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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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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管家偷眼看见了,因低声又道:“曹大人,你莫要怪小人,侍郎大人在此前就已经查问过小人了,连带我们家大人的那件事儿……他都知道了,我们家大人都已经认了罪,如今还叫我怎么隐瞒呢?”
    曹墨连咽了几口唾液,并不言语。
    白樘淡淡冷冷地,道:“曹墨,你还不从实招来?”
    曹墨几乎无地自处。
    当时他恼怒情急,打了夏秀珠一巴掌,不由分说将她拖回了房内,两个人便在房中争执起来。
    曹墨因道:“你想做什么?这夜半三更,回夏府想如何?”
    夏秀珠道:“我便把你今儿所说的,都跟哥哥禀明,让他知道你是什么样人,以后也防备着些。”
    曹墨喝道:“你疯了?我是你的夫君,你竟要推我下水?”
    夏秀珠道:“你若当我是夫妻同体,就不该利用我来欺瞒哥哥,你今日所做之事,明明有违官德,如今你想着哄骗着哥哥,等事发了,难道你不会拉他下水?!”
    曹墨见她句句明白,便咬牙道:“如今官场上,哪个不是八面玲珑?若不是我在监察院内逢迎打点,似你哥哥那种脾气,早就被人排挤坏了,你别不知好歹,反来怪我。”
    夏秀珠原本还想劝他及早回头,或许大家仍可以商量,如今见他丝毫不知错处,反而振振有辞,一时心灰意冷,便摇头道:“如果阳奉阴违就是知道好歹,我宁肯我哥哥仍是你们口中的迂腐不知变通,也不要他跟你们同流合污!”
    夏秀珠说罢,便仍要走,曹墨被她骂的脸上青青红红,又因恼羞成怒,上前拉住骂道:“不知好歹的贱妇!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夏秀珠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哪里禁得住他重手,顿时惨叫起来。
    这会儿外头晴儿跟惠儿守着,都不知如何是,她们毕竟是下人,恐怕拦不住发疯的曹墨,正急得热锅上的蚰蜒般,却见曹白走来问道:“是怎么了?”
    原来曹白本在房内读书,隐隐听闻兄嫂吵闹,便来看究竟,晴儿如得救星,忙抓住他求救。
    这曹白却跟曹墨不同,虽是庶出,却是个生性良善的书生,又因庶出之故,在曹家每每被薄待,是夏秀珠心慈,见他冬日每每只穿一件薄衣,时常厨房里送些馊冷之物,她看不过去,便叫晴儿格外照顾他些,也是尽兄嫂之职份罢了。
    因此曹白十分敬重夏秀珠为人,如今见里头惨叫的不像话,他自然忍不住,便不顾一切推开门入内相救,口中叫说:“哥哥息怒!”
    曹墨原本娶夏秀珠,只是为了笼络夏御史罢了,实则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只不过见夏秀珠温柔,性子和顺,便一直容忍,如今见秀珠反抗,便激发他心中暴戾之气,竟打得头破血流。
    曹白见夏秀珠被打得如此,心惊胆战,忙挺身挡住:“哥哥如何这样对待嫂子!”
    夏秀珠掩面,泣不成声:“我、我必要让哥哥看看,你是如何相待的。”迈步要走。
    曹白自不想让他两人反目成仇,忙又将她拉住:“嫂子何必闹出去,毕竟是夫妻……”
    不料曹墨早知道秀珠平日对待曹白甚好,此刻见曹白为她说话,两人又拉扯着,他便笑道:“你们竟当我是死人不成?”
    曹白诧异:“哥哥说什么?”
    曹墨上前将他推开:“你滚,我今日要好生教训这贱人!让她知道谁是这一家之主!”不由分说又拉住秀珠狠打。
    曹白见如此,又惊又气,便去阻拦,曹墨对他也十分没好气,被曹白拦了几下,便当胸一脚踹过去道:“你这畜生也要造反么?竟这么心疼她?”
    曹白往后跌过去,仍是叫着:“哥哥不能这样对待嫂嫂!”
    曹墨气得眼红,顺手把桌上铜烛台举起来,用力扔了过去:“再说就连你一块儿打死!”
    不料正曹白爬起身来,那铜烛台何其沉重,又被曹墨狠狠掷,顿时击中曹白额头,鲜血飞溅,曹白晃了晃,往后便倒。
    秀珠眼睁睁看见,几乎窒息,曹墨也吃了一惊,忙扑上前去叫了声,却见曹白瞪着双目,满面鲜血,一探鼻息,早已经没了。
    秀珠喃喃道:“你……你杀了二爷?”
    曹墨六神无主,秀珠摇摇晃晃起身,便往外去,曹墨知道她必要回夏府,此事哪里还能压得住,便将她拉回来。
    秀珠先被狠打了一顿,又见曹墨如此凶恶,早就失神落魄,不由叫说:“杀人了!”
    曹墨听她越发叫出来,探手将她脖子掐住,抵在墙上!
    那惊魂动魄的一夜,从眼前清晰闪过,倒在地上于血泊中的曹白,渐渐失去挣扎之力的夏秀珠,以及门口那两个吓得半死的丫头……
    丫头晴儿很是忠心,虽被他威逼利诱,只是哭泣摇头。
    曹墨知道留不得,便叫心腹索性把她投了井中,日后只说是自尽的,至于惠儿,天生胆小,曹墨又知道要留这样一个“人证”,故而便容留她在身边儿,以妾室抬举。
    他本以为一切都会天衣无缝遮掩过去,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夏御史为人十分迂腐心实,且又有秀珠的贴身丫头惠儿作证,——惠儿是夏府出身的人,有她如此说,夏御史又怎会怀疑?
    虽然惊动了京兆尹,但毕竟都是同朝为官的人,且他又跟京兆尹暗中通气,只说是男女私情,要顾及夏家跟曹家颜面,不易闹大,因此京兆尹的人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再加上曹府的人众口一词……当即便了结了此事。
    谁又能想到,不到半年,便事发了,且落在这样棘手的一个人手中。
    案发的起因,两人的尸体,外加人证,物证,都在眼前。
    曹墨辩无可辩。
    沉默半晌,曹墨道:“我不明白,侍郎是从何时怀疑了下官的?”
    白樘道:“你想知道?”
    曹墨点头,又道:“侍郎又是如何知道那藏尸之地的?”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心腹,之所以不曾放他们远遁,正是因为有绝对的信任他们不会走漏消息,就算是白樘,也未必会从他们口中问出端倪:何况他们也不是傻子,若不供认,自然无法定罪,若是认了,就是死罪逃不脱。
    难道白樘竟真的是“白阎王”,手眼通天,能看穿冥冥中的一切不成?
    
    第108章
    
    正在这时,就听外头有人颤声道:“真的是你杀了秀珠?”
    曹墨猛然回身,却见是夏御史站在刑部大堂门口,被两个公差拦住,无法靠前。
    白樘一抬手,那两人才撤开。
    曹墨无言以对,夏御史走到他跟前儿,眼中仿佛要滴血一般,哑声道:“你……我敬你为人,才肯把妹子许配给你,你却……打杀了她?还骗我说……她跟人有私?”
    曹墨转开头去,皱眉道:“是她太不识趣了,若不是她做闹出来,也不会至此。”此刻他仍不觉自己有错,反更怀恨。
    夏御史闻听此言,如呆如痴,仿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嘴角牵动,难以自制。
    他死死地盯着曹墨:“你杀了我妹子,还让我疑心她的品行不端,你杀了她……甚至她死了这半年……我还恨着她、以她为耻……”
    曹墨不语,只看向别处。
    夏御史眼中泪珠滚滚,盯着他看了会儿,忽地猛扑上前,双手死死地掐住曹墨的脖子,目眦俱裂,叫道:“你是不是畜生!你是不是!是不是!”
    曹墨躲闪不及,也并未想到如此,只觉得夏御史手如铁钳般,掐的他喘不过气来,刹那间,眼珠子跟舌头都要弹出来似的,只是拼命挣扎踢打,却无济于事。
    两边数个公差忙上前,死命拖拽,才勉强把状若疯虎的夏御史拉开,而曹墨已经露出眼白,手足瘫软,几乎当场毙命。
    主簿写了供词,让曹墨画押。白樘看过无碍,叫人摘去他冠带脱去袍服,押入大牢。
    一直到曹墨去了,夏御史才缓过来,他朝上看看,向着白樘行了个礼,道:“多谢白侍郎。”
    白樘只一点头,并无多余言语。
    夏御史转身出外,失魂落魄,出刑部大堂之时,几乎被门槛绊倒。
    勉强站住,一抬头,就见门边儿站着两人,正是夏夫人跟夏秀妍两个,——方才里头在审,她们两个闻讯赶来,便也一直在外头听着。
    夏御史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母亲跟妹子,泪珠从通红的眼中跌落出来,半晌,方快步上前,跪地哭道:“母亲!”
    夏夫人抱着他的头,扬首含悲,却忍着泪,颤声道:“不必哭了,如今……好歹真相大白,秀珠……也终于不必再背负那不堪污名了,这已经、够了。”
    夏御史拥住母亲双腿,放声大哭。
    不出两日,此案已经满城皆知,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原来夏秀珠竟是被亲夫冤枉害死的,不由皆都唏嘘。
    曹墨跟一干犯案人等,自有刑部定罪不提。
    而在凤仪书院内,夏秀妍一连十数日不曾露面,那些曾戏弄过她的女学生们,想到昔日所作所为,各自都十分惭愧。
    这一日早上,沈妙英因看着那座上仍空空地,便道:“真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凶狠之人,浑然不念结发之恩,竟是何等的禽兽心肠!真真可怜了秀妍的姐姐。”
    云鬟垂首不答,沈妙英又道:“不幸中的万幸是多亏了白侍郎英明,不然的话,岂不是死也不能瞑目,竟要冤屈一辈子的。”
    沈舒窈看她一眼,忽地咳嗽了声。
    此刻,室内的学生们纷纷往外看去,沈妙英跟云鬟也都转头,却见竟是夏秀妍从门口走了进来。
    室内室外齐齐寂然,有在夏秀妍跟前儿的学生,忙给她让开路,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秀妍面色倒也平静,自己走到位子上,慢慢坐了。
    如此,不觉将到晌午,学生们各自散去。
    云鬟依旧落在后面,正要收拾出门,却见夏秀妍走了过来,沈舒窈跟沈妙英本是要等她一块儿的,见状便在门口相侯。
    云鬟止步,不知如何,夏秀妍先屈膝行了礼,复双手郑重递过一样东西来,说道:“这是母亲命我送给姐姐的。”
    云鬟道:“这是什么?为何送我……”心念一动,便停了口。
    夏秀妍望着她,道:“母亲说:深谢姐姐,还说……夏家欠了姐姐大恩,夏家人会记住的,以后姐姐若有差遣,便拿此物为据,夏家会全力以赴。”说话间,眼睛已经红了,却仍向着云鬟笑笑,又行了礼,方转身出门去了。
    云鬟目送她离开,打开那小小盒子,发现里头放着的,原来是一枚紫檀木的刻像,长长方方,如同腰牌一样,已有些年头似的,中间是极精致的麒麟形。
    夏家并不算是名门望族,夏御史跟曹墨也是平级,然而曹墨之所以要笼络夏御史的理由,追根究底,却是因为夏夫人的缘故。
    夏夫人品性贤良慈柔,年轻的时候,曾是宫内女官,还是一手带大了静王的人,时至今日,静王见了她,都要称一声“乳母”。
    云鬟自知道夏秀妍方才那一句的允诺,实则非同小可。
    蹙眉看着此物,微微出神之际,云鬟忽地又想起,那日在宣平侯府门口跟夏夫人遥遥一望。
    当时那贵妇眼中是掩藏不住的隐忍的悲伤,云鬟只以为是因为自个儿婉拒了她,故而她有些伤心。
    可是现在……手指抚过那麒麟形:或许在夏夫人去找自己之时,她就已经猜到了夏秀珠不在人世了,但是身为人母,仍要拼一口气,不管如何,也要替女孩儿讨回公道。
    眼底微有些潮意,将腰牌好生收起来,云鬟往外而行。
    沈妙英跟沈舒窈两个在廊下,正放慢步子等候,见她走来,便才说:“如何这样慢?方才夏秀妍跟你说什么呢?”
    云鬟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妙英打量她一会儿:“那也罢了。”便挽着她的手往外去。
    三人徐步经过廊下之时,便见有几个女孩子站在庭院花树底下,不知谁说句什么,便齐齐笑了起来。
    沈妙英不解,因略微留神,便听其中一个说道:“听说王妃是极高贵可亲的,只是我并没福分亲眼见着。”
    另一个说道:“倘若王妃果然设宴相请,姐姐自然就见着了,又何必着急呢!”
    又有人道:“听说已经请了几家的太太奶奶并姑娘们……谁能去谁不能去,还不一定呢。”
    忽然一人放低了声儿道:“你们说,晏王妃这回如何亲自回京来了?且又相请这许多女眷们,是不是因为世子殿下是那个年纪了,所以才……”
    众女孩儿说不下去,又羞又乐,均笑起来。
    沈妙英心念转动,便啧了声。
    云鬟因心思不在这些上头,也并未在意。不料沈妙英回头问她道:“妹妹,你家里收到请帖了不曾?”
    云鬟问道:“什么请帖?”
    沈妙英正要说:“是晏王妃……”便听得一声咳嗽,原来是沈舒窈在前头,轻声道:“偏你多话,肚子里藏不住丁点儿事。”
    沈妙英瞅了她一会儿,忽地笑道:“这有什么可忌讳的?是姐姐你多心罢了。”
    沈舒窈带笑垂眸:“原来是我多心了?”
    云鬟略觉古怪,因才问:“你们在说什么,如何我不懂?”
    沈妙英见她果然不知情,便道:“你方才没听见那些人在议论纷纷么?是晏王妃回京来,要设宴相请各家女眷呢,他们便猜测是因晏王世子年纪不小了,王妃此番特意回京……来挑世子妃的!”
    云鬟微怔,继而淡淡道:“原来如此。”
    沈妙英歪头问道:“我家里已经收到请帖了,故而我问你,你们府里收了不曾?”
    沈舒窈听她果然仍问出来,因摇着扇子一笑,就看云鬟。
    云鬟道:“不曾收着。”
    沈妙英愣了愣,沈舒窈遂叹道:“你总怪我说你……这幸而是云鬟妹妹,她不是个多心嫉妒的,才不以为意,倘若是那别的什么人,人家没收着请帖,你收着了,偏又巴巴地来说……她们未必不会以为,你是在有意炫耀呢。”
    沈妙英听了这句,起初仿佛匪夷所思,细思却觉有些道理,便苦笑道:“哪里竟有这许多想法,我不过好奇问问罢了,就又炫耀、又嫉妒起来了?简直千古奇冤。”
    云鬟道:“这并没什么,我也知道姐姐的性情,不过心直口快罢了。”
    沈妙英方笑说:“还是妹妹懂我,若是别的人,我也懒得多嘴呢。”沈舒窈含笑摇头。
    说话间便出了书院,三人分别。
    云鬟自上了车,只因沈妙英方才那一番话,不免又想到不该想的一些事,忙竭力压下。
    可难免心头烦乱,举手乱动了会子,无意中碰到袖子中的紫檀木腰牌,才缓缓回过神来。
    忽然想起:夏夫人既然命秀妍道谢,自然是知道了她从中使力了,可她却是如何知道的?
    那一日云鬟亲临城外,凭着记忆中所知那种种,仔细比对,终于确认了先前土坡坍塌的具体之处,果然找到了夏秀珠跟曹白的尸身。
    正是因为找见的及时,此刻的尸体仵作尚能检验,否则过了三年,尸身面目全非,无法确认本来身份,自也无法定案。
    当时巽风随护,连在场的刑部公差都认不出她。
    夏夫人因何竟会谢她?自然不会是因白樘泄露的缘故。
    毕竟白樘那人,一诺千金,又同她击掌盟誓,云鬟纹丝也不怀疑此点。
    然而关于曹府此案,云鬟不知的是,她所做的,其实远不仅是指点找到尸身而已。
    前世,云鬟并未进凤仪。在那些女孩子们的捉弄下,夏秀妍的荷包便好端端地失踪了,夏秀妍找不见荷包,哭了一场,从此倒也罢了。
    她并没有机会听见那些流言蜚语,也并没有回到府中苦闹质问,荷包丢了,自然不曾因为抢救而伤了手。
    若不是夏秀妍大闹,若不是她重伤,夏夫人就不会因此触动心事,失了隐忍,大哭一场后,在宣平侯府求于云鬟。
    而另一方面,若非夏秀妍重伤,夏夫人痛哭失声,夏御史也不会因为这双重刺激,触动心事,而暗中去见白樘,请求白樘“主持公道”。
    可是对白樘而言,他其实早就盯上了曹墨跟宗正府的马启胥。
    自从由仪书院林禀正之事后,白樘一直都格外在意此种案情,先前只因方荏身份非同一般,林禀正自知公正无望,才做出那些事来。
    然而“八议入律”,等闲又怎能被掀动?连皇帝也不能首肯。
    而自白樘提议将“禁止蓄养娈宠”入律之后,不多久,正有人向都察院检举说:宗正府马启胥私买良家子,虐待致死。
    马启胥惶恐之下,便贿赂曹墨,想要把此事压下。
    殊不知这一切,白樘早就一清二楚,他之所以并未动手,只是在等一个合适时机而已。
    对于夏秀珠跟曹白的无故失踪,白樘也暗中命人调查。只不过一来因曹墨行事隐秘,二来,却是忌惮夏御史。
    夏御史对他这个妹婿十分信任,又因此事涉及两家声誉,“家丑不可外扬”,他便执意不肯再查下去。
    那天,夏御史取来找白樘,竟一改往日态度,求白樘彻查此案。
    夏御史也不再在乎此事是否张扬出去,可是要此案入刑部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定要先找到夏秀珠——不论生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当白樘无意从季陶然的口中听出端倪后,便不惜亲自登门,同云鬟私谈。
    也之所以如此,当刑部的人青天白日里去监察院传唤曹墨的那一刻,夏御史就知道了:白樘必然是找到了致命的证据。
    若不是夏秀珠的荷包失而复得,若不是她伤了手,若不是夏夫人疼惜女儿,悲从中来……
    若这一切没有发生,这件案子就会如曹墨所愿,就如此偃旗息鼓了,三年后东郊那两具尸体,也不过只是无名尸身,流落义庄而已。
    白樘自可以将他定罪,然而定罪的理由却并不是“杀人”,而只是“渎职”而已。
    所以白樘只是在等一个最佳时机,能“雷霆一击”,让曹墨永不翻身的那一刻。
    当崔云鬟在东郊点出埋尸之地的那刻,他等待的那时刻终于降临了。
    可一切的翻天覆地,仅仅是因为那个寻常日子,在凤仪书院内,崔云鬟多说了一句话:我不会揭破此事,只要你们把东西还给她。
    这日,季陶然来至侯府,跟云鬟相见了,不免说起曹墨之事,因低声问道:“妹妹,你同我说,是不是你帮着白叔叔,才找到死者尸身的?”
    云鬟问道:“胡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干系,你哪里听来的话。”
    季陶然摸了摸头,道:“自然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云鬟心头一动,悄然相看,季陶然对上她黑白清明的眸子,笑道:“是清辉这样说,我因疑惑,才来问你。”
    云鬟见果然如此,因问:“小白公子为何这样说呢?”
    季陶然眼珠转动,道:“只因上回你吩咐我留心夏家这事,我去跟小白商议,谁知正好儿遇见白叔叔,他就同我说话,我本没想说夏家的事,不知怎么的、竟就说了……再后来,稀里糊涂的,就把你也说出去了。”
    云鬟啼笑皆非,心中却知道,以白樘的为人,手段,要看破季陶然这种少年的心事,以及要从他口中套话,自然是再简单不过。
    季陶然怕她恼,便陪笑道:“然而白叔叔也不是坏人,自然是无妨呢……小白听我说了此事,便说事有蹊跷,还说白叔叔忽然找到失踪的尸体,必然事出有因,多半有外力相助之类,我问他何为外力,他就说了你的名儿。”
    云鬟点头叹息,季陶然凑近了些,问道:“好妹妹,果然真的是你帮的忙么?”
    云鬟哪里肯承认,便笑着摇头。
    季陶然不敢一味追问,就只好又说别的,因不觉说到赵黼,季陶然就笑说:“两年多不见,世子越发出落了,又高了那许多呢。”
    云鬟不理,恍若没听见的。季陶然又道:“是了,你必然也知道了?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晏王妃也一块儿,妹妹可见过王妃?我是并未见过,听人家说,王妃生得极美,性子也很好……”
    云鬟听见“晏王妃”三个字,才若有所动,就说:“是啊,若是世子的性子像王妃多些,那就是天下太平了。”
    季陶然自己聒噪了半日,不曾听云鬟说什么,如今听她说了这一句,不由“嗤”地笑了起来,点头道:“我可想象不出,世子若是像王妃的脾气,那该是怎么样的……不过说来也怪,我也是见过晏王殿下的,殿下也是个和善斯文之人,怎么偏世子就是那样了呢?”
    云鬟本也想笑,转念之间,却又笑不出来了。
    季陶然又同云鬟说起晏王妃设宴之事,原来这几日,外头的人也都在猜测此事:几乎都认定了是晏王妃借宴请之故,实则是挑选世子妃呢,竟不知会花落谁家。
    季陶然也乱猜了会子,又说:“世子是那样的脾气,倒不知选个什么样儿的世子妃可以压着他呢……照我的意思,选个能‘河东狮吼’的才好。”
    云鬟想起前日沈妙英跟沈舒窈对话,尤其是沈舒窈,斯人一举一动,尽在眼前,不由一笑:“横竖跟咱们不相干,只随他们去就是了。”
    季陶然见她云淡风轻,浑然不以为意,他却越发心花怒放。
    原来季陶然方才在罗氏房中,早暗中打听,知道晏王妃不曾来侯府下帖,故而他满心喜欢,此刻只当是个有趣的八卦来说笑。
    季陶然坐了半晌,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就在季陶然去后不多久,罗氏身边儿的大丫头碧玉亲自来到,笑吟吟地对云鬟道:“先前晏王妃派人来下了请帖,请奶奶跟姑娘两日后过府饮宴呢。”
    云鬟不由侧目:“什么?”
    
    第109章
    
    这日,在世子府中,晏王妃正在看宴请客人的名单,忽地见赵黼抖着袖子从门前过,因叫住他道:“黼儿?”
    赵黼听了召唤,便进来行礼,又举手整理衣领。
    他今儿新换了一身儿月白色缂丝常服,胸口是捻金线绣成的团花麒麟纹,他极少穿这种花纹繁复样式华丽的服色,今日上身儿,便在丰姿奇秀,神英气正之外,更显出天然高贵气质来。
    晏王妃笑微微地打量了他一回,道:“你急急地做什么去?”
    赵黼望着母亲笑道:“没什么,约了几个相识的,去……吃酒呢。”
    晏王妃道:“才回来那几日,除了进宫见你皇爷爷,又在几位王爷家里盘桓了几日,其他的时候你也整天不着家,那些朋友还没约完了呢?”
    赵黼道:“倒是差不多了,还有几个。”
    晏王妃问:“是哪几个?”
    赵黼顿了顿,道:“是刑部白侍郎家的公子,另外还有建威将军的公子……先前约好了要今儿见的。”
    晏王妃见他说的详细,方又颔首:“既如此,你便去罢,不过……明日我宴请京中的各家的太太奶奶们,你且要好生留在府中,不许乱跑才是。”
    赵黼道:“都是些内宅女子,母亲留我做什么?”
    晏王妃含笑道:“傻孩子,外头人都知道了,你偏偏不知道呢?可见年纪虽长了,只是玩心不退。总之你明儿哪里也不许去,明白了么?”
    赵黼只得含糊答应,晏王妃又叮嘱叫他不可在外耽搁,或者吃醉了胡闹,只要早点回来……才放了他出门。
    赵黼出了府,小厮早备了马,待要跟着,赵黼道:“我自己认得路,你们不用跟了。”
    小厮们知道他的脾气,虽然晏王妃曾有嘱咐,然而王妃是个菩萨,纵然不留神坏了事也只呵斥一番罢了,可世子爷却偏偏是只老虎,哄都来不及,哪里敢去盯着他呢。
    赵黼扬鞭而行,到了十字街处,因想到方才跟晏王妃所说,不由想:“上回只在四叔那里匆匆见了季陶然一面儿,也没仔细跟他说话,倒要找时候好生聚聚。”
    谁知心有所念,便有所得,他一抬头之间,就看见季陶然骑着马儿,正打前头经过。
    赵黼不觉欢喜起来,忙打马上前。
    正季陶然听见马蹄声急,便回头来看是谁,冷不防见是他,便吓了一跳:“世子殿下?”忙在马上拱手欠身。
    赵黼顺势将他的手握了一把,笑吟吟道:“说了不要这样叫,听着多生疏似的,你是要去哪儿呢。”
    季陶然道:“我去找清辉跟蒋勋。”
    赵黼皱皱眉:“蒋勋?小白还跟那个孩子在一块儿呢?”
    季陶然不解这话,见他策马往前,便也同他并辔而行:“他们两个自然是好着呢。是了,六爷回来还没见过清辉?”
    赵黼道:“可不是么?上次在四叔那里,本以为会遇见,谁知他竟没去。”
    季陶然道:“清辉懒怠应酬……”说到这里,忽地觉着这话有些失礼,忙打住了,只说道:“他的性子就是那样儿,冷冷淡淡的。”
    赵黼笑说:“他对你也是冷冷淡淡的、懒怠应酬么?”
    季陶然便也笑了起来,见赵黼并没离开的意思,不由心里疑猜,便问道:“六爷是要往哪里去?”
    赵黼道:“正是要去找你呢。”
    季陶然诧异道:“找我做什么?可是有事?”
    赵黼道:“上回匆匆见了,也没认真说话,六爷心里可惦记着你呢。”
    季陶然咳嗽了声:“可……”
    赵黼明白:“你不是要去见小白么?横竖我也想他了,便跟你一块儿过去就是了。”说话间,不由分说赶着他,两个便去寻白清辉。
    此刻清辉却并不在白府,赵黼见季陶然领着他而行的方向,已禁不住撇嘴。
    不多时来至蒋府门口,门上小厮见是季陶然,都笑脸相迎,又看见赵黼,却又都屏息静气,不敢多言。
    季陶然问道:“清辉在里头么?”那些小厮齐齐答是,又早有人跑进去报知了。
    赵黼见是这个情形,便道:“你们果然是常来常往的,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一样?”
    季陶然嘿嘿笑笑,领着他往内而行,才到二门,就见白清辉跟一个人迎了出来。
    赵黼举目望去,见清辉比先前越发见长进,摸样更加精致了不说,气质也越发清冷干净,只是有些太冷了,那眸子似是冰水里浸过的黑晶石,泠泠然,叫人不敢直视,无法亲近。
    赵黼道:“小白,别来无恙?”却笑的似阳春三月的暖阳。
    白清辉早拱手行礼,口称“世子殿下”,此刻他身后那少年也上前,拱手行礼道:“给世子请安。”
    虽仍有些形容畏怯,但面上却已经很过得去了,赵黼皱眉:“蒋勋?”
    少年面上才露出一丝赧颜,又道:“是。”
    赵黼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一会子:“你……倒是长了好些。”忽地又看蒋勋腰间带着一柄剑,便又问:“你在习武?”
    蒋勋微微面红:“是,不过只为了强身健体,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还未说完,赵黼已经道:“我知道。”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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