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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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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云鬟入了监察院,众相识相交里,季陶然同清辉两个最为不同,自然尤其焦心,两人各行其是,不停为之奔走。
那日朝堂上群臣求情,一来是因云鬟昔日破案之故,夏朗俊跟隋超自不必提,杨御史感念她寿包案解困,至于苏学士,则是昔日邱老先生的门生——正是会稽戒珠寺案中涉及的那位;小林国公的夫人袁锦,却是鄜州里恶鬼索命案袁先生的女儿……这许多人念及旧情,自然非同小可。
二来,其他的臣子,却曾被人说动过,除了夏朗俊相识的,也有季陶然,白清辉,张振等的交好,早就被他们游说劝过,有人本不敢涉足,然而朝堂上见白樘带头,自然就一呼百应起来,才形成那种仿佛“众志成城”似的场面,让赵世也为之动容。
晓晴见他们来到,知道有事商议,借口备茶退了出来。
因皇帝只给了两个时辰,如今眼见将到了回宫的时间,云鬟便长话短说,将今时今日的情形,报喜不报忧地说了一遍,省得他们再为自己操心。
百忙中,又想起一件儿,却正是顾芍跟可繁那情形,然而见清辉并没什么似的,云鬟心头顾忌,便也未曾提起。
季陶然亲眼见了她,安心不少,不禁叹道:“你在宫内倒也好,至少听见的是非要少些。”
清辉咳嗽了声,引开话题:“近来我觉着朝廷内的氛围有些古怪,就算你在宫内,也自当留心。”
这话季陶然也才是第一次听见,因问道:“你说什么古怪?”
云鬟也望着清辉,清辉道:“我说不上来,只是觉着眼前的局面,仿佛……就如同此刻的天色,阴沉沉地,叫人不受用,不过有道是物极必反,想来至于最阴闷无法解开的地步,反而会晴光乍现。”
季陶然道:“你的话越发深奥了,我并不懂。”
清辉想了想,便道:“只说一件小的,今日你我来的路上,看见什么来着?”
季陶然拧眉,忽地说道:“你指的总不会是静王妃的车驾?”
云鬟见提起的是这个,忙问:“静王妃的车驾如何?可是入宫?”
白清辉道:“并不是,却是往沈府去的。”
云鬟尚未开口,季陶然道:“往沈府又如何?难道不兴王妃回娘家么?”
清辉摇头道:“我不知道。”
此刻,外间的宫奴便来催促。云鬟只得说道:“我便去了,两下珍重。”
两人且说且行,随着出府,门口相送了她离去,才也相伴离开。
且说云鬟乘车回宫,车内盘膝而坐,便思量谢府内清辉所说的话。
自从赵世有意要剪除沈正引的羽翼后,从白樘开始,到恒王事发,又到静王升为摄政王爷,这一步一步,便将沈正引庞大的党羽顺势除去了大半儿。
对沈相而言,原本安排侄女嫁到静王府,仿佛是最为明智的一步棋,到如今,却仿佛偷鸡不成蚀把米。
纵然静王成了摄政王,他这位主婚的“岳丈”非但并未因此而缓一口气,境遇却越发艰难几分。
静王仿佛要向世人证明他并不是“任人唯亲”的,不露痕迹间,便又除去了沈正引朝堂上的两名左右手。
沈正引不便对摄政王抱怨,只暗中曾稍稍向沈舒窈说了几句而已,想要接助王妃之力,或许规劝静王收敛之类,毕竟乃是一家人。
不料这位静王妃,却也更是个好样的,但凡出口,必定是“叔父当忠心体国,体恤王爷心意”,或者“谋社稷不为小利,且要隐忍,必有将来”。
连沈正引这般老练的朝臣,起初竟也被她滴水不漏的绵密说辞所唬住了,竟也信了几分,迟迟疑疑,还指望果然相好。
待发现虽然“隐忍”未动,处境却越发败坏后,沈相才后知后觉发现,静王妃果然是个贤内助,同赵穆一同,夫唱妇随,里应外合,不知不觉将要把偌大的相府一脉掏空了。
沈相的愤怒自然可想而知。
但是对云鬟而言,这一切却并不陌生,甚至隐隐地有几分眼熟。
起初晏王妃尚在的时候,欲要选妃,沈舒窈并未觉着赵黼极好……当时云鬟心中便有些异样。
曾几何时,她以为沈舒窈是因为极看重江夏王赵黼,所以曾一度、明里暗里给她下了那么多“绊子”。
直到最后的最后,云鬟仍未醒悟她的目的何在。
但是今世已经不同了。从沈舒窈代替妙英嫁给了静王,云鬟心中便隐隐有一种大胆的猜测,只是毕竟残酷而骇人,便不敢多想。
但是现在,那真相却渐渐地以一种无法令人忽视的姿态,横亘眼前。
沈舒窈从来心仪的人……不是江夏王赵黼,也不是皇太孙赵黼。
她心中所喜之人、且一直为之忠心的,是静王赵穆。
前世,今生,同样如此。
只不过前世,她碍于身份,便以一种隐秘的方式暗暗相助。
笑里藏刀,里应外合,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她每一件儿都做的得心应手。
而今生她得偿所愿,越发大刀阔斧,无所顾忌地当起了贤内助,她一心相助静王,所以全不管在她的刀斧之下,死伤无数,血肉横飞。
所以那时候薛君生跟她提起沈舒窈,云鬟会那样回答。
虽然云鬟很难说清楚,沈舒窈喜欢的到底是静王这个人,还是他的身份。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沈舒窈的确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就算是牺牲她的出身……沈府。
大概也是在所不惜。
毕竟,如今人人看好静王赵穆登基,一旦沈舒窈贵为皇后,沈正引作为一个“劣迹斑斑”的外戚,却反而成了沈舒窈的累赘。
云鬟盘膝拧眉想着,如今朝中更无其他的障碍,沈相跟静王之间只怕会有些风云,清辉所说的“阴翳”,大概便指的如此。
但云鬟不知道那个结局。
因为就算是在前世,对她而言她的结局,便只是一团灼灼燃烧的……
心怦然一动。
莫名地,云鬟睁开双眼。
那是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有些不安,又有些惶惑,冥冥中向她袭来。
似乎有无形的手,拨动她的心曲,令脉脉而动。
在想明白这种感觉所为何来之前,云鬟叫道:“停车。”
宫奴们不知何故,云鬟却不等马车停稳,便推开车门,从车中跳出。
车辆停在京城的十字大街上,因正是节下,街头上熙熙攘攘,人潮如织。
云鬟扶着车辕,拧身放眼四顾。
左右街市,都是极热闹喧腾的场面,牌坊门楼上都高挂大红灯笼,满街上亦琳琅布置着许多花灯,囍结,张着吉祥对联,挂着累累地炮仗,又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儿,不胜枚数。
原来是三十的一个庙会,又是大集,百姓们都是携家带口,倾巢而出,嬉戏游乐。
云鬟满眼所见,通是这样人人含笑,满耳欢喜的声响,衬得她一身仃立,越发冷清。
身前的宫侍回头,见她怔怔地望着那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便问道:“您是在看什么?可是想要买什么?”
随风一阵阵香气扑来,又有锣鼓喧天的声响,有人道:“金凤楼前舞狮子了,快去看!”
顿时之间,满地的人乱走,车后许多人也都冲了过来,从旁边飞跑而过。
风带的她鬓边一缕发丝扬起,不由微闭双眸。
那些侍卫们见状,忙都靠拢,严加防范。
云鬟随着人群,方走了一步,那内侍上前拦着道:“时候不早,若无要紧急事,咱们也该回宫去了。迟了怕圣上不悦。”
这会儿,人已都往金凤楼边儿去了,周遭复空空落落,云鬟举目再看,她到底并未见到自己想见的,满眼空茫惘失,只得上了马车,随众而去。
马车飞快地往前疾驰而去,街角处,有道身影窜窜欲出。
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殿下,不能造次,暂且忍一忍。”顿了顿,又道:“您看。”
目光所至,是前方的街口处,看似寻常百姓打扮的十几个人,从人群中极快走出,竟是循着那马车的方向而去。
这批人消失之后,又有另一批打扮各不相同的人马,彼此张望示意,四散而去。
除夕这日,本先是群臣进宫拜礼,皇帝有所赐,然后家宴,然而今年不同往年,皇室中人宛若风流云散,甚是凋零。
加上赵庄之事,赵世的身子且又不好,故而竟意兴阑珊。
底下的太常寺,光禄寺,教坊司等,悄悄地按照往年的规制预备,只看皇帝的意思。
过午,风卷着云,仿佛一床灰白色的棉被盖在皇城顶上,重重叠叠,密密层层。
赵世被王治搀扶着出了寝殿,站在门口,仰首静看。
王治道:“圣上,外头冷,风又大,不如回去妥当。”
赵世道:“你可知、什么叫孤家寡人?”
王治哑然:“圣上……”
赵世道:“孤家寡人,说的就是朕。原本朕以为这也算不得什么。既然生在皇家,便要有这等觉悟。”
王治实则知道赵世指的是什么,却不敢提。心念转动:“不如且叫静王殿下带着世子进宫?一早的时候,静王府还来了人,问圣上如何呢。”
默然中,零星爆竹声传入耳中。
赵世皱眉道:“去传旨,今夜在东阁,朕要大摆筵席,会宴群臣。”
旨意极快传下,原先还沉寂宛若无边静水的皇宫顿时便动了起来,内侍,宫女,奉旨官员,各司其职,不敢怠慢分毫。
日落云越重,寒星冷月,皆在层云之外。
然而整座皇城,却俨然灯火辉煌,寒夜虽冷,万家的笑语喧哗,人心却暖。
从朱雀大道通往皇城的路上,亦是车驾轿抬,络绎不绝,是接旨的文武百官们进宫朝贺同乐。
车灯摇曳,随从手中的灯盏也耀耀辉煌,同路边儿上的红灯笼交相辉映,似一条光芒逶迤的长龙。
第504章
从辽都到大舜,地北天南,偏是一般心同。
就在赵世高坐东阁,目睹眼前万盏灯火,群臣列坐之时,就在辽都上京,辽帝萧西佐也正大宴群臣。
就在这一场宴席之上,萧西佐当众下旨:敕封睿亲王萧利天为监国太子。
这自然便是指定了皇位的继承人。
先前因为废太子作乱、二王病弱三王暴虐,萧西佐后继无人,辽国从朝臣到百姓,不免惶惶不安如群龙无首。
此刻听了这道旨意,意外却又顺理成章,细想竟是再好不过的法子。
因此暗中齐齐地松了口气。忙都起身,称颂拜跪。
萧西佐身侧,睿亲王身着吉服,长身而立,无喜无愠,淡然凝重。
目光远望,今夜辽都的天空,却是晴无云色,寒星漫天,明灿若许。
纵此刻伴驾君前,群臣环绕,将身至最叫人垂涎的权力顶峰,萧西佐心中所牵挂的,却仍是那个身负重伤一步一步离开眼前的人。
“黼儿……”,萧西佐双眸微红,眼角有些湿润,在这喧腾之时,默然许下新年的第一个愿望:“只盼你纵然回到大舜,也一样能纵横无忌,平安自如。”
诗云:
新月娟娟,夜寒江静衔山斗。起来搔首,梅影横窗瘦。
好个霜天,闲却传杯手。君知否。乱鸦啼后。归兴浓于酒。
大舜,皇宫东阁,灯火通明。
鼓乐管弦,歌舞升平,群臣列坐其次,共天子与天下之欢。
赵世赐了酒,群臣拜谢同饮,耳畔听得丝竹管乐之声,绵绵悠悠,赵世一抬手,均都止住。
群臣仰首聆听,皇帝赵世道:“朕从十三岁上阵杀敌,十八岁登基,虽无惊世伟业,却也从来知道祖宗曝霜斩荆,以有方寸,九死一生,方得天下。但古人说: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便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朕不想当那不孝贤的儿孙,也不能当社稷江山的罪人,故而时时刻刻警醒自惕,不敢有丝毫怠慢。”
群臣均都朝上拱手行礼:“圣上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勤政爱民,正是一代明君。”
赵世一哂,道:“然而人无完人,朕近来自省,恐怕也有那独断不仁的时候。”
群臣皆惊,忙都悚惧起立:“圣上!”
原来这“独断不仁”四个字,其实甚重,只有形容暴君昏君才得用。
若是臣子敢如此说天子,便是大不敬之罪,如今皇帝竟自己说出,如何不叫人惊悚。
当下忙纷纷道:“圣上何出此言,圣上从来任人唯贤,察纳雅言,如今更能谦恭自省,本是臣民之福,只是如此贬议自己,却是大大地使不得。”
也有数位大臣当即附议。
孰料赵世道:“若非朕独断之罪,如今怎么,身边儿只余静王一个?”
静王赵穆早也起身站立,本正有些出神,蓦地听了这句,忙道:“父皇如何竟这般说,倒是让儿臣惶恐不安了。”
赵世看了会儿静王:“你不必如此,朕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复打量着满殿臣子,道:“自从太子急逝,黼儿失踪……想必你们也都听说外头那些流言了?大概都听了不少了?”
群臣不知他是何意,竟不敢回答。
赵世看了一圈儿:“夏爱卿,你说。”
被点了名,夏朗俊只得出列,他是个耿直自好的性情,没听见倒也罢了,偏听见了些。
如今皇帝亲问,虽不好听,却也只得说道:“请陛下赦臣死罪。臣方敢说。”
赵世笑道:“今儿是除夕,大好的日子,朕只想听些实话。你说就是了。”
夏朗俊方道:“臣遵旨。”
周围臣子们不约而同都盯着他,因也知道夏朗俊的性情为人,跟他相好的,便暗中捏一把汗。与他不睦的,则暗暗希望他“直言忤逆”,最好触怒皇帝。
夏朗俊定了定神,沉声道:“当初皇太孙殿下赵黼,向来深得陛下爱护,殿下性情颇为不羁,行事每每出人意料……”
赵世听到“不羁,出人意料”之时,蓦地便想起赵黼昔日那种种胡闹,乃至烧圣旨被打一节,竟忍不住面露笑容。
夏朗俊道:“虽然臣子们颇有微词,然而陛下却一心维护,从不计较。可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好端端地就将殿下下了天牢,只用一个‘擅闯内宫’的罪名,臣心里是存疑的。后来又加太子种种事情……”
赵世听说到赵庄,面上笑意收敛,眼中透出几分痛厉之色,嘴角一抽,却是因为牙关紧咬牵动所致。
王治一边儿听夏朗俊的话,一边偷眼打量皇帝神色,见赵世如此,情知大不悦,只又不好立刻拦住夏朗俊。
赵世道:“你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太子的死,也有疑么?”
夏朗俊道:“此事臣并未插手,陛下也并未昭告天下,故而所有都只是猜测而已,不敢妄说。”
赵世不语。夏朗俊复道:“然而后来,来议和的睿亲王萧利天仓促离京,又传出原来皇太孙殿下并非太子所出,而是……”
这些流言,几乎大半个京城的百姓跟臣子都听说了,但是敢当着赵世的面儿说明的,夏朗俊却还是第一个。
这种感觉,却像是一个站在兽笼之前的人,正举手将那栅栏打开,扑面而来是那咻咻森森地虎嗅。
赵世双眸阴阴沉沉,难分是何真意。只听夏朗俊道:“他非太子所出,而是昔日英妃娘娘之子,也就是……陛下的……亲生骨肉。”
一句说完,寒风中隐隐似有咆哮之声。
群臣俱都噤若寒蝉,大气儿亦不敢出。
白樘站在夏御史的前方,听夏朗俊说完这番话,便微微抬头看向赵世。
却见皇帝的目光在夏朗俊身上停了停,却又缓缓抬起,竟是看向门口处。
灯火辉映,幽沉夜影中,点点雪花自天际飘旋而下。
下雪了。
赵世望着那漫天飞舞的乱雪,道:“不错,你听得是真的,黼儿,的确是英妃所生,是朕的儿子。”
虽然是满殿的臣子,但此刻却无半点声息,静的几乎连外头风吹着雪,旋着落地的声响都听得十分清晰。
夏朗俊背后发凉,察觉冷风侵来。
原来方才不知什么时候,竟出了一身汗,此刻被风一吹,便悚然生寒。
夏朗俊口角发涩:“但是……当初听闻宫内失火,娘娘跟小皇子不是已经被……”
赵世道:“那是因为,英妃知道朕容不得那个孩子活着,所以她故意在朕面前演了这一场戏,她不惜一死,好让朕死心,好让那孩子……得一线生机,活下去。”
耳闻流言是一回事,亲听着皇帝说起这旧日隐秘,连夏朗俊也不知说什么了,只是僵立原处。
赵世合眸叹息,不管过去多久,只要一提此事,就觉风火扑面,头目森森。
赵世道:“当初宫中有个内侍叫做杜云鹤,是他偷偷地将那孩子带出宫去,交给了太子,才有了今日的黼儿。”
每个人桌上的酒都凉了,臣子们呆若木鸡。
夏朗俊终于鼓足勇气,复又问道:“既然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又为何……当初竟容不下他?”
只听皇帝道:“因为萧利海是辽人,所以朕不想有个辽人血统的皇子。”
夏朗俊张了张口:“然而……”想说什么,又有点不太敢。
赵世道:“你想说什么?”
夏朗俊垂头,想了片刻道:“臣觉着,似是殿下……殿下……”迟疑了会儿,终于深吸一口气,道:“殿下打小镇守云州,抗击辽人,从来战功卓著,且从北到南,所向披靡,正是我大舜的战神一般,在陛下说明此事之前,谁都不知道、也万难去想殿下会跟辽人有关。”
赵世道:“那如今你们已经知道了,天下人已经知道了,又是如何?”
夏朗俊道:“天下人的想法,臣不敢妄言,然而以臣浅见……若因是英妃娘娘所出就否认了殿下所做的一切,未免……有失公道。”
赵世不语,忽地旁边有人出列道:“夏御史这话有些不妥。”原来出言的乃是户部邵侍郎。
夏朗俊回头相看,见邵侍郎朝上行礼,说道:“臣觉着,虽然如今跟辽人议和,但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当初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这赵黼又被萧利天带走,如今只怕已经归顺了大辽,先前他镇守云州对抗辽人,如今回归辽国,将来未必不会相助辽人对付我国!故而当初陛下所做,乃是明智之举。”
夏朗俊皱皱眉,道:“是谁说殿下归顺大辽了?”
邵侍郎道:“先前坊间有许多传言。还说辽帝有意让赵黼继位,可见毕竟是他们辽人一条心……若说改日带兵挥师南下,跟我大舜反目相向,也未尝不会。”
夏朗俊道:“不错,辽帝看好殿下的流言我也听闻,但如今呢?若此事是真,如何这会儿毫无消息?”
两人针锋相对,群臣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有人赞同邵侍郎,也有人觉着夏御史所说有理,各持己见,只不好当殿长篇大论。
赵世在上,默然看到现在,因笑道:“好了,说了这半晌,也没个着落,酒都凉了。”因命内侍又热酒来。
群臣哪有心情喝酒,都只做个样子而已。
静王见气氛如此,便打圆场道:“今儿大节下,极好的日子,父皇还是放开心怀,儿臣这杯酒,祝父皇龙体安泰,盛世太平。”说着便跪地奉酒。
王治接了,转给赵世。赵世点头道:“如今朕身边儿,只你一个了。你从来便最是懂事,又从来安静稳妥,可知朕也想你一直如此,置身事外,远离是非。”
静王垂首听着:“是,儿臣明白。”
赵世道:“你明白么?”
静王怔忪:“父皇……是何意思?”
赵世垂眸看着杯中酒:“你可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封你为摄政王?”
静王道:“这……”
赵世一笑,看向底下群臣,道:“可有哪位爱卿明白朕的意思?”
群臣面面厮觑,有人道:“这自然是陛下看出静王殿下向来仁德贤能,是以才肯重用。”
也有人道:“殿下自从辅佐朝政,事必躬亲,很是勤政,叫人激赏,可见陛下并未选错人。”
赞扬声四起。
赵世却不甚理会,只看向白樘:“白爱卿,你可知道么?”
白樘出列道:“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赵世道:“朕说了,今夜朕只想听真话。”
白樘停了片刻,方道:“当初朝廷事多,圣上的身子又有微恙,故而让静王殿下来辅理朝政。”
赵世道:“还有呢?”
白樘道:“原本臣也跟各位大臣一样,都以为圣上是想借此机会让静王殿下得以历练,为将来继承大统着想。”
赵世道:“那现在呢?”
白樘不答,却默默地看向赵穆。
正赵穆也看着他,两个人目光相对,彼此心中各都通明。
静王眼神幽沉,唇角微动,道:“父皇的意思……儿臣有些明白了。”
赵世道:“你且说来。”
静王道:“只怕父皇心里,觉着儿臣难当大任。父皇心中属意的人,应该……仍旧是黼儿。”
这话一出,群臣哗然。
户部邵侍郎即刻道:“王爷这话从何说起,赵黼已经叛出大舜,且又有辽人血脉,怎能继承大统?岂非荒谬?”也有数人跟着附和。
静王听众人说罢,才道:“父皇封我为摄政王,起初我也以为是有意历练,可是今夜才终于明白,父皇叫我‘摄政’,是真的‘相助’而已,因为父皇在等待黼儿,若是黼儿肯回来,证明他并未背叛大舜,父皇便想让我辅佐黼儿,可是如此?”
赵穆原本的确是个温和的性情,但是这会儿,说到最后,口吻中却仿佛带了些悲烈怨怼。
整个东阁陡然又寂静下来,只听到外头的风声越紧,几乎类似虎吼狼啸,殿内的炭火弱了些,便更加冷了,有些臣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邵侍郎等也都怔住了,不敢出声。
白樘蹙眉,看一眼静王,却碍于在皇帝面前,无法开口拦阻。
赵穆说罢,赵世道:“你果然很明白朕的心意。那,你可愿意?”却仍是平静无波,双眸静静地看着静王。
静王一笑道:“儿臣,还有得选择么?”
才说了这句,白樘终于说道:“王爷。”
赵穆虽然听见了,却并不回答。
白樘朝上道:“请圣上明鉴,王爷的意思,不过是担心罢了。毕竟皇太孙殿下的身份未曾昭告天下,也不知天下百姓是何反应。另外,他如今人在辽地,若说先前可堪相信,但他跟着萧利天离开,以睿亲王的为人,定会百般蛊惑引诱,只怕此刻的皇太孙殿下,也并非先前的为人性情了。”
白樘一句话,却仿佛惊醒了梦中人。
殿内百官即刻出言,纷纷说明此宗忧虑。
赵世颔首:“可知朕也有此担心。所以在静王摄政之外,朕还会选几位辅政大臣。”
群臣均目瞪口呆,静王冷笑。
赵世却复道:“照如今看来,只怕他是不会回来了,或者,朕也等不到他回来了。”犹如自言自语,只有王治在旁听得分明。
雪落更急,有道人影伶仃立在门侧,虽是禁卫的打扮,乱雪迷蒙中,双眸却如寒星耀耀。
第505章
小庄顾盼浅笑,成祥望着她的笑容,嘴有些发干。
急忙站起身来要出外,脚步一迈,却又停下:“啊……对了,还有这个……”
小庄抬头看来,见成祥在怀中掏了掏,居然把黄金飞天掏了出来,放在小庄手上,道:“还有这个,你好好地随身带着,以后……不许送给任何男人了,明白吗?”
小庄眉头微蹙,疑惑问道:“成爷……这……怎么又在你手里了?”
就在成祥背着小庄游山玩水,往乐水城回来之时,温风至所派的亲信,带着探听来的密信,正从龙都往回急返。
之前温风至在金木寺里碰了个软钉子,没见到小庄不说,连黄金飞天又重新被成祥强取豪夺,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温风至下山之后,左思右想,便唤了一名亲信来。
对于小庄的身份,温风至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只差小庄亲口承认,但既然得不到小庄的确认,便只能另寻途径。
乐水地方虽偏僻,但距离龙都却并不算太远,快马加急的话,不须一天便能抵达。
因此小庄在金木寺养伤这段日子内,温风至的亲信,已经在京内探了机密。
温风至的亲信也自城门飞马而入,直奔县衙,翻身下马后往内参见。
书房中,温风至听了属下来报,悚然动容,心中竟没来由地突突乱跳,知道真相是否大白,就在此刻。
那远途归来的亲信进门上,前拜见,从后背的竹筒里取出一个长轴,跪地双手献上。
温风至郑重接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在桌上缓缓地展开。
几乎与此同时,就在百里之外的龙都,有一人背面而立,蒙面人进内跪地:“主子……那个人终于有消息了!”
这报信的知道温风至自顾不暇,倒也不着急了,随口:“捕头,说来有些怪,二姑娘来之前,还有个人也来过县衙,也找过温大人。”
成祥吸溜了一口茶,坐着剔牙,不以为然:“谁啊?”
这人琢磨着:“不好说……是男子的打扮,只不过我知道她是个女的,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开始还跟胡二哥他们说话呢,我就远远看了一眼……后来温大人出门,她就跟温大人说一处了,也不知她说什么,温大人那脸色……变来变去的……”
成祥噗嗤:“姓温的这才来几天啊,就认识女人啦?还长得好看?”
这人怕成祥不信,便道:“啊!可不是?我半点谎话也没说,长得真是……说不出的俊,那眉毛眼睛那鼻子嘴……跟画儿似的,就是……”
成祥略有些兴趣,笑眯眯问:“就是啥啊?”
这人捏着下巴:“就是……对了,她的腿好像受了伤,血都滴下来了,啧!她居然都不管……”
成祥听了这句,就像是漫天阳光遇到阴云密布,脸上的笑荡然无存,且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成祥猛地起身:“你……说什么?”
这人吓了一跳:“啊?我……我说她不管……”
成祥提高声音:“她的腿受伤了?是右腿吗?”
这人仔细琢磨了一下:“是是……捕头你怎么知道?”
成祥呆若木鸡,抬手在额头上一拍,简直惊心彻骨:“小庄……你跑出来干吗啊!”
狱卒们跟那报信的都一头雾水,还没反应,成祥已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那人大惊:“捕头你去哪?”
成祥头也不回,远远地声音在牢房里回荡:“老子去追我娘子!”
成祥飞奔出了牢房,冲到县衙,正好儿温风至说散了人群,正心事重重往回,两人打了个照面。
温风至顿住脚:“你……”
成祥想到那人所说,叫道:“小庄来过?”
温风至脸色微变:“嗯……”
成祥冲上前,一把揪住温风至衣领:“她跟你说啥了?你……你对她做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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