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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话西汉之楚汉争霸 作者:史杰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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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广急了:“还要从长,洒家等不及了。”
陈胜道:“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成功。天下劳苦大众痛恨秦国的压迫已经很久了,我听说现在的皇帝二世祖是小儿子,不当即位,应当即位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因为心地善良,为我们劳苦大众说话,被秦始皇赶去当边防军政委,二世又把他杀了。只是老百姓还不知道。楚国将军项燕一直很疼爱士卒,老百姓也很怀念他,不如把我们起义,号称是扶苏和项燕的部下,一定有很多人起来响应。”
吴广能当上屯长,倒也不是太老大粗:“大哥,扶苏和项燕不是一边的,我们说他们的名字,自相矛盾,这样行吗?”
陈胜脸红了一下:“没关系,愚民们哪里分得那么清楚。”
吴广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大哥说话有点不靠谱,说:“要不占卜看看?”
陈胜答应了,两人找到一个占卜的,问他天下形势怎么样?谁知那时人心思乱,占卜的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巴不得天下大乱,重新洗牌,就怂恿道:“占卜很吉利,不过圣人以神道设教,还是问问鬼神。”
两人听说占卜吉利,大喜,至于卜问鬼神,他们也心知肚明:这是教我制造点神迹,骗骗这帮泥腿子啊。
于是用毛笔蘸着丹砂在帛上写了三个字“陈胜王”,看见旁边有个渔夫正在打渔,当即偷偷塞进大鱼肚子里。回到军营,吴广咋咋呼呼地吆喝:“嘴巴里淡出鸟来,大家凑份子买几条鱼来吃吧。”他手下一听,马上屁颠屁颠去买鱼,剖开鱼肚子一看,都傻眼了,这什么啊?
吴广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陈—胜—王。哎呀不得了,这是天意啊,陈胜要当王了。”
“就是那个有名的天鹅排长陈胜吗?”大家叽叽喳喳地问。他的“天鹅理论”看来广为人知。
吴广诡秘地笑笑,不回答。这天半夜,吴广又偷偷爬起来,跑到旁边的丛祠里,学狐狸的声音怪叫:“大楚兴,陈胜王。”丛祠是楚国的民间习俗,他们认为树丛浓密的地方有神灵驻扎,所以祭祀丛神的人很多,在楚国有巨大的影响力。
士卒们听见丛祠里有狐狸叫,个个惊慌不已。
但陈胜却没有惊慌,他在破席子上睡成一个舒心的“大”字,脑子里一页页翻他的变天账,一页页重温他的不朽著作《燕雀是怎样炼成天鹅的》,之后满意地坠入了梦乡。他要保证充沛的精力,去面对第二天的变幻风云。
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出版后,他和女朋友乔伊斯某天晚上得知第二天的《纽约时报》有重磅评论文章,于是赶紧和他在凌晨买了一份,他捧着那份报纸看了又看,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公寓睡觉。乔伊斯这么回忆道:“(那天晚上),杰克最后一次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躺下,清晨时分,电话铃吵醒了他。他已经成名了。”
同样,这天晚上的陈胜也是最后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躺下,第二天早上,戍卒们的鼓噪吵醒了他,他临着积潦照了照自己,发现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守得云开见月明,少年时期为人佣耕的苦苦等待,终于开花结果。
很可惜的是,在那个万恶的旧社会,他不能像凯鲁亚克那样,跑到电视台、广播电台、新华书店去现身说法,签名售书,讲述自己变成白天鹅的全部过程,然后大赚一笔稿费,过上悠哉游哉的日子,却只能默默披上甲胄,开始指挥这支九百人的部队,去攻城野战,斩将搴旗。
时代把知识分子陈胜逼成了一个战士,如果陈胜能看到《史记。陈涉世家》,他可能会在电视荧幕里耸耸肩说:“哦,不,我不想这样,我其实只想出这么一本书,靠它挣一笔钱,生儿育女,共享天伦……不,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打仗,是他们逼的。”
然而他看不到《史记》,也永远没机会说这番话了。
第8章 大泽乡起义(中)
他起床梳洗罢,独依破棉絮,吃着简陋的早餐。这支九百人的军队,大致相当于现在的两个营,由两位将尉,也就是营长管辖。贾宝玉说得好,物质再短缺也短缺不到他,所以,虽然条件艰苦,两位营长大爷还喝着小酒,兴致蛮高,完全没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什么异常。
吴广见营长大爷酒喝得差不多了,开始装疯卖傻起来,不停地说鬼天气不好,自己受不了了,要复员回家种地。营长喝得醉醺醺的,嗤笑道:“复员,你他妈以为自己是志愿兵,想走就走?我告诉你,你丫就是一壮丁。别以为给你个排长当,就找不着北了。切。”
吴广假装大怒:“我操你妈,老子高中毕业,识文断字,难道没资格当一个小小的排长?”
营长的酒醒了一半,诧异道:“你他妈的说什么?一个死排长,还敢跟老子叫板。”当即命令亲信,将吴广按在地上:“我要打烂你这竖子的屁股。”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扬起手中的竹板。
吴广被按到地上,营长鞭笞了几下,腰间的剑把在吴广面前搔首弄姿,不停地晃动。这时奇迹发生了,吴广突然像猴子一样跳起来,迅疾地把将尉那柄剑拔了出鞘,将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一凉,脑袋就滚到一边。写到这里,我有些感慨,要是当年荆轲有吴广这等身手,也能迅疾抢下秦始皇腰中的剑,中国的历史就会改写了。可惜荆轲除了不怕死外,身手太差,基本是个窝囊废。
看见兄弟已经动手,陈胜当然不能再袖手旁观,大喊一声:“打倒秦王朝的狗腿子,秦王朝要灭亡了。”冲上去将另外一个营长的脑袋也切了下来,提着脑袋,就跳到桌子上讲演道:“诸位,安静一下,我要发表重要讲话。”
试想,如果一个人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要你乖乖听他讲演,你敢跑吗?反正我是不敢。
战士们都安静了下来,陈胜继续道:“我们碰到大雨,绝对不能如期赶到渔阳戍所,按律当斩。就算不斩,当这种边防军,风里来雨里去,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还要和匈奴人打仗,十个也会死掉六七个。大家都是处男,就这样死了,值得吗?(众笑)我这人并不是怕死,但大丈夫不死则已,死总要有点价值,总得大碗喝几碗酒,大块吃几块肉,好好玩几个女人,才不辜负自己身上的各种享乐器官,是不是?(众笑)诸君也知道,昨天白天和晚上,龙王爷和狐狸大帝都相继派使者来传达了上天的命令,封我陈胜为王(众笑),我不敢辜负上天。这不是野心不野心的问题,而是责任的问题,有几分本事就要承担几分责任,我的责任呢,就是当王;诸君呢,我看也不该是丘八的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的精子质量就都那么好?我看不见得(众笑),当今皇帝二世祖和他身边那些大臣,我看都是些傻逼,要不然会把国家搞成这样(众笑)?同志们啊,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今天我们就宣布起义,杀到咸阳去,把那些自命高贵的蠢货都杀个精光,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怎么样?”
据法国学者勒庞研究,群体在独处之时,智商一般能保持正常水平,头脑也会比较冷静,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如果跑到广场上,看着身边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头脑会立刻一片空白,跟着人群手舞足蹈,哪怕有博士学位也很少例外。可是在秦朝,连大学者赵高都只有硕士学位,何况这些边防军战士?他们基本都是文盲,具有高小文化的都凤毛麟角,听了陈胜这番讲演,谁抵抗得住?所以个个热血沸腾:“好,天鹅王,我们跟着您干。”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相当有蛊惑力,成为中国历代农民起义的经典台词,一直被教科书引用。但是,如果站在现代文明的角度上来看,它实际上反映的是极为作呕的“打江山坐江山”的畜生观念,一个暴力集团推翻另一个暴力集团,不过如阿Q所想的那样,把赵太爷一家革了,自己取而代之,“想要谁便是谁”而已,对人类文明的进程毫无推动作用。当然,我们不能以现代的眼光去要求二千多年前的陈胜,只是希望读史者在分析历史问题时,能够具有现代文明的情怀。读史书如果仅仅为了从中寻找权谋之术,寻找尔虞我诈,整治别人的办法,那不是猪狗不如吗?
总之,对陈胜同志,我们不必要求太苛,应当带着同情的理解。近二十年来,许多学者都纷纷辱骂梁山泊,辱骂李自成,辱骂太平天国,认为他们杀人如麻,比朝廷还坏,殊不知深深植入奴性基因的中国人,但凡能有一口饭吃,绝不至于走上造反的道路。洪秀全能够一呼百应,不正在于当时民间有大量困苦而无所哀告的人像猪狗一样活着吗?还有人讽刺李自成时的民谣:“盼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说哪有正经的政府不收税的,可见老百姓真是无法无天。这些都是腐儒之见,实际上当税款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时,这些税还真没必要缴纳的必要。我不知道如果把那些谩骂农民起义的知识分子投到陈胜一样的处境?还会不会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中国的知识分子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除了发明一点尔虞我诈的权术,游说统治者以为虎作伥之外,几千年来还真没干过多少值得称道的事。
由此说到儒家的道德著作,我年轻时代读起来总是热血沸腾,认为做人必当如此,如此如此,人人就将变成雷锋,将大公无私,天下就可太平。后来才知道,都是不可能成功的鬼话。人的秉性不一,有些人能受道德情操感染,有些人则不然。以有限的秉持道德的良人,与无限的无所畏惧的蛮汉相竞,良人必然日渐减少,蛮汉必然日渐增多,社会将日渐变成丛林。这就正如考试前功课复习得滚瓜烂熟的人,到了考场发现很多人抄袭,最后也如鱼得水,必然气沮,以后也会学样。如此一来,真正用功的人必将减少,作奸舞弊的人必将增多,道理是一样的。我认为社会之进步,不在于教诲人爱人,而在于承认人之自私。正因为人之自私,不愿意每日生活在惊恐之中,所以相约成立一个政府,帮助维持一个良好的社会秩序,用合法的暴力主持公平。人愿意伸手助人,是期望他日也这样被人救助;人愿意爱他人,是期望也同样被他人爱,从而整个社会充满和谐。美好的社会,皆缘起于自私。当然,这是契约型文明社会的情况。而秦始皇这类的政权,乃是黑社会性质的,自然无所公平,谁拳头大谁嗓子粗,谁就得利多,唯强盗能获得自私的权力,而其他人一切都被剥夺,没有自私的可能,最后只能走上暴力反抗的道路。所以,每当看到大泽乡这段历史,我就对陈胜等人充满着同情,同时对中国几千年来毫无长进,陷入循环的历史泥潭而不能自拔怀着深深的惋惜。
请原谅我刚才像司马迁那样“废书而叹”了几分钟,现在我们重新回到公元前209年7月雨后的大泽乡。
陈胜把自己的右边袖子捋起来,露出毛茸茸的胳膊:“为了和反动军队相区别,大家都照我的样子做。”又把军尉的脑袋摆在台子上,说:“没有猪头,就把它当猪头祭天罢。”之后宣布自立为将军,封吴广为都尉。我们知道,秦朝的将军起码要统帅上万的军队,而陈胜只有九百人却自封为将军,就像金三角的毒枭和非洲的酋长,属下只有几百杆破枪,就敢自称将军一样,毫不稀奇。不过陈胜的志向可不仅仅是贩卖鸦片,他要的是政权。如果在当今的美国,他满可以努力学习,发奋考入哈佛大学法学院,获得法学博士,帮人打官司,参加一个政党,以聪慧和口才被党内选拔,走南闯北,参加总统竞选;或者到好莱坞当十几年演员,积累一定粉丝,再加入政党,以聪慧和口才被党内选拔,走南闯北,参加总统竞选。然而,我们知道,在秦代,对可怜的陈胜来说,这些都不可能,他虽然也有聪慧和口才,也走南闯北,但不是去演讲和请客吃饭,而是去杀人。
如果有一个通灵术的巫师,能找到陈胜的魂魄,让他在广播电台回忆一下那天他在大泽乡的感受,他肯定会伤感地说:“唉,你们不知道。我那时实在苦……什么都没有……我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发现自己面前只有两条路:
(1) 无以计数的人头落地,我的人头也不例外。
(2) 无以计数的人头落地,我龙袍加身。
你们可以看到,这两条路虽然对我来说,结果有霄壤之别,可是前提都一样,都必须无以计数的人头落地。既然如此,那就先人头落地罢。下面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第9章 大泽乡起义(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戍期也误了,将尉也杀了,造反就要造到底。九百条精壮的汉子首先进攻驻地附近的大泽乡。按标准来说,秦汉时期,一乡大约有十个里,一个里有百户人家,但实际大多不会满员,人口很少,所以大泽乡很快就被攻下。起义军裹挟大泽乡的青壮,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进攻蕲县。蕲县的官吏再也想不到军队会造反,守备松懈,加上一个县也没有多少兵力,很快被起义军攻拔。
有了蕲县的青壮,义军人数大增,陈胜命令符离(今安徽宿州东北)人葛婴率领部分士兵去进攻蕲县以东的县邑。陈胜则亲自率军沿浍河西进。浍河又称涣水,《史记》云:“濉涣之间文章。”沿途的郡县当时以织锦闻名,应该属于相对富庶的地区。起义军轻松攻下铚(安徽宿州西南)、酂(今河南永城西)、柘(今河南柘城县西北)、谯(今安徽亳县)、苦(今河南鹿邑县),每下一县,都把当地的青壮纳入军队,就像滚雪球一般折而西南,一路蜂拥到陈县,这支军队如今再也不是那九百手握木棍锄头的农民武装了,而是有兵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步兵数万的大军,就算在战国时代,也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军事力量,何况士气远非一般军队能比。他们被暴秦压迫了十几年,早就怨气冲天,可以说,这是一群以怨气做为燃烧动力的暴力机器,虽然单纯从马力来说,和现在的蒸气动力、内燃机动力和核动力不能比,然而它有智力,有目的性,综合破坏力非比寻常。
陈胜的部将武臣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秦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陈王奋臂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仇。”其中“方二千里,莫不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几句,正说明了当时秦朝境内的现状,在陈胜站起来之前,这个王朝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光鲜,似乎精神抖擞,实际上只要捋起它的袖子,就会发现它已经全身溃烂,脓疮此起彼伏。那个咸阳的皇帝和他身边的一伙人渣,已经把天下人都得罪光了,不会有人对这个王朝的毁灭有丝毫同情。
说起中国历史,很多学者都痛心疾首,说中国人还没开化,不是当顺民,就是做暴民。这个看法基本是对的,但他们说得不够清楚,中国人并非长臂猿,喜好在顺民和暴民的枝条之间来回跳跃地玩耍,而是不得不然。因为他们在当顺民的时候,一直受着数不尽的侮辱和虐待,怨气日日萌积,量变引起质变,一蹙而成暴民。可以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一个国家是专制的,那么在这个国家的街上来来往往的每个人,看上去虽然温顺循良,实际上肚子里已经充满怨气这种易燃性气体,只要一颗火星,就会产生巨大的能量。陈胜造反时,秦朝至少函谷关以东的绝大部分百姓,怨气已经积累得差不多了,就等陈胜这个中国的普罗米修斯给他们带来了珍贵的火种。虽然作为首义者,陈胜最后不幸失败。但后来的成功者刘邦并没有忘记他的功绩,如果中国人也像希腊人那样是一个浪漫的民族,能创造出成系统的神话系统,阳城籍的排长陈胜先生绝对会被尊为火神。
起义军要进攻的陈县,在今天的河南淮阳市,是当时的一线城市,要在今天,长途区号肯定是02打头,地位相当于现在武汉、成都。它曾经做过楚国的国都,当时称郢陈,城池之高大坚固可以想见。当时也是秦朝陈郡的郡治所在,那天很巧,郡守(省长兼省军区司令)、都尉(军区副司令)、县令(省会市长)都因公出差,不在城中,只能由郡丞也就是副省长履行抵抗的职责,但他哪是起义军这伙暴力机器的对手,眼见着机器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爬上城楼,副省长居高临下,亲率守军和起义军在城头鏖战,但一个不小心,脑袋就被起义军割走了,群龙无首,陈县守兵只好放下武器投降,他们无疑将成为起义军的新生力量。
也来不及喘口气,陈胜一进城,就召集当地的父老士绅开会,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开会通知发出后,城中的头面人物都欢天喜地前来报到,这消息传到邑中某高尚小区中,有两个保安哈哈大笑,像甩鼻涕那样把工作服一甩,一路小跑,往会场奔去。
这两保安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们为什么这么怨恨政府,一心想参加革命呢?通过会场的岗哨,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姓名,下面我们来听一段对话:
岗哨:喂,你们两个,停下,要讨饭去外面。
保安:谁讨饭,我们是去开会。
岗哨:哈哈哈,就你们?穿着内衣来开会?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快滚。
保安:我们有急事见陈王,你知道我们是谁?
岗哨:是谁?难不成是我爹?我总不能有三个爹。
保安:这是我大哥张耳,我叫陈余。听说过罢?
岗哨:长耳?我看你他妈的没长眼。田(当时陈和田音近)鱼,你他妈的就算是鲜鱼,老子也不在乎。再不滚我真火了。
两个保安正要悻悻地退下,谁知旁边窜出一个儒生,喜笑颜开地说:“陈余,你也想参加革命,哎呀,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事情解决了,这个穿得比较光鲜的儒生名叫孔鲋,是孔子的后代,听说陈胜起义后,特意连夜打车,一路跟着起义军屁股追上来。他出身高贵,毕业于齐国常青藤联盟中排行第一的“稷下国立大学”,以《论齐国的红旗还能打多久》一文获得文学博士学位,之后留校任教,当即破格提拔为博士生导师,名闻天下。齐国灭亡后,秦始皇听从李斯的建议,说大学专门培养政府的敌人,应该取消。除了在咸阳办一个政法学院(当时称“学室”)外,其他一切停办,政府不承认一切旧反动政府颁发的学位。孔鲋先生只懂儒学,教不了法律,因此失了业,一家几口天天数米而炊,对政府恨得不得了,所以一听陈胜起义,兴冲冲就赶来了。陈胜一向热爱文化人,对他很敬重,岗哨也认识他,所以给面子放了这两位保安进去。
陈胜听两个保安自报姓名,大喜,这两个保安到底是什么人呢,怎么连陈胜都知道他们呢,在这里我们不得不中断一下紧张的军事历程,插播一下他们的出身和经历。
第10章 张耳的故事(上)
按照年岁大小,先说张耳。
张耳是战国末期魏国大梁人,估计很穷,所以从小就依附当时赫赫有名的公子信陵君做门客,养门客,是当时贵族的传统,说得好听点,是礼贤下士;说直白点,就是蓄养私人打手。这些门客在主人家住着吃着,平时什么都不用干,但人家也不是养猪,不能白吃白喝,关键时候要用的。比如公元前260年,秦兵在长平之战中打败赵国,坑杀40万降卒之后,趁势围邯郸,想一举灭掉赵国,赵平原君向魏求救,魏王发兵十万,兵刚出,秦国使者就到了,威胁魏王,敢救赵国,下一个遭攻击的就是他。魏王吓得半死,当即命令救兵停在边界上不动。这时信陵君着急了,因为平原君和他是姻亲,娶了他姐姐,不救良心不安。而且战国四公子天下闻名,就是因为他们能急人之难,这次如果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救,名声就毁了。于是他决定带着自己的三千门客单独去。三千门客,如果用来欺负老百姓什么的,足够用了,但上战场来真的,一般是狼入虎口,有去无回。这些门客当然也知道,但一般来说不能不去,否则谁也不会再收留他们,说不定还会给主人一刀劈死。而且那时主人对门客可谓待遇很好,他们自家的子弟,庶出的,每天都要去田里劳作,门客却可以不干活,吃香喝辣,高等的还出有车,食有鱼,日子过得别提有所滋润了。除此之外,有时还要满足门客的一些无理要求,比如另一个同样喜欢养士的平原君,他有一个邻居是瘸子,有一次此邻居找上门来向平原君哭诉:“昨天我去井里汲水,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竟然听见有人讥笑,抬头一看,原来是您的宠妾。您想想,我一个瘸子,日子过得已很不易,心灵很敏感,如今提个井水也要被人笑,还怎么活下去?”平原君和颜悦色道:“我让她给您道歉怎么样?”瘸子说:“道歉?道歉管用还要警察干嘛?在魏国找警察管用,我还要找您干嘛?啥也甭说了,我别的要求没有,就希望得到您这个宠姬的脑袋出气。”
平原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瘸子苦大仇深的脸,知道不是玩笑,有心和他谈谈法律,说什么笑一声顶多是不礼貌,连犯罪都算不上,更谈不上斩首之类,转念一想,何必跟一个瘸子较劲,看样子这家伙也没读过书,讲道理只怕三天也讲不清,随便应付一下算了,于是笑着说:“好吧,您老人家先回去,回去我就斩。”
瘸子倒也乖,看平原君答应,也就走了。平原君回去把这当成笑话说给门客们听,门客们却都不笑,绷紧了脸面面相觑。平原君看着纳闷,养了一帮粗人就是不行,这么好笑的事都没个反应,比猪还蠢,要不是看他们有两膀子力气,我真为自己那些粮食不值。心里虽然这么想,嘴巴也不好说什么,但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些门客竟然个个找理由辞职,一年之内走了一半,也就是一千五百人,比一个团的人数还多。想想把这些人拉出去殴斗,可以发挥多大的作用啊。平原君有些心痛了,召集剩下的宾客开了个扩大会,严重表扬了留下来的门客,并要大家群策群力,献计献策,想出吸引新门客的好办法,最后总结道:“我赵胜别的没有,就他妈的钱多,粮食厚,希望有人来帮我花钱,帮我消费粮食。”我们南昌人有句话,“不得饭变屎”,本意是讽刺,说没有你来吃,我担心自家的饭变不成屎咋的,表现的是一幅农家人爱惜粮食的态度,可是人家平原君赵胜不,人家真就是恨自己钱多粮食厚。
平原君说完这个,有人举手道:“报告,我有话说。”平原君喜道:“快讲。”此人道:“主君啊,您知道大伙为啥都离开您吗,因为去年您那个瘸邻居被您的宠妾讥笑,您不但不肯杀了那个姬妾谢罪,反而当成笑话跟我们说,当时我们都没笑,你还以为我们智商低是吧?实际上是您有问题。要说您也太重色轻友了,大伙跟着您这样的主君,心寒啊。其实我也想走,只是暂时没找到更合适的饭碗。要找到了,早就走了,大伙说是不是?”众门客齐声附和:“是啊,我们寒心啊!寒心啊!”平原君大惊,没想到自己的打手纷纷辞职的原因在这,当即保证:“来人,把我的宠妾绑来,我要亲自杀了给邻居谢罪。”宠妾绑来了,他看着宠妾千娇百媚的样,真有些舍不得,但没办法啊,只好再亲最后一口,拔剑忍痛斩下她的头,血淋淋地提着,敲锣打鼓去邻居家赔礼。邻居有些不高兴:“我说公子,叫你杀一个人,竟然杀了一年,也太费事了,就算给她喂三鹿牛奶,也没有这么慢。早知道你手脚这么不利索,叫我帮忙啊,我腿虽然瘸,手却还灵便,保证分分钟搞定。”平原君苦笑着说:“是是,下次一定请你老人家帮忙。”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城都知道了,没过多久,那些辞职的门客果然都回来了。
由此可见,门客是群什么人?其实就是流氓。这些人大多好逸恶劳,想靠着两膀子力气混饭吃,主人养他们,也是图他们的力气。当然,他们基本上也会像狗一样忠诚,主人叫干啥就干啥。孟尝君鸡鸣狗盗的事就甭说了,人人皆知。那次他刚从秦国逃回,路过赵国,赵国的百姓都争先恐后来围观,想看看这个名闻天下的公子长啥样,见了之后都大为失望:“原来个子这么矮,相貌这么丑。”“唉,奴家还暗恋了他好多年的,谁知是见光死啊,这也好,免得朝思暮想,耽误了终身。”“竟是个糟老头子,什么公子啊,晕死。”
孟尝君在车上听得满面羞惭,勃然大怒:“这帮家伙敢嘲笑老子,给我杀。”一大帮门客马上提剑上去,对围观人群连砍带杀,像砍瓜切菜似的,那叫一个痛快,几乎把一个小县城的人都杀光了,真是血流成河。孟尝君这才消了点气,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让你们瞻仰就算眼福了,还指手画脚,嘴巴不干不净。这下好了,去见阎王诉苦罢。”带着自己一帮流氓门客扬长而去。
总之,所谓门客,是不折不扣的流氓;所谓养士的公子,就是流氓头子。他们本身也都是有爵位的人,出身贵显,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甘堕落,要当流氓头子。这样的人,国君自然也很讨厌,据史书载,魏王一直很防备信陵君,不给他任何兵权。司马迁还因此为信陵君诉苦,说魏王嫉贤妒能,导致了信陵君心里不痛快,郁郁而终,其实这话很不客观,如此自甘堕落的流氓头子,能把兵权交给他吗?司马迁这个人按说人品不错,就是历史观有问题,脑子不大清楚,不过话说回来了,他毕竟是个两千年前的人,眼光有局限,硬要求他的思想达到我这个高度,也不大现实,是不是?
而张耳就曾是信陵君流氓门客圈中的一员。
第11章 张耳的故事(下)
公元前243年,风度翩翩、纵情酒色的信陵公子终于在一场烂醉之后死在女人胯下,树倒猢狲散,他的门客没有人豢养了,个个卷起铺盖自谋出路,这其中就包括当时年仅二十来岁的青年泼皮张耳。信陵君的死,给当时大梁的治安带来了不少麻烦,因为一下子跑出三千门客,和一个中型监狱出现管理漏洞,使得所有的罪犯都越狱成功一样。很快,大梁街头出现了无数打架斗殴抢劫强奸事件,市民怨声载道,当时饱受秦兵欺凌的魏国中央政府无奈,只好从百忙之中腾出手来进行严打。张耳具体犯了什么罪,我们不知道,按照他的名气,起码名列第一批严打名单,属于重犯。他听到风声,知道政府这回来真的,赶紧逃出国都,流窜到东南方向的一个小县城——外黄。他刚下火车,不对,那时还没有火车,总之刚出车站,发现立刻陷入了欢迎的海洋,外黄当地的地痞流氓都举着接站牌和鲜花包围了他,从此他在外黄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史书上说他“亡命游外黄”,这个“游”字用得好,他像一条鱼一样在外黄这个地方自在地游来游去,颇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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