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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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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铁骑说完,便惊疑又问道:“难道这蔡力果然跟饕餮有关?”
    云鬟道:“此刻尚未有十足证据。”
    然而如今跟蔡力相关的人之中——柯宪被饕餮所伤,命在旦夕;卫铁骑当初差点儿也死在爪牙之下,却是白樘几乎以命换命。
    卫铁骑浑身微冷,又道:“若果然跟他相关,我……却并不记得我哪里有对他不住的地方。”
    云鬟不欲:正如卫铁骑方才所说,他的确是个坦荡无私的人,生平只怕的确并未做什么亏心事,只不过,卫铁骑脾性耿直,而这世间之情,千姿百态,你自觉无愧于心……殊不知,在那些有心人眼里,或许……你早就罪恶滔天。
    卫铁骑因百思不解,便苦笑道:“我所能帮者只有这些,不如,你们回去告诉白侍郎。当时我带蔡力之时,多会跟他碰面……他那人比万人都仔细,只怕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呢。”
    当下两人谢过卫铁骑,便又返回刑部,将推测所得,追寻所得,一一向白樘说明。
    白樘听罢,定睛看了两人片刻,才道:“蔡力?”
    眼前即刻掠过一个年青人的脸,生得并不难看,只是隐约透着傲气,又有些精明外露。
    双眉皱蹙,白樘垂眸沉吟,顷刻方道:“不错,我记得此人,当时他跟随卫铁骑办案,卫铁骑有名的铁面无私,对下属要求苛刻,有时候脾气急了上来,也会呵斥几句……”
    云鬟道:“言语伤人,虽然难堪,然而……若说蔡力因此辞官,却仿佛有些不大可能?”
    白樘又寻思了片刻,道:“话虽如此,可是……”说到这里,白樘静看云鬟,道:“当初因齐主事几番阻挠,你不是也摔了案册,意气用事了么?”
    云鬟愕然,浑然想不到白樘竟会拿她做例子,一时脸上发起烧来。
    白樘却又转开头去。
    此刻季陶然道:“侍郎觉着如何,这蔡力果然跟饕餮一案相关?”
    白樘道:“当初蔡力辞官,我还甚是可惜了一番,只是就如卫铁骑所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他虽天资绝佳,可若心智不坚,留在刑案行当,也未必会尽心而为,我也听闻他投奔了恒王府……只如今,到底去了哪里呢……”
    白樘抬笔写了一张字,唤了书吏进来,将字纸递去:“速去查询此人。”
    书吏去后,白樘才又问云鬟道:“倘若这蔡力当真跟饕餮案相关,甚至是此案的背后之人,那么上回饕餮袭人,只怕并不是冲着你而去。”
    云鬟道:“是。当时我因见饕餮只盯着我,便误以为是冲我而去的。先前才想起来,是我错了。”
    当时云鬟跟柯宪两人骑马而行,发现情形不对之时,她便带柯宪双双而逃,中途柯宪落马,云鬟回身相救。
    其实就在那刹那,目光所见——饕餮的确是直直冲着柯宪而去的,只不过云鬟拉他上马之时,引开了饕餮的注意。
    后来两人坠马,饕餮本也是要先杀柯宪,之所以追着她,是那一夜北风狂啸,云鬟握住觱篥的时候忽然想到的。
    当时同样风大情急,风吹过觱篥,不免发出些许轻微声响。
    饕餮只剩下一只独眼,可野兽的耳力最为灵敏,饕餮又对这种声音极为敏感,故而竟撇下真正的猎物,只随她而行。
    一旦确认了这点儿,便要问了——饕餮为何要杀一个才上京不久的柯宪?
    云鬟本以为,柯宪先前时常会发出些有关饕餮的言论,各种耸人听闻,或许被有心人知道,从而招致杀身之祸,可是在追查蔡力的途中,得知他跟大理寺的关系,又再联系饕餮食五寺之事……
    那书吏去了半晌,终于回来,捧了两页录押呈上,白樘看了会儿,脸色微变。
    季陶然道:“侍郎,可有关于蔡力下落的记载?”
    白樘不答,只是抬手自眉心划过,长指向着两人一招。
    云鬟跟季陶然不解,齐齐上前。
    毕竟连卫铁骑都不知道蔡力下落,吏部跟京兆府都也没任何记录,白樘难道会如此神通广大?
    两人不知的是,因蔡力天赋极好,白樘对其印象深刻,他又生性敏密,知道蔡力辞官,便命人将他此后的去向暗中记录,如今派人去找,果然发现端倪。
    此刻两个人走到白樘身侧,双双看去,一行行看到最后,季陶然怔道:“小灵山?这不是……圣上蓄养珍禽灵兽的御苑么?”
    云鬟早也看见了,心中却想到当日众人所推测的这饕餮跟皇宫有关……原来如此。
    白樘一言不发,忽然问道:“方才说,卫铁骑叫你们回来问我?”却不等回答,就把卷册合起来,起身往外。
    将到门口,止步回身:“谢推府随我来。”
    就在刑部数人随着白樘速往皇城而来之时,皇宫之中,太华殿前,两个人影迤逦而行,身后数丈,跟着五六个随从。
    其中一人,金冠玉带,气质雅贵,却是静王,正笑对身边人道:“如今我是不是要恭喜你了?终于要有着落了。”
    赵黼哼了声,懒洋洋地望着远处阴翳的天色:“什么着落,难道我没有人要么?”
    静王“噗嗤”一笑,探手将他肩头抱住:“行了,你也着实不小,如今又讨了圣上欢心,父母又放心,岂非两全齐美?”
    赵黼却终究淡淡地,一直听到“两全齐美”之时,便抓了抓耳朵。
    静王才又要说,忽见赵黼扬首看向前方,眼神异样。
    静王随之看去,也觉意外:“白樘?咦……今日如何带了这许多人?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第314章
    
    静王跟赵黼双双看去,却见白樘自己往宫中而来,到近前行礼过后,静王问道:“你今日怎么这般大阵仗?”
    白樘便对静王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静王便随他往旁边走了开去。
    赵黼瞄了一眼,并不在意,只顾斜睨宫门外头那几个人。
    却见是云鬟跟巽风离火,阿泽任浮生,并六七个铁卫精锐,却都垂首缄默,个个肃然。
    赵黼心中纳罕,却也不愿过去相问,回头又看静王跟白樘两个低低地正说什么,虽听不清,可两个人也都满面凝重。
    赵黼心头不快,便揣着手往外而行。
    巽风等见了他出来,少不得行礼,口称:“参见世子。”云鬟自也随着行礼。
    赵黼本要径直走过去,不知为何,心中那股气竟散不开,便冷冷说道:“你们这一帮子人在这里,是想怎么样?不知道近年下了,等闲人不许靠近皇城么?本世子身为金吾卫副统领,可要担干系的。”
    巽风虽知道他有些“无事生非”之意,不过这样说倒也挑不出明错,便回道:“侍郎有紧急案情,要进宫请示皇命然后行事,故而带着我等,让在此稍候片刻,还请世子见谅。”
    赵黼道:“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你们都赶来这里等?难道是跟皇宫有关?”
    赵黼本是随口而问,不料竟然歪打正着了。
    可是毕竟此事非同一般,巽风也不敢擅自泄露给他,便道:“因事情重大,侍郎还未告知,要等他回来才得吩咐。”
    赵黼哪里会信这等话,便冷哼道:“你不用跟我隐瞒,若果然跟宫内有关,难道还要绕过我行事?”他如今负责皇宫大内的防御等,若真的要在宫城范围内行事,倒是果然需要向他告知明白。
    巽风道:“一切只等侍郎回来,若需要世子相助,侍郎必然会告诉。”
    赵黼又哼了声,扫过云鬟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能跳能飞的好手,来料理重大案情,倒也罢了,这个人又是怎么样,难道是来跟着你们坐镇看热闹的?”
    巽风道:“这也是侍郎的安排,我们却是不知的。”
    赵黼口中似是对着巽风说话,眼睛偏仍看着云鬟,道:“是了,刑部如今只白侍郎只手遮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都是提线傀儡,都唯他是命罢了,他若叫你们去趟那刀山火海送死,你也自会去的。竟然比圣上的旨意还管用呢,是不是?”
    云鬟察觉他是冲着自己说话,却无可辩驳,更不能跟他辩驳。
    巽风也知道赵黼正有借题发挥之意,便道:“世子言重了,我等不过听命而为,为朝廷效力罢了,自是我辈职责所在,不能推卸。”
    赵黼暗地里磨了磨牙,点头叹道:“不错,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什么样儿的领头,就有什么样的办事……瞧瞧这一水儿的冰冷无味……”
    阿泽跟任浮生两个在旁,起初还顾忌巽风,连听赵黼说了这几句,两人便低低窃窃说话。
    正在这时侯,身后静王走了出来,因都认得巽风等,便点了点头,众人也自都行了礼。
    因看赵黼脸冷眼冷地,静王又瞟了一眼,不免也看到巽风身侧的云鬟,因格外又说道:“谢推府也在?”
    云鬟道:“是,参见王爷。”
    静王含笑道:“不必多礼,白侍郎入内面圣去了。你们且稍候。”说罢,便对赵黼使了个眼色。
    赵黼见状,便随着他去了。
    静王原本是乘轿而来的,因要跟赵黼说话,便往旁边缓步而行。
    赵黼却是个火燎的急性子,耐不住,拉着他道:“四叔,方才在里头跟白樘嘀咕些什么?”
    静王道:“正是有一件要紧着急的大事。”
    赵黼便问何事,静王道:“我倒是不想瞒着你,只担心跟你说了,怕你又不安分。”
    赵黼不忿道:“到底是怎么样,你们都知道,难道只瞒着我?”
    静王方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赵黼神动色变,微睁双眸:“什么?在小灵山?”
    静王道:“方才白樘是这么说的。所以着急来面圣请旨呢。”
    赵黼思来想去,满腹惊诧,又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先前白樘竟拉着四叔,我还当有什么要你跟着出头的呢。”
    静王却道:“白樘正是因为不想我出头,才跟我说了的。”
    原来先前白樘请开静王,暗暗地同他说了饕餮藏在小灵山的话,静王只当白樘告诉自己这个,是想他跟着一并上殿面圣,好请皇帝的旨意。
    谁知白樘另有一重忧虑,只因为这蔡力先前曾是投奔恒王府的,且不知这许久以来跟恒王府有无什么瓜葛,故而白樘并不愿静王插手此事。
    毕竟都是皇族之人,不管事成事变,不论是在皇帝跟前儿,还是恒王跟前儿,对静王皆都不好。
    是以静王得了他的消息,正好回避。
    赵黼脸色变化,自忖道:“原来白樘今日带着许多人来,是想拿那饕餮,然而,他为什么竟还带着她来……”
    赵黼曾两度跟那兽对上,自知道其厉害,就算千军万马当前,要将其拿住也非是易事。
    白樘带的虽都是好手,可要对付那种兽,在赵黼看来,却也着实并无十足把握。
    赵黼心头忖度之间,静王打量他脸色,道:“你是在想什么?”
    赵黼道:“没什么。”心中又暗自想:既然此事要让静王避嫌,只怕也不会惊动他,此刻金吾卫的厉统领自在宫内当值,白樘同他交情甚好,只怕是去寻那人了。
    静王见他默然不语,叹道:“若不是白侍郎亲自对我说,只怕我也不信,那惊动天下的异兽居然近在咫尺。唉,试问假若这控兽之人图谋不轨,放出此兽,那圣上岂不是……也会大受一番惊扰?”
    又道:“若不是刑部查明,谁能想到区区一名小吏,竟然能搅出如此风波来?也真是防不胜防了。不过,这次你可不要插手,横竖宫内有厉统领在掌着。”
    赵黼一直听到这里,才道:“他们又没请着我去,我乐得自在看热闹呢。”
    静王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方才我看你站在谢推府跟前儿,还以为你担忧他的安危要跟着呢。”
    赵黼皱眉道:“我担心她做什么?是好是歹,是她自己找的。何况白樘领着,巽风他们都也跟着,难道会让她给饕餮吃了?”
    静王听到最后,便挑眉道:“是了,为什么白樘这次竟带着谢推府?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弱书生,又不通武功,这样凶险的事,本来要让他远远避开才是。难道……”
    赵黼问:“难道什么?”
    静王笑道:“难道真的是送来给饕餮吃的?这般细皮嫩肉,瞧着又精致,那野兽自然是喜欢的。”
    赵黼的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
    静王觑着他笑道:“同你玩笑呢。我倒是听闻,谢推府擅奏觱篥之音,对那兽有些效用,白樘应该是念在此情,才带了他同行的。”
    赵黼却半点宽慰都无。
    且说白樘进宫面圣,不多久便退了出来,陪他一块儿的,便是金吾卫大统领厉广平,点了一队人马,便同刑部众人一块儿来至小灵山。
    小灵山便在御花园之外,虽包含于皇城之中,其实却也算是个独立的地场,离中间皇宫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的路。
    地方倒是甚大,分有珍禽园,奇兽所两部。
    众人分头行事,两部自侧翼角门入,一队便从大门而入,绕过珍禽园,只往奇兽所而去,门口看守见状,早也派人去通知苑侍。
    白樘等因不欲耽搁,便先自往内,行走间,迎面有几个御苑的侍从经过,见这场面,不知何故,忙来见礼。
    巽风问道:“蔡力蔡院侍在何处?”
    两人面面相觑,指着东南方向道:“早上还看见在狮虎院那边,后来就不知道了。”
    立刻又叫带路,如此行了两刻钟,才来至狮虎院外。
    尚未进门,就听得轰然吼声,连天震雷似的,惊得众人心中暗自战栗。
    领路的侍者却见怪不怪,道:“这是狮院内的响动,各位不必惊心,狮子都在院内关着好端端地呢。”
    正说了一句,忽地又听到一声巨吼,却仿佛近在咫尺。
    那侍者也觉着有些古怪,正要再安抚两句,忽然阿泽指着前方道:“那是什么?”
    众人齐齐地转头看去,一时都惊得无以言语。
    原来,在前方角门处,慢悠悠地探出一个金黄色的毛茸茸的头来,两只莫测高深的黄眼睛转了转,便看向了此处。
    那侍者瞪着双眼,眼珠子几乎也跳出来:“这、这个……狮子怎么跑出来了!”
    白樘仍是岿然不动,沉声道:“不可自乱阵脚,快去传驯师,另外速速关大门!别放了野兽跑出御苑!”
    此刻那边儿的雄狮已经发觉了猎物似的,便张开血盆大嘴,又巨吼了一声。
    巽风见那侍者只顾惊怔,便揪着领口往后一扔,对阿泽道:“带他出去,照四爷说的做!”
    阿泽也正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头狮子,听了吩咐,才跳起来揪着那人一阵风似的去了。
    狮子盯着这边儿,整个儿就从角门里走了出来,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跟前儿的时候,纵然连铁卫都忍不住色变。
    只是因不得白樘的命令,故而一个个仍是站在原地,只是腰间刀剑都出了鞘,雪亮地握在手中,齐齐指着前方那野兽之处。
    白樘左右看看,道:“去查看里头是何情形。”
    巽风应声而起,竟并不后退,反而往那狮子的方向,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
    
    第315章
    
    那头狮子本是要扑上前的,猛然间却见一个人冲了上来,大概也是莫名,便扬起那毛茸茸地兽头,瞪着眼看。
    云鬟在旁,也自惊心,幸而她天生冷静持重,便不曾惊呼出声。
    眼睁睁看着巽风扑上前去,身形腾空而起,那雄狮反应倒也快速,巨掌当空一挥,却哪里能扑到巽风——他是人如其名,真如那风般轻灵敏捷,刷地一下儿,人已经掠上了高耸的院门头顶。
    狮子一时顾不得底下众人,回头瞪着高高在上的巽风,便又吼了几声,示威似的。
    此刻巽风低头看去,虽然人在高处,仍忍不住心头寒气凛然。
    原来里头这一重院子里,竟有数道土黄色的影子,穿梭其中,却都是狮子。
    而廊下一滩鲜血,竟是一个侍者被杀死在那里,有几只野兽正聚在旁边,发出啯啯啅啅,吞噬之声,这般场景,着实恕
    巽风目光闪烁间,来不及说话,身形一晃,竟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门外众人便听得那院内响起无数野兽咆哮狺狺,仿佛在围攻猎物,想要分而食之似的动静,令人闻之不安战栗。
    任浮生第一个忍不住,担忧叫道:“巽风哥哥!”又忙拉住白樘请他的示下:“四爷……”
    白樘眉头拧起,待要制止他,已经晚了,那原本被巽风引开的狮子,听了动静又回过头来。
    因为先前没捉到“猎物”,狮子便一摇头,发声怒吼,作出狰狞之态,继而向着众人飞奔而来!
    白樘对任浮生道:“护着谢推府。”
    浮生正想也上前,看看里头巽风到底怎么样了,闻言忙敛了心神,握着云鬟的手臂,仗剑后退。
    却正在此时,御苑的驯师们纷纷赶到,手中提枪握棒,还有的拎着弓箭,带着鞭子绳索等物。
    那狮子因是被众人看守惯了的,见了驯师,竟然有些畏怯,驯师们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两下对峙中,其中一人便搭起弓箭欲射,怎奈因紧张之故,一时竟射偏了,擦着那野兽身上而过。
    狮子吃痛,越发惹得它性起,当下不顾一切冲到跟前,挥起巨掌,立刻把其中一人拍飞出去,那人惨叫声中,狮子又向着前方一人扑去,张口便欲撕咬,众人抢救的抢救,怼狮的怼狮,乱作一团。
    慌乱之中,白樘却仍镇静,见那人所带的箭头乃是红色的,便举手拿了过来,竟问道:“射哪里最好?”
    那人见同僚被打伤跌倒,正惊恐中,闻言结结巴巴道:“脖颈最好。”
    话音刚落,白樘波澜不惊,张弓搭箭,瞄准那正扭头摆尾、大发威风的猛兽,只听得“嗖”地一声,箭无虚发,穿过人丛,直直地便射中了那狮子的颈间!
    那雄狮正在呲牙咧嘴,想要择人而噬,蓦地脖子上吃痛,便猛地蹦了起来。
    这一跳之下,竟有一人多高。
    大约是疼极了,原地不住地蹦跳摇头,却又无法将那嵌在颈间的箭拔出,愤怒之下,便回头怒视前方的众人,又低吼着冲了上来。
    数个铁卫上前,将那野兽挡住,几个回合,互有伤损。
    铁卫武功虽高强,却终究挡不住这狮子庞大迅猛,终于给它冲破人圈,直冲白樘而来。
    那几个驯师见状,吓得扔了枪棒,乱逃乱跑,一时险象环生。
    白樘在后看着,却仍是不动声色,也并不上前。
    就在这混乱惊慌之时,忽地见一道人影,从前方院子里跳了出来,竟正是巽风。
    巽风还未落地,就见那狮子扑开驯师,大吼一声,腾空而起,直扑白樘。
    巽风正要抢上前去救援,才走前两步,就见白樘踏前一步,身形闪动间,抬手一掌挥去,不偏不倚,竟正打在那野兽的额头。
    狮子被他一掌拍中,重重地跌坠地上,还想再起身,却是爪重头沉,两只眼睛乱动了会儿,便趴倒于地,再不能动。
    那些被狮子拍抓弄伤了的铁卫、驯师们见状,缓缓起身。
    几个驯师大着胆子上前,又取了绳索,将狮子捆绑起来。
    任浮生跟阿泽在后看的明白,不由道:“还是四爷厉害,一出手就制住了这野兽。”
    离火在旁道:“先前四爷射出的那支箭上,多半有厉害的麻药,方才四爷是估摸着这野兽药性发了,正是时机,便才出掌给了致命一击。”
    前方白樘只问巽风道:“里头如何?”
    巽风道:“不知怎地,竟是满院的野兽,我又看那门是开着的,有几只也似要跑出来,便顾不得,先下去把门关了。”
    白樘点头:“做的好。”回头问院侍:“狮院在此,虎院呢?”
    几个院侍正勉强收拾了狮子,闻言灵魂出窍,生怕不妥,忙分人往前又去。
    白樘一抬手,离火便跟阿泽跟随而去。
    巽风道:“四爷,这狮子自不会无缘无故出来,难道是那蔡力知道我们要来,故而用了这一招?可他又怎会知道我们会来?”
    白樘不答,只看向旁边的御苑管事。
    先前他们来时,守门侍卫便派人通禀了御苑的管事,先前那管事来到,正看见群狮乱舞,一时顾不得相见,此刻才上前见过白樘,心中还想着要如何解释这样“失职”之事,便闻白樘问道:“先前大理寺的卫大人来过不曾?”
    管事一愣,忙道:“是,先前的确来了一位卫大人,说是要找蔡院侍的,我本要相陪,他却仿佛大有急事之态……”
    云鬟在后早听见了,不由诧异抬头。
    白樘便对巽风道:“我来之时,派人往大理寺去了一趟,果不然,卫铁骑先前匆匆出门,不知所踪。”
    又回头看了云鬟一眼,道:“卫铁骑自然也查到了蔡力在这小灵山,只怕他先一步来找寻了。我正是因为猜到这个,才也立刻行事。”
    云鬟按下心底不安,道:“卫大人若是来了御苑,此刻却在哪里?”
    想到此地如此凶险,心里不由忐忑……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先禀告白樘,再去找卫铁骑的。
    白樘道:“这狮虎院,时常有野兽巨吼,所以方才就算狮子出来了,这些人仍不以为意。故而这个地方正是藏匿饕餮的绝佳所在。这会儿光天化日之下,只怕蔡力不会纵饕餮外出,应该还是藏匿在院中。”
    此刻前去虎院的阿泽回来,道:“老虎尚且关的好好的,并没出来。”
    白樘看向狮院道:“放出狮子,阻住我们,此刻他们必定还在这狮院之中。”
    当下白樘便叫巽风离火等,拿了那御兽特制的红箭,几个人飞身上了院墙,把在院子之中自由嬉戏或者啖人的狮子们一只只射倒,有那距离远的,巽风离火便仗着一身武功,竟跃入院中行事。
    一刻钟之后,药性发作,狮子们果然摇摆倒地。
    这才又开了门,那些驯师们战战兢兢入内,将倒在地上的狮子们横拖竖拽,又重拉回铁笼子里去,牢牢关了起来。
    白樘进门,从那横倒竖躺的狮群众径直走过,云鬟任浮生等跟在后面。
    云鬟几曾经历过这等极至诡奇之事,那些狮子虽被麻倒,却尚有知觉,时不时地伸伸爪子,或者摇一摇头,几乎把人吓死。
    就算是任浮生阿泽,也不禁咬牙咋舌。只得紧紧地跟在白樘身后。
    过了这重院子,往后,那股野兽的腥臊气息越发重了。
    巽风离火跟众铁卫便四处搜寻,谁知里外都搜了一遍,却并没发现蔡力跟卫铁骑的踪迹,连饕餮兽都毫无影踪。
    正一筹莫展之时,白樘道:“都噤声。”
    众人不知所以,便忙噤口,此刻因院中的狮子都被麻倒下,整个狮院寂静无声,那些功力尚浅之人,比如云鬟等,自察觉不到异样,然而对巽风跟白樘而言,却依稀听见一声闷然低吼。
    巽风转头四看,渐渐地又望向院后的方向。
    白樘也自了然,叫了管事过来:“这院子之中,可有什么密室地窖之类?”
    管事呆了片刻,才蓦地醒悟道:“原先的确曾有个储物的地窖,因先前有个人无故死在里头,又传说闹鬼,所以众人都畏惧,不肯入内……久久不用便废弃了。”
    当下便头前领路,来至院落左侧,却果然是个逼仄且旧的二层小楼。那管事领人入内,转到楼梯之下,指着道:“便是这里了。”
    地窖入口敞开着,散发着一股比先前所闻更加腥臭数倍的气息,阿泽已经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方才巽风离火和数个铁卫跟随白樘走了下去,只叫阿泽浮生同云鬟守在此处。
    浮生便问道:“这凶手果然藏在底下么?卫大人也竟在?那饕餮兽呢?”
    阿泽愁眉苦脸道:“我希望那兽不在,可还记得上回四爷命悬一线的情形么?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才说两句,便听得底下一声巨吼,然后,是有人厉声惨叫的声音。
    三人都惊了起来,当下不顾一切,相继而下。
    这地窖却竟极深,那股气味更令人窒息。
    云鬟跟在阿泽浮生之后,随着头顶的亮光一点点隐没,紧张之际,心底竟忽然浮起在鄜州袁老先生家中、不慎坠入那密道时候的情形。
    当时,此刻,两下情形交织,在眼前闪烁,前方依稀有火光跃动,阿泽的身影也随之摇晃,有些瘦削的背影,看着竟像是……
    心神晃乱,脚下不慎踩空。
    正阿泽回头看她如何,见状忙及时扶住。
    云鬟不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脱口道:“别去!”
    一声说罢,慢慢看清是他的脸,才缓缓松开手,又道:“多谢。”
    
    第316章
    
    阿泽听了这一句,尚且以为她是害怕。正诧异中,便听前头任浮生叫道:“快来!”
    忙也回过身来,随着转过弯儿,却见又是一重往下台阶,底下黑黢黢地,火光似幽灵般飘忽,仿佛通往地狱黄泉。
    耳畔那躁动咆哮的声音却越发清晰,又有一人在大声疾呼些什么,听着似卫铁骑的声音。
    三个人都有些心悸,若是此刻那饕餮从底下扑将上来……也自不足为奇,只是当下了台阶,逐渐看清眼前场景之时,却又恍若噩梦中的情形一般。
    原来就在前方不远处,竟是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中间是被隔开的,左边儿囚着的,是伏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饕餮兽,而在笼子右侧,却是卫铁骑。
    此刻白樘跟巽风等先下了这地牢的这数人,却并没看这笼子,而是看这笼子之上的一个人。
    那人站在高高地笼顶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其实这人生得并不难看,只不过脸色惨白,在那摇曳不定的火光之中,显得有些诡异。
    虽先前并未见过,众人却也知道,这必然就是他们在寻找的蔡力了。
    阿泽便跳上前去:“四爷,如何不快些把此人拿下?”
    巽风低声喝道:“住口,谁叫你们下来的?”又道:“快些出去!”
    谁知顶上蔡力笑道:“既然已经来了,如何能再走,都不许走,人越多越好。”
    巽风眼中透出恼意,却也知道不能过于责怪他们三人,只得停口。
    却听白樘道:“蔡院侍,你到底有何要求,只管说出来,不要一错再错,万劫不复。”
    蔡力凝视着他:“白侍郎,你是我心中最敬重之人,上回你因此受伤,并非我的本意……你若要怪,就只怪卫铁骑罢了。”
    白樘道:“那是我自己所为之事,我并不怪任何人。你既然这般说,那么为何不能听我一句,放下屠刀,不要再明知故犯。”
    蔡力笑了两声,道:“然而我已经回头无路了。”
    这会儿,铁牢中的卫铁骑道:“蔡力,我自忖并不曾做过对不起你之事,你为什么竟对我如此恨之入骨?纵然我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
    蔡力沉默,片刻才道:“你竟来问我,我因为你丢官罢职,落得去讨好恒王父子,最后来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切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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