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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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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还未答话,赵六已经拉着她的手,便带她往后而去。主持僧陪在旁边,不住地嘱咐小心路滑。
两人来至后面,果然见梵钟吊在塔楼之上,上楼的楼梯口却拦着一面木门,主持僧道:“是侯爷吩咐的,叫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恐他们手脚没轻重,怕弄坏了这宝钟。”
赵六道:“我们摸摸看应该无碍罢了?”
主持僧笑着应承,便把门打开,赵六拉着云鬟拾级而上,到了近前儿,先伸手摸了一把,笑道:“好冰,你怕不怕?”
云鬟看他一眼,还未回答,赵六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贴在那钟上。
这梵钟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自然是极冰冷的,触手冰冷刺骨,云鬟手指摸着,心底却忽地想起谢氏在时,曾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叫她摸这铜钟。
云鬟正出神,忽地手上一阵震颤,继而耳畔“咚”地响了声,震得她魂儿都要飞了,云鬟吓得色变,忙捂住双耳,转头却见赵六正握着那撞钟,方才是他轻轻撞了一下,趁她不备,吓了她一跳。
云鬟又惊又气,又却有些啼笑皆非。
赵六见她惊躲,便拍手哈哈大笑,猴子似的,然而见她不出声,却又跳了过来,担忧地问:“我玩笑罢了,是不是真的吓坏了?”
云鬟微微一叹,又轻声说道:“你要是一辈子都这般……可倒也省心。”
赵六挑眉道:“这话什么意思?”
云鬟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也盼六爷这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罢了。”
赵六闻言喜道:“哟,小丫头开窍了,知道对人好了?果然不亏六爷为带你来这儿,在外头吹了半宿风呢。”
云鬟恍若未闻,垂眸转身:“天亮了,该回去了。”
赵六忙拉住她:“台阶上有雪,你慢些。”竟握着她的手臂,带着她一步一步下来,又饶有兴趣问道:“是了,你方才佛前许的什么愿?”
第56章
赵六问罢,云鬟笑了笑,并不回答,只忽地望着他的手,想问一句话。
赵六见她欲言又止,顺着目光垂头一看,笑说:“终于想到你还咬伤了六爷么?你可要怎么赔?”
云鬟道:“以后只别做这种叫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儿,自然就没有皮肉之苦了。”
赵六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脸色,哼道:“让你赔个不是就这样难?只是嘴硬。”说着,便把手探出来,在云鬟眼底张开手掌,得意洋洋说道:“放心,六爷精明,方才早掏了一把香灰抹好了。”
原来方才两个人从大殿往后来,赵六便顺手自香炉里握了些香灰,这不过是止血的土法儿罢了。
云鬟见他手上有两个小小地口子,所幸伤的不重,她看了一眼,便道:“握起来罢,别见了风。”
两个人出了后院,沿着廊下往前方去,这宝室寺虽不大,香火却还算鼎盛,此刻虽还未日出,又且天冷,但来上香的人已多了起来。
赵六指着说道:“你瞧瞧,若不是六爷机灵,便没有咱们的份儿了。”
云鬟道:“这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不是我的,我也不要。”
赵六笑着大量她:“好阿鬟,你自清高不要,是六爷硬塞给你的好么?”
云鬟听他又唤自己名字,脚下一顿,继而摇头道:“罢了。”
此刻两人下了台阶,往外而行,寺内积雪还未清扫,赵六见地上雪有些厚,赶上去道:“你留神些,鞋子是不是湿了?要不要我抱着你?”
云鬟轻声道:“不用。”
两人出了寺门,迎面却见有一人垂手端然地站在门口,似等了一段时候,银灰色衫子,身段修直,却正是巽风。
云鬟见了,便回头对赵六道:“六爷,巽风在等我,咱们就在此分别罢。”
赵六看一眼巽风,道:“你这人可是多事的很,又跑来做什么,难道我会害她不成?”
巽风只笑而不语,见云鬟走到跟前儿,便将她轻轻跑起来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正打马要走的功夫,赵六道:“喂,小丫头,你还没跟我说,许了什么愿呢。”
云鬟听了,方回过头来,因在雪天地里呆了太长时间,小脸受了寒,自雪色里泛出很淡的轻红,双眼却一发清亮。
赵六目不转睛地看着,却见她终于向着自己笑了一笑,旋即回过头去,低低道:“咱们走罢。”
巽风一抖缰绳,带着人疾驰而去。
不提赵六如何,只说云鬟同巽风回到庄上,因这会儿天才濛濛亮,又因昨夜闹得太晚,庄内众人几乎都还未醒,巽风抱着云鬟快步入内,便将她送回房中。
巽风放下云鬟后,正欲退出,忽然听她道:“巽风请留步。”
巽风止步回头,不知她有何吩咐,两人目光相对,云鬟说:“原来,小六爷带我出去,巽风果然是事先知情的?”
巽风一愣,继而点头道:“是。”
云鬟问道:“既然知道,为何许他带我出庄子?”
巽风看她一眼,垂眸道:“因小六爷是常来常往的,且他又说是带凤哥儿的友人,要带你去个好地方,必会叫你喜欢,故而我才答应了。”
云鬟道:“我可说过他是我的友人了么?”
巽风眉尖微动,顿了顿方道:“不曾。”这会儿不知为何,心竟缓缓往下沉似的。
却听云鬟慢慢说道:“我年纪虽小,赵六爷也还年少,但也不能如此没有规矩,何况我心里并不当他是什么熟人,先前也不过是他一相情愿总往庄内来罢了,你在庄上这许久,纵然不知我心里的想法儿,难道不知我素来的性情?”
巽风沉默,片刻才道:“是……巽风一时大意了。”微微低头,目光转动,却见她小小地绣鞋,因沾了雪,边儿便洇湿了。
云鬟恍若未觉,仍是静静地看着巽风,半晌才又说道:“你虽是身份不同,但毕竟也是在庄内当差的,可是如今却这般疏忽职守,可知我很不喜欢?”
巽风听着口风不对,正要答话,云鬟却不等他开口,便温声道:“巽风,你今日……便去罢。”
巽风猛然听了这句,这才一惊,忙抬头看向云鬟,却见她眸色沉静,面上并无愠恼之色,而语气偏这样温和,仿佛是跟他商量着什么好的一般。
巽风一时窒息,他从来行事稳重慎密,连白樘也曾赞过他沉稳,然而此刻在这小丫头面前,却竟有种莫名的狼狈之感。
昨夜答应了赵六,虽有他的一点私心在内,但其实也并不算他的过错,毕竟就如赵六所说,他只是听四爷所命来保护云鬟而已,赵六以友人身份而来,他不出手阻拦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赵六不会伤害云鬟。
谁知云鬟竟会因此要叫他走。
他在刑部走南闯北,多少高门大院甚至皇亲贵戚家中也都曾去得,并没有人敢对他高声大气,而他从来都进退若定。
此生,竟还未遭遇过这般“冷遇”。
巽风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凤哥儿……”
云鬟却转过身去,轻声又道:“其实你本就不属于素闲庄,何况如今内外无事,且已经年初,不多时我也会回京去,你毕竟身份特殊,若还留在身旁,难免被有心人察觉,只怕又生出些莫名闲话来,莫说对我,纵然对四爷也是不好的。”
巽风低下头,听她说罢,收了一口气,因沉声道:“我虽听命四爷,但也算是素闲庄的护院,既然大小姐要辞了我,巽风自然不敢多言。”
云鬟道:“你可恼了?”
巽风道:“巽风不敢。”
云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罢,好生收拾一番,这会子回京,若赶得早,还能过元宵佳节呢,且代我向阿泽跟震雷带好儿。”
巽风听了,笑了笑:“是。”
云鬟见他转身欲走,又道:“巽风。”
巽风回身看她,云鬟道:“你是极有能为的人,我只想你知道,先前承蒙照料,云鬟多谢。”说着,便微微屈膝垂首,竟向巽风行了个礼。
巽风默默看着她,一笑摇头,转身自出了门。
巽风正出门,不妨迎面有个人也正走来,巽风心神恍惚间,竟未察觉,顿时跟那人撞在一起,他脚下只是一顿,那人却倒退两步,才方站住。
原来这人正是秦晨,踉跄止步后,揉着肩头笑对巽风道:“风兄弟好内力,差点儿撞飞了我……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
巽风头也不抬,淡淡道:“回京。”
秦晨吃了一惊:“说什么?谁回京?这才是初一呢,急匆匆地……”秦晨这边儿话未说完,就见巽风早已经一阵风儿似的不见了人影。
秦晨不明所以,呆呆进了屋内,正此刻露珠儿听了动静出来,见云鬟如此,便忙过来伺候,。
正把披风脱了,秦晨进来,因疑惑问道:“凤哥儿,风兄弟方才说什么回京?莫非你们要回京了?”
云鬟道:“并不是,是巽风他自个儿要走了。”
秦晨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这才年初一呢?莫非是有要紧事?”
云鬟微笑道:“什么要紧事,小庙怎么能存得住大神呢?原本是巽风他另有高就,故而要离开罢了。”
秦晨张口结舌,虽觉得意外,却因知道巽风武功非同一般,留在素闲庄内当个护院果真是可惜了的,倘若有了高枝……也是顺理成章,当下并未疑心。
又因云鬟要换衣裳,秦晨便借口出来,然他毕竟是当捕头的,风一吹,脑中又清醒过来,便想:“纵然是别处高就,也不赶在节下就走?何况方才风兄弟的脸色不大对……难道……”
秦晨想到昨晚之事,忙便跑去偏院,到了巽风住处,却见门扇大开,他坐在榻上,旁边放着个小小地包袱,垂首出神。
秦晨劈头便问:“是不是因为昨晚小六子的事儿,凤哥儿不高兴了?”
巽风见他来的贸然,便起身,一笑道:“秦捕头不必多想,只因我另有要事……如今既然要走,这庄内就多劳捕头费心看顾了。”
秦晨进门时候见他神情怔忪,早知有内情,便道:“不必瞒着我,你若真的有高就,那也罢了,如今不明不白的又算什么?凤哥儿毕竟小小的孩子,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我去说说……”
巽风忙将他拉住,秦晨本也算是力大之人了,此刻被巽风握着手臂,却竟动也不能动。
秦晨最是钦佩好汉,见巽风如此能为,不仅不恼,反啧啧道:“说来其实我也有些疑惑,兄弟明明一身极好的功夫,比我还强好些呢,怎么甘心留在素闲庄上……”
巽风心中一凛,当下松手,只笑道:“秦捕头若是为兄弟着想,就不必多话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说的很是,我也该另寻他处了。”
秦晨见他说的洒脱,心中虽有些不舍,想了一想,便叹道:“既然风兄弟主意已定,那就罢了。”
巽风背了包袱,便又去陈叔处告了别,并不提别的,只说要另谋高就。
正云鬟也派了露珠儿来同陈叔说巽风要去,叫准备足足的盘缠给他。
陈叔虽见巽风走的突然,虽然意外,因两下都应了,却也无法,只得备了银两相送。
且说巽风出了素闲庄,走了三两步,回头看一眼这已经有些熟悉的门首院墙……不由一笑。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离开素闲庄,竟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以巽风的为人,自然知道云鬟不是无缘无故“撵”他离开的,只怕……还是跟她曾同陈叔商议的那件事有关。
自从那一次他不合开口提了一句,问她为何不同崔侯爷一块儿回京的话……眼见她的反应,巽风就知道自个儿失言了。
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孩子就留了心了。
不过,巽风只是没料到他竟会无意犯错,以至于亲手将把柄送到她手中,而云鬟竟能如此果决了断,趁机开口遣他。
这份心思、行事风格,竟全然不像个孩子。
当初白樘将他三人留下,虽然只阿泽一个叫唤委屈,但巽风心底未尝不也是有些不解。
可想不到,正当他觉着对此地、此人生了兴趣之时,却又要被迫离开。
想阿泽离开之时百般不愿,他还跟震雷一块儿暗笑过,如今……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巽风笑笑,背着包袱沿着大路往前而行,正踏雪过了小桥,遥遥地便见前方路上,有两匹马儿一前一后而来。
巽风见了为首那人,便微微低头,这会儿那人却也瞧见了他,眼神略有些变。
眼见两人越走越近,马上那人扫了一眼巽风,却到底并未出声。
等那人打马经过后,巽风才回过头来又看一眼,见那人骑着马儿,慢慢地果然是往素闲庄而去的。
巽风皱了皱眉,心中只想:“此刻他来庄上做什么?”
且说素闲庄内的小幺才起身不久,正扛着扫帚出来扫雪,忽地见有人骑马而来,他因笑道:“哟,这一大早儿的就有人来拜年了么?”定睛看去,却见眼前那人身着一袭灰鼠领的披风,生得面容清癯,下颌三绺长须,年纪三四十岁,瞧着有几分眼熟,却不认得。
小幺儿正要招呼,那人身边儿的随从已经上前道:“快去通报,鄜州大营杜监军来访。”
小幺儿吃了一惊,忙跑进去通报,顷刻,陈叔亲自出来相迎,却也不知杜云鹤此来何故:总不能真个儿是来拜新年的罢了。
云鬟在内听说了,隐隐有些猜到杜云鹤的来意,只尚不能十分信。
因大年初一,林奶娘给云鬟换了一身仍是素淡的新衣新裙,正打扮停当,陈叔便来请了,如此一来,越发验证了云鬟心底所想。
云鬟出来之时,杜云鹤在厅内站着,乍一看是极清瘦的人,因不苟言笑,又加上常在军中,通身上下便透出几分不好相与的气质来。
两下相见,杜云鹤向着云鬟点了点头,缓声道:“贸然来访,还请崔大小姐见谅。”
云鬟垂首道:“杜监军亲临,不胜荣幸,不知可是有事么?”
杜云鹤见她虽然年幼,但从容镇定,不似寻常孩童一般畏怯羞怕,或者跳脱顽劣,显然教养极好,有大家风范。
他微微一怔之下,又把云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便道:“早听闻崔大小姐之名,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话虽如此,却并非是赞扬的口吻,配合杜云鹤天生寡淡的面相,反倒是讥讽多些。
第57章
且说在素闲庄内,鄜州大营监军杜云鹤来访,竟同云鬟有一言不合之意。
云鬟自听他有弦外之音,却不动声色,只道:“恕我无知,竟不知自己有何名头,能入杜监军的耳?”
这会儿杜云鹤定睛看她,却见女孩子生得自然无可挑剔,虽年弱,但其清丽脱俗,灵秀绝伦,宛若新荷清露,宛转剔透,叫人一见便禁不住生呵护怜惜之意。
可细细看来,这女孩儿虽看似温和,实则隐隐又透着一股冷淡疏离气质。
杜云鹤眉峰一蹙,便道:“营中的小六,可是跟庄上常来常往的?”
云鬟听他果然提起赵六,正验证她先前所料:素闲庄向来跟鄜州大营毫无瓜葛,唯一有些牵连之处的,便是赵六,何况今早上赵六才带她往宝室寺走了一趟,后脚杜云鹤便即刻来了……
云鬟微笑道:“原来杜监军是为了赵六爷而来,只不过,六爷是军中的人,按理说他的行踪监军自然最为清楚,如何却来庄内相问?”
杜云鹤听了这话,越发惊异,再度细看云鬟,不料她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口齿,杜云鹤便道:“我索性直说了罢,小六尚年少,毕竟有些不懂事之处,只月前他已回了家中……本是年后才回的,如何我今儿早上听了信儿,说他来了庄上,不知是否是真?”
陈叔在外听了,忙说:“这个只怕是大人误会了,昨晚上咱们一块儿吃的团年饭,并不曾见过赵六爷呢?再说,六爷纵然是回转来,自是回营房内里,怎会来我们庄上?”
杜云鹤扫他一眼,也不理睬,只看云鬟,眼底的讥诮之意越发明显了。
云鬟便对陈叔道:“陈叔,不如你且去庄内看一眼,若是赵六爷私自跑了来藏在哪里,也好让监军带了他去。”
陈叔张口欲说,却见云鬟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陈叔会意,虽有些不放心,却也答应了声,果然自去了。
陈叔退下后,云鬟方和颜悦色说道:“杜监军初来庄上,便有兴师问罪之意,不知云鬟是哪里得罪了?”
杜云鹤见她支开陈叔,又听她将话问开,他张了张口,对上女孩子明澈的双眸,又是这样从容直白的口吻,一时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
原来,自从赵六追踪花启宗受伤之后,杜云鹤见时常见赵六举止有些反常,先前他虽然也有些百无禁忌,然而却不似这般反常。
先是每每偷跑出军营,小兵上报,杜云鹤才知他是往素闲庄方向去。
然后便波澜横生起来,第一件,就是那王典来犯之事,若说这是凑巧,倒也罢了,谁知后来更不知为何掺和进袁家那宗案子,更是又受了伤。
好歹在军中养了月余,跑出去后,却又是去了素闲庄,竟好像那里有什么好的引着他,弄出个飞蛾扑火的光景儿来。
杜云鹤又知道他当街打了本地地痞,这本也罢了,原本赵六少年气盛,又且天性孤傲,本也是个不消停的,隔三岔五厮斗一番也是寻常。
可细细查探才知,这地痞原来是欺负过跟素闲庄有来往的一户人家,赵六如此,不过是为人出头罢了……然而他的性子从来不是那种所谓嫉恶如仇的,杜云鹤深知。
除此之外,他居然又接连借起银子来,——头一次是借了杜云鹤的,杜云鹤原本在这些银钱上并不上心,只当他有什么心爱的东西要用,因不以为意地给了,后来才知道是给了那苦户子家里。
然后听说又强借了两个营官的,这一次越发出色了,竟是要买什么玉钗——而那钗子原本是有个校尉看中要留着送给家中娘子的,却被赵六看上,不由分说强夺了去。
那些军官因跟他十分相好,自然笑笑允他而已,后来暗中谈笑传说,才渐渐传到杜云鹤耳中。
虽无人告诉杜云鹤那钗子的去向,杜云鹤却已经猜出来了。
前些日子崔印从京城而来,果然也曾去过鄜州大营,杜云鹤只碍于颜面,不得不应酬这位来自京城的贵人罢了,又陪着他跑马射箭,玩耍演练了一番。
听崔印的口风,说起赵六,竟似十分熟络,且言语中颇有喜欢之意。
杜云鹤表面虽应酬的客套周到,但看崔印的纨绔做派,自然是心里很有微词,又想到赵六跟素闲庄日渐密热,若非知道那“凤哥儿”不过是个孩子,必以为是什么邪魔魇道作祟。
杜云鹤私底下也问过赵六几回,然而每次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只有一次,杜云鹤道:“你是不是跟素闲庄上那个小丫头过从甚密?”
赵六笑道:“说的什么‘过从甚密’?有话明白说,不要拐弯绕角,你难道是说我看上那丫头了不成?你竟是老不羞了,那丫头才多大点儿?我不过是觉着她聪明有趣,觉着好玩儿而已。”
杜云鹤见他说的明白,才略松了口气,心想他再心思老成,毕竟也只是个少年,而军中的人多半都比他大,是以逼得他也更老成起来,忽然在当地遇到几个比他小些的孩子,偶然玩的投契了……倒也不足为奇,横竖新鲜劲儿过去也就罢了。
因此杜云鹤只叮嘱道:“既然如此,你且心下有数就是。”赵六也自笑笑答应了。
直到今儿早上,杜云鹤接到云州来人报讯,竟说赵六于日前匆匆离开云州,说是回了鄜州,不知有何要紧事。
杜云鹤吓了一跳,他全不知此事!当下命人详查,那沿河的哨探们说起来,却果然是见了赵六爷往素闲庄上去了。
杜云鹤惊怒之下,便命人备马,亲来素闲庄上看究竟。
然而这些话,又如何同眼前的小丫头说?何况对方是这个年纪,又着实不好说些不中听的话,何况也无从说起。
原先没见云鬟之前,只当多半是个活泼讨喜的丫头,习惯撒娇撒痴,才引的赵六“忘乎所以”,别的不说,比如那钗子必然也是这丫头开口讨的,不然赵六为何要给一个小女孩子那样贵的饰物?他小小少年,难道就无师自通有这种讨好女孩子的想法儿了?
可见了云鬟之后,却竟是这样气质偏冷清的孩子,倒是让杜云鹤摸不着头脑,不由又揣测:莫非这丫头擅长做戏,在赵六跟前儿同现在这幅模样是不同的?
不然他真真儿想不通,赵六究竟是哪里不对了,竟会对这女孩子青眼有加。
杜云鹤打量云鬟黑白澄澈的眼眸,心念转动,便又想起一事来,当下心底暗惊!
当下略把语气放的缓和了些,便道:“兴师问罪四字,却有些言重了,杜某只是来寻人的罢了,并无意其他,大小姐若是知道小六在何处,还请告知的好。杜某不胜感激。”说着,竟向着云鬟拱手做了个揖。
云鬟见他改了态度,才道:“不瞒监军说,昨夜赵六爷的确不期而至,强带我去了宝室寺拜佛,因为此事,我先前还将庄内的护院辞了,只因他看护不力……”
杜云鹤忽地想起在路上看见的巽风,她所言自然非虚。
却听云鬟又道:“后来阿风在宝室寺接了我,我们便自回来,再不曾跟赵六爷会面,监军若要找寻,只到宝室寺去寻,打听打听,或有所得。”
杜云鹤见她言语温和,说的又清楚,便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厅内一时沉默下来,两个人彼此暗怀心事,片刻,杜云鹤道:“既然这样,我便去找人便是,多谢。”
云鬟起身相送,杜云鹤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大小姐可知道……小六如何这样喜欢亲近你?”
云鬟轻轻摇头:“‘亲近’二字,有些过了。”
杜云鹤一笑:“不错,是我失言了……”他顿了顿,道:“那如月珮还在你的手上?”
云鬟愣怔抬头:“什么?”
杜云鹤对上她诧异的目光,心下哑然:“原来你并不知……”戛然而止,心想:“原来小六不曾跟她说?到底是没跟她说,还是小六也不知道?可若不是因为此事,小六为何要这样亲近她?”
原来,去年夏天里那一次,赵六因跟花启宗交手,受伤落水,曾被一个女孩儿所救。
当时杜云鹤及时赶到,便忙把两人拉到岸上,又因见有人来到,他便先抱着赵六离开。
此后赵六曾问杜云鹤知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杜云鹤为免多事,只说不知,何况那女孩儿他惊鸿一瞥,虽记得容貌,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罢了。
一直到方才,杜云鹤见了云鬟,渐渐地认出这孩子便是当初相救赵六的那人……
杜云鹤正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赵六因何对她不同……乍然想到救人一则,便才似明白过来。
虽然他并没说救人者是谁,可赵六何其聪明,他自然能窥得端倪……多半,也已发现了那如月珮在崔云鬟的手上,毕竟是“救命之恩”,故而才对她格外殷勤着意。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他性格大变,举止反常等种种说通。
可是那如月珮对赵六来说意义非凡,倘若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自然不妥,因此杜云鹤暗中猜测赵六是否已经要回。
但是看着云鬟的神情,他心中即刻明白:云鬟是不知情的。
既如此,那就是说赵六不曾跟她提过此事,起码不曾提过如月珮。
杜云鹤看着女孩儿疑惑不解的神色,目光变了变,便一笑道:“不……我想错了,并没什么。”
云鬟目送杜云鹤转身离去,想了会儿,也并不明白,便只得作罢。
顷刻陈叔送了客,便回来问究竟,云鬟只说他是来找赵六的,既然人不在,自然便去了等话,敷衍过去。
赵六昨晚那惊世骇俗之举,自然不宜张扬的天下皆知,若告诉陈叔,又徒增忧思罢了。
此事暂且作罢,一直到了十五,云鬟也再没见到赵六,隐约听闻他并不在军营,或者又回了云州去了。
云鬟也不去打听而已。
十五这日,因吃了元宵,把剩下的所有烟花都放了,众孩童又热闹了一番。
因巽风已去,赵六如今又不在鄜州大营,想来竟是个绝佳的时机,云鬟便在心中想好了启程日期。
是以这一日的团聚,竟更显得珍贵起来。
当夜,云鬟叫林奶娘准备了好些小银锞子,铜钱等,分了好些给小孩子们,看着他们喜欢的脸儿发红,自个儿心中高兴之余,却因分别在即,又暗藏些酸楚之意。
忽地见小狗儿擎着一个吉祥莲花的小银锞子,喜欢的跑来跑去,云鬟望着这一幕,眼前忽地水波荡漾,仿佛身在夏日河畔,浮沉之际,望见那红莲绿叶,水泡在荷叶底下翻滚……
云鬟脸色微变,便坐直了些,因叫了小狗儿一声。
小狗儿飞跑过来,便拉着她道:“阿宝哥哥他们要把剩下的爆竹都放了,咱们出去看可好。”
云鬟拉住他,心底想了想,便问道:“狗儿,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可跟我说仔细。”
小狗儿见她认认真真地,便也睁大眼睛问道:“是什么事?”
云鬟道:“你可记得……青玫姐姐在的时候,有一次我在河边淹了水?”
小狗儿的眼睛瞪得溜圆,点头道:“我自然是记得的。”
云鬟放低声音,问道:“当时是你跟青玫姐姐在场,那你可看见……那个跟我一块儿落水的人是谁?”
小狗儿皱着眉心,摇头说:“我没看清。”
云鬟有些失望,便松开狗儿的手,正要叫他去玩,不料小狗儿道:“如何凤哥儿也问我这件事呢?”
云鬟一愣:“你说什么?谁……还问过你不成?”
小狗儿点点头:“上回,六哥哥也问过我……”
云鬟的手一抖,复又问小狗儿详细,只听他说:“六哥哥问我,凤哥儿是不是会水……我就说凤哥儿会,也把你那次为了救人,差点儿淹死的事儿偷偷跟他说了。”
云鬟紧抿双唇,不言不语,小狗儿怕她生气,有些害怕,忙又说:“我跟六哥哥说了不叫他跟旁人说,六哥哥也答应了,凤哥儿别恼我。”
云鬟强笑,便道:“我不曾恼……你、你去玩儿罢。”
小狗儿见她笑了,方也高高兴兴去了。
耳畔一阵烟花窜放的声响,夹杂着孩子们喜欢的叫声,眼前灯火通明,也有火树银花,一轮圆月在厅门口的青天之上,圆满地浮着。
云鬟斜倚在榻边儿,仰头望着,心底便把跟赵六相识以来的种种飞快地过了一遍。
怪道他这样喜欢“亲近”自己,原来当日她跳下水,误打误撞救了的人,是他。
怪道他曾经似真似假地问她是不是会水,还曾问过两回,她本该早察觉异样。
怪道他……送给她钗子的时候,曾一再地追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玉佩、玉珏的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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