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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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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正是周天水,云鬟不置可否,当下三个人一块儿去了。
    这几个人去后,厅内众人兀自议论不绝,有的说葛二实在凶狠可恶,有的便说小海棠死的可惜,还有的就问云鬟的来历……或辱骂,或叹息,或赞扬。
    众口不一之中,徐沉舟走到厅边,却见徐志清跟周天水一左一右,陪着那“少年”远去,眼中神色不定。
    忽然听丞道:“原本韩捕头向大人推举这少年的时候,我们都还不以为然呢,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并非浪得虚名,还是韩捕头眼睛毒辣啊。”
    主簿也道:“真是不同凡响,只可惜年纪尚小了些,看着又文弱,不然倒是可以入快门呢。定然是一把好手。”
    徐员外也心服口服,无言以对,只是跟着附和罢了。
    徐沉舟端量了会儿,目光一动,看向对面水阁,当下便迈步出厅,径直来到水阁处。
    此刻戏班众人正卸妆的卸妆,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那班头见了徐沉舟,忙迎着。
    徐沉舟一抬手,往内而行,果然见花解语坐在里头椅子上,正垂眸看着手上那朵沾血珠花。
    徐沉舟思忖了会子,道:“今儿我差点错怪你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花解语已经卸了妆,露出底下一张很清秀的脸来,神情却依旧淡然,道:“徐爷不必如此,那原本也是人之常情。”
    徐沉舟眉峰微动,又说道:“我听人说,你要收山不唱了?”
    花解语一点头:“今儿算是最后一场了。”
    徐沉舟道:“你……可是因为我……对小海棠的原因,才……”
    花解语原本面无表情,听到这里,沉思片刻,便道:“既然以后收手了,有些话,说了也无妨。正如班头所说,我对小海棠着实有些严苛了。或许因为我觉着他跟我有些太像了,的确他的嗓子很好,正因如此,我也格外珍爱他,只不过我最恨他的是什么,徐爷可知道?”
    徐沉舟并不知,便摇头。
    花解语道:“这一门是下九流,没法子的人才会学唱戏,可是对我而言,戏,是最好的营生了,能唱好戏,能好好唱戏,是福分,至于其他,身不由己,倒也没法子。说句得罪的话——我指的,是逢迎似徐爷这样的有钱有势之人。”
    徐沉舟眸色微沉,花解语把珠花放下,轻描淡写道:“这话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但是我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我从来只想清清净净唱戏,只是不能……但是小海棠,他的心思太多,他最不该的,就是一门心思扑在徐爷身上,而不是在戏上。所以我恨他……别人是被迫如此,他却是乐得如此,所以那天我才说他……自甘下贱,不如去死。”
    徐沉舟闭了闭双眼。
    花解语笑了起来,语中有些嘲弄之意,道:“你们还只当我是嫉妒他,却不知我心里多厌恶那些事……可是现在,一切都罢了,我也不必再为他操心,也不必再为自己操心,从此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度过余生就罢了。”
    花解语说着,又低头看看手中珠花:“这是他的遗物,就留给徐爷做个念想吧。”将珠花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徐沉舟走到桌前,将那珠花拈起来看了眼,忽地一笑,信手往身后一扔,负手自去了。
    且说徐志清送了云鬟跟周天水出门,又约了改日再去寻她,目送他两人并肩离开,才自回府。
    旺儿因在门上,跟徐府其他小厮听说里头杀了人,都在乱猜一气,因笑着说道:“他们说是姓谢的小公子破的案子,我就猜是主子呢!果然就是,他们纷纷打听,我可是挣了好大的脸面呢!”
    云鬟也不言语,周天水在旁打量她,便道:“方才你在厅内说的那话,听着简单,可真要做起来,一百个人当中,只怕也没有一个能做到的。
    云鬟道:“大概是我眼尖一些罢了。”
    周天水道:“只怕更加心细如发?”
    云鬟一笑,因扫他一眼,忽地问道:“我先前在哪里见过周先生不曾?”
    周天水诧异道:“这个不能吧?”
    云鬟心中略想了想,仿佛只有那次逛街之时,曾经看见他在成衣铺子里站着,仅此而已。于是倒也罢了。
    两人沿街而行,忽然迎面来了个醉醺醺的汉子,脚下趔趄,猛地竟撞向云鬟身上,周天水抬手轻轻在那汉子肩头一推道:“留神。”
    虽看着并未用力,那汉子却向着另一边儿倒去,堪堪避开了云鬟。
    周天水便笑道:“以后看着醉酒的人,倒要远远避开才好。”
    不料云鬟看着这一幕,心底竟陡然想起另一场来——
    那次在酒馆内听韩伯曹说了春红内情,云鬟被酒气所熏,出门之时,也似这般趔趄欲倒,当时有个人将她扶了一扶。
    那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只依稀看见那青绿色麻布衣裳跟靴子,但是现在因有所触动,凝神细想……那支曾扶着她臂膀的手,很大且有力,稳稳地握着,手指腹似乎还有些粗糙……
    脸色微变,脚步亦停了,胸口发闷。
    周天水见状问道:“怎么了?”
    云鬟抬手在额头上扶了扶,喃喃道:“不……不对……不可能。”
    周天水忙扶了扶她的胳膊肘:“方才也没看你吃酒呢,是什么不对?”
    云鬟定睛看向他的手,却见这支手干净修长,有些过分白皙,跟她记忆中的那支很不一样。
    可最要命的是,云鬟所记得的,在雨中扶了她一把的那支手,她之前也曾见过。
    她从来不会怀疑她的记忆,但是这一次却恍惚……无法相信。
    ——那手的主人,曾从鄜州的时候护着她,一路伴随她到了洛阳,然后转至京中。
    只要她见过的她都不会忘,且记得清清楚楚,她没有看见那雨中人的相貌,也没听见他出声儿,但她认得他的手。
    那支手的主人,是巽风。
    
    第162章
    
    眼前那只手握着她的臂膀,往上轻轻稳稳地一扶,袖底淡青色的麻料衣裳随风一动,几点雨滴从那微弯的肘间淅淅沥沥地洒落,打在脚下湿漉漉水淋淋地青石板上,溅起极小的一簇簇水花。
    一旦想起,那些场景便丝丝清晰,就仿佛着魔一般,不停地在眼前心底闪现浮现。
    忘不掉,却又不敢信。
    周天水见云鬟神情有异,脸色泛白,不由扶着道:“不会是方才在徐家受了惊吓吧?”
    云鬟勉强摇头,却无心再应酬。
    周天水十分识相,知道她身上不适,便一路安静地陪着她回到可园,又叮嘱说道:“大节下,可要好生保重才是,我改天再来探望。”
    云鬟也举手做了个揖,默然无声。
    周天水一点头,往前去了,走了不多时候便停下,回头看一眼可园门口,却见云鬟跟旺儿早已经入内去了。
    周天水看了半晌,微微一笑,举手推门而入。
    也是先前年底的时候云鬟才知道,原来周天水的住所,竟在可园旁边,乃是不大的一栋房子,连他在内,只一个负责茶饭的老妇,并三个随从。
    自从十二日在徐府吃酒之后,云鬟再未出门,纵然前来请的竟比先前更多了数倍,都是会稽当地一些有名望的人家,只因在徐府见了云鬟之能,又亲听见县丞主簿等夸赞,因此纷纷想要结交。
    反而把陈叔给忙了起来,他因是最早来会稽安家住脚的,但直到住了一年后,才得以认得几个差不多的人,却想不到,云鬟才搬来数月,便有这许多有头脸的士绅争相延请。
    陈叔又惊又是喜欢。原来他也听说了徐府的事,知道云鬟又大大地露了脸,可惊喜之余,又有些叹息隐忧。
    私底下,陈叔禁不住就跟林嬷嬷说:“我看着凤哥儿这样,真是苦恨她并不真的是个男儿……纵然现在这样,终究不是长法儿,若真的男儿,必然会有一番大事业做出来。”说到这儿,话语中便带了一丝苦恼惋惜。
    林嬷嬷叹道:“可知我先前也曾这么说过?可是说这些也是没用,幸而凤哥儿是个有主张的,凡事倒是不用咱们替她操心,她如今这样儿,看着倒也和泰安乐,索性就由得她去、一切看天罢了。”
    十五这日,因街上有花灯会,又是大节,陈叔便叫林嬷嬷领着云鬟上街散散心,毕竟这也是她在本地的第一个元宵,也可见识一番这南边儿的元宵夜热闹情形。
    因此当夜,林嬷嬷便同露珠儿,晓晴,旺儿,一并陪着云鬟前去观花灯。
    一路迤逦,不觉来到题扇桥上,只见夜风徐徐,两侧街头如天街一般,花灯逶迤不断。
    河上也仍有乌篷船夜游,悠然有丝竹之声,船头同也挑着精致花灯,船上不知谁家少女,正俯身往水上放莲花灯,偶尔随水传来一两声娇语呢哝。
    流水潺潺,灯火耀耀,同天上明月互相辉映,果然别有一番意趣,眼前街头衣影重重,笑语欢声,不时有孩童挑着灯笼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只留下银铃般笑声喧哗。
    云鬟眼看此情此境,当真是前生今世都不曾亲眼目睹过的盛况,目光所至,逐渐地,心头那一丝隐忧稍微散开。
    露珠儿跟晓晴两个早已经牵手自去玩耍,旺儿忍不住也跟过去,一边儿指点哪个花灯好,哪个粗一些。
    林嬷嬷因看见毯子上的簪花精致,喜上眉梢,便俯身要挑几样儿。
    云鬟眼看此情,心里喜欢,更加宽慰了几分,当下负手往前,不料才走数步,忽然转头看向旁侧。
    却见在右手边儿,悬着数盏花灯。
    当中一个,却是两个雪白圆润的童子,簇拥着一尾肥胖鲤鱼,栩栩如生。
    云鬟定睛看了会儿,情不自禁走了过去,抬手轻轻地在那童子抱鱼灯上挑了挑,那灯便随之一动,上头的垂髫童子跟鲤鱼仿佛也活了一样,跟着抖了抖。
    云鬟仰头看着,不觉微笑,双眸也透出几分光来。
    那铺子老板忙道:“哥儿喜欢这个?我给您摘下来细看看……”说着便果然将灯摘下,递了过去。
    云鬟正要接过来,忽然旁边多了一只手,轻轻巧巧地将花灯提了过去,笑说:“咦,这个童子灯做的还不错。”
    店老板一愣,原本想说着灯已经有人了,不料一眼看见来人,那话就说不出口了,只是陪笑:“徐爷,您、您也喜欢这个?”
    运来这忽然出现之人,竟正是徐沉舟,今夜他穿一件绛红色的绉纱袍,嵌玉乌纱罩冠,手中还握着一把扇子,看着竟有几分不俗气质。
    徐沉舟目光一转,从童子灯上转到云鬟面上:“啊……我竟没看见原来是小凤凰。”
    他的眼神竟是极亮,云鬟垂眸不看,只道:“徐爷。”
    徐沉舟笑道:“怎么,你也喜欢这灯?”
    云鬟淡淡道:“徐爷既然喜欢,我不夺人所爱,告辞。”举手作揖,转身便走。
    徐沉舟见状,提着灯迈步赶上。
    云鬟走开数步,徐沉舟道:“你这孩子如何这样不禁逗呢?我不过是信口说说,我知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如何?”
    云鬟道:“不必费心。我若要,自己会买。”
    徐沉舟皱眉道:“可惜这满街上只剩下这一个了,你难道不想要了?”
    云鬟道:“已经归了徐爷,别人的东西,我不要。”
    徐沉舟道:“你既然不要,那我只好扔了它了。”
    说着,徐沉舟竟果然将那灯往旁边路上一丢,烛心倾斜,顿时便冒出火光来。
    云鬟吃了一惊,眼睁睁看着那童子鲤鱼被一把火烧得精光,竟禁不住色变,略带怒意地看向徐沉舟。
    徐沉舟笑道:“又怎么了,不是说你不要的么?你若是要,就不用烧了了。”
    云鬟无话可说,扭身欲走,不防徐沉舟将她的手握住,道:“怎么,你恼了?罕见……先前在我家里,经过那件大事,都不曾看你恼过半分,如何就为了一个纸糊的灯笼恼了?”
    他的手极大,几乎将她的手团在掌心,也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如何,十分灼热。
    云鬟仰头看向徐沉舟,眼中已经透出几分冷恼之意:“徐爷请放手。”
    徐沉舟垂眸看着她,忽然说道:“若我不放,又如何?”
    云鬟还未回答,忽地见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儿,一手提着灯笼,从人群中跑了出来,竟不偏不倚撞在徐沉舟身上。
    徐沉舟一愣,低头一看,不禁恼怒:“混账东西们!”
    原来这两个小孩儿另一只手还各自握着些糖串子、臭干子之类的吃食,尤其是那豆腐干,似是新炸出来的,上头还淋着各色酱汁,一顿扑在徐沉舟身上,顿时便把好端端一件上乘的袍子给污了。
    两个小孩儿往后一退,见闯了祸,忙提着灯又乱窜着跑了。
    徐沉舟提起袍子看了眼,“臭”味扑鼻,他是最爱干净整洁的,如何能不恼?且是这样花好月圆的大好光景,简直……
    才要说话,忽然心头一动,忙抬头望旁边一看,却见早没有了云鬟的影子。
    徐沉舟呆了呆,看看身上那污渍,又看看地上烧毁了的鲤鱼灯,半晌,方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且说就在那两个小孩子直直地撞到徐沉舟身上之时,云鬟也愣了愣,且喜徐沉舟松了手,她便顺势往后一退,正要看究竟之时,身后却有人将她轻轻拉了一把。
    云鬟何其聪明,顿时便反应过来,见徐沉舟正垂头看衣裳,她便悄然后退,转身没入人群中了。
    略走了一会儿,觉着徐沉舟已经找不到自己了,正左右打量,忽然听见一个笑微微地声音道:“你是在找什么呢?”
    云鬟转头看去,却见竟是周天水,双手抱臂,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云鬟回头看看徐沉舟处,又看周天水,道:“莫非……”
    周天水却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悄声道:“咱们离这儿远些说话,这徐家大爷,不是个好相与的。”
    云鬟还来不及开口,早已经被他拽着往前,又过了一座小桥才站定。
    周天水放开云鬟,靠在栏杆边上,自顾自低头便看桥下流水,见送了几朵莲花灯过来,便道:“我从来只听流觞曲水,今日这般流水浮灯,还是第一次见呢。小谢你呢?”
    云鬟见他这般说,便也回身看着河上,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双眸凝视那一盏盏莲花灯,朦朦胧胧,不知想起什么。
    周天水抬头,见面前的“少年”,真真儿是清隽如画,加之气质微冷,不苟言笑,越发飘然出尘,恍若谪仙一般。
    云鬟见他忽然不言语,只是望着自己的眼神略有些怪异,便道:“周先生?”
    周天水方咳嗽了声,道:“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云鬟道:“什么?”
    周天水笑道:“我是说这南边儿的景致。这还是会稽小城,却不知如苏杭,淮扬几个地方,更是何等的销魂呢。”
    云鬟淡淡一笑,周天水见她双眸仍是凝望那随波而行的莲花灯,不由眉开眼笑,道:“她们弄得怪有趣的,小谢,我们也去玩一玩可好?”
    云鬟诧异,周天水却不等她回答,便握着她的手腕,引着走到桥边。
    竟买了两盏莲花灯,便递了一盏给云鬟手上。
    那卖灯的老妇人打量两人,慈眉善目笑道:“只要对这灯许愿,便会心愿达成,这灯随着水走的越远,便越见心愿真切呢。”
    又指着不远处一堆少年道:“那些哥儿们,都是识字懂文的,若是把心愿写在纸上,放在莲花里,水里天上的神都是看着的,就更见灵验了。”
    周天水喜道:“有趣。”便捧了一盏,也去旁边摊子上讨了纸笔,便低头写了起来。
    云鬟见他明明看着斯文稳重,又是个生意人,不料竟是这样“童心未泯”,这些传说等话,连她都不信,周天水却一本正经去行。
    云鬟捧着那盏灯,愣愣发怔之时,那边儿周天水已经写好了,便把纸团起来,放在莲花灯里,回头看云鬟不动,便推她道:“我好了,小谢快去写呀。”
    云鬟啼笑皆非,见他不住催促,似还要等自己一起放灯,便只好也走过去,提了笔,略思忖了会儿,果然也写了两行字,便也放在那莲花里,回来道:“我也好了。”
    周天水笑道:“你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云鬟眼睛眨动,忙捧着灯往旁边一避,周天水笑说:“哄你呢,倒是写了什么了不得的?怕我看见?”
    也不知如何,虽然周天水的举止谈吐都有些亲昵、又似“自来熟”,可大概是他言行之中全是自在自然,并不似徐沉舟一般内怀阴郁而咄咄逼人,反让云鬟觉得自在,就如对着一个故友一般。
    云鬟笑道:“那周兄你写了什么?可否给我看看?”
    周天水闻言,眼神一晃,继而笑道:“罢了罢了,咱们还是放灯罢。”
    说着,便又领着她到了河边儿,找了个空隙,又叮嘱:“留神地滑,这样冷天,掉进去可不是玩的。”
    两个人挨着蹲下,周天水捧着那莲花灯,竟不舍得放似的,兀自闭眸嘀咕了几句,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又道:“可万万要飘的远一些。”
    谁知话音未落,旁边不知是哪个顽童一竿子打过来,正正打在周天水那莲花灯上,顿时便“嘶”地一声,灯熄莲花翻倒。
    周天水大怒,站起来要找那罪魁祸首,不料那顽童见势不妙,早扔了杆子逃了。
    此刻云鬟也缓缓地将灯放下,那莲花灯在水里打了个转儿,便往远处飘去。
    起初还见它随波逐流,自由自在,慢慢地有些远了,云鬟不由站起身来目送,却见那灯悠悠然地滑过桥下,竟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之中。
    也许……真的有所谓“心愿达成”?
    云鬟双手合什,垂眸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莲花灯晃晃悠悠过了石桥,随着水波荡漾慢慢地搁浅在岸边儿,岸上有个人俯身,宝蓝色嵌暗纹的衣袖一敛,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一拈,便将那盏灯取了起来。
    幽幽浮灯,仿佛心火一簇,近在眼前。也映出那人如星般明,如渊般深的双眸。
    
    第163章
    
    云鬟回身,却见周天水兀自恼恨地盯着水上那盏将要沉了的莲花灯,她心中越发诧异,便说:“不如再买一盏?”
    周天水甩手道:“罢了,不过是个玩意儿。”话虽如此,神情却有些失落。
    因离了原地,不见了旺儿林嬷嬷等,云鬟生怕他们担心,又见周天水如此,便道:“我该回去了。”
    周天水闻言:“怕什么?莫非还怕徐沉舟追来么?”又笑道:“横竖已经出来了,且放开胸怀,好生游乐罢了。”
    当下便丢了那花灯不理,只陪着云鬟又走了一段,因又说起本地胜景来,便约云鬟改日同游兰亭、曹娥庙、戒珠寺等地。
    正走间,便见旺儿露珠儿等正东张西望地找人呢,见了周天水陪着而来,才欢天喜地上来接着,道:“林嬷嬷见没了人,着急的了不得,快随我们回去。”
    当下过了十五,才进了三月,本地却生出一件稀罕事来。
    原来只因为韩伯曹辞了捕头一职,又选不上好的来,故而一直到如今,本县捕头尚且空缺,如今过了节,正是迫在眉睫,郑盛世因召集了县丞主簿,巡检,典史等,商议过后,便请了一人暂代捕头之职。
    这位却不是别人,竟正是徐府的徐大少爷,徐沉舟。
    云鬟听说这消息之后,只觉匪夷所思,想想徐沉舟那模样,万想不出他任职本县捕头到底是何情形。
    这一日,因先前约好了,周天水绝早前来,请云鬟同游兰亭。
    云鬟乘车,周天水骑马,出城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方到。
    却见果然好一派风光,前有崇山峻岭,身侧茂林修竹,清流急湍,映带左右,路上又有许多古字题迹,景致怡人,风雅非常。
    将近中午,便在骋怀亭内歇息,周天水见她今日着一件玉兰白的缎子衣裳,玄色束发,越发显得清净秀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周天水暗中赞叹,便道:“元宵那夜,我看你终于穿了我送去的衣裳,倒果然是极合身,也甚是好看,如今天气慢慢热了,待我再送两件儿这会子能穿的,必然更佳。”
    云鬟忙道:“委实不敢再消受。”
    周天水笑道:“哪里的话,我并不把你当外人,你也不必跟我客套,只要你别嫌弃,肯穿上身儿就行了。”
    两人说了半晌,那边儿旺儿等滚好了茶,便奉上来。
    两个人各自吃了半盏,又吹了会儿风,正欲沿路往回,却见旺儿从竹林后转出来,因说道:“方才我去茅厕,看见那扫亭子的老伯手里提着个包袱,说是不知哪个客人落下的,打开来看,竟是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并些碎银散钱等呢。”
    周天水道:“白得了这些钱,这可是他的造化了。”
    旺儿道:“造化什么?这老头子憨实的很,说这丢了包袱的人必然着急,竟非要等人来寻呢。”
    周天水笑道:“难得,这地方倒也有些忠实之士。”
    因他们要走,便也顾不得此事了,当下小厮们收拾了茶具等物,正欲往回,忽地听得嘈杂吵嚷之声,隔着竹林传来。
    众人驻足观看,旺儿是个好事的,跑过去探头观望了会子,忙折身回来,摇头道:“主子你看,我说这好人做不得呢,原来是那丢了包袱的客人找回来了,那老伯只当把包袱给他就成,不料他翻了翻,硬说是还少了五两,非要拉着那老伯讨要呢。”
    周天水闻言,道:“岂有此理?”先迈步往那处赶去。
    还未到跟前,果然就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正扯着那花白胡须的老者,叫嚷说:“快把私藏的五两还回来!”
    周天水上前拦住:“做什么?”
    他虽然身量不算高大,可这般信手一扯,那汉子便动不得,因回头道:“这老东西昧了我五两银子,我叫他还回来,又怎么样?”
    周天水啐道:“他若是肯昧心,这二十多两早也飞了,何苦还在这里等着还给你?”
    客人叫说:“谁又知道?”
    周天水冷笑:“哦,我却知道了,这老伯并没说谎,你也并没说谎,既然如此,这个包袱自然不是你的,这是别人丢的二十两,你自去其他地方找你的三十两吧。”
    旺儿听了也笑:“说的很对,这话在理。”又对老伯道:“您只管拿了去,别理会这浑人。”
    谁知这老者虽受委屈,却不敢贪图:“不好如此的……将事情说清楚了便是……”
    那客人见他们如此强硬,便有些畏缩之意,悻悻道:“罢了罢了,我也不争那一点儿了,只当我别处丢了就是。”扯过包袱,便要离开。
    云鬟在后面看到如今,便叫道:“周兄。”
    周天水闻言回来:“怎么?”
    云鬟低低在他耳畔说了几句,周天水一怔:“果然?”
    云鬟点头,周天水冲她一笑,复回来,竟二话不说,把包袱自扯了过去。
    那客人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周天水道:“这果然是你的包袱?”
    那客人见他似是个难缠的人物,又听问的如此,便透出心虚之意,偏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自是我的。”
    周天水冷笑:“将晌午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一个穿红衫子的客人背着这个包袱,那人还比你高许多,又年轻,难道我看错了?”
    云鬟在旁听着,心里自然有数,方才因见这客人跟扫地老伯纠缠不休,她看着那包袱,心中搜想,果然便想起先前闲游之时,曾见过一个身着红衣的青年人背着这包袱上山,可见此人是冒领。
    面上微笑乍现,却又极快僵住了。
    云鬟抬头,眼前忽地又闪出一幕:
    当时她同周天水且行且说,目光无意中扫过那红衣青年,倒也罢了。
    然而此刻回想,双眸远望,却见那红衣青年之后的竹林路口上,有几道影子,疾驰而过。
    那真正就是所谓“白驹过隙”的瞬间,对于一万个人来说,甚至绝不会留意曾在那狭窄的路口上,有什么人物经过。
    可对云鬟不同。
    在她凝神回想的那一刻,时光就仿佛定格儿在那数人纵马而过的瞬间,双眸渐渐睁大,而眼前所见——那个在风中亦万千蕴秀,姿容端方之人,其轮廓身形,也越发清楚起来。
    云鬟惊心胆颤,茫然失魂。
    此刻周天水跟旺儿正拦着那人质询,那客人听说的如此详细,顿时眉眼乱晃,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旺儿早明白过来,忙上前揪住道:“好囚攮的,原来你这厮是诈领!快点跟我去见官!”
    那人听闻“见官”便慌了,再撑不住,便求饶起来。
    正在这不可开交之时,忽然那扫地老者指着前方一人:“莫不是那位客人?”
    周天水跟旺儿等回头,却见不远处,果然有个身着红色衫子的青年,低着头,边走边四处搜寻打量,满面焦急之色,忽地听见此处吵嚷,才抬起头来,当看见老者手中包袱之时,顿时满眼喜色,忙奔过来。
    原来这青年乃是自外地才回来,包袱中是连年经商得来的全部身家,本来统共有三十两的样儿,后来这人把其中五两揣在荷包里,随身带着。
    谁知只顾探看兰亭风景,自茅厕出来后便忘了带,路上想起,急忙往回来寻。
    这冒领的客人,却是因为见他乱找一气,便问缘故,这青年并未防备,便同他说了端倪,忙中忘记荷包里的银子,只说丢了三十两。
    谁知这人听闻便生了邪心,抢在这男子跟前儿找来,因为他又格外贪利,竟不信扫地老者所说的话,非要再讨回那五两。这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因不耐麻烦,旺儿便打了他一巴掌,喝道:“这样清雅的地方,偏你这种货色现世,别再给兰亭丢脸了,下次若还见你发坏,立刻扭送衙门,还不快滚!”那人连滚带爬而去。
    剩下红衫男子很是感激,因红着眼眶道:“我宁肯年下也不回来,无非就是为了攒够银子,家中老小都盼着呢,方才回来找时,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找不回来,我便只在这里找个地方吊死罢了,老人家乃是我救命恩人。”便拿了块碎银要给那扫地老者。
    老者拒而不受,笑道:“我只图个良心安稳罢了,若要收你这银子,可就超出本意了。何况,多亏了这些先生公子们提点,才没给人冒领了去。”那青年又团团道谢。
    周天水见状,心头一块儿大石落地,因含笑回头看向云鬟,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倒退至花坛边儿上,正坐在那一枝子的红梅树下,一手扶着额头,脸如雪色。
    周天水忙扶着,又探她脉,却觉着脉息突突乱跳,竟似血不归经,周天水吓道:“方才还好端端地,是怎么?”
    云鬟笑了笑:“咱们……回去吧。”
    周天水见她如此,便道:“你走不得了。”回头招呼小厮:“往前去招一顶藤轿来。”
    那小厮飞快去了,半晌果然有轿夫抬了顶藤轿,便扶了云鬟坐上。
    这藤轿云鬟却是头一次坐,只觉得软轻异常,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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