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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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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她的柿子爷,那扒粥的动作不由犯着急。这二日她柿子爷不让她去圣济殿里晃悠了,唉,她柿子爷越长大脸上的神情越清淡,她真是看不透他。怕他把自己忘记,把差事收回去了,做奴才的丢差事,在紫禁城里可是天大的抬不起头来。
    小灶上煮着她的什锦豆粥,加了红枣、桂圆、核桃、白果、杏仁、栗子、花生和葡萄干,昨儿个看太监们煮腊八粥好玩,当晚自己就泡上了,还特意加了干百合叶子。夜里下差的太监出宫前给她起火熬上,她天亮醒来就差不多熬稠了。她又撒了几朵生津理气的桂花瓣,顿时一股清香的味道溢出来,那桂花点缀在稠粥面上,嫩黄嫩黄还养眼儿。
    朱师傅看在眼里暗暗赞赏。今早上陆安海进宫当差路上冷不丢摔了一跤,告了半天假找魏钱宝敷胳膊去了,她身边没人,朱师傅帮她把粥倒出来:“拿好咯,下回再敢叫你朱爷爷‘猪师傅’,定准揪你耳朵!”
    一脸横肉凶巴巴的,小麟子被唬得眨眨眼,几许被看穿的心虚。提着锦绒小食盒子,穿过景运门便往内廷方向跑。
    深冬的清晨,东一长街上的青石地砖渗透着阴凉,脚步踩上去也显得尤为冰冷。宫巷里隔一段就一个扫洒,冷风呼呼地迎面吹,把她的太监帽耳朵吹得一拂一拂。
    广生左门内,施淑妃着一袭兔毛领缠枝花纹对襟褙子,正在和三公主楚湄玩抛球。楚湄出生起就耳朵半聋,但是能读懂唇语,母妃叫她看左边,她就往左跑。施淑妃眼里是爱怜和欣慰的……就怕她长大了不灵敏,出嫁后受夫家嫌弃,自小训练着她的反应。
    小麟子提着食盒子从门外晃过去,森青的亮绸小袍子矮墩墩挪移。
    施淑妃瞥眼睇见,就把手上的球往她那边滚过去了。从小麟子的脚面滚到路中间,小麟子就立住了朝门里看。看到一个面生的娘娘,个儿娇小的,脸上妆容淡雅,眼里的笑叫人舒适。
    “诶,你帮本宫捡过来。”听见她向自己招手,小麟子便蹲下来弯腰捡。还没捞起来呢,里头又滚出来一只,她只好放下食盒子,用两只手去捧。
    然后站起来:“给。”不自觉瞄了瞄红墙下秀美的小楚湄。楚湄转过身躲。
    施淑妃佯作嗔责:“奴才是不可以这样打量主子的,小心挨板子。”
    小麟子立刻恭敬地勾了头。怎么才把脑袋哈下来往后退,却把自己的食盒子磕倒了,清香的八宝粥流到了地上。
    施淑妃掂帕子:“呀,装的是什么好东西?瞧本宫,叫你捡个球的功夫,倒坏了你一锅粥。”
    她做着歉然的表情,眼里可看不出真歉意。小孩儿的心思都门清,小麟子仰着下巴看她两眼,就把她眼底看清了。好容易熬了一晚上,想趁主子爷去圣济殿前端过去的,明明刚才那食盒子就不在自己的脚后面,宫里的颜色果然都是迷惑人的,正面一道,背面又一道。
    她矮矮的,耷着小脸蛋显得很有些沮丧。施淑妃便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带着楚湄回宫去了。
    东一长街又恢复了冷寂,听见竹扫把在地上嘶啦嘶啦的轻轻摩擦,小麟子弯下腰把食盒子拾起来。怕扫地的看见了要骂,便往另一条道绕着回去了。
    陆安海敷完胳膊就回了御膳房,转头看见她这样早就回来,晃荡晃荡没心没绪的。一问,粥打在路上了,他心里反倒默默松了口气,嘱咐她今儿个只管捏面点子。
    于是在皇子们考试前的最后这一天,小麟子没有见到她的柿子爷。
    是在保和殿做的卷子,正殿中央摆着五张紫檀木条桌,皇帝爷的几个儿子按着从小到大的顺序坐成两排。殿脊藻井下静悄悄的,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过来监考,楚昂亲自坐在金銮宝殿上静候。辰时初开考,楚邹被人抬出去时已经接近午正尾声了,哮喘突发恶劣,呼吸难上,硬撑着一口气耗到这时候,最后一笔“敬”字没写完,就兀地面无血色栽倒在金砖地上。
    张福命人把他抱回了乾清宫。这个年迈的太监掬着拂尘走在前头带路,中开三阶的汉白玉石须弥座,两侧铜鎏金狮子威武矗立。当年是张福亲手把这扇门关上,这次又是他亲自命人把皇四子抱进去,时候像是自然而然,并没有谁人生出疑义。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内殿明黄刺绣的龙榻上,匆匆赶来的太医把了脉,万幸不是被下药,怕是吃错了东西,饮食相克致使哮喘突然反复。
    孙皇后从坤宁宫中过来,肩上搭一抹彩凤镶雪狐毛披风,双颊被寒意吹得微泛娇粉。进来也不多看,叫桂盛去把人抱起来。
    桂盛踟蹰着不想抱,她就转而又叫小路子。小路子上前正要伸手,听见万岁爷开口:“淤气正滞在胸口未落,太医还未施针,一会儿朕给你送回去。”
    这还是孙皇后三年多来第一次踏入乾清宫,皇帝的语气是有些轻柔的。
    孙皇后却不领他的情,像不愿意在他的这个宫殿里多呆,淡淡的垂着眼帘:“回臣妾宫里施针吧,这里他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从前小时候还不是都在这里过夜。
    楚昂有些无力,那短暂的情动来也即逝,他叫那个淑女来宫中磨墨写字、彻夜留宿,时间过去了这样久,花开花落有如惊鸿一瞬,他后来便深掩在心中,如同无有,不再去刻意触碰。她却心心念念难忘,提醒他那段存在。
    见孙皇后执意,便蓦地扯住她手腕:“这也是朕的儿子。”声音是轻,但不掩天子威冷。
    皇帝爷一向面容清淡,甚少对人施以重语,他这样一说话,气氛便有些凝滞。张福连忙对众人觑了个眼神,脚步声窸窸窣窣,轻轻地退出去。
    孙皇后把手拽回来:“你但且还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又可曾对他有过应有的怜恤?”
    她的眼睛是不看楚昂的,只是睇着龙榻上那个将满九岁的小儿。容长瓜子脸儿,下巴瘦削了,俊美五官清晰镌刻着他父皇的影子。她还记得那时的画面,那曾是他楚昂多么宠爱的一个儿子,却为着一个不过缱绻没多久的女人。
    “皇帝就一定要把臣妾仅有的,一点一点都剥夺走么?”
    楚昂默了默,松开孙皇后的手:“朕一直在试图弥补你们。”
    十步外张福弓着腰:“这些年,皇上对四殿下不闻不问,放任殿下在娘娘身边陪伴,便是怜恤娘娘的失子之痛。朝臣多有上表改立中宫、册立皇储,也都是皇上置若罔闻,一意保着娘娘与殿下们在后方无忧。娘娘不肯站出来,皇上便不忍心打扰。皇上对娘娘的一片苦心,做奴才的委实看在眼里,冒着胆儿说这番话,请娘娘赐罪。”
    低霾的太监嗓儿在殿脊下空幽回荡,楚昂不自觉凝了孙皇后一眼。
    孙皇后默了默,轻启红唇:“天家之子,如履薄冰。你是皇帝,自然有你的苦衷,臣妾无须这份怜悯。皇上若是真心把邹儿当儿子,就该让他出宫建府,将来安静地做个闲王,而不是把他逼到这等份上。”
    那小子自幼天马行空,他的心思在哪里,楚昂做父亲的又岂能看不明白。这便是当年对他说那句“几时若明白了朕的良苦用心,几时再来见朕”的用意。
    他不逼他,这些年一直都在静观,对他默默等待。
    直到普渡寺楚邹叫出那声“父皇”起,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楚昂便知他已是想明白,决定投靠自己了。
    “你还是不了解朕,不了解这座宫廷。”楚昂说:“邹儿若不上那个位置,他年或将不如朕昔日。在皇权至高之下者,唯有资质平平才得偷生。从前在王府里,朕宠他,只是宠爱一个幼子。如今面对的是朝廷与天下,越是得宠的龙嗣便越容易四面楚歌……朕的这些儿子中,只有他是最做不成闲王的,唯有一个办法保他安生……便是让他也与朕一样,为孤,为寡,高至无人匹及。”
    他的言语里有无奈与决绝,这些年朝政不易,人前人后的真情假意,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而他从前在王府里,却是那样真实的阴柔与多情,那么地需要并缱绻她的慰藉。
    此刻他这样看着她,年轻的面庞清削俊朗,眼里的孤单藏不住。
    孙皇后假装不看见:“你不问问他自己肯不肯,便这样替他决定。”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圣济殿里整日攻读的身影,坤宁门□□断了多少只箭,朕都有叫人看在眼里。皇后既不肯再给朕机会,朕便一个人为他铺平这条路罢。”等不到她的体恤,楚昂轻抿薄唇,滞滞地凝了眼孙皇后,笔挺身躯从她身旁携风掠过——
    “这些天你也做好准备,他此次考得优异,大约不日便要另请东宫入住。”
    大皇子楚祁与长公主楚湘一直候在殿外默默地听着,见父皇离去,便大步走进来,在床头围住。
    施过针之后的楚邹转醒过来,苍白的脸上嘴唇干而无色,叫了声:“母后。”
    孙皇后爱怜地握住他手:“是你自己这样决定的?”
    嗯。楚邹点点头:“儿臣怕最后不是哥哥……母后与姐姐便要受人欺负。”
    他气息很弱,说话慢慢,胸口依旧窒闷地上不来气。
    楚湘眼角湿红:“弟弟劳心这些做什么?你倒是自己一条命不好了。”
    楚邹没应,看了眼站在最末的哥哥。
    楚祁刚才在殿外已将父皇那番话听得一字不落,此刻面色淡淡的,见楚邹望过来,便踅步上前:“四弟又何必多想,我无意与你争就是了。”嘴角忽地有些悲怆,到底是坦然地迎了楚邹目光,扯了扯唇角:“自讨苦吃。”
    这是多年来哥哥头一回对自己这样澈然,楚邹便也对他笑了笑,咳咳咳……猛地却呛住了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伍肆』烟花三十

孙皇后叫桂盛去打听消息,桂盛出坤宁宫绕了一圈,没过多久就回来汇报。
    其实不用细想都知道,这两面三刀的太监必是早已经私下里打听完毕了。
    孙皇后默默地听完,问:“你是说,小麟子的食盒被施淑妃打掉了?”
    “是,当日扫洒的太监看到了,说那什么豆子粥撒了一地,小子溜得飞块,没把那扫洒的好一顿骂。”桂盛哈着腰。多大一人,逮着机会就说人三岁小太监坏话,也不晓得到底小麟子哪儿招他惹他。
    孙皇后懒得搭睬,只不动声色地又问:“那天的膳食你可打听过,都是些什么菜名儿?”
    从前皇后娘娘心思揣不透,对人也像隔着一张薄屏,对宫中的那些暗事儿闻风不动。这还是头一回派自己私下里打探这啊那的,桂盛心潮澎湃,事无巨细:“回娘娘,按说也不至于这样严重。只是清早那顿恰与清宁宫三皇子拿错了粥,是黄鳝,本是给三皇子补体的,错给四殿下吃了。倒好,没两时辰,不晓得午膳谁又给四殿下吃了几串狗肉,中间时间隔得短,看似没什么,实则这二个相克,混吃生毒,这才导致旧病复发。”
    孙皇后便不说话了,宫中能这样悄无声息使阴招的还能有几个。小麟子那被绊倒的食盒子里暂且不说,以施淑妃的性子也不会刻意去绊倒,必是怕有猫腻的。施淑妃离着那个女人近。
    她想起当年御花园里那个惨烈的一幕,黑红的血从施淑妃大腹便便的裙下溢出,心底里那份久埋的亏欠便又隐隐涌起。
    问:“翊坤宫的怀了有多久?”
    桂盛一听这话那个叫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心里感动着孙皇后这么多年总算是开窍了,不枉自己巴心巴肺地为她谋算这许多。他心里升起曾经为上一任万禧皇后跑腿的那种激动,觉得差事终于派上用场了,浑身充满斗志。
    越发把腰哈得卑敬:“奴才查过,周丽嫔十一月上头发现有孕,现下只怕也就俩月。娘娘的意思是……”
    孙香宁瞪了他一眼,他顿时又把话尾噎回去,讪讪低头。
    孙香宁说:“那是皇帝的子嗣,本宫有什么意思,就让她怀着吧。”
    叫桂盛去把小麟子找来,桂盛便谴小路子去御膳茶房找。眼瞅着小麟子一袭小青袍子一丢一丢地上了台阶,就一路压着她脑袋,把她压到了坤宁宫皇后的跟前。
    “去,跪着。”
    傍晚的坤宁宫前夕阳碎撒,撒在露台上一片金黄。小麟子两手趴地磕头:“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孙皇后叫她起来。霞光映照在小麟子珠玉粉嫩的苹果脸上,泛着淡淡红赧,每次看到漂亮的柿子爷母后,都会不自觉的有些脸红。
    低头揪着衣角。
    孙皇后贪看她两眼,故意绑着脸责问:“你这差事当得可好,本宫把柿子爷交给你伺候,眼下你柿子爷黄巴巴躺在床上,你倒是吃得两腮子鼓鼓像只花猫。”
    小麟子顿时紧张地摒住呼吸。她也知道柿子爷生病了,可是快过年了,御膳茶房里忙得像个陀螺,陆老头一会儿叫她接水一会儿叫她扫地,她这几天忙得团团转,都没空儿去瞧他了。
    孙皇后又问:“本宫问你,知道你柿子爷得的是什么病?”
    小麟子惴惴的,声儿细弱得像只蚊子:“知道,是哮~喘。”
    她说“哮喘”尾音上翘打弯,眼睛看着地板,做了错事的愧责与忐忑。
    孙皇后悄悄抿了抿嘴:“那本宫再问你,得了哮喘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小麟子不知道什么不能吃,只知道要多吃梨和百合,就仰起下颌说:“要多吃梨。”
    “光吃梨不够,能吃的不能吃的可多了。看在你知错态度尚好的份上,本宫今儿起就把你提作监膳太监。这和侍膳太监可不一样,侍膳太监是宫里的规制,监膳太监可是本宫独一份赏你的差事。从明儿起,你每天来我坤宁宫半日,跟着李嬷嬷学,御膳房里那些太监到底粗糙,我给你派的可是好师傅。李嬷嬷会教你柿子爷的喜好,他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得给我记好了,还要盯紧了。要是有人拿不好的给你柿子爷吃,你就给悄悄地换下来,然后到本宫这里来汇报,都听明白了?”
    她说得仔细,娇好的脸容上带着几分严肃,却又不掩亲善,小麟子只是乖乖点头。
    孙皇后见吓够了,这才缓和了语气:“那本宫这就正式把老四交给你了。在宫里头当差,主子爷得荣光了,奴才才能跟着荣光;主子爷不好了,奴才头一个替主子遭罪。我同你说的这番话,你可会告诉第二个人?”
    小麟子耷着手儿正襟危立:“不会,奴才连柿子爷也不告诉。”
    ……可惜了是个小太监。
    孙皇后就爱怜地摸她小脸蛋:“谁给你做的这身饕餮袍子,不伦不类,那不晓得的只当皇帝赏了一道补服呢。好了,本宫把你找来,就是把你当做自己人。干好了差事,回头再赏你一身正经的小麒麟袍。”
    叫李嬷嬷赏赐她一个拉拉球。
    李嬷嬷对小麟子笑,把一枚七彩琉璃球放到她小手上。小麟子双手捧接,弯腰对李嬷嬷鞠礼:“谢嬷嬷。”
    “你客气。”李嬷嬷回应她,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因着甚得饮食内养精髓,看不太出来年纪,一身的端持气度只叫人敬重油然而生。
    孙皇后生产这么多个,身段依然保持着当年模样,皆因得着李嬷嬷的细心调理。见说得差不多了,便道:“去玩吧。”
    小麟子就一歪一歪地走下了台阶。那七彩琉璃拉拉球在夕阳下打着五彩斑斓的美丽光芒,两头各连着一条细线,她不知道怎么玩儿,但头一回得柿子爷母后的赏赐,却捧得欢喜崇敬。先还是乖乖地捧在怀里,后来下了台阶,左右看看没有人,就放到地板上当做小鸭子拖着走了。
    唏啦唏啦,球里的小碎石儿发出嘎哑的韵律,桂盛踅出来睇了两眼:“切,介孩子。”酸溜溜。
    孙皇后也不看他。
    桂盛后来冒着杀头的狗胆对孙皇后说:“在宫中,圣眷恩宠都是短暂的,帝王家有太多的约束,能拿在手里的都是权势。当年万禧皇后能把庄贵妃压在底下翻不了身,就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既贵为六宫之主,没得让一群小的爬到头上做幺蛾子。娘娘不能独个儿把四殿下推去前头,真正能护住殿下们的不是皇上,是娘娘您自个。说得再直白点,皇五、皇六子也不能就那样没声没息地白死了。”
    这是桂盛对孙皇后的第一次交心,他在这宫里惯是个两面三刀的阴毒角色,这三年多被困在死寂的坤宁宫里耗着耗着,也没得闲心再往外爬了。背着干爹戚世忠,冒着死胆儿说出这番掏心窝子话,就是对孙皇后表了忠诚,也暗示孙皇后是时候卷入风波了。
    ……
    这次的中和殿考试,皇四子的优秀是遥遥领先的,一手苍劲内秀的笔骨更是叫朝臣们讶叹。
    大皇子居二,虽没有突破之相,但仍也是个英贤持守的,其余诸位皇子也甚为出挑。一时官员们纷纷上表奏疏,盛赞皇帝爷英明神武,得蒙太…祖庇佑,膝下几位皇子皆聪颖过人。
    东宫之储基本便已明朗,紧绷了数月的气氛悄然纾解,冬至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帝王贤明,皇子卓秀,普天皑皑生机。皇帝也高兴,赏赐了各宫娘娘们不少礼物。过年的气氛眼看越来越浓烈,司设监、直殿监和尚仪局的太监宫女们穿梭在各宫各殿,布置着贴春联、挂门神、安天灯,忙碌中带着年味与喜庆。
    腊月二十三祭过灶王爷,从二十四开始御膳房里就要开始蒸馒头了。馒头蒸得多,得一直吃到正月十七,皇帝娘娘们未必吃得完,可以赏赐给大臣。用黄绸子包起来打赏下去,大臣们拿回府邸搁在厅案上,那是面上有光荣。
    宫里过年,光除夕夜吃的热菜冷菜、汤菜鲜果、蜜饯点心就有一百单九品。从腊月十五就得开始准备了,御膳房里忙得叫个热火朝天脚不沾地。因着皇帝进了坤宁宫,紧跟着皇后又入了乾清宫,今年过年的气氛似乎有点不一样,隐隐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就是身轻脚轻、轻飘飘地掩着欢喜。
    三十晚上虽说坤宁宫皇后母子四个依旧独过,皇帝照例在张贵妃的景仁宫把各宫妃嫔叫齐了吃顿团圆饭,但是酉时过半后,乾清门前的场院却突然放起了烟花。
    这原是宫廷的惯例,东西六宫按制不允燃放烟花爆竹,但除夕当夜是可以在乾清门前放的。素日深居简出的宫妃小主们这天晚上用完膳,可以走出内左、内右门,带着偶遇皇上、被得垂青的美好念想,围到乾清门外看。但这些年帝后关系诡秘,第一年还死了两位皇子和那位何淑女,这便歇了三四年。今次皇上也没吩咐,也不见得了哪个的授意,直殿监的太监却是头一个燃放起了烟花。
    “砰——”“啪——”
    那繁花璀璨在紫禁城高远的夜空绽放,溢散硫磺的空气中夹带着宫女子娇俏的唏嘘,整个皇城的年味儿都被带动起来,人未张口,各个脸上的笑容便是喜庆。
    伺候完了主子们用宴,到戊时末了总算轮到太监们填肚子了。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宫巷里是点着长明灯的,允许不睡觉守岁到天明。
    御膳房里也热闹融融,太监们按着辈分,师傅、打杂的各凑成一桌。吃火锅烫菜哩,蘑菇、羊肉片、山药、海味摆满了大圆桌。小麟子人不够桌面高,倒脸皮恁厚的大喇喇坐在师傅大厨的席面上了。人小,垫椅子站着,两只张牙舞爪地大饕餮倒成了主角儿。下一道银丝到锅里捞捞,挑碗里搅拌两下,再调点蒜蓉和醋,一点点抿虫子一样抿进嘴里。那小脸蛋小嘴儿陶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珍馐鱼翅。
    这天晚上允许沾一点不上头的水酒,一群老伙计吃不在多,图的是欢喜。大伙儿笑话她:“嘿,再扑,扑进锅里煮熟了,看你家柿子爷能认得出你?”
    吴全有这人洁癖,往年都是一个人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僻静过年,今岁倒破天荒的也能和一群太监凑桌儿坐下。
    陆安海敬他,他瘦脸颧骨耸突,冷冰冰不看:“算你老东西命大,让那些有心眼儿的代干了。否则戚世忠这里你头一个过不去。”
    “真干了查到孩子头上,对谁都没好处。”陆安海说,心里想着那黄鳝和狗肉到底是哪个送的,倒很帮自个解了一围。
    吃罢年夜饭,就该给师傅们磕头了。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大早是要给正经大太监磕头的,今晚先在御膳房里给自己人磕。
    小麟子给蔡半聋子磕,给大肚子朱师傅磕,轮到给陆安海磕,陆安海叫免了免了,给你吴爷爷磕吧。一人赏了她一颗银摞子,把小口袋沉得叮铃哐啷响,问她几时给师傅们孝敬红包啊,除了皇帝爷赏赐的那枚金叶子,还真没别的能掏出来。都在她自个院子里堆着呢,一只脏不拉几的长毛哑巴犬儿,破核桃皮儿,她保命的被她卸了青龙偃月刀的关公老爷,还有那什么琉璃拉拉球。要来这些玩意儿做什么?不顶用。
    她得了银摞子就往陆安海兜里一藏,心思早已经被内廷那边新鲜的烟花爆竹勾了去。
    坤宁宫里也洋洒着暖意,难得姐弟几个终于开诚布公地敞明了心思。
    阖宫都被热闹铺掩,那苍穹之下五彩斑斓,爆竹破碎的砰啪声响彻在交泰殿的上方,把大皇子楚祁和长公主楚湘的声音也淹没了。姐弟俩难得的敛起怆然,眉目间也扬了少年该有的欢喜,对母后道:“母后可要出去看看,瞧着可热闹?”
    桂盛用眼神征许,孙皇后想了想便去了。
    内左门外果然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太监宫女和小主,一群花红柳绿莺莺燕燕,时而指着突然落到跟前的烟花娇矜跳躲。母子三个杂在人群里,保养娇好的孙香宁是轻盈曼妙的,这些年深居简出,认识张贵妃的比认识她的要多,没几个人注意到低调的皇后娘娘也来了。
    张福随在皇帝爷的身后从养心殿回来,楚昂一袭玄色团领十二翟龙纹常袍在夜风中凛凛,孙皇后抬眼看烟花,蓦地与他目中的潋滟对上。他英俊的面庞上有讶然、有缱绻、有期许,她默了一默,便微微对他勾了勾唇。不管是真情假意,他的容色却舒缓,挺拔的英姿携风踅上了乾清门的台阶。
    宫妃小主们没能等到皇帝爷的垂青,等到小麟子过来,也没能找她的柿子爷。在人群里兜着挤着,找到戌正了也找不见。
    她的柿子爷可忙,吃完饭便随尚衣监的太监回了东暖殿,明日要册封哩。
    作者有话要说:  黄柿子小麟子过年辣!为了庆祝皇宫第一个热闹年,葫芦姥姥今天更新8千辣!
    小伙伴们爱他们咩,爱就大声说出来233333
   
第55章 『伍伍』太子千岁

人一逢喜庆便连觉也短了,大年初一早上按制全朝文武百官行大典,今次还加了一桩大事,那就是争议多年的东宫皇储终于要册封。包括锦衣卫、金吾位、教坊司在内的几乎所有岗位,都是没功夫阖眼的。
    天刚蒙蒙亮,奉先门前的钟鼓便一重一轻地响了两声,这叫钟鼓严。听到钟鼓严,朝臣们就要身穿朝服规规矩矩地列在午门外。
    白虎殿前角落的破院里,陆安海正歪着肩膀,坐在炕沿给小麟子换新衣裳。原以为这小的昨儿闹太晚,今早上定起不来,没想到门刚推开,她人已经两眼黑咕噜地坐在炕上了。
    尿了床,褐灰褥子上一滩儿湿,叫昨晚别吃太多烫冬瓜片,不听。
    陆安海嫌弃她:“嘿唷,多大人了还尿床,瞧这没羞。”
    她自己也很觉得窘,陆安海要给她换新裤子,不愿意,背过身去自己穿。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哦,好像是上回小顺子被赶走起,后来换裤子就开始躲人了。
    其实陆安海很怀疑是不是皇四子私下里有对她说过什么,那小子心思揣不透,打小蔫儿坏,做出什么不稀奇。后来遇到陆安海,也都是一副倨傲的、目不斜视的样子,陆安海也就只好闷心里猜测,这种事儿还真不好问出口,万一没被他发现呢,一问反倒糟了。
    过年新衣裳是一件竹青色的亮绸小曳撒,吴全有问她:想穿什么?也不晓得谁教她的,说想穿麒麟袍。吴全有就叫人在袍子两面给她各刺了一只獬豸,应付着哄她。因为在宫中没有规制,没上太监的名册,她在宫里是没有任何福利的。衣裳都是吴全有特特在宫外给她定做,吴全有这人细致,给小家伙做的没有一件不是好绸好绣。
    穿好了,小手儿软软的,陆安海给她抹了把脸,就牵着去吴全有院里了。
    大年初一早上,得赶在天亮前头一个去给戚世忠拜年。去早了去晚了都不行,早了吵扰人瞌睡,晚了心不够诚。戚世忠这人和别人不太一样,给别人当差要十二分小心,到了他这儿得放大十倍百倍。否则不知道什么地方被他揪到错处,他不动声色记在心里,后果叫你比不去孝敬他还要惨烈。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尚带着一丝雾气,吴全有问她:“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麟子抱着小糖水葫芦,乖觉地点头。
    走近院子,隐约就听见太监端水的动静,醒来了,应该是在漱口。果然推开门,戚世忠正好从房内走出来:“哟,大清早天才没多亮,这是干什么来了?”
    吴全有谦恭笑:“带孩子给戚公公拜年来了。”
    戚世忠摆手:“别介,你我之间还计较这些俗礼?昨儿宫里守岁放了大晚上炮,小孩子没收心,也不给她多睡会儿。”
    嘴上这样说,心里对吴全有如今的卑躬却是受用的。在这座紫禁城里太监他是头,怎容得下有个对自己长久不一样的存在。
    吴全有是心知肚明的,哈着瘦长的腰:“什么时候睡不是睡,给干爸爸拜早年才是要紧。”
    叫小麟子拜,小麟子从水葫芦里倒了甜茶,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给戚爸爸拜年,戚爸爸身体安康,吃香饽饽睡大天亮。”
    她甚少有与人开口言谈的机会,话说不多,稚声稚气的,清甜拉长。
    戚世忠接过杯子,淡淡地抿了一口。里头加了贡菊、冰糖还有莲子,清甘润喉,回味绵长,味道是极醒脑的。
    他便顺口赏了她一句:“过年几岁啦?”
    小麟子仰看着他鹰勾的鼻子,在他面前是紧张的:“奴才四岁了。”
    戚世忠说:“差事当得好哩,在宫里头名声都播出去了。”
    小麟子双手趴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是戚爸爸教训得好。”
    戚世忠冷笑:“咱家可没教到你,是你小子天分高。伺候的皇四子眼看就要成太子了,将来爬得远哩,能再记得给咱家沏口茶就算不错。起来吧。”
    他这两句倒有意思要把小麟子的往后安排了,吴全有眉间闪过一丝虑色,谦虚道:“哪能呢,再怎么也就是个奴才的命。若不是戚公公您抬举,她还没个站足的地儿。”
    戚世忠懂得他话里的搪塞,也就不继续揪这个话头。只淡淡道:“上回那桩事儿倒是办得凑巧。”
    “就是,不知道谁比咱还急,又是黄鳝又是狗肉。”
    戚世忠原意是想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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