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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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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赵世身边儿,只一个王治,另外几个宫女内侍却都垂首站在身后。
无法退缩,云鬟把心一横,反异常地淡定下来。
举手将圆领袍的纽子解开,慢慢褪下肩头,又将里衣解开一侧。
伤口虽然已经养的七八分了,却仍是缠着纱布,云鬟咬了咬唇,徐徐除下,仍是有些丝丝地痛,且又因无人相帮,一时额头便出了汗。
赵世面不改色,瞥了过去。
却见在左边肩胛骨下,靠近肩膀关节处,果然有约莫三指宽的厚厚地伤,因是被缝合了,那缝合线嵌在雪色如玉的肌肤里,勒着伤处的红痕,似狼牙参差,显得格外狰狞。
赵世年轻时候上阵杀敌,自见惯了各色血肉横飞的场面,可是此刻看见如此,不知怎地,竟又想到那一夜赵黼在宫中大开杀戒的情形,心头连连惊跳,竟咳嗽了两声。
王治忙上前道:“圣上……”轻轻地替他捶背顺气。
赵世一挥手:“好了,好生包扎起来罢。”
紧咬的牙关才有些放松,云鬟举手,缓缓将衣襟掩起,动作从容,不见任何张皇。
可发丝间已经冷汗淋淋。
幸而那夜她见萧利天神色不对,略有防备,及时退避,才未曾正中要害。
这伤的地方靠近肩窝,刀痕深且宽,若再往上靠近颈间,切断了大脉,便是回天乏术,可若是再往下些许,这衣裳随之褪下一寸,便会露出底下的裹胸,倒也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但是皇帝先前的口吻摆明是有些不信她真的负伤,以他的脾性,必要给他亲看一眼才会释去疑心。
赵世咳了两声,他自是个经验丰富的,看见伤口,便知道那“性命攸关”不是谎称的。
见云鬟重整理衣裳,赵世目光沉沉,道:“萧利天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不过,他为何要伤你性命?”
这话她已经告知了白樘,老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云鬟避无可避,道:“睿亲王要我去辽国,我不肯从。”
赵世道:“他为何叫你去辽国?”
云鬟道:“小民不知。”
赵世道:“那、你为何不肯从?”
云鬟轻轻道:“小民是舜人。”
赵世笑了笑,道:“你虽然不肯说,但朕自也知道,萧利天的胃口极大,朕原本以为他想要的是你,却不知,他想要的是黼儿,……至于你,你若是跟他去了,自然成为他制衡黼儿的一个法宝。”
云鬟口干心跳,垂首不能言语。
赵世眯起双眼看了她半晌,忽然对王治使了个眼色。
王治会意,后退两步,便又对两边儿的内侍们挥了挥手,众人都默然鱼贯退出。
赵世道:“你过来,到朕的身边儿。”
赵世虽然年老,却仍是如虎如龙般,深沉威严,叫人忌惮最甚。
且赵黼因他而被逼离开大舜,云鬟无法琢磨皇帝的心意,听叫靠前儿,就如同一头咻咻地山中之王召唤,若是一不留神,即刻粉身碎骨。
却只得遵命往前,将到赵世跟前两步之遥便停下,不料赵世仍道:“朕不是老虎,再说,也咬不动了。”
他仿佛觉着这句话有些意思,便低低地笑了两声。
其实这句话,本是有些赵黼素来口没遮拦的惫懒语气,不过由赵世说出来,那调笑的意味全无,却是真真切切地威胁似的。
云鬟却毛发倒竖,只得忍着惊悸,挪步走到赵世身边儿。
赵世仔细打量,忽然叹道:“你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云鬟正捏心吊胆,猛然听见这一句,石破天惊:“陛下?”
跟赵世的目光相对,云鬟心中似有闪电掠过,忙垂首跪地,匍匐道:“请陛下……降罪。”
赵世垂眸看着跪在跟前儿的人,缓缓叹了声,说道:“你不用怕,朕若要治罪,怎会等到这会儿?千万个你也早掉了脑袋了。哼,敢在朕面前这般……起初若不是看在黼儿的面上,早就……”
不提赵黼还好,一提起来,赵世复一阵咳嗽,声音听来就仿佛一面破了的鼓,有些沙沙漏风。
这咳的如此断续,云鬟几乎就怕老皇帝一口气上不来,便背了过去。
却又不敢擅自动作。
幸而赵世自个儿缓缓停了,道:“不错,朕早就看出来了……倒不是你多有破绽,你也算是用了心了,是黼儿的破绽居多。”
云鬟无法接口,只能伏身静静听着。
赵世语调苍凉,叹道:“可知朕从来对他另眼相看,觉着他是跟朕性情最像的一个……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朕也是一清二楚,如何能看不出来他对你一往情深?能叫他这样神魂颠倒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崔云鬟。”
云鬟见他越发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知道了,悚惧无言。
赵世道:“不过……他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竟对一个女人这般倾心着意,却是让朕有些不喜的。”
本不想提赵黼,偏生无法避免,且一提起来,似无法停止。
深邃的双眼里透出几分无奈,赵世略微出神,想到赵黼烧了圣旨,被绑在门外狠狠地打,一时怜惜;想到有些夜里独独留他陪着自己说话,那些可笑可叹的言语,一时又想笑;但是最后,却是那夜,他如鬼怪修罗,六亲不认似的,提着滴血的刀,口口声声要取自个儿的性命。
赵世浑身发抖,牙咬的咯咯作响,他看着云鬟,寒声说道:“可惜,可叹,朕费尽心机,为他留着你,为他铺路,为他为他,一切都是为了他,最后,他却是半个辽人!该杀的辽人!”
皇帝的口吻里又带了怒意。
云鬟起初不敢抬头,只是盯着面前那颜色暗沉的地毯,直到听了赵世说最后一句。
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气来,云鬟道:“陛下就这么在意殿下的出身么?”
赵世沉默。
过了会儿,皇帝才缓缓道:“你,果然是知道的?”
云鬟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心中森凉。
她只在乎替赵黼辩解去了,却没想到,赵世老谋深算,竟用这句话来诈她。
赵世虽知道云鬟是个女儿身,也知道她有非人之能,跟赵黼又“关系匪浅”,却不知她对赵黼之事上知道多少。
如今听她这样回答,自然便知道了。
两人相对无言,各怀心思。顷刻,赵世道:“告诉朕,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鬟想到赵黼跟睿亲王相似的特征,然此刻提起这一节来,岂不是越发刺激了赵世?便道:“是睿亲王说的。”
赵世道:“哦……原来是他。朕也觉着是他。只是他又是几时知道的呢。”
云鬟道:“小民不知。”
赵世拂过下颌上的花白胡须,思忖片刻,说道:“对了,你方才说什么?朕在意他的出身?不错,朕的确在意,能继承大统的,自然要血脉纯正,怎能是半个辽人,当初,朕本不想让英妃有孕,便是怕生下皇子,祸乱朝廷。”
云鬟见已经说开,便有破罐破摔之意,道:“陛下,请恕我放肆,这许多年来,皇太孙殿下可做过任何祸乱大舜之事?”
赵世哼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如今知道了,你且看看,还不是跟着萧利天走了?”
有一句话在心底鼓动,云鬟终于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被大舜所抛弃。再加上太子跟太子妃……”
赵世脸色剧变,喝道:“住口!”
云鬟停口,耳畔听到赵世呼哧呼哧急急喘气的声响,云鬟沉默片刻,便说道:“陛下,陛下既然曾偏爱皇太孙,又怎会不知道他的为人?他从来侍奉太子太子妃至孝,对您也从来孝顺,可以说,他乃是一片赤子之心相待父母跟祖父……就算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难道就能抹杀昔日的种种亲恩?”
赵世眉头锁住,半晌才道:“你好大的胆子,这样还敢替他说话。”
云鬟道:“我并不是只替他说话,而是……替太子跟太子妃,以及整个大舜,帮殿下说一句公道话。”
她的声音轻且有些略淡,赵世却觉着字字打在自己心上,难受非常。
炉子里的龙涎香已经燃成了灰,皇帝的目光在最后一缕烟烬中,忽明忽暗。
赵世说道:“你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竟还要替他说话?你可知你犯了多少死罪?女扮男装,祸乱朝纲,协助萧利天,偷进禁宫……先前还有他在护着你,如今,朕大可将你杀之!”
云鬟默然,赵世奇道:“你没有话说?”
云鬟道:“只还有一件事,求圣上恩准。听闻薛君生被囚禁监察院,当初是我求他去偷摄政王的令牌的,还请圣上恩准赦免他的罪过,加在我的身上。”
赵世笑道:“原来你临死之前,只惦记着此人。”
云鬟道:“是。另外,若圣上能再将我先前所说的话思忖一二,我便死而无憾了。”她伏身磕头。
赵世眼神冷峭,沉吟良久,忽然说道:“好。朕就如你所愿。”
云鬟深吸一口气,才要磕头,赵世说道:“先前太子跟太子妃身死之事,虽然已经交给白樘,不过毕竟此事乃是内宫发生的,想白樘也是有心无力,先前你不是多有能耐么?如今,便让你戴罪立功,你若是能先白樘一步查明此案,朕便会赦免你的死罪,薛君生也不会追究,你若是不能……”
云鬟大为意外,抬头道:“圣上?”
赵世道:“你觉着如何?”
云鬟看着眼前这双莫测高深的眸子,终于道:“臣领旨。”
云鬟进宫前其实已经有些疑心,为什么崔侯府会被以通敌的名义被抄查,如何她一回来,便很快撤销了罪名?原来……赵世竟早知道了一切。
倘若她真的跟萧利天一走了之,崔侯府跟谢府的人,甚至其他跟她相熟的门庭,在皇帝的迁怒之下,只怕都会遭殃。
这一番的面圣之后,赵世御赐了云鬟一面令牌,许她能自由进出宫门。
云鬟也终于能从刑部回到谢府,跟晓晴等相见,自如隔世重逢般,众人都喜极而泣。
但是另一面儿,昔日的东宫,却赫然愁云惨雾……无法形容。
因操办太子殿下夫妇的后事,每日里文武百官前往祭祀吊唁,素衣如云。
云鬟想到赵庄昔日那样敦厚仁和,难掩悲痛,却也亲去东宫,见了灵雨,彼此大哭。
又留在东宫,尽心竭力地帮忙操持种种,不必赘述。
对于云鬟可以持令牌进出宫门之事,朝中只掀起一丝小小微澜,只因有另外一件事,在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过后,于京城乃至整个天下,极快地传扬开来。
京内跟赵黼素来相好的人中,张振是最先知道的,只是竟不知往哪里去打听详细,皱眉想了半晌,便想到云鬟,当即打马往谢府而来,却听说人被静王府请了去。
张振焦急非常,赶至静王府,正见云鬟出门,立即迎了上去:“谢主事!”
云鬟抬头见是他,不知所来何故,张振翻身下地,将云鬟往旁边拉开数步,才低低附耳说了一句话。
云鬟皱眉道:“将军哪里听来的?”
张振道:“我的人探听到的,说是已经传遍了几个州了,这到底是从何说起?”
因见云鬟不答,张振又说:“先前只说萧利天挟持了皇太孙……我心想他的武功谁人能及,怎会落在辽人手中,难道这话果然是真?是他跟着萧利天走了?”
原来张振所听说的,却是有人说赵黼乃是英妃之子,因不被皇帝所容,故而跟睿亲王萧利天回了辽国,这传言在大舜数个州府传的沸沸扬扬,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惶恐忧心,形形色色,不可胜数。
就在传言如野火燎原、引发无数猜测之时,远在云州,昔日的晏王府中,赵黼一身素衣,头裹着孝带,跪在昔日的厅中。
桌上立着两面灵位牌,跟前儿黄铜盆中,已经烧了厚厚地一堆纸钱灰。
身后厅门口,三十六骑已经到齐,连同雷扬等几个心腹在内,也均着素服,垂首肃立。
而在赵黼的身旁,另有一人,却正是宣平侯蓝少绅。
赵黼在此守了三天三夜,期间想到昔日在此地的种种,悲哀伤痛过度,晕厥了几回。
见他烧过了纸钱,又磕头完毕,宣平侯将他扶起来道:“殿下且节哀。”
赵黼双眼通红,眼睛看着面前的灵位牌,泪却总是不能干,不由自主地便从眼中滑了出来。
“放心,我无事。”赵黼仍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前方,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意,“我不会让父王跟母妃失望的。”
宣平侯心中难过,赵庄也算是几位王爷中,他最为钦敬的人物了,万没想到竟落得这般下场。
想当初他在京城,而赵庄一家人在云州,如今彼此倒转……却仿佛命运也彼此倒转了。
赵黼深吸一口气,举手擦去眼中泪水,转身走至门口。
云州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天边彤云密布,阴阴沉沉,似要落雪。
赵黼负手仰头看去,系在额前的白色孝带随风往后扬起,烈烈有声。
宣平侯道:“殿下,此后你有什么打算?”
赵黼道:“我……想先去大辽。”
宣平侯大惊:“殿下!”
赵黼一笑:“放心,去大辽罢了,又不是要归顺大辽,如今两国已经议和了,我便去大辽走一走也无伤大雅。”
宣平侯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如此倒也使得。”
赵黼转头看他:“对了,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侯爷。”
宣平侯才要问是何事,对上赵黼的目光,心中一动,竟问不出口。
果然,赵黼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我想知道这个的详细,不知侯爷可否赐教?”
宣平侯喉头动了动,见左右都是他的心腹,却仍面露忌惮之意,道:“殿下可知道我为何要自请调来云州?”
赵黼道:“侯爷向来是个最机变之人,若非京内呆不下去,自不会来此苦寒之地。”
宣平侯苦苦一笑:“不错。因我自知,若继续留在京中,将身不由己陷入凶险的漩涡之中,只怕于自己于家人,都有妨碍,故而我才退一步。”
赵黼道:“是太极会逼得你如此?”
宣平侯默然。
赵黼道:“侯爷又怎会知道太极会?你跟太极会……却是什么关系?”
宣平侯徐徐吁了口气,有心不答,然此时此刻,却又怎能仍旧缄默无言。百般思量,蓝少绅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处。”
赵黼陪着蓝少绅往后而行,目光所至的一草一木,皆都是往日记忆,如锥刺骨。
勉强按捺止步,来至小小花厅里头,甚是隐秘之所。
蓝少绅方道:“我离开之后,听说严先生身故了?”
他所说自然便是严大淼,赵黼道:“不错。”
严大淼有功于社稷,白樘亲请赵世决断此事,只说无疾而终罢了,故而他之真实死因,世人均不晓得。
赵黼也未曾亲临此事,幸而有个季陶然是知情人。
蓝少绅道:“严先生是不是死的蹊跷?殿下可知情?”
赵黼便把自己所知同蓝少绅说明。蓝少绅听罢,面上似笑似伤感,道:“我原先便推测,严先生大概也是太极会的一员,如今听了殿下所说,越发确信几分了。”
赵黼道:“这是为什么?太极会又到底指的是什么?”
蓝少绅垂着眼皮,终于说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两句,分别是八个人,也是太极会的八位长老。”
赵黼眯起双眼:“都是何人?”
蓝少绅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能确定的是,我是其中的‘玄’。”
赵黼道:“天地玄黄……你既然是其中一员,为何竟不知其他的都是何人?”
蓝少绅道:“我们每次碰面,都会掩饰各自的身份,同时头戴面罩,说话之时亦改变腔调,太极会这般规矩,便是要杜绝八位长老私底下相互授受,彼此联系,在一些事情的决断上有失公道。”
赵黼皱眉看了他半晌道:“既然侯爷是‘玄’长老,也算是位列前茅,为什么竟会选择逃离京城?”
蓝少绅笑了笑,道:“我当初加入太极会,乃是机缘巧合,是以我虽然列位高,但从来极少出言决断,早就引发其他人的不满了。”
赵黼道:“那你是如何加入的?”
蓝少绅眼神暗沉了几分,低声道:“正是因为内子……昔日遭遇的那件事,我目睹内子每日含痛度日,心中激愤难当,恨为何世间会如此不公道,常在外喝的大醉……一日,便有个蒙面人问我要不要入太极会,太极乃是黑白之象,太极会所做,便是黑白分明,赏善罚恶,绝不手软,绝无姑息。我正苦闷无法,便答应加入。”
后来,因为云鬟介入蓝夫人之事,阴差阳错解开了蓝夫人的心结,蓝少绅又手刃了那蔷薇杀手,从此又得麟儿,他先前的那种偏激心态自然便起了变化……
赵黼道:“那你方才为何说严先生也是其中一员?”
蓝少绅道:“严先生素来是世外高人的风貌,我又从未见过真面目,本不会疑心到他身上。只是听闻他忽然亡故,时机很是巧合,不觉有些联想。”
蓝少绅停了停,又道:“ 且方才殿下说的那黑白太极子,我也曾有过。而严先生身故之前所说的话……却俨然是我在列会的时候曾听过的语气。”
赵黼颔首,复问道:“这太极会,到底是正是邪?”
蓝少绅道:“只能说,很难用正邪界定。”
赵黼道:“那他们为何要对你不利?”
蓝少绅道:“因为我已经不适合他们的会宗……”微微迟疑,蓝少绅道:“我把这些跟殿下说知,已经犯了大忌,恐有杀身之祸。索性再说一句也罢了,太极会看中的储君人选,从来都不是太子跟殿下您,而是……静王殿下。”
蓝少绅还未说出赵穆的时候,赵黼便已经猜到了。等他说出来后,心底如月下荒漠般寂静。
蓝少绅凝视他:“据我所知,他们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为静王殿下铺路了。所以殿下您的存在……”
赵黼的存在,只是拦路虎而已。
太子赵庄的大祭办完之后,云州凛冬已至。
是日,头顶烈日炎炎,寒风却如刀子似的刮过人的脸,一行三十余人的驼队,摇摇摆摆地进了大辽都城上京。
第480章
先前睿亲王因料到赵黼会去云州,故带了属下众人亦往云州,谁知才守了一天不到,就出了意外。
原来辽国方面来了使者,辽国皇帝萧西佐近来有些体弱,正派人来云州交涉,要急召睿亲王回辽都。
萧利天原本想留在云州找寻赵黼,然而辽使催的甚急,只好离开。
因此在赵黼进云州之后,萧利天正急匆匆地赶回辽都去了。
两国议和后,这数月来,渐渐地有些行商之人,来往于云州跟辽都之间,贩卖些有利可图之物。
眼见时局稳定,很快便有些商贸繁盛之意,原本出云州后便绝少客栈酒馆等,这数月来,也颇添了几处,成了一条有些规模的商道。
上京的门口僚卫查过驼队的来往路引,并随行所带货物,见都是些绢丝绸缎等,并无差错。
那领头的向导又偷偷地贿赂了一串珠链,两锭银子,当即便挥手放行。
骆驼之上,赵黼抚摸着唇边的那抹小胡子,对旁边蓝少绅派了相助的那管事道:“我当这大辽会有不同,原来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
管事陪笑道:“这也是惯出来的风气,当初有客商来往的时候,因为查的十分紧,那些客商为行方便,便拿银子等来贿赂,久而久之竟成了惯例。”
此刻已经进了城,赵黼张目四顾,打量辽都风光。
虽跟辽人打了十多年,这辽都上京,却还是头一次来到,却见建筑雄伟,街道宽阔,人来人往,商户繁茂。
大舜地势辽阔,从南到北,风俗风物便有不同,赵黼是个纵横天下的人物,不知见过多少天底下不同的光景,此番见辽都如此,倒也觉着稀松平常,若不是方才进城门时候那些士兵的打扮不同,还当以为是在大舜的某个地角呢。
大辽建国百年,辽元帝因慕中原的人物出色、历史悠远、物品繁华等,故而统一西北诸族后,便下令学习汉话,久而久之,诸族的人几乎都会舜国言语,各自族落的语言便式微了。
如今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除了偶尔有些听不懂的西域波斯话等,十有八九都在说大舜言语。
跟随赵黼的这些人,虽扮作寻常客商之态,但却都是他的近身三十六骑中人,以及几个心腹,原本知道他要来辽都,虽不知有何所图,却都知道这是个虎穴,因此众人心中都警惕紧张。
如今见竟是这个模样,倒是太平和乐,都各自意外诧异。
毕竟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那向导领着众人来至相熟的客栈歇息。
上京最宽阔的一条路叫做“开昌”,又命“御街”,用青石铺路,足够三架马车并行无碍,街道两边,住家,店铺,高楼,鳞次栉比,是最热闹南来北往的游人客商等均要经行见识的地方。
这客栈便是大名鼎鼎的“开昌”客栈,因赵黼指明要在最热闹鼎盛的所在安歇,而这客栈,便是整个上京内最大的。
来往人众,卧虎藏龙,南音西语,应有尽有,上到朝中重臣,下到贩夫走卒,随处可见。
这客栈是做惯来往客商生意的,更因为这数月客似云来,比先前两国交战之时的冷落大为不同,此刻又见大宗客人来到,底下的伙计们一个个喜不自禁,跑出来殷殷勤勤地迎着招呼,又拉骆驼去喂。
赵黼等原先未曾进门之时,已经见这四层楼高的客栈,沿街而立,从外头看虽大约只有舜都里云鬟那“谢府”的占地,然而因楼高且宽,显得十分壮丽气派。
众人沐浴过后,又用了饭,因辽人汉化的很,辽都距离云州又近,是以饭食上也并无什么不妥当。
次日,却是雷扬跟剩下数人亲自前来,却是装作贩马的客人,运了四十匹好马进城来做“买卖”。
守门的士兵见是这许多马儿,个个膘肥体壮,便多问了几句,也并没什么妨碍,进了城后,也歇息在开昌客栈内。
这客栈有个后院,一应客官的马匹牲畜,都分门别类地养在里头,照料的井井有条。
两伙在楼中碰了面,却只装作不认得的。
吃了早饭,赵黼便带了五六个属下自去街头上随意闲逛,雷扬跟剩下几个并不出去,只留心督促伙计照料马匹。
将整个开昌大道走了一趟,走到尽头,却见前方天青云白,可见清晰的雪连山,一层层地铺展向天边,几乎脉络可数。
而在山下,楼阁出外,却是绵延而立的城池楼阁,——却正是上京的皇宫所在了。
赵黼瞄了几眼,心里正想着要再往前走去看看,便见一队巡城兵马从大道上缓步而来。
那向导生怕有意外,便请他们重又沿路返回。
如此又在客栈里耽留了两日,这两日里,赵黼每日也不过是出门乱走乱看,无事便在楼内,听些来往的客商闲话。
这日终于下了雪,天冷的很,正在房间内看窗外飘雪景致,便听得外头有些嘈嘈杂杂。
隐隐地听见有人道:“凭什么不叫我说,莫非我说的有误?如果那赵黼果然是我们郡主娘娘的骨血,舜人又欲杀他,为什么不叫他回来我们大辽?”
赵黼猛地回头,这一句话似迎面甩来的石子似的,叫他说不出话。
有两个侍卫守在身旁,各自捏了把汗。
雷扬道:“我出去看看。”他开门走了出去,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瞧去。
却见底下一个穿蓝的人正叫道:“我倒是哪一点说的不对?”
被质问的那人,气得脸色通红,双拳握紧,道:“你、你……”却是个口拙之人。
先前说话那人冷笑了声:“其实你不必答话,我也是知道的,听你的口音看你的相貌,必然是舜人了,你听我这般说,心里自然不受用。不过,若是放在以前,倒是可以拼个你死我活,可如今咱们两国议和了,大家太太平平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们竟要眼睁睁看着赵世子死在你们舜国?也强如回到我们大辽?”
在场的有一大半儿客商却都是舜人,听了这话,心中生刺。
有人说:“你听得不过是流言罢了,我们皇帝陛下向来英明,只怕是有人居心叵测,以讹传讹中伤我们皇太孙。”
另一个道:“说的是,如今太子陡然急病,必然是有人忌惮我们皇太孙,故意中伤而已!”
先前那人又冷笑:“你们说来说去,只是不肯承认赵世子是我们郡主娘娘所生,倘若这个是真的,你们又怎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一个道:“是英妃娘娘所生又如何,毕竟也是我们大舜的皇子,凭什么要来辽国?”
那人道:“不来辽国,难道死在大舜?”
不等众人回答,这人大声叹道:“当初我们天帝在的时候,一次秋猎,因兴起走远了些,竟被叛乱部族趁机虏获,是我们郡主娘娘,不畏凶险,巧施妙计,将天帝有惊无险地救援出来,天帝亲口称赞,说是我大辽的明珠,可惜居然明珠暗投了。”
这一番话说罢,有些知道内情的辽人,纷纷点头,有的道:“很是很是,可惜可惜。”
那人又道:“怪不得那赵世子会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智谋,他为大舜效力了十几年,如今却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唉,郡主在天之灵,必然也是难以安心的,故而我可盼着我们亲王殿下将郡主的血脉带回,我大辽才……”
雷扬见此人这般聒噪,又听说的都是些让赵黼刺心的话,便想着要叫他住嘴。
摸了摸身上,只怀中揣着几两银子,没奈何,才要拈一块儿小的出来行事,便听得身后道:“你干什么?”
雷扬忙回身,却见是赵黼走了出来,他便把那块碎银子握进掌心,道:“此人甚是聒噪乱耳,我便想略施惩戒。”
赵黼俯身往下看了片刻,忽地笑道:“管这些闲话做什么,可知有正主儿在等你招呼?”
雷扬一怔,复一惊,忙抬眸往下看去,却并无异样,只先前那人还在底下夸夸其谈。
正唾沫横飞,却有个辽人拉住道:“好了好了,不要只顾着嘴快,如今我们皇帝陛下宽厚、不理会这些,你便放肆起来,只若是给侍中那些人听见了,故意为难,又怎么说?”
那人方才住嘴。其他的舜人不解,便打听是何意,店小二悄悄解释说道:“先前上京里不许我们私底下谈论郡主娘娘,若给侍中的耳目听见了,拉进衙门里,生死难说,近来因睿亲王殿下出面议和,才慢慢放松了。”
雷扬听到这里,正蹙眉疑惑,转头看赵黼的时候,却见赵黼并未往下看,却是往上侧目。
雷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一颤。
竟见头顶三楼、对面儿的廊下,悄无声息地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青衣棉袍,同色帕子裹头,长眉细眼,竟是中年文士打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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