌,收到了极大的效果,这两年来,黑白道的高手已淡忘了他,他得其所哉。只苦了蔡文昌,成了众矢之的。

由于虬髯客的出现,文吕恍惚看到了黑夜中一道令人目弦的光华,他想:“虬髯客被非我人妖用奇毒所整治,用九转玄丹拖了八个月,最后我替他割下玉髓龙角芝,他所以能不死。唉!我为何不试试?黑龙潭底还有一对玉髓龙角芝,我该试一试运气,目下正是枯水期,还有半个月期间方发春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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