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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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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有些如梦似幻,却的确是蝴蝶无疑!
    静王目瞪口呆,心中却想:“这个必然是老四说的那什么帝王蝶了。”故意问赵涛道:“这种蝴蝶,果然奇异!我那花园里每当夏日,也有好些蜂蝶,却从不曾见过此物,倒是什么品种?”
    赵涛道:“这个原本不是北地所有的,乃是滇南密林里独有之物,叫做帝王紫蛱蝶。”
    静王心里确认了,却笑道:“这个阿物儿,长的自然是极好,只是名字忒也霸道,如何叫这个名儿呢?”
    赵涛道:“四叔只管再细细看看。”
    静王被他示意,便凑到柜子前方,越靠近,那股异味越是浓烈,赵穆不由掩住口鼻,目光所至,却见柜子上头虽然有许多紫蛱蝶在飞,然而紫蛱蝶聚集最多的,却是在底下,仿佛在贴着什么东西……
    静王凑近了再看,隐约看清之时,忽地“啊”了声,猛地倒退回来。
    被他一声惊呼,里头的紫蛱蝶听了动静,纷纷振翅飞了起来,便越发露出底下那物件儿了。
    赵涛忙将他扶住,静王变了脸色,指着说道:“那是……那是什么?”
    此刻因紫蛱蝶都飞了起来,下面原本被蝴蝶覆盖住的东西显露出来,却见竟是有四肢的,隐约还能看清楚头颈身子等……只是已经腐了,看不出是什么獐、鹿、或者其他……
    静王惊魂动魄,张口结舌,赵涛道:“我原本告诉四叔,叫你不要怕的,却不想真的惊吓到你。这蝴蝶之所以名字霸道,便是因为它并不是吃花蜜而生,却是吃这腐肉才能存活。”
    静王勉强看了一眼,心中大为不受用,道:“原来竟是如此,我、我却看不得这个……”
    赵涛见他脸色大变,又惊又笑,却不敢笑出,忙扶着静王出来。
    静王道:“涛儿,这个可万万不能给你皇爷爷看见,不然就不只是骂你一顿了。”
    赵涛笑道:“我不活了才去跟皇爷爷说呢。”
    静王想到方才所见,又被暖房内的热气熏蒸,心里难过的很,一时只顾捂着口鼻,也无法吱声。
    两人一直出了暖房,静王深深呼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才觉好了些。因叹息了几声,说道:“这世间造物果然奇特,这蝴蝶原本是草虫,居然不吃素,反而食肉……”
    赵涛笑道:“我也是摸索了许久,才养活了的。”
    静王道:“想必这京内有如此能耐的,只有涛儿了。”
    赵涛不疑有他,便老实说道:“其实倒也未必,我最初养这东西,也是向人取过经的。”
    静王忙问道:“向谁取经的?”
    赵涛道:“是个南边儿来的药师,他是最擅长饲养这些虫豸奇巧等物。我所得也不过皮毛而已。”
    静王便又打听了那药师的名姓,住在何处,赵涛也都一一说知了。最后又道:“他前日还来过一趟,看了我养的紫蛱蝶,还夸我养的好呢。”
    此后,静王便将所得消息告诉了白樘,白樘忙带人前去赵涛所说的深巷,敲了半日门,不见应答,闯入之后,却见一名白发苍苍的枯瘦老者伏在地上,上前查看之时,身子僵硬,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竟中途又断了。
    这一夜,白樘坐在桌前,看着摆在面前的三张诗笺,从左到右,原本是一道血划痕,然后是两道,最后三道……
    白樘皱眉看了半晌,忽然若有所思,脸色微变。
    忙提笔蘸墨,取了一张白纸来,依次写下三句: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白樘凝神端详片刻,却又分别在这三句诗的后面添上了这三个命案之中,当事人的名字。
    于是纸上便又变成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英梓锦
    一弦一柱思华年——林华
    庄生晓梦迷蝴蝶——徐晓
    白樘死死地盯着这三句诗,悬在掌心的墨笔往前,便又标了几处。
    他有些意外,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他无意中发现了凶手使用这首诗的原因所在。
    巽风进门的时候,正看见白樘低头盯着面前的那数张纸。巽风上前道:“四爷……”
    未及开口,白樘道:“你过来看。”
    巽风只得走到跟前儿,垂眸看去,却见他写得正是代表那三宗命案的三句诗,只不过,每一句诗旁边都有受害者的名字。
    更加不知为何,每一句诗上跟名字上,各都圈着一个字。
    巽风目光逡巡,心里已经明了。
    白樘道:“你也看出来了?你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巽风摇头:“只怕并非巧合。”
    原来,第一句的“锦瑟”之锦,暗合了英梓锦名字中的一个“锦”字。
    第二句的“华年”,却中了林华的“华”。
    第三句,自然是一个“晓”字。
    白樘沉吟了会儿,道:“原本我们只知道英梓锦,林华,徐晓三人互相认得,却没想到,这诗里竟嵌着他们的名字,既然如此,只要再找出跟此三人认识的人,名字里跟剩下五句诗有所重合的,便是凶手的目标了。”
    巽风道:“四爷,这首诗显然不是凶手随意挑选的,只怕这被害三人也心知肚明……早知道此诗的,若知道此诗,只怕也该知道凶手选择这首诗的缘由,岂不是有利我们查明真凶?”
    白樘道:“另外,倘若剩下那六人的确跟此诗有关,如今看见英,林,徐三人丧命,他们心里难道会毫无想法?原先我们还只秘而不宣此事,看样子,不能再掩盖了,必要敲山震虎。”
    白樘说罢,才问道:“是了,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巽风忙把云鬟先头的话转告了,白樘皱眉道:“如果谢推府所说是真,那么,下一次命案发生在腊月,至于’殁春心’,难道是说……”摇了摇头,便对巽风低低地叮嘱了几句。
    同巽风商量完毕,白樘出了公房,往前而行,过了两重院落,竟来至云鬟的卧房之外,他抬头看时,却见里头灯影静静,显然是还未睡。
    白樘脚下无声,徐步而行,将到门口之时,忽又悄然止住,此一刻,竟想起白日相见时候,斯人踌躇不前之态。
    
    第268章
    
    且说云鬟因头一遭夜晚自己独处,也没有人管束,不知不觉任性看到半夜。
    子时过后,眼睛便觉干涩起来,有些困倦瞌睡。
    本要吃口茶,茶水却都凉了,勉强喝了一小口了事。
    次日一早起身,愈发有些不便。
    因她是新进刑部的,品级又低,自然没有贴身侍从给她用。故而竟要事事亲力亲为,将官服冠带整理妥当,才自个儿去打了水。
    谁知忙碌中,自忘了兑热水,于是冰冰冷冷地盥漱完毕,手都僵了。直到此刻,才愈发想念有晓晴的好来。
    好歹去厨房吃了碗热粥,才觉受用了些,却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带了文书卷册回到公房。
    却见柯宪正在跟那书吏小陈说话,见了她来,又看带着许多公文,便笑道:“你昨晚上熬夜了?”
    云鬟道:“并没有。”
    柯宪看着她有些泛青的眼睛,道:“还说没有?都看出来了。”又问在刑部内住的可妥当之类。
    云鬟哪里肯说别的,只说甚好。
    不料柯宪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我住在南门那边儿,是一个前辈给我找的地方,又便宜又好,周围也多是咱们部里的人相邻。我又请了个院公跟做饭的娘子,端茶送水,打扫庭院,伺候的甚是妥当。我看你自个儿住在刑部,又没有人伺候,必然难过……是了,你那伶牙俐齿的丫头呢?”
    云鬟叹了声,道:“她不曾跟着来。”
    柯宪道:“她既然跟着你上京,自然是朝夕不离的了,你缺了她,一定似没脚蟹一样。”说着,便又指着云鬟濡湿的发鬓跟被水打湿的袖口,笑道:“我说的不差吧?”
    云鬟咳嗽了声,自把文书放下,又去拉扯袖口,又掏出帕子来擦发鬓。
    柯宪凑过来道:“我还没说完呢,昨儿我回家后,我那老院公跟我说起来,原来他认得一个主儿,也是咱们刑部的官员,因为高升了,所以搬迁了大房子,原先租住的那小院便空闲了,正问我有没有人要去住呢。你要不要想一想?”
    云鬟怔了怔,却道:“还是……不必了。”
    柯宪道:“这可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你在这儿,吃的住的都不尽意,迟早晚闹出病来,做咱们这行,最要紧的可就是身子了。”
    云鬟有些迟疑,才说:“那……我再想一想。”
    柯宪见她有些松动之意,眼睛一亮,道:“不要想了,那院子我是看过的,极雅致干净,再叫上你的丫头过去住,何等自在。”说到这里,又小声凑过来道:“何况你住在刑部,这儿距离行验所可是不远的,夜半三更的,你不怕有那劳什子来……”
    云鬟皱皱眉打断:“柯兄!”
    柯宪方嘿嘿笑笑,只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可快些答复我,那院子因极不错,盯着的人也多呢,是好东西要赶紧抢到手里才是。”
    云鬟隐隐觉着柯宪对劝她在外租房的事似有些太过“热心”,但想到他生性如此鲁直,倒也罢了。
    先前云鬟因听闻巽风说刑部自有下榻地方,加上她自觉跟赵黼住在一块儿不便,再者晏王又旁敲侧击了那番话,所以她才绝意搬了出来住。
    在京内其他地方租住,倒也极好,怕只怕若是出去了,赵黼知道此事,只怕又要扑过去,岂不多添些烦恼?
    昨儿在这的一天,他竟然并没露面,云鬟心中还觉着有些诧异呢。
    大概是习惯看他在跟前罗唣,一时没听见那人的声响,竟觉着有些……少了什么。
    小陈见他们坐定,自去拨好了火,又去取了新的案卷来给他们,又问昨日的如何了。
    柯宪跟云鬟各自把审阅过的案卷送与他,小陈自拿了递呈给齐主事,回来后云鬟特意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并无别的话传。
    云鬟心中只是纳闷,却也不便再说。
    这半日,云鬟同柯宪便又查阅那些新的案宗。
    眼看将到晌午,齐主事那边儿竟仍是毫无音信,云鬟按捺不住,便把手头一叠看过了的卷宗抱起来,出了公房,往齐主事公房中而去。
    正齐主事跟几个同僚起身欲去吃中饭,见云鬟来到,几个人敛了笑。
    云鬟上前,行了礼,问道:“我昨日递送了一份案卷,言明是存疑的,不知主事可过目了?”
    齐主事淡淡漫漫道:“看过了,并没碍。”扫了云鬟一眼,往外而行。
    云鬟忙道:“大人,大人既然看过了,难道没发现那死刑犯的口供前后有异么?”
    齐主事微微止步,回头道:“哪里有异了?我看了是前后一致,你休要自恃聪明,信口胡说!”
    那几个同僚听他口吻不大好,便互相使了个眼色,走到门外。
    云鬟见他动怒,然而却也顾不得了,忙忙地说道:“的确是有异,主事且细看,先前的口供里,那死刑犯言语粗鄙,因他是个农夫出身,自然不会文绉绉地,然而后来的供词,却很有文理,竟似……”
    话还未说完,齐主事已经不耐烦道:“行了!”
    齐主事喝罢,自知失态,便又冷哼道:“你自然能干,我们皆都知道,然而刑部上下也都不是些酒囊饭袋,并不是你所想的一样无用。看在你天资聪明的份上,我且教一教你,为人要懂得‘韬光养晦’,别太‘锋芒毕露’了!你若是想在刑部留的久些,出人头地,那就要懂得察言观色,会做人些才好,不要仗着有几分才干,便任意行事,把人都得罪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云鬟听到这里,心头微微发堵,便低低说道:“我、我并没有自恃聪明,也不过只是按照主事所说,挑出了有疑点的案子罢了,如何就是任意行事了?”
    齐主事耐着性子说了先前那些话,见她这样说,反以为她是在还嘴,当下冷道:“我好言点拨,你反而不领情,那也罢了,我知道你不忿安排你去看这些文书,所以总想耍性子挑错,你不如去跟上面说,或者去跟侍郎大人说……在这里是屈了你的才干,索性安排你直接顶替侍郎的位子如何?如果那也不能,那就请你适可而止,要么听从长官命令,要么回那能容你的地方……”
    云鬟一句一句听着,本还心底筹谋该如何好生劝他细查那件疑案,谁知听到最后那句,耳畔蓦地想起当初在吏部的时候,那主事也是如此说:滚回你的会稽!
    当日那种真切的耻辱复又记起,此刻几乎分不清是当日还是现在。
    脸刷地雪白,眼中几乎涌出泪来。
    齐主事说到这里,便听得门口有人轻轻咳嗽了声,他知道是同侪在招呼自己,便不再说下去,只冷冷地瞪了云鬟一眼,迈步往外而行。
    谁知才走到门口,将要迈步出门槛的时候,忽然耳畔听到“啪”地一声,声音竟极响亮。
    齐主事受惊回头,却见云鬟竟把原本抱在怀中的那许多案卷,尽数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齐主事大惊失色:“放肆!你干什么?是反了不成?”
    云鬟对上他惊怒交加的眼神,面色却极冷肃,一字一顿,清晰说道:“每一份案宗,都是一条人命,每一条人命背后,都有其亲戚家庭,绝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这个,主事可曾听过?但若我们发觉疑案,上司却不理会,我们还何必辛苦?”
    主事喝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鬟道:“不错,我的确想留在刑部,我想出人头地,想有所作为,想让人另眼相看!但是我更不想有愧于心……”声音微颤,眼中竟有些酸涩。
    云鬟强忍翻涌起伏的心绪,继续说道:“我不顾一切,就算赌上将来,也要进入刑部,并不是为了只唯唯诺诺、明哲保身讨好上司的,如果明明知道有疑案而不出声,如果只有昧了良知才能出人头地,那么,我宁肯滚回那能容我的地方。”
    主事倒吸一口冷气:“你……”
    齐主事的官职虽不算大,但官场惯例,后进之人,自当敬奉前辈,毕竟他们厮混久矣,一则资历老到,二则人脉广阔,三后进者自要谦卑,才能易于相处以及前程。
    是以从来那些新进的小官儿等,无不对他毕恭毕敬,又哪里曾有人敢这样当面怒斥似的?
    且还摔了卷宗,这着实让人猝不及防,竟不知要破口大骂,还是要服她的勇气。
    齐主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云鬟却又道:“我从来性迂,不懂何为察言观色,从来只知道案件务必要求真求实,若是主事觉着我无事生非,肆意妄为,冲撞无礼,大可上奏,降罪或者将我革职,但是这件案子,务必请主事再行检看,这是谢凤唯一的请求。”
    云鬟说到这里,便拱手,深深地做了个揖,然后垂眸,目不斜视地往前,迈步出门。
    门口站着的,自然正是先前跟齐主事一块儿的数个刑部主事。
    然而这会子,他们在瞠目结舌之余,却又个个面有惶惑之意,都向着一个方向,微微地低头躬身,似甚是恭敬。
    云鬟因孤注一掷,心情难以安泰,竟并未留心这丝异样,只向着这几个人也拱手行了礼:“冒犯了。”
    后退两步,转身欲去。
    谁知才一转身间,额头竟突地撞上一个人,云鬟莫名,捂着额头望去。
    当看见面前之人时候,云鬟只觉整个人的魂儿便仿佛飘然升天。
    其实在她面前的,赫然竟站着两个人。
    她撞到身上的那个,正是白樘。云鬟瞪了他半晌,目光身不由己转动,却发现白樘身旁的那位……竟然正是赵黼。
    云鬟无法辨明此刻自己心中竟是什么感觉,她仰头望着白樘,又微睁双眸看向赵黼……心突突乱跳,只有一个想法:她方才所说的话,他们是不是都听见了?
    刹那间,几乎有种毁天灭地无地自容之感。
    白樘垂眸打量着云鬟,依旧的面色沉静如水,不见怒色,也并无惊愕之意。
    赵黼却似笑非笑地,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此刻,忽地屋内齐主事道:“这个混账,真的是目无官长,毫无规矩,把东西扔了一地就走了……”
    他的那几个同侪有心通风报信,却也不敢再“咳嗽”了。
    齐主事咬牙切齿,叫侍从把地上的卷册都收拾了,自己出门来,兀自愤愤道:“我等都是在部里多年的了,你们可曾见过这样嚣张跋扈的新进之人?”
    正自顾自怨怼,却见众人都如泥胎木塑似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有几个面露苦色。
    齐主事才要再说,忽地福至心灵般转头看去,一眼看见四五步远处是白樘跟赵黼两个站着,顿时也是一个“魂飞天外”,脸上的表情,却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心中更是咸辣苦酸泼翻了,无法言喻。
    云鬟跟他相比,自也好不了哪里去,仓促中后退一步,忙拱手行礼:“参见侍郎大人,参见……世子。”
    深深地低头躬身,恨不得将头埋在泥土里去罢了。
    耳畔听得齐主事也行了礼,却听白樘淡淡道:“你们方才说的,是哪个案子?”
    齐主事叫苦不迭,只得答道:“是河北齐家凹的那件儿强奸女子致死案。”
    白樘道:“卷宗呢?”
    齐主事忙转身进房内,从桌上的案卷底下,将那一册文书翻了出来,方出了门来,毕恭毕敬双手送上。
    白樘翻开来,双目如电一行一行扫过。
    齐主事忐忑不安,不停偷看他的脸色,却见始终是波澜不起状,可越是如此,越叫人心里害怕没底儿。
    刹那间,现场只有白樘不时翻动纸张的声响,其他众人如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敢乱动。
    远处有些经过此地的刑部官员们,遥遥地看见这一幕,哪里敢再靠前儿,忙都绕路走开。
    方才白樘一步往前之时,云鬟忙不迭地后退一步,又往旁边退开给他让路,仍是低头恭立。
    此刻见白樘亲看着案子,云鬟暗中咬了咬唇,虽然她深觉此案有疑,甚至为此不惜跟长官翻脸,几乎葬送前程……然而此刻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又是白樘亲自料理此事,却反而叫她更加紧张不安起来。
    正恍惚,却见赵黼走过来一步,几乎贴着肩站定。
    云鬟本来只顾等待白樘的“判决”,分神不暇,见赵黼走过来,便看他一眼,正要默默地移开一步,却听赵黼低低地在耳畔道:“没想到,你在这人人都惧怕的刑部,也能翻天覆地,拳打南山猛虎,脚踩北海蛟龙?”
    云鬟正无开解处,闻言苦中作乐,几乎失声笑出来。
    忽地赵黼又悄然道:“可是……什么叫不顾一切,赌上将来?”
    云鬟生生咽了口气。
    这会儿,前方的白樘将案卷一合,先扫了齐主事一眼,又回头看向云鬟。
    
    第269章
    
    且说白樘看过那案卷,回身看来。
    云鬟正因赵黼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见状忙敛容正色,深深低头。
    白樘方问道:“你对此案宗有何看法,且仔细说来。”
    云鬟正了正肩,垂眸道:“是。”心头略一打理:“回侍郎大人,这份公折之上,有凶犯孟千的数份口供,前面几份供词,言语甚是粗鄙。且提起被害者陈女之时,皆都以’那妇女’称呼。从头至尾,并未提陈女的名姓。且……”
    云鬟略一犹豫,抬眸看看白樘,又瞥一眼旁边赵黼,方又定神,低低咳嗽了声道:“且他起初并未招供的供词里,提起犯案经过,说的是……‘并未弄那妇人’。”
    在场的那几个主事面面厮觑,白樘面无表情:“然后呢?”
    赵黼却瞥着她,嘴唇动了一动,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云鬟悄悄地松了口气,又道:“后来他招供的录状之中,言语却有些跟之前不同了,开始用陈女的名字称呼她,且有一句说是’见她颇有些姿色,无法按捺,是以强奸’等话,案宗上记录,这孟千乃是个做苦力的,这样目不识丁之人,如何能说出’见她颇有些姿色’,’无法按捺’之类的话?倒是先前那几分供词才像是他的本色,是以下官觉着这份供词有些不实,竟仿佛前后两个人的口吻。”
    云鬟说到这里,又扫一眼白樘,见他只是静静听着,神色莫测高深。
    云鬟把心一横,索性又道:“按理说主簿负责记录,自不会再替凶犯润色,若要润色,如何却只在最后招供的时候动手?所以下官大胆推测,这凶犯孟千的口供,若非是别人教唆他说的,就是根本不是他亲口所录,是有人凭空捏造,不管如何,这一份案宗,总归是透着蹊跷,显得不真不实。”
    白樘听完了,方又回头对那些主事道:“你们听了谢推府所说,意下如何?”
    众人彼此相看,点头道:“听着……倒似有些道理。”
    齐主事大气儿也不敢出,心中越发叫苦连天,白樘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也算是刑部的老人了,资历所在,看低这些新进的,也是人之常情,然而你最不该的就是……连你本该所为的职责都一概轻慢了。”
    齐主事几乎跪地,勉强道:“侍郎大人,原本是下官一时疏忽了……”
    白樘打断说道:“身为刑官,拿捏的都是天下百姓的性命,所担非轻,定要自惕警醒才是正理,然而这一次的事,谢推府发现本案中的疑点,再次三番地请你重查,你却赌气不肯。你疏忽在先,轻怠在后,已经并非无心,反是故意渎职了,所作所为竟比所谓’疏忽’竟恶劣百倍。你如今尚有面目替自己开脱?”
    齐主事心惊胆丧,无法出声。
    白樘唤来一名侍从,叫把齐主事带下看押起来,又将案宗递给他身后的一名主事:“仔细查看,打回重审,再派专人盯看,倘若该县有匿藏瞒报、渎职枉法之举,决不轻饶!”
    那人躬身接过,自去料理。
    白樘处置完毕,又吩咐其他两人:“将齐主事先前经手的案宗仔细查过!不许有半分怠慢……你们也都留神,已有前车之鉴,勿要步其后尘!”
    那两人战战兢兢,只得也领命而去。
    云鬟在旁看着,不觉有些呆怔,她原本以为白樘亲自插手,不过是若看出破绽,便叫发回重审罢了,没想到竟如此雷厉风行,把齐主事都立刻关押起来了,又将这许多人申饬了一番。
    云鬟想到前儿才进刑部,也多齐主事各处引点介绍,却不想他落得这个下场。
    云鬟竟有些于心不忍,因道:“侍郎大人,齐主事虽然疏忽,可是、毕竟是一时赌气……”
    白樘回过头来,道:“你想替他求情?这一次,倘若不是我撞见了,你就此走开,他置之不理,那孟千岂不是枉做冤死鬼,到时候谁给他求情?”
    云鬟浑身微寒,竟再也开不了口了。
    白樘又道:“何况,我的话还尚未说完,齐主事渎职在先,难道你就没有过错了?”
    云鬟一惊,抬头看向白樘,有些茫然。
    却听白樘道:“你方才说’要回到那能容你的地方去’,虽是逼于无奈一时赌气的话,可也很不像是刑部推官所为,你既然为官,手中便握着正义公理,掌握他人性命,如今遇挫,你只想赌气退却,可想到此后的事?倘若齐主事冥顽不灵呢?你又白白地走了,公理不得昭彰,人命也救不回来。”
    云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无言以对。
    白樘又道:“既然不顾一切,赌上将来也要进入刑部,如何竟这样轻易就要退却?既然如此,先前的不顾一切又有何意义?何况,如果真正明辨黑白的人都似你一样退却了,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了,你可知道?明哲保身自然容易,如何在激流之中迎难而上,剖白公理真相,才是刑官之责,而不是为一时之气,轻易撒手。”
    云鬟微微战栗,头又低了几分,低低答道:“是……”
    赵黼在旁听到这里,便才笑着说道:“侍郎大人,好了,她是个簇新无知的人,哪里能跟身经百战的四爷相比,如今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叫人……另眼相看了,何况别的人也做不到她所为的这些。如何只管数落,——你倒是也夸她两句呢。”
    白樘淡淡道:“我正是因见她做的不错,故而更要严格些。”
    云鬟听到“做的不错”,眼中便透出几分明亮来。
    白樘却又看向她,问道:“昨日巽风同我说了你转述之话,我一直想要再问你一问,据你所知,可还有别的不曾了?”
    云鬟知道他说的是联诗案,便道:“我只知……这或许是个悬案,且坊间,也自有童谣流传。”
    当下便又将那“一首诗,八条命,怨怒死,血案止”的话说了。
    白樘思忖道:“怨怒死,血案止,看来这是复仇杀人……”
    当着赵黼在前,却也并不再说别的,只嘱咐:“你若还想起什么来,便立即去寻我。”
    又对赵黼道:“世子自在,下官且去。”
    赵黼笑道:“侍郎慢走。”
    眼见白樘去了,云鬟就仿佛浑身脱力,便长长地吁了口气,情不自禁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自觉额头有些汗津津地。
    手还未放下,赵黼已经到了跟前儿,说道:“你又叹个什么?怕成如此,他有这么吓人么?”
    云鬟道:“并不是可怕吓人,只是四爷的行事,叫人钦……”
    赵黼盯着她,目不转睛。
    云鬟对上他的眼神,便停住了话头,只问道:“世子如何却在刑部?”
    赵黼说道:“你进了这个厉害地方,也不知是好是歹,有没有被人吃了,六爷不放心,故而来探望,谁知道你不曾被人吃了不说,反还在咬人呢。”
    云鬟想到方才他玩笑的那些话,不由又有些赧颜,讷讷道:“世子如何只是打趣我。”
    赵黼道:“不是打趣,我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
    此刻见左右无人,他便凑近过来,低声又道:“你的脾气已经极古怪了,方才白侍郎又说了那些话,你可别认了真儿就听他的。”
    云鬟正色道:“侍郎大人所说的自然是至理名言,如何不叫我听他的?”
    赵黼道:“你毕竟是个女子……难道真的还要跟他似的留芳千古不成?何况已是这般惊世骇俗,若再学会那个性子,将来如何了得?”
    想到她方才在里头痛斥齐主事那种气势,若有所思地啧了声。
    云鬟心里想着,不好跟他一味地强辩。便噤声不言。
    不料赵黼又问道:“是了,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
    云鬟举目看向别处,左右顾盼了片刻,置若罔闻道:“世子探过了,也好去了吧?”
    赵黼哼了声,说道:“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如何立刻就走了,你带我去你的住处瞧一眼,我看看是不是比世子府更好。”
    云鬟止步,赵黼挑眉:“你那是皇宫?难道还看不得?”
    当下只得领了他去,又问道:“晓晴跟阿喜不知如何了?”
    赵黼道:“我昨儿看灵雨跟她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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