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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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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那只陶龟,拿去赏你。”
    小麟子跑过去把灰不溜秋的陶龟抱在手上,却并无有多少高兴。她瞥见他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了,那花绿刺绣的走针,一看就是女孩儿做的,一看就不是出自宫里头的。他挂得这么若无其事,对她的打发也清清淡淡,她便看得甚刺眼睛。
    ……
    清早的交泰殿露台上微风拂面,他换了身太子常服去乾清宫给他的父皇请安,腰间依然挂着那个香囊。
    小麟子跟在后面看,看他淡黄色刺绣蟠龙的袍服衬着那紫底花绿的麻布香囊,怎么看怎么就是不般配。她就问他:“爷,腰上那个丑八怪香囊是你从前没有的。”
    一个太监,对主子这样酸不拉几的语气,楚邹听了甚别扭。父皇不在乾清宫,小路子说正与九弟在坤宁宫里,他便又往后头拐。清风吹拂着他冷俊的脸庞,他凤目远眺,轻启薄唇应道:“是爷宫外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那朋友是公子还是小姐,怎生送个礼物这样上不得台面?”小麟子抿了抿唇,又问。
    楚邹这次没搭睬她,他比她年长四岁,少年过了十三四身量便突飞猛进了,小麟子清条儿的不过只到他肩下。那修长双腿迈开大步,小麟子便跟不上他。自小习惯了奴才的走姿,跟在主子后是必须勾头搭脑的。好容易跟上了,才想要发问,根本轮不到开口他却又过去,她便只得一路碎步小跑着随在他身后。
    “嗤嗤,皇上看九殿下,门洞里漏风了~”
    “必是老四跟前那小太监给他吃多了糖,让朕瞧瞧。”
    几只雀鸟在坤宁宫肃静的瓦檐上扑腾,已经修缮好的坤宁宫给人一种似陌生似熟悉的感觉。人尚未进去,便听里头传来男人、女人与孩子的笑谈声,似是欢喜的,很多年都不曾再有过了。自从母后走后,这座庄雅的殿宇便是静谧的、朴肃的,母后弥留下来的味道,谁人都撼动不了,拂之不去。而此刻却是忽然的鲜活起来,恍惚勾着人以为光阴倒转。
    楚邹微微蹙了蹙眉,莫名的有些不好,但又带着一丝道不出的好奇与祈盼。叫桂盛进去通报。
 

第87章 『捌柒』三品令人

新制的三弯腿罗汉榻在匠师的特意打磨下,现出经年使用过的哑光,看着便如同与从前无异。四岁的楚鄎站在锦榻旁,张着嘴儿喊“啊——”
    楚昂用银片子压着一看,便看到他蛀虫的两颗小门牙,黑洞洞的,诙谐又可爱。
    锦秀跟着俯身,忍不住捂嘴“噗嗤”一笑。
    楚昂这会儿心情好,爱宠地捏了捏儿子粉嫩的小脸蛋:“像他的四哥,老四当年亦是掉牙早。”
    锦秀听了附和:“人都道九殿下聪慧懂事,像当年的太子爷,这是皇后娘娘在天有灵,用慈爱关照着。”
    提起孙香宁,楚昂又不禁感慨,叹道:“但愿他兄弟几个手足情深,朕也好告慰于皇后。”
    “是。”锦秀低下头,蓦然发现与皇帝的脸庞不知觉间竟凑得这样近,她便情不自禁地凝了一眼。
    自从搬出景仁宫与皇九子独住之后,锦秀的位分便和普通宫女不一样了,虽皇帝没有给她特别提职,但是宫里奴才们看见她,对她的态度却已然分外恭敬。她的穿衣打扮也已经可与从前不同,不再像寻常宫女子那般,常年两套没甚么装饰的紫衣绿裙。
    此刻着一抹樱色斜襟素花衫子,下搭乌青色缀流苏璎珞马面裙,那贴合素雅的穿着将她莞尔身段勾勒,胸线显得那般丰盈有致。她的脸上化了一点淡淡的妆,不张扬的年轻妩丽,这样站在楚昂身旁,宠溺着他的儿子,便叫楚昂心里莫名宁静与温和。这是自从孙皇后去了之后,许久不曾有过的踏实,楚昂长眸不自觉地与她对上视线。
    三十已去半的楚昂,着一袭玄色团领升龙袍,五官依旧是清削俊朗的,和十年前那个初进宫的帝王仿佛没有太大差别。锦秀不知他竟也会看过来,慌赧不知语,那双颊漾开红云,楚昂便淡若无风地敛回心绪。
    那边刘嬷嬷站在殿柱下,臃胖身材勾勒出壮大的影子。锦秀忽然觉察,连忙谦卑拘谨,把后半句接上:“太子爷心疼九殿下,九殿下打小便铭记在心里。”
    皇帝因她忽然低头,那短暂的宁静错觉便被破坏。他侧目一看,看到那几步外站着的一个新面孔嬷嬷,便凝眉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他愠怒时声音从来不高,但那冷意却透达人心骨。
    “这……”刘嬷嬷兜着袖子不敢应,用眼睛瞥了瞥锦秀。
    到底自己现在还是个没有任何权柄的奴婢,还须得仰仗张贵妃的鼻息,锦秀连忙解释道:“皇上误怪,原是九殿下近日想念贵妃娘娘,贵妃怜他幼小,怕奴婢一个人照应不过来,便派了刘嬷嬷一同帮衬。”
    皇帝一目不错地睨着锦秀的脸,却把她的惴惴看穿。其实张贵妃的性情他是深谙的,天生就是个爱出头却又心眼不够坏的女人,他此生都不会再立中宫,之所以要晾她这么多年,便是预备在后来的日子里用到她。而在用之前,则要让她深刻地明白,倘若要与他楚昂相安无事,那么孙香宁的,所有,都是她张敏动都休想妄动的。
    但她这些年的表现还是谨守本分的,楚昂明白她的心思,亦准备恢复她的尊崇。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要让她明白,她如今和后来的一切都是得益于抚养老九。
    楚昂便作板着脸道:“宫中这样多奴才,倘若果然缺了甚么,朕又岂会置之不理?”
    锦秀便有些紧张,她这条偷生的性命实在卑如蝼蚁,那天遇见了宋岩,也不知道宋岩会把自己如何。当年他与朴玉儿欢好一事,如今也只有自己晓得,无证无据奈何他不得。但他若把自己是前朝淑女一事捅出,那么她如今所得到的、更或者心里想要得到的、正在越来越靠近的,则顷刻便要从云端跌落。
    除非戚世忠肯帮自己,但那也必须自己先要有利用价值。因此暂时尚且万万不能得罪张贵妃,除非自己某一日站在了高处,手上有了可与人对峙的资本。
    锦秀连忙柔声应道:“娘娘对人一贯是温和体恤的,尤其是皇上。后宫琐碎纷杂,许多事儿她怕皇上费心,早早便替皇上打点周全了。”
    楚鄎见江姑姑为难,亦启开小嘴,倚着楚昂的膝弯道:“贵妃对儿臣似若亲子,父皇不要责怪于她可好?”
    他声儿柔软稚嫩,因着自小寄养,养成了敏感忧患的性格,生怕父皇牵罪与贵妃,惹得贵妃心里嫉恨。他最怕回景仁宫里请安时,那种明明隔阂着却又脸上带着笑容的亲热。
    听儿子开口,楚昂这才顺水推舟道:“既是九儿与江令人都这么说,那便留下吧。近日东北新进贡几棵人参,听太医院说贵妃睡得不太好,便着人给景仁宫送去一份。”
    “是。”老太监张福手抱拂尘哈腰,示意刘嬷嬷走。
    皇帝这短短两句话,却是轻描淡写地给锦秀提了身份,成为正三品的女官。但到底是五年来头一次给了张贵妃台阶,刘嬷嬷不敢费舌,谦恭一伏,忙不迭地往景仁宫去送信。
    桂盛进来通报。
    楚邹立在殿外廊庑下看着这一幕,神思便有些凝重,亦是错愕的——才去了两个月不到时间,父皇与锦秀的关系竟已融洽至此。
    从前不管是楚池小的时候,还是前些年照顾小九,锦秀总是静默地与父皇隔开三尺距离;而父皇,即便是逗玩着小九,目中也从来不会关注到锦秀的存在,更何况记住她的名字……那般自然而然。
    他心中这般忧虑,面上却不表露。只踅步进去,双膝跪地做叩伏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龙体安泰。”
    楚昂抬眸看过来,看到十四岁的皇太子,平肩窄腰,修长颀俊,那眉间气宇持重练达,俨然已颇具睥睨苍生之风骨。尤是此番去江淮办差出色,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好评。他目中甚是欣慰,便伸手虚搀:“起来吧,昨日恐你路途疲累便未叫你过来,休息得可好么?”
    楚邹应好,默了默又含蓄道:“方才去前头找父皇,小路子说在母后宫中。儿臣一路过来,听见殿内这般热闹,竟还有些恍惚。”
    楚昂展眉,语带戏谑地看向楚鄎:“你九弟也已开始蛀牙,这让朕想起当年你被皇后拔牙的情景,一时有些触景生情。”
    楚鄎怯怯地叫了声:“四哥。”
    楚邹摸摸他粉嫩的小脸,暖暖地把他拉至自己跟前,让他贴着自己站。楚鄎便规规矩矩耷着手站定。
    “奴婢请太子殿下安。”锦秀对楚邹施礼,面带笑盈盈。
    她笑得这般柔和亲近,楚邹有些不习惯,这不是一个宫婢该有的省慎笑容。他便颔首点了下头,把目光错开她去不看。
    锦秀得到这般冷傲回应,一时有些尴尬,便谦卑地敛回眼神。
    楚邹望了眼周遭的摆设,其实一应物事都差不多,然而却道不出那股微妙的变化。原本坤宁宫里是朴宁的,像铺着一层淡淡的雾蒙。母后弥留的气息仿佛让时光在这里凝滞,散不去的是回忆与惦念。但如今,那气息却淡了,空了,只剩下一众没有灵魂的木料器具。
    楚邹便有些不解,因为倘若是叫李嬷嬷与桂盛,必然不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坤宁宫的味道,只有从最初跟着母后经历过繁华起落的人,才能够深悟与描绘。
    便佯作笑问道:“太监们倒是神速,母后的旧物这样快就布置妥帖?”
    皇帝舒一口气:“多亏你眼前的江令人,多处细节皆是她在忙碌。”
    锦秀连忙谦逊道:“一直带着九殿下在坤宁宫陪伴皇后娘娘,每一样细节都不知不觉刻在心里。奴婢不敢得夸赞,能为皇后尽孝是奴婢的福分。”
    楚邹听了果然甚不舒服,原来是通过这个大宫女的手,她不过是景仁宫里的奴婢,又如何谙知母后的芳华?便不由自主地拧了眉头,不发表什么。
    锦秀察觉太子对自己的隔阂和轻视,笑容便渐渐敛了起来,不再刻意讨好。而那股渴望到得高处的心,更因此而加增了。
    楚昂看出楚邹似乎不喜锦秀,只当他是因锦秀出自景仁宫而心存芥蒂,因此并不以为意,只转移话题道:“此去江淮差事办得甚好,应能堵住那些嚼舌之语。前些日读我儿来信,字句间似乎还有许多见解未尽,择日可与朕详谈。”
    这次去江淮其实没有太大动作,不过是恰逢甘霖缓解了旱情罢。不料朝廷上下却一致的表彰太子识才尊贤、国之栋梁,这是楚邹始料未及的。所谓高处不胜寒,身处东宫这个敏感的位置,被扶得越高则越须得步步谨慎。因此在进宫前,方卜廉业已谆谆提醒他,所有功劳皆能推则推,万不可多贪。
    楚邹连忙行跪礼:“是父皇英华殿戒斋祈雨,圣德感动了上苍,使得天将雨露,解除灾民之困。儿臣仰瞻圣恩,不敢妄图功劳!”
    皇帝听在耳中不免感慨,昔年那个天马行空的淘气四子终是练就了宫廷城府,便宽抚道:“我儿谦虚。对了,那运河修补支道一事多有争议,近日你便好生将养休息,择日将那秦修明一道宣进宫中,朕要仔细盘问。”
    楚邹正要将此事禀予父皇,闻言拍袖站起来:“是,那儿臣先行告退。”说着谦谦一拱,徐徐退出坤宁宫。
  
第88章 『捌捌』他尿床了

巳时的日头渐渐射出灼光,宫墙上的琉璃瓦被打照得闪闪一片。开始热了,小林子站在交泰殿的廊檐下等候楚邹,一缕阳光斜照在她的身上,把她白净的脸颊儿晒得微微泛红。
    隆福门头上有只肥猫在闲逛,三片嘴儿里发出喵喵的低叫,那是慈宁宫一群老太妃们喂养的野猫。太妃们年老了都想积阴德,逮着野动物就喂,连夜耗子都不放过。她们自己老了牙咬不动,倒把紫禁城的野猫野狗喂得越来越肥。镇日画着鲜艳的妆容,眼线也描得长长的,笑起来就像一条绳子往上吊。岁月像把那座无人光顾的宫殿遗忘,忘记了把她们的性命带走,她们往往活得很长很久。
    用老太监陆安海的话说,这宫里头得宠的漂亮的都是死得早的,天妒红颜哩,能够活下来的就不容易死了。她们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老晦的味道,胭脂妆粉味儿却扑鼻。宫里头的太监都烦她们,喂什么阿猫阿狗,吃饱了满地拉黑屎,一整日不停地扫。
    直殿监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走过来,看见隆福门墙头上的猫,便挥着手上扫帚作势要打。
    “喵——”那猫惊吓得跳到地上。太监左右看着没人,就照着猫屁股狠狠踹了几脚,把猫踹得直抽搐。
    小麟子一目不错地看着。那太监忽而仰头,看见她正正地站在露台上,脸庞不自禁一怔。小麟子忙把眼帘垂下,宽松的帽檐子遮住她的脸,剩下来一道瓜子尖尖的小下巴。
    戚世忠一袭江牙海水蟒袍在风中拂荡,高硕的身躯从台阶下踱步而来,小麟子看见了,连忙叫一声:“戚爸爸。”
    戚世忠正在思想,闻言看过来:“唔,杵在这里做什么?”
    算算他的年纪也差不多五十出头了,然而看着却是红光满面。那老鹰鼻子脸黑红,走起路来气场凛冽如鬼厉,听说每天早起都要先喝一盅清茶顺顺心肺,然后再吃一碗鲜人…奶。但这都只是传言,不知道真假,说他每天手上都过着性命倒是真的。楚氏皇族的男子天性都多疑,他手下东厂的番子们每天都支着耳朵盯梢臣民,死个人都不用对谁禀报的。
    小麟子打小在他跟前就拘谨,低声答:“回戚爸爸,在等奴才的太子爷。”
    她勾着脑袋,老实巴交的,森绿的曳撒在风中扑簌簌,像个青葱的少年儿郎,声音却似女孩儿清甜。
    戚世忠不由衷认真看了她一眼,钟灵毓秀,楚楚可人的,听说皇帝爷的三个儿子都对她挂心。他对她语气便有缓和,扭头道:“日头烈,别整天跟个猴儿似的上窜下跳。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将来有大出息。”说着掠过她身旁就要走了。
    “嗯。”小麟子点点头。
    楚邹一袭杏黄常服从坤宁宫台阶上踅下,小麟子忙又道:“太子爷来了!”
    戚世忠转头看见皇太子,只见数日不见,少年英姿愈显挺展。那步履缱风,削俊颜面上凤目高远,气宇凛然,已然找不见昔年那个手持丑兽风筝在宫墙下转悠的呆影……只怕他年不会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他今晨是见过秦修明的,是个胆小怕事的老头,当年因为得过自己恩惠才当上的都水清吏司郎中。问了他几句,早前还遮遮捂捂不说,后来才把个中的关节告诉自己。戚世忠猜着皇帝必要召他问话,便事先叮咛了一番。
    听说此次回京,太子爷还把那丫头也捎带上了。但那姓曹的案子是好查的吗?给谁查也别是这个冯琛查。冯琛这个家伙,别的不算门精,偏就独独对数字敏锐,又爱较真。那江淮买地一案,倘若只是粗略一查便把人放出来倒罢了;若是往深里去挖账目,织造局连带着江南提督织造府,一竿子千丝万缕的牵连就乱了。多少太监和官员指着这条线吃了几年饭,他太子爷若是敢端,自个儿也就别想清闲。
    戚世忠对楚邹鞠了一礼,恭敬含笑道:“哟,太子爷舟车劳顿,怎也不多休息几日。”
    这戚世忠老奸巨猾,平素给父皇差事办得好,私底下手段却是又阴又狠。楚邹惯是对他敬而远之,便不亢不卑道:“一路平顺,倒不见太多辛苦,劳戚公公惦记。”说着二人擦肩而过。
    周围空却下来,楚邹问小麟子:“他对你说了什么?”
    小麟子答:“叫奴才好好伺候太子爷。”眼睛还是看着他腰上那个香囊,说不出为什么就是那么不入眼。
    楚邹只当无视,想起方才锦秀的那一番表现,又问道:“你对九弟身边的江宫女怎么看?”
    小麟子视线错不开,心绪都不知飘去哪儿了,自是答非所问:“九殿下已经和锦秀搬去钟粹宫了,就在万岁爷的御书房隔壁。”
    楚邹眉宇顿地一凝,思虑凝重起来,似是一种母后的领地被侵犯了的焦躁。忽而撇头睇了小麟子一眼:“你一个太监,今后你主子爷这些事少掺和。”
    说着箭步如风,挺拔的身姿便往台阶下踅去。
    他眼中这样不耐烦,一定指的就是小香囊,小麟子便猜着是女孩儿送的了。她心里头也不晓得怎么了,怎么就是奇怪地揪拧起来。见楚邹走得快了,嗫嚅着唇瓣,连忙又快步随上前去。
    但她太子爷这次出宫,不仅学会了收女孩儿的小礼物,竟然还开始了尿床。
    他自从江淮回来后,忽然比从前更加刻意地避讳与她同床而卧了。一点儿也不像小时候,在那些凄清迷离的光景下,他落寞时总贪婪着她的暖脚窝窝。
    进入六月的紫禁城时有打雷闪电,他逢到这样的夜晚总是很容易心惊易醒,只有到这时候才不得不需要她趴在床边伺候。
    在发生小顺子事件之后,宫里头的太监除了小麟子,楚邹都反感他们近身。虽然名义上小麟子不入册,但实则已经成了他的贴身太监。他既不让她上榻,平素小麟子再困也只是乖乖地趴在他床沿边,然后睡着睡着糊里糊涂便倒卧在他脱鞋的那块软锦上。
    只有那一次,深更半夜忽然飓风骤雨,刺眼的闪电带着白光划开菱花窗子,外头的枝杈就像是倒垂的女人青丝,把她吓得心坎儿怦怦跳。一座二百年的老皇城,谁晓得夜里头藏着多少不安分的魂灵,她也怕了,见他睡得熟,便不管不顾地爬到他的床角窝里蜷缩。
    他的褥子总带着一抹好闻的淡淡沉香,睡着后两腿伸得笔直,微微岔开一些空挡。那线条又修长又健朗,让她很有安全感。后来迷迷糊糊睡得沉了,第二日醒来,便发现他那个立了起来,他还尿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今天这章有点短,小伙伴们见谅
 
第89章 『捌玖』岁月无痕

那是小麟子第一次看见楚邹尿床,而他平素却是个多么爱清洁的人。初醒的楚邹尚且昏沉地躺在锦枕上,墨眉微蹙,似是有什么道不出的愁绪。
    半夜里闷热,他踢开了被子,那修长的双腿中间,杏黄色的绸裤晕开了一片湿,依稀透出底下不安分的动静。而他又是个多么爱面子的人,小麟子想起老太监陆安海的交代,奴才在主子跟前当差得时时为主子着想,比方说放屁,主子放了屁你得眉不皱鼻不堵,当做什么事儿没发生。若是着实掩不过去,那就得说是自个儿放的,再不然就得怪罪到食物上头,怪那食物没福分,受不得主子这样的贵人用它,用了它还隔着肚子闹别扭哩。
    小麟子有些紧张,抿着嫣红的唇儿,电光火石间寻找着为太子爷开脱的借口。
    绸缎裤子凉凉的,一片陌生的湿腻感觉,楚邹愣怔地躺了一会儿,待回过神微微仰起脖子一看,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小在圣济殿里博览杂书,这些对于他的年岁本是期然而至,虽则被小太监看去了尴尬,很快却也镇定下来。
    昨夜电闪雷鸣,他睡梦中不无意外地又入了魇,那错乱间怎生又听见母后撕心竭力的痛唤。闻着声息看却不到人,他顺着那声音走,迷迷糊糊便来到了坤宁宫的台阶下。
    宫女嬷嬷穿着诡异的白,一大盆黑红的血水端进端去,他一听那生产的声音便心惊肉跳。妇人的生产于他的记忆中除却漫天刺眼的红,剩下的便是背叛、分别与死亡,挥之不去是那些不堪回忆的一幕幕。
    他梦见自己又变回到四岁的模样,呆愕地杵在坤宁宫的廊庑下看。接生嬷嬷把着门儿不让进,忽而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啼,小小的,细弱的。他连忙颠着他的小皂靴,嘻嘻地笑着跑进去瞧。
    殿内光线昏蒙,靡靡魍魍看不清视界,“嗤嗤,皇上你瞧。”却忽然看到锦秀抱着新生的九弟与父皇笑盈盈地走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掠过他身旁,蓦地把他肩膀撞了一撞,对他仿佛视若不见。
    他在睡梦中看见母后青丝如浓墨般散撒垂地,似枯竭地仰躺在那龙凤戏珠的床榻上,阴悄悄没有声息。哦,他才想起来母后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呵……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慌促间手摸到一方温热的柔软,那柔软忽而变作乾西四所里婴儿的脚丫,他在那蹭来蹭去中迷离,然后醒来便看到了这个……
    楚邹动都懒得动弹,轻启薄唇:“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声音是听不出力气的,容色也不太好看,说着又瞥一眼自己裤子,略有些茫然的窘意。
    小麟子连忙应道:“奴才给主子爷倒茶,茶泼在龙蛋上,把主子爷裤子弄湿了。”
    她故意拿腔拿调说得一本正经,好像一点儿也不尴尬似的,自以为把马屁拍得滴水不漏,那初醒时微微泛红的脸蛋却出卖了她。
    个不长进的蠢奴才,楚邹不听还好,听了就气不打一处,冷眼瞪她:“茶水倒蛋上,是要烫死你主子么?去给爷弄点水来洗洗。”
    小麟子险险逃过一劫,“哦”一声赶紧溜下床。他见她屁股那块料子皱巴巴的,晓得昨夜梦中捻的是她,心里头便哽着一堵述不出的愠恼。
    楚邹猜着老二和老三一定都经历过了,但是谁都没说,他两个谁也都不去碰宫女。
    老二的脾气是与父皇默默拧着的,楚邹知道楚邝心里在想什么。他还记得当年御花园里楚邝幸灾乐祸却又惊颤的眼神,他跪在乾清门外请罪时,一贯巴不得他受罚的楚邝却出来看了两次,每一次都眉宇纠结地紧蹙着。
    楚邹猜他那次恐怕亦没料到绊一跤会惹出那样大的祸患,但父皇责怪与他,他便觉得委屈,平素都不去父皇的跟前露脸讨好。恐怕父皇一日不下旨意让他出宫,他便拧着一根筋一日不沾女色,偏半辈子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宫墙下做个晃荡的皇子。而老三,楚邹却是揣不明的,老三总用身体不好做借口,也不知明岁出宫后是否会纳妃。
    楚邹便也莫名的不想叫人知道,一群奴才扒着主子跟前讨宠,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这是太监骨子里卑贱下奴的作风,生怕宫里头弄得不够乱。
    见小麟子抠开门闩,忙又叮嘱一句:“用水盆装,别给外头那群看见。”
    “是,主子爷。”
    小麟子端着盆子惴惴晃晃走进来,拧着毛巾给他擦洗。他的腰腹线条收得甚健硬,那里已经生出许多明显的变化,譬如森林与形状。小麟子装作若有似无地擦着,瞅着楚邹不注意,便在他那上面捏了捏。有一个口子,捏一捏就有东西出来,有点硬又有点韧性的软。沾着她粉嫩的指尖,散发出奇怪的味道,她顿地便面红耳赤。
    她手劲柔绵,是叫人舒适的。楚邹原本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发现了就皱眉:“别乱动,再动要坏事了。”
    见他眉目痛苦,小麟子这才收回手:“会坏什么事?”
    少年青葱伶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对他那里没有害羞。
    楚邹却不希望再继续纵容她亲密,到底是一个太监,便仰坐起身子:“和你说你也不懂。听着,你主子爷今后是个大人了,今后该生分的就要生分,和从前可不一样。”
    小麟子不落意地点点头,往柜子那头给他取裤子。他眼睛不自觉睇了眼她背影,又生气:“一个太监,把屁股撅那么高做甚,宫女也不见你这般臊。”
    小麟子最怕被人说屁股,每次二皇子从奉天门前路过,总是睨着她的屁股似笑非笑,叫她甚是窘迫。闻言忙把两腿一闭,一边挑衣裳一边扬声辩驳:“主子爷冤枉人,我没撅。”
    “没撅,你自己看。”楚邹没好脸色。
    她往后一瞥,还真是撅了,像一只翘翘的鹅。但她可不是故意的,她打小吃东西就长屁股,从前爷也摸,摸了都没这般嫌恶。
    那几天用饭小麟子便不敢多吃肉,三餐尽拣着素的吃。这丫头平素胃口极好,吃饭从来不挑食,老太监还以为她中了暑气,带去魏钱宝那里把了两回脉,搭进去两盒子瑶柱萝卜糕。魏钱宝回回把糕都吃完了,才说好着呢,好得像只小老虎。陆安海问怎么回事,她不敢说太子爷嫌她屁股翘,只得嗫嚅道:“太子爷嫌我胖。”
    好个臭小子,这小下巴尖尖就跟瓜子一样大,她胖哪儿了?小丫头不长点肉还能看吗?
    没把陆安海好一顿气,揪着小麟子袖子晃了晃,里头胳膊就根树枝细,再不好好吃,再不好好吃回头就跟安定门送粪的小五子一样高,回头看谁肯要你当差事?那小子他有多薄情,一准第一个就把你踢喽。
    小五子是个矮墩子,打十三岁进宫就没长过个儿,如今二十多岁了才没比小麟子高多少,宫里各局各衙门都不要他,最后给派去倒屎拉粪了。
    小麟子到底贪图味蕾之欲,不几天便又管不住嘴儿了。
    后来她发现不管自己吃不吃,长不长肉,楚邹自从第一次尿床之后,每隔上七八天就得重复尿一次。他看着那般瘦挺挺的,不想精力倒是丰盛哩,精力丰盛的人才天天尿床儿。
    他尿了还不让送去浣衣局洗,命小麟子单独拿回自个的破院子,洗干净晾干了送过去给他。
    每当他叫她洗的时候,那惯常清冷的凤眸才会对她晕开一点点暖和,他求她办尴尬的差事时才会赏她好脸儿。但他甚少笑,几乎从小麟子四岁上遇见他起就不见他笑过,因此那偶尔的暖和便能叫冰雪消融。
    自从他开始尿床后,他的五官与身量便也奇怪的英展起来,身上似散发着一股道不出的男儿味,是叫尚且只有十岁的小麟子崇羡的。小麟子便毫无理由地被他融化,继而对他的使唤没脾气地顺从,竟连他腰带上的那只香囊都忘了要先打问清楚。
    “刷刷刷——”大下午天的紫禁城显得异样静谧,日头在树荫下影影绰绰,她就坐在台阶上给他搓裤子,洗好了挂在绳子上晾晒。那裤子上带着香草澡豆的清新,是李嬷嬷教她调制出来的。李嬷嬷教东西可有一套,她好像都没怎么学却不知不觉地学会了很多,她如今除了会煮食蒸糕,会缝补清洗,还会调配花草香料、胭脂水粉儿。
    风把少年皇太子杏黄的绸裤与锦褥轻拂,小麟子便把脸贴着那些面料绕圈圈。那柔软的绸缎沾着她的脸,湿湿的水汽使她透不过气来,就仿佛是她的太子爷在轻抚着她的脸颊儿。唉,她自己都不晓得她是有怎样地迷恋他,绕着绕着就自己闭着眼睛甜甜地轻笑。
    “嘁嘁——”
    老太监时而怀疑小东西关着院子躲在里头干嘛,某天好奇往门缝里一瞅,瞅见一顶转歪了的太监帽耳朵,鬼迷心窍哩。他心中便猜了个大概……嗟,这紫禁城里岁月说慢又快,那蔫儿坏的小子,几时就悄不觉地长成了。长成了也不干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黄柿子:葫芦,这还是亲姥姥吗?全章“他尿了床”“他尿了裤子”是什么意思(╰_╯)#
  
第90章 『玖拾』并蒂莲心

清早的御花园里弥散着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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