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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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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猫像听到一个笑话般咯咯笑了起来:“我能拒绝么?”
  书玉敛容:“你是我请来的,我自然要护你周全。你若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你做任何事。”
  夜猫被书玉眸中认真的神色震住,一时语塞。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书玉微微欠了欠身:“今日戌时一刻,我来接姑娘。”
  夜猫望着书玉离去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出得天机阁,贺子池唏嘘:“张警司那老色鬼,不就是想找一个女人享乐嘛?犯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害得我半个月不得安宁,真是够了。”
  书玉却皱了皱眉。张警司若只是想找天机阁内的夜猫,用得着兴师动众委托咸丰书局么?阎崶把这个看似无厘头的任务交给贺子池,当真只是惩罚他办事不利?
  罢了,既然任务已了,她无须再深究。只是以后,该是要和贺子池划清界限的好。
  回到家,晚饭飘香。书玉崩了一天的神经顷刻间松懈下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熟门熟路地在书房里找到了辜尨。
  辜尨背对着她整理文件,头也不回就问:“张警司的猫可找着了?”
  书玉揽住他的胳膊:“应该是找到了,但总觉得还有些蹊跷。不过无所谓,剩下的问题留给贺子池伤脑筋。”
  辜尨瞥了她一眼:“哦?我看有人好奇心旺盛,估计连带着那半点蹊跷也要摸得一清二楚。”
  她不满:“胡说,这回我真的不多管闲事。真的。”一脸信誓旦旦。
  他笑了:“让我算算,你这是向我保证第几回了?”
  她瞪他:“别说我了。栽赃你的人,你可有头绪了?”
  他敛了容色,淡淡道:“八九不离十了。”
  她的心松了松,他这样说,那就是胸有成竹了:“是哪一方的人?”
  他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说了你也不认识。”
  她柳眉倒竖,拍开他的手:“不理你了,我要吃饭。”
  他莞尔:“我的地位越发低了,先是比不过一院子落花,再是不敌几盘小菜。”说罢揽了她的腰,一同走出了书房。
  ******
  天机阁,顶厢。
  有美人坐在镜前梳妆,身后的大床上倚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五官清隽,神色却极为淡漠:“今夜你便要去见张寒生?”
  美人垂眸:“是,大人。”
  男人淡淡道:“既有机会近他的身,便了结干净。”
  美人恭敬地颔首。
  “我取到那份文件后,让它带给您。”美人素手一抬,房间角落里便飞出了一只棕色白额的猫头鹰。
  猫头鹰的眸子在昏暗的厢房内如两盏幽幽的萤火,明灭不定。
  男人沉默了半晌,道:“我已折损了月明楼,不可再失天机阁。你若也感情用事,那么你便与你的前身作伴去。”
  不过简简单单几句话,却令美人的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是,大人。”


第36章 Chapter10。 真假难辨
  “夜宴?”
  晚饭后,书玉一边摆弄着窗台上的盆景,一边看着辜尨打开衣橱挑选外套。
  辜尨答道:“不错,张警司今夜在宅子里设了一场小宴,邀请函今晨送到了我的手上。”
  书玉好奇:“他还请了谁?”
  辜尨报了几个名字。书玉一愣,这些人俱是警界的左派高层。辜尨平素孤高,因而与这拨人的关系有些微妙。
  “你真的要去?”她的眉目间笼了一层担忧。
  他勾了勾唇:“就算是鸿门宴,我也得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走到他身边,顺手帮他挑了一件外套,再配上相搭的衬衫:“你总是这么冒险,什么时候能让我安心?”
  他脱掉身上的便服,任她帮他穿上衬衫。他低了低额,抵上她的前额,温声道:“放心吧,我什么时候真正让自己陷入过险境?”
  她细细地系着他衬衫前襟的扣子,虽然心里清楚他最是进退得宜,然一颗心依旧悬在半空惴惴难安:“胡说,当初在青河镇,你怎的就冒冒失失地冲到了火里?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多危险,如果你……”她赶紧噤了声。
  他了然,张开双臂把他的小妻子揽了个满怀:“我和阿姆,这不都好好的吗?”
  她静了一瞬,继而轻轻地开口:“辜尨。”
  他觉察出她语气中的异样:“嗯?”
  她靠在他怀里,一字一句道:“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仔细记到心里去。”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拿自己的安危涉险。无论什么人遇了险,如果救援的代价是你的安危,那么,你一定不要去。”她认真地说,“哪怕那个遇险的人是我,你也不要去。知道了吗?”
  他一时没了声音。
  她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他的回答。往日,只要她说什么,纵然再荒诞再无厘头,他最终总是无奈地应下。于是,她下意识地想抬头看他的反应。
  他却动了动下巴,阻住了她抬头的动作。
  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他开了口:“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她没好气。
  “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多少亲近的人,最令我牵肠挂肚的就只有你了。若有一天,你遇了险,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如果失去了谭书玉,我也不知道辜尨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一声声敲到了她的心底。
  忽而,他笑了:“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不过就是一场小宴,你这么草木皆兵,倒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笑话。”
  她也忍不住笑了,却听他又道:“你今夜便要把夜猫送给张警司?”
  她点了点头:“我和贺子池一起。”
  “送到张警司手里,你就回来,不要多耽搁。”他嘱咐,“不要好奇,不要耍小聪明,快些回来,在家里等我。”
  她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无奈:“若是小孩子,那还好办些,总不至于这么不听话到处跑。”
  她轻轻捣他一拳,他轻而易举制住她的拳头,只把她揽得更紧。
  ******
  戌时一刻。天机阁前。
  夜猫着一件亮银色贴身旗袍,领口开得暧昧,端的妖娆不可方物。她蹬着一双镶着蓝色水钻的缎面高跟,施施然向书玉和贺子池走来。
  贺子池装作不在意地瞥了瞥盛装的夜猫,喉头却咕噜咽了咽口水。
  书玉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他正色:“晚饭水喝多了,就这样。”
  “你又知道我要问什么了?”书玉悠悠开口。
  贺子池羞愤地闭了嘴。
  抵达张宅时,夜宴还未开始。
  已有侍者候在偏门:“老爷已在南厢雅阁等着诸位。”
  夜猫跨下车子时,侍者神色微微一滞,继而迅速敛了眉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书玉眼眸轻扫,已将一切收入眼底。
  贺子池冲两个女人挥手:“你们快点。”恨不得赶紧结果这个恼人的任务。
  夜猫却忽地停了脚步。她看向书玉:“夫人,先前在天机阁,你许诺护我周全。”
  书玉点头:“我不会忘记。”
  夜猫却道:“我希望夫人忘记。”
  书玉一愣,只听夜猫又道:“我不需要夫人护我周全,无论夫人要我见的那个人想让我做什么,我不会不情愿。既已沦落风尘,也就没有必要惺惺作态。”
  凉凉数语,配着夜猫媚态慵懒的神色,显出几分看透红尘的沧桑。
  书玉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知道了。”
  沿着宅子的小径往前走,转过一个小弯,迎面撞上了几个女眷。
  书玉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听一声凄厉的尖叫自为首的女人口中传出。
  那尖叫来得突然,饶是书玉也吓了一跳。贺子池更是夸张,生生往后跳了一大步。
  只有夜猫,从头至尾清清冷冷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尖叫的女人与书玉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张警司的原配。
  书玉稳下心神,不由目露古怪。
  张太太与夜猫不知心有灵犀还是怎的,竟穿了同样款式的旗袍。然而,同样亮银色的贴身旗袍,同样的蓝钻缎面高跟,穿在夜猫身上是说不尽的妖娆魅惑,而穿在张太太身上却显出僵硬的老态。
  张太太苍白着一张脸,看向夜猫:“你是谁?”
  夜猫斜睨着一双眼,嘴角爬上一丝讥诮:“回太太话,奴家夜猫。”
  张太太瞬间面如死灰。
  引着书玉三人进门的侍者冲张太太福了福身,道:“老爷让他们去南厢,太太,我们先告退了。”
  张太太这才如梦初醒,指着夜猫语无伦次地嚷道:“假的!她是假的!真的那个早就……”
  夜猫也不恼,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什么真的假的,我看太太你穿这不合身的衣袍才像个假人嘞。”
  贺子池抽了抽嘴角,低声道:“这个夜猫嘴好毒。”
  书玉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太太依然在原地发着狂,由侍女小厮制着,动弹不得。侍者见怪不怪地冲书玉等人点了点头,继续往南厢而去。
  很快,南厢雅阁就在面前。
  夜猫转头对书玉道:“夫人就送到这里吧。”
  书玉忍不住开口:“你……”
  “一场赌局,换来伺候两个大人物的机会,是我赚到了。”夜猫淡淡道,“我先进去了。”说罢撩起裙摆,走进了雅阁。
  原地的书玉轻轻摇了摇头,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她强求不来亦不想强求。
  这就算帮贺子池完成了阎崶交待的任务,也够格拿贺子池那一院花花草草了吧。
  她正要往回走,却发现贺子池如木桩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不走?”她瞥他一眼,“不走我可走了。”
  贺子池转过头,满眼兴奋呼之欲出:“书玉,我琢磨了一晚上。”
  书玉不解,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贺子池继续道:“我想啊,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是这样的:张警司年轻时风流倜傥,因一场赌局结识了夜猫,一见钟情。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警司求美人不得,只得找了个和夜猫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做姨太太以解相思之苦。结果替身死了,张警司二度怀春,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上门去,于是便拜托我这么个善解人意的神探来拯救他于水火。”
  语毕,贺子池满含期待地看着书玉。
  书玉张了张嘴,斟酌了许久才委婉地开口:“龙牙是不是又借了一些描述痴男怨女的画本给你?”
  贺子池一愣:“你怎么知道?”
  书玉:“……”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书玉抚额,“记得挑个空闲日子,我去你府上取花。”
  贺子池赶紧拉住书玉:“别走啊。我们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测对不对。”
  书玉右眼青筋微跳:“怎么验证?”
  贺子池笑而不语,眼神却瞟向了雅阁的屋顶。
  书玉默了默,开口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吗?”爬到别人家的屋顶上,偷窥主人家的私生活,他不嫌丢人,她还要脸面。
  “不会被发现。”贺子池眨了眨眼,随即指了指雅阁旁的墙。那面古香古色的墙体设计成了三角的形状,堪堪隐在浓密的树叶中,正好形成视觉死角。若从那里落脚,确实不会被人发现。
  书玉蓦地对贺子池少有的细致刮目相看。
  “你就不想知道夜猫和叶猫儿还有张太太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贺子池诱惑。
  书玉心道,还真不想知道。
  “你就不好奇张警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风流人物?”贺子池坚持不懈。
  书玉心里一咯噔。辜尨说过,张警司不像表面上那般懦弱。他无疑是一条引线,连着那些隐在暗处的势利。
  说不好奇,不可能。
  “书玉?”贺子池的目光里已有了讨好的味道。
  书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道:“愣着干什么?爬墙。”


第37章 Chapter11。 流光夜宴
  书玉这辈子还是第二次干过爬墙这码事。第一次是因了年轻气盛为情所困,那倒也罢了;第二次居然是受了贺子池的怂恿,这就有些抹不开面子。
  “不许说出去。”书玉严肃地看了一眼贺子池,“我就上去看一小下。”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是被你逼的。”
  贺子池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是是是,保证不说出去。”后来想想不对,于是谨慎地添上一句:“你也不准告诉辜尨。”
  书玉不耐烦地摆摆手:“成交。”她傻了才把这丢人的事说给辜尨听。
  二人趁着渐浓的夜色,手脚并用爬上了屋顶。贺子池小心翼翼地挪开半块碎瓦,书玉的脑袋率先挤了过来。
  所幸雅阁屋顶不高,隔音效果不佳,两人在屋顶上倒能将阁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想来建造这座雅阁的人根本没有想到,此等风雅之地也会招致梁上君子。
  雅阁内,夜猫婷婷袅袅地立在一张小案前。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正是张警司。
  两人面对面,却一句话也无。
  这是干什么?打哑谜么?贺子池皱了一张脸。
  书玉却一呆,目光被张警司吸引了过去。今日所见的的张警司和那日在张宅偶遇的张警司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人。
  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身材,甚至连站姿并几项细小的肢体动作都一般无二,可书玉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再看一眼张警司的脸,书玉恍然大悟。
  是眼睛。
  那日在张宅假山后,她瞥见张警司的一双眼唯唯诺诺毫无神采,视线都不敢与辜尨对视半分。而此刻,张警司双眸炯炯有神,连带着周身的气质亦发生了变化。
  眼神最是能读出一个人的能耐。能伪装得这样彻底,怎么可能是庸人?
  书玉脑中迅速将张警司的资料过了一遍。张寒生,草根出身,从最底层的片警混起,只花费了六年便爬上了片区警司之位。初成为警司的那一年,迎娶当地银行家的独女为原配。婚后零零散散纳了十七房侧室,最后一房便是十七姨太叶猫儿。
  她只当这张警司精于须溜拍马,讨了哪位上层的欢心,这才当上警司。却未想,若能令上层仅六年愿意便把警司之位给他,这样的人,哪里可能是庸人?
  那么,绞杀手下、嫁祸辜尨的事,是不是他做的?
  正冥思苦想间,书玉便听到阁内的人开了口。
  率先开口的竟是夜猫。她庸庸懒懒的嗓音带了几丝媚态:“寒生,好久不见。”
  贺子池激动地看向书玉:有猫腻!他的剧本果然没错!
  书玉不理他,继续巴着洞口往下看。
  张警司动了动,语气有些急促:“如今你总算愿意来见我了。他们告诉我你死了,我总也不信,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
  夜猫冷冷出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张警司眼中带了几分苦涩,“你总归是怨我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夜猫的声线依旧冰冷。
  张警司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握住夜猫的手,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我按着你的要求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还不满意么?”
  夜猫没有说话。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做便是,你何苦杀了那两个片警?”张警司苦笑,“你又为何要嫁祸北平辜尨?现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到了我的身上。”
  贺子池目瞪口呆,这剧本的走向不太对啊。听这对话,叶猫儿竟没有死,而夜猫就是叶猫儿?不仅如此,叶猫儿还杀了人?
  书玉心中巨震,原来那横尸于垸水巷的两个片警是夜猫的手笔?柔柔弱弱一个女人,却取走了两个七尺大汉的性命。这夜猫到底是什么来路?
  “人是我杀的。谁让他们撞到了我的枪口上?”夜猫满不在乎道,“你劝你看好你那原配夫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她也不小心丧了命。”
  张警司静了一瞬,道:“你变了。”
  夜猫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张寒生,你真当我是叶猫儿?”
  张寒生定定地看着夜猫:“是或不是,你说了不算。”
  屋顶上书玉和贺子池,面面相觑。
  贺子池内心咆哮:劳驾你们说话说得明白一些,到底夜猫是不是叶猫儿诶?这关系到他的推理是否成功。
  书玉内心烦躁:劳驾底下这二位别再打情骂俏,赶紧的再透露几句有关栽赃辜尨的线索,最好把隐在背后的人抖出来。
  屋顶上,两人俱是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啼鸣。
  书玉吓了一跳,转头便撞上了一对如鬼火般的灯笼。
  贺子池捂住嘴,骇然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那灯笼分明是一对眼睛,猫头鹰的眼睛。
  借着月光,书玉依稀瞧见猫头鹰的模样——纯色的深棕毛发,唯额心一点白斑。
  显然是一只品种珍贵的猫头鹰。
  书玉恍然忆起,似乎听张宅的下人提起过,张警司的爱好之一便是养鸟,那么这一只是不是从笼中逃出来的宠物鸟?
  然这只宠物鸟异常凶猛,一边发出刺耳的叫声,一边用锋利的爪子袭向二人。
  贺子池大骇,一个骨碌竟顺着屋顶滚到了挨着墙的大树上,再一蹬腿,整个人便滚进树影里不见了。
  书玉心里暗骂贺子池跑得倒快,却也庆幸这呆货没有留下来添乱。
  她想着怎么引开这只亢奋的大鸟,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雅阁内。只见自那第一声啼鸣响起时,阁内的夜猫便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电光石火间,书玉了悟,这只训练有素的大鸟只怕不是张警司圈养的宠物,而是夜猫带来的援兵。
  那高高低低的啼鸣,想来是在报信。
  书玉急了一脑门的汗。这该如何走脱?
  就在这时,暗色的夜空中突然亮光大盛。书玉被强光刺激得眯了眯眼,那猫头鹰亦被光线逼退,不知隐到了夜色的哪个角落。
  随着亮光的出现,夜幕中竟凌空现了几个女子的身形,飘飘摇摇如九天仙女,直看得书玉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书玉才发现,原来那几个女子都被细细的绳索牵引着,而其中的一条绳索便穿过了雅阁旁这堵墙的三角棱。原来,这墙并非平白无故设计成这副模样,而是有特别的功用。
  漫天流光中,那些女子身着纱裙,面罩轻纱,端的如九天仙女下凡。她们手里托着酒盏,那酒盏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在夜色里闪着淡淡的荧光。
  手托酒盏的窈窕女子,顺着绳索牵引,缓缓地向宅子东北角滑去。
  书玉猛然想起,今夜在张宅会有一场夜宴。宴会的地点正是张宅东北方向的大院。
  书玉顾不得叹服张警司的别出心裁,双手绞过绳索,迅速固定在腰间,脚微一施力便也顺着绳索往夜宴的方向而去。
  绳索滑动得极快,雅阁很快便被抛到了身后。书玉微微回头,只看见雅阁前隐约有个人影。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数条绳索的尽头皆在夜宴。落了地的美人们自屏风后鱼贯而出。
  书玉一落地,整整衣衫便要离开,冷不丁被一声低喝叫住。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有没有规矩?”
  书玉还未回过神,便兜头被一团轻纱砸中。定睛一看,是一套纱裙并一块面纱。
  丢给她这身装束的管事正在一旁跳脚地看着她,连带着周围的美人也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书玉生怕引来不必要的猜测,连忙三下五除二套上纱裙,戴上面纱,讪笑着找了个空隙隐到了美人之中。
  这才消停。
  没事,不就是奉一次酒吗?倒完一圈酒,她就撤。
  然而,当她转出屏风时,彻底傻了眼,这……这哪里是奉酒那么简单?
  宴会上,坐了一圈来客。美人们提着酒壶上前倒酒,酒还未倒满,客人的手便覆上了她们的柔荑。被客人选中的美人,无一不是掩了唇娇俏地笑,羞羞涩涩地顺势坐到了客人怀中。那酒壶也不要了,孤零零地滚在一边。
  大多客人身边都坐下了侍酒的美人,更有甚者三个美人服侍一个客人。薄薄的轻衫一撂,美人玉似的臂膀便生生露了出来,像藤蔓,缠绵在客人的颈项。
  书玉端着酒壶,却是一步也迈不动了。
  她……能不能选择回雅阁啊?


第38章 Chapter12。 奉酒风波
  书玉愣神的当口,身后已传来不耐的催促。
  此时再回头,倒更显得可疑。
  咬咬牙,书玉端着酒壶便从屏风边走了出来。
  宴上的来宾或多或少都已陪侍了个美人,唯零星几个上首的宾客身侧依旧空空荡荡。
  书玉一边缓步往前走,一边不露声色地搜索着上首的席位,果然在左首的位置找到了辜尨的身影。
  辜尨兀自端了酒盏小酌,并不理会宴上莺莺燕燕。远远看去,他眸色清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淡漠,却因了一副好皮相,依旧引得侍酒的美人前仆后继。
  却没有一个美人能如愿以偿坐上他身侧的位子。
  书玉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在脑海中形成了逃亡的方案。
  并非所有的美人都会被来宾留下侍酒,没有被叫住的美人便顺着流水线的席位一直走到尽头屏风处。屏风尽处,便可退场。
  只要她一路走过,不引起任何人的兴趣,这一遭奉酒她就算躲过了。
  打定主意,书玉虚虚一晃,似乎站立不稳将将要跌倒。身后的美人善意地扶了扶她,就在这一扶一顿间,书玉的指尖拂过美人端着的托盘,再站稳时,那指尖已蘸满了不知名的棕色酱料。
  以众美人作挡,书玉轻轻抬袖,面纱上露出的额头瞬间多了许多麻子。
  再往前走时,书玉的底气便足了起来,但也不忘控制前进的步伐,不紧不慢,不叫人看出她心内的紧迫来。
  很快,流水席走了个过半,眼见要经过上首的席位,书玉愈发小心谨慎。
  从辜尨的位子走过时,她寻了个契机与另一位美人并肩而走,让那美人挡一挡辜尨的视线。按理说,她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因为辜尨根本看都不看侍酒人一眼,但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辜尨依然低头小酌,偶尔侧身和身边的副官低声交谈几句,并没有留意身边走过了什么人。
  书玉险险地走过了上首,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谁料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了一道慵懒的男声:“诶,美人你停一停,给我把酒满上呗。”
  美人这么多,总不至于叫她吧。书玉没理,继续往前走。
  那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美人,叫你呢,额头上长麻子的美人。”
  书玉险些一个趔趄。她稳了稳酒壶,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席位。
  只见一个面容英挺的男人坐在席上抬头看她。男人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生生添了七分痞气。他的身侧环绕着两个衣着清凉的美人。
  不是韩擎又是谁?
  书玉忍住把酒泼到他头上的冲动,走上前预备给他的酒盏满上。一边走还一边提防着辜尨那处的动静。此刻,辜尨席前停着一位粉衫美人,那美人似乎打定主意要夺得辜尨身边的位子。
  现下看来,辜尨应该无暇理会韩擎这边的动静。书玉心下稍安,却忍不住腹诽如果她家的斯文败类真敢让那美人落座,她今夜便把他的铺盖卷到书房。一边心里开着小差,一边倾了酒壶准备倒酒。
  酒即将倒下时,她才猛然瞅见,韩擎的酒盏分明是满的。她连忙直起酒壶,奈何还是洒落了几滴酒水。
  书玉气结。合着韩擎是在戏耍她呢?
  韩擎一手托着下巴,挑眉看着书玉:“美人在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
  在想怎么泼你一脑袋酒。书玉心内咆哮,面上却依然低眉顺目。她戴着面纱,穿着侍酒人的衣服,韩擎未必认得出来。这痞子之所以揪着她不放,估计是那风流病在作怪。
  已经有了两个美人了还不知足。毛病。
  腹诽归腹诽,书玉万万不敢开口。若声音一出,只怕要露馅,于是只得低眉顺眼做小伏低。另又怕韩擎口味独特,欣赏脸上带麻子的女子,因而赶紧装作不胜惶恐状,跟着其他美人的步伐,脚底抹油,一瞬开溜。
  “跑得倒快。”韩擎低低笑了一声,继而一把揽过身边的妖娆美人。
  书玉顾不得谨小慎微,快走几步就走到了屏风。再顾及仪态,怕是要节外生枝。
  这一念头刚起,立刻便得到了应验。斜刺里伸出了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惊,原以为已走到尽头,谁知这里还有一个席位。
  而待看清席上坐着的人……
  她吓得没了反应。
  那人倒并非面相凶神恶煞,相反,他肤色白皙,五官清隽,分明是个引无数美人侧目的翩翩公子。奈何他薄唇冷目,一看便是个寡情冷厉的主,倒叫一干美人不敢靠近。
  无怪乎美人们望而却步,连书玉这般厚脸皮的人见了阎崶也犯怵,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哪里受得住?
  只求阎崶别认出她是谁,否则这脸可丢大发了。
  自阎崶主动伸手握住书玉那刻起,席间就有几道视线飘了过来。
  冷情冷面的阎王居然也会有垂青女人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一个侍酒女。奇事!奇事!
  有心人已不露声色地探头,想看一看那侍酒女的容貌几何,好摸清阎崶的喜好。
  然而,看到书玉未被面纱遮挡的那一脑门“麻子”时,众人无不默默地缩回了原位。
  阎崶的口味,果然奇特。
  书玉顶着阎崶凉凉的视线,想抽回手奈何阎崶力道太大,想出声解围奈何又害怕暴露身份。就这么僵在了原地,欲哭无泪。
  “坐。”阎崶说。
  她哪里敢坐?组长你倒是松手啊?!
  这样僵持着太诡异了,书玉脑中想了一百种脱身的方法,下一秒又把这一百种方法否了个七零八落。
  她壮着胆拿另一只得空的爪子去拨阎崶的手,眼里俱是讨好的味道。不论阎崶认没认出她来,对着女子这样的低眉示好,他总不至于太过强人所难吧。
  然而阎崶从来不知见好就收是个什么意思。他蹙了蹙眉,瞥了一眼书玉的爪子,预备再使一使力令对方就范。
  书玉瞬间读懂了阎崶眸中的含义,登时心里便淌了一湾血。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向辜尨坦白,然后躲到她家斯文败类身边去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阎崶并没有如愿拉过书玉。
  一双有力的手按在了书玉的肩膀上。继而,无比熟悉的嗓音清清冷冷地在她耳畔响起:“阎组长,你把她弄疼了。”
  周围的宾客擦亮眼睛、竖起耳朵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阎王和北平辜尨共抢一个女人。
  这事百年也不得一见啊。
  阎崶愣了愣,终于松了手。
  书玉如获大赦,下意识便躲进辜尨怀里。刚一站定,蓦地想起她现在只是一个侍酒女,平白无故往辜尨怀里钻是怎么回事。于是她故作镇定地挪开了几步,与辜尨保持距离。
  辜尨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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