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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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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人形的珪每日都要来书玉床边转悠,阿姊阿姊地叫个不停,只盼她快些好起来。
  江南、阎崶和贺子池也来了几次,她却烧得神志糊涂,一面也没有见上。
  待书玉精神好些了,韩府内的一片缟素已撤下。
  府内诸人依旧庸庸碌碌,仿佛少了一个私生子并不是什么大事。
  韩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子,倒下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可以接手,资质如何那便是后话了。
  书玉愣愣地望着熟悉的檐廊屋角,心内不禁涌上一股不真实感,仿佛某一个瞬间,韩擎就会从拐角处窜出来,阴阳怪气地数落她一番。
  可她呆呆地望了许久,那拐角依旧空空荡荡。
  她等的老友,不会再出现了。
  ***
  本以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韩家老太爷该赶他们出府,谁知韩老太爷亲自出面将辜尨等人留了下来,就安置在点梅小筑。
  老太爷的心思很明白——要在辜尨和阎崶身上讨得些许好处,才不枉他这番折了两位青年掌家候选人的损失。
  这夜,辜尨早早回到厢房内,脱去大衣钻入软塌的小被,将书玉笼在怀里。
  “今天还难受吗?”他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烧已经退了,但是吃得还是太少。你这样可不行啊,孕妇该有的食量在你这里半点也不显,要不明日我们便动身回南京吧。”
  她倚在他怀中,忽而问道:“你与韩擎是在哪里相识的?”
  他一边将她的领口掖好,以防着了凉,一边答:“伦敦时候认识的。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伦敦?她愣了愣。辜尨在伦敦的时候,恰她也在伦敦。有没有可能,她在不经意的时候见过韩擎呢?
  她顺口便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辜尨笑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伦敦的华人圈子本就不大,也许你们曾经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了。”
  书玉微微怔然。她拿出了那串十字架吊坠,对着灯光细细打量起来。
  现在她才发觉,这个吊坠的款式她应是见过的,就在伦敦的某个教堂。团契做礼拜时,她曾去旁听,因此对教会发放的十字架吊坠并不陌生。
  如果她没记错,她还分得了两个类似的十字架吊坠,只是转头便忘了放在哪里,回国整理行李时也没有太在意。
  韩擎不信教,自然不可能去参加教会的团契活动,那么他又是从谁那里得来的这个吊坠呢?
  辜尨抚过她的长发,叹道:“你不要再耿耿于怀了,韩擎也不希望你如此。我已派人去山间河地搜索了,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把他带回来。”
  怎么带回来呢?她不敢去问,就当留个念想吧。
  “永生花我已妥善收着了。”辜尨轻声道,“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我们试一试用永生花去除残留的蛊毒吧。”
  书玉第一个想到的是珪:“永生花对珪有用吗?”如果能让珪恢复正常,那再好不过了。
  辜尨摇头:“珪是由韩菁姝改造的,方法粗暴狠辣,用永生花来解太过冒险。他的心脏已经停跳,如果贸然除去了蛊虫的稀液,他很可能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了。”
  书玉遗憾地垂下了头。
  “如今有亚伯陪在他身边,亚伯可以一点一点调整他的体质,也许能让慢慢他近乎于普通人。”辜尨揉了揉她的脑袋,“人各有命,每一种活法都有它的苦与乐,你也别太操心了。”
  每个人的造化都不同,也许那个孩子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书玉叹了口气,忽而问:“礼宫秀明呢?你与他在内殿里又打起来了吗?”
  辜尨摇了摇头:“他突然改了主意,不再执着让我作他的影子。内殿崩塌时,他留在了原地,他的族人一个也没能出得地宫。”礼宫秀明不惜自牀以阻碍活尸,也没能让同宗后辈逃出生天。
  那个人啊……是他所见过的最矛盾的人。有着最狠毒果敢的心肠,却又有最温情柔软的心思。
  他蓦地有些恍惚,陡然间便想起礼宫秀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
  “你就像另一个我。”
  他与礼宫秀明,在某些方面确实极度相似,同是心肠冷硬不择手段,却同样在心底留了一处不为人知的柔软。
  不同的是,礼宫秀明将这片柔软留给了宗族和昔日并肩作战的将士,而他则将满腔的柔情留给了书玉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蓦地,他感受到一双绵软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下一瞬,他的小妻子已贴上了他的脸颊。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缱绻的依恋。
  “你说,如果当年在伦敦,你没有遇见我,便不会有如今这些伤心事了吧?”她讷讷地问。
  他将她圈入怀内,吻她的鬓角:“如果我没能遇见你,大概我还流连在某个地下赌刀场,一辈子也无法体味到‘家’为何物。”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她侧眸看向他。
  他忽然便想起了礼宫秀明最后附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那些隐秘的、早已消散于时空中的百年旧事,以及那些关于辜家的起源。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与辜家有关联的不是颐顺王爷,而是梅。
  梅孤身一人来到中土,短短数年便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辜家。
  他寻遍了各方资料都查找不到梅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但他从古籍和秘录中记载的蛛丝马迹可以推断出,当年梅应是以秘法造出了一个与颐顺王爷极为相似的人。
  那个人承了梅的半身血,作了辜家的家主。
  辜家家主有着与民间战神颐顺王爷相同的容颜,必将掀起一股不小的波澜,故而这位首任家主向来深居简出,连宗祠里的画像也作了伪。
  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出了半卷第一任家主的真正画像。
  不能说不震撼。
  手腕通天的南域女祭司到底是出于寂寞还是内心浓烈的爱,他自是不得知,也无心去探知,只是偏巧百年后他生成了与辜家第一代家主相似的容颜。
  大约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他承了梅的血脉,他的小妻子拥有允礼的半身血。
  两个百年前孤身踯躅的爱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种方式延续了他们的血脉。
  而他们的血脉在百年后汇聚到了一起。
  他看着怀里满目好奇的小妻子,以及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底登时柔软成一片。
  梅的债便由他来还吧。他吻了吻怀里的小妻子,笑道:“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们注定还会相遇,我依然会对你一见钟情。”
  ——第九个故事《太阿山》完——


第十个故事·当年模样


第206章 chapter01。 谭家小女
  ——民国初年·春——
  窗外春…色正好,三两翠鸟落在桃花枝头啾啾啼鸣; 抖落了几片花瓣在窗台下的茵茵绿草坪间。
  窗内的光线略暗; 外头的光被一排又一排高高的书架挡着了; 只洒了几点光圈在靠窗书籍的封页上。
  光与影的交接处; 立着个纤细的人。
  那人着浅青小衫,靛青及膝棉布裙,棉布裙下是一双白生生的小腿。
  比小腿更白皙的是那人的手。此刻,那白得仿佛透了光的纤巧手腕正逡巡在一排排书籍之间,似正在苦恼该挑选哪一本。
  突然; 青葱白的指尖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安静的图书室里想起了低声的交谈。
  “诶; 你听说了没有?儒函良说; 他把那个北平司务总长的孙女儿搞到手了。”
  “真的假的?!就是那个长得冷冰冰,身段却软绵绵的那位……”
  “就是那个谭书玉!”
  “好艳福啊!啧; 想想那位美人的滋味,手感真好……”
  书架背后的两个男生当即激动地嘘出了声,继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正笑得起劲; 冷不丁头顶上一排古籍哗啦啦倒了下来。这些古老的典籍既厚且重; 还本本都是硬纸壳的封皮; 直砸得两个男生嗷嗷直叫。
  “同学; 这里是图书室呢,吵吵成这样; 不合适吧。”
  清泠泠的嗓音自书架另一端传来。
  两个男生皆是一愣; 不约而同转头看去; 继而又是一愣。
  背后的书架拐角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纤细高挑的女生。
  极素的打扮,与隔壁金陵女子大学的女学生一般无二,偏生这样寡淡的衣服在她身上穿出了别样的韵味,仿佛初春时节落了花瓣的浅湾,清新又潋滟。
  再一抬头,视线触上那女生的脸时,两个男生登时面色僵死。
  眼前这明媚而精致的五官,他俩熟悉得很——分明就是刚刚八卦里头的女主人公。
  背后长舌,竟还被正主抓个正着,委实尴尬。
  “啊,怎么了?二位为何脸色这么难看?”书玉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并没有听到俩男生消遣她的话。
  温和的语调令二人激跳如雷的心脏稍稍缓和了些。听闻这位谭书玉,虽样貌美得清冷,但据说性子还是很温和喜人的,应该不会与他们为难。
  “你你你好,我们是栋汉大学的,就在你们金陵女大隔壁……我们……”
  “我知道。”书玉轻轻浅浅道,“看你们这一身制服我便猜你们应该是栋汉的,过来我们这里借书啊?”
  两男生的脸色越发尴尬起来。谁不知道金陵女大与栋汉男校比邻,男校里头的学生最爱的就是跑到女大来偶遇佳人,借书是最惯用的借口。
  “借书,对,就是借书!”两人干笑两声。
  “哦。”书玉点了点头,“看来二位应当很爱看书了。”说罢状似无意地抽出了第二层中央的一本古籍。
  谁料那本古籍正处在一排书籍的支点处,原本摇摇欲坠的第二层古籍也像第一层那般,不要命似的往下掉。
  两人张牙舞爪去躲,啪地打落了第三层古籍,于是第三层又厚又沉的周易注疏庄子集释撒了二人一头一脸,将那两张年轻的脸愣给磕出青紫的淤痕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图书室教研员的声音从书架外侧传来。两个男生吓得滚作一团,都想快些藏起来,却你扳倒我我压着你,谁也走脱不了。
  待教研员推着瓶底厚的眼镜往这里看时,便见两个着栋汉制服的男生衣衫不整地滚在地上,满地堆着珍贵的古籍。
  教研员当即绿了脸。
  “书玉,他们两个怎么回事?”教研员是认识书玉的,于是问道。
  书玉啊了一声,似是有些惊惶地答道:“我……我也不太清楚。我正在选书,就听到后头有些不大对劲的动静,我好奇过来看了看,便看到他二人抱作一团……”
  两个男生大惊失色:“我们没有……”
  “他们一边动作,一边还说些奇怪的话。”书玉看上去似乎有些窘迫,犹犹豫豫地开口,“说什么‘手感真好’……”
  “现在的年轻学生简直过分!”教研员火冒三丈,当即扯了男生制服上的名签,“看来以后这里得出一套规则,首条就是‘栋汉大学流氓不得入内’!”
  “起来!衣服给我收拾齐整!成何体统!”
  书玉取了自己想要的书,越过书堆,轻巧巧地从教研员身边走过:“老师,我先走了。”
  教研员分神冲她点了点头,手下毫不留情,只将文件卷成纸筒,噼里啪啦直敲向那两个男生:“一群小兔崽子……”
  金陵女大藏书大楼外,阳光正好,书玉伸了伸懒腰,心情愉悦地走下台阶。耳边隐隐还能听到那两个男生的哀嚎,不禁心情大好,步履越发轻快起来。
  经过彭恩大楼收发室时,有人叫住了她的名字。
  “书玉,你的信!”
  书玉顿了顿脚步,笑着点点头:“谢谢。”从收发室同窗手中接过信封。
  她将从图书室里借出来的书夹在腋下,将信封拆开来。
  信纸一角露出了手写体英文签名令她一阵雀跃。
  她迅速扫了一边信的内容,继而将信折叠好,并信封一起夹在书籍中。
  今日课少,有整个下午的空余时间。书玉琢磨着,正好可以回家看看家里头那两个老头子。
  如果她没记错,今日正好俩老头都休息。
  老司机已经等在了校门外的街角,对她笑道:“小姐今日比往常早许多。”
  “刘叔,我爷爷和外公都到了吗?”她敏捷地钻入车里,问道。
  “两位老先生已经在家了。”老司机笑眯眯地发动了车子,“难得聚起在大厅里头,大概就等小姐回去商量一些事情吧。”
  书玉心里一咯噔:“商量什么?”
  老司机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但我看,是桩美事。”
  两个老头子凑在一起能有什么美事?书玉断断是不会相信的,不禁琢磨起最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被老头子逮着了。
  想来想去,觉着自己近来实在安分得很,乖巧可人,勤奋上进,委实无可指摘。
  只除了……
  她下意识将夹了信封的书籍往背包里压了压。
  谭家大院在南郊,偌大一幢房子,修得古香古色。谭复应是不懂这些风雅的,据说是老司令的亡妻在年轻时候挑的设计。
  大厅内果然亮着灯,熟悉的聊天声和围棋落子声传入了书玉耳中。
  “爷爷!外公!”
  谭复头也不抬,瓮瓮道:“回来了?过来。”
  “啊呀,半个月不见,爷爷您变年轻啦。”书玉笑得乖巧,一步两步蹭到了谭复身边,“棋艺也大有进步啊。”
  话音刚落,谢知远笑眯眯地落了一子:“老谭,承让啦。”
  棋局终,谭复败。
  谭复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小祖宗就是回来坏我事儿的!”
  书玉就等这句话了:“啊,那我先走了,不在这碍您的眼了!”
  “回来!”谭复喝道。
  书玉老老实实立正、站好。
  “半个月前和儒家聚了一次餐,你觉得儒家那二公子怎么样啊?”谭复状似漫不经心道。
  书玉呆了呆。儒家?二公子?哪个?
  “爷爷,从去年秋天起,您就带我走了好些个饭局。里头帅气的小哥哥实在多,我记性不大好,这个姓儒的我实在……没记住……”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溜,末了心虚地瞥了瞥眼睛。
  “什么姓儒的!人家是正经书香门第,那位二公子也有名有姓,叫儒函良,是个品貌兼备的人物,你少在那给我挑三拣四!”
  儒函良?
  书玉摸了摸下巴。这名字倒是耳熟啊。
  她的脑海里登时冒出了早上图书室里那两个男学生。
  “那什么儒函良,栋汉大学的?”她问。
  谭复骄傲:“可不是,能进栋汉的可不得是文化人?”
  书玉腹诽。有没文化她不知道,流氓嘴碎倒是真的。
  “爷爷,换一个吧。这个绝对不行。”
  “胡闹!”谭复怒。
  谢知远咳嗽两声道:“你这暴脾气,丫头说不行总有她的理由,你急什么?”
  “她能有什么理由?肯定要么嫌对方长得不好看,要么觉得对方是流氓。不然呢?还有什么理由你倒是给我说说?”
  书玉张了张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流氓”给咽了下去。
  “看吧,我就知道!”
  谢知远看了看一旁低头装死的书玉,于是道:“咱丫头又不差,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多留在咱俩身边几年,难道不是好事?”
  谭复冷哼:“就一张皮能看,谁要瞧着了她皮相底下的顽劣性子,哪敢要?”
  书玉当即呛了一句:“谁说没人要我?我以后嫁的那位,肯定得样貌英俊、身长八尺,文韬武略样样在行,对我好得没话说。”
  谭复险些背过气去:“完蛋了完蛋了,铁定嫁不出去了!”
  书玉梗着脖子:“嫁不出去更好,天天陪着你俩唠嗑。”
  “老谢,快来瞅瞅我心脏,大概又要不好了……”
  谢知远一边拍着谭复的后背,一边给书玉使眼色。
  书玉又挪过来几分:“爷爷我错了。”
  谭复哼哼两声:“知道错了就赶紧过来,桌上那一摞,都是给你准备的。”指尖颤巍巍指了指一旁的小案。
  书玉将那摞文件拿过来,只一眼便险些噎住。
  厚厚一摞文件,皆是各家儿郎的美照。照片旁边用小楷细细标注了各位公子的姓名年岁学历爱好特长。
  打头的那张被谭复用红笔标了一特大着重号。
  这谁?书玉瞪眼看向照片里的人物。长得倒是不错,可惜眉目凉薄,应是不好相处的性格。
  再一看名字。
  阎崶?
  “你看他怎么样?”谢知远温和道,“这位是我的学生,人品家世都很不错,且知根知底,与你挺相配呢。”
  书玉咽了咽口水:“光看照片哪能知道什么呀……”
  “那赶明儿我让他来跟你处处?”谢知远连忙道。
  书玉当即摇头:“啊,不用不用,明天后天大后天接下来一整年我都没空。”
  “没空?你想去哪儿?”谭复阴阳怪气道,“真以为你那封伦敦来的录取信我不知道?”
  书玉僵了僵。
  “女孩子跑那么远做什么?乖乖给我相一个各方面都好的男人,好好安定下来。我和你外公一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就断气,你想让我们在地底下日日不得安心么?”
  谢知远拍了谭复一掌:“老谭,别吓着丫头。”
  书玉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她自小父母双亡,幼时伶仃,只得两位老人照拂。老人虽忙,却从来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
  二老还未入土,却已急着想她的着落。
  伦敦之行,确是她任性了。
  谢知远感受到了书玉的低落情绪,于是温言道:“你也莫急,有喜欢的男生就跟我们说。我和你爷爷虽都是老骨头了,但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定不叫你受了委屈。”
  “哪怕以后我们都不在了,我们手底下的学生也还能看顾你一世。别听你爷爷吓唬你。”
  书玉倾身抱了抱瘦瘦小小的外公,依恋地蹭了蹭他斑白的双鬓:“你们放心。”
  你们且放心,我会努力,学一门技艺傍身,哪怕离了荫庇,也得独立于世。
  “我呢?”谭复哼哼,“为什么就抱你外公,不抱我?”
  书玉扑将过去,狠狠亲了谭复一口:“老头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谭复一脸嫌弃地将她拨拉开:“多大的人了。”手上推拒的举动毫不拖泥带水,脸上却仍是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
  夜深人静。
  书玉趴在床上,就着窗边的壁灯一张一张欣赏谭复和谢知远整理出来的相亲图。
  大约古代帝王选妃也不过如此了,环肥燕瘦,各类肤色,旁边还有谭复傻兮兮的评语,看得书玉蒙在枕头里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这一路看下来,的确是那位叫阎崶的年轻人各方面都更优秀。
  她抖了抖被她翻看得乱七八糟的照片,忽然瞅见一张夹在两张相片之间的一张小像。
  那张小像大概是谭复无意间夹进来的。皱巴巴的一张小像,磨损得看不出照片中人的脸,唯一没被磨损的是一双黝黑深邃的眼。
  她微微震诧于那双眼里的眼锋。
  只一双眼,便让她不知不觉地掉入了对这个人的绮思。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呢?
  小像边,谭复对这眼睛的主人批语道:锋锐藏拙,不可御。
  老头子觉得自己驾驭不了这个人,所以事先已经把他给筛掉了么?
  她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老头子阅历比她丰富,看人一向眼光毒辣。既然他都给了这样的评语,那么她还是别肖想了。
  窗外月光融融,风过树梢,有夜莺啼鸣。
  书玉枕着一沓美男图,沉入了梦乡。


第207章 chapter02。 苏门答腊
  小书房内,茶香袅袅。
  “老谭; 我看送书玉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谢知远抿了一口紫阳毛尖; 缓缓道; “眼下南边跟着也要乱了。你要坐镇北平; 放心丫头一个人留在南边?”
  谭复蹙了蹙眉,粗声道:“放她一个人去洋鬼子的地盘,你我就能放心了?”
  谢知远道:“谁说让她一个人去了,我已安排好了人与她同去。”
  “谁?”谭复有些惊讶。
  “阎崶。”谢知远笑了笑,“他样貌人品都不错; 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年轻人相处一下。”
  谭复有些犹豫:“你那学生的面相有些凉薄啊。”
  谢知远忍俊不禁:“你面相还大老粗呢,当年恒宜还不是死心塌地跟了你?”
  谭复哼哼唧唧了几声; 不说话了。
  “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 也是时候放她出去闯一闯了。”谢知远温声道。
  谭复难得地没有回嘴。
  过了好半天,一生兵戎的老司令终是松了口:“罢了; 只要丫头开心就好。”
  ***
  书玉没想到,只过了不到两天,爷爷和外公忽而就改了主意; 竟同意她的赴英之旅。
  她本已下了决心; 若二老不同意; 她便将那封录取信压死在箱底。
  谁料竟来了这么一出峰回路转。
  谭复仍是一脸不情愿; 臭着一张脸训她:“小兔崽子,别以为到了外头就可以疯了啊; 你如果敢给我带回来个洋鬼子;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想起老头子那色厉内荏的模样; 她就忍不住想笑。
  老头子就爱瞎操心,就算她带了人回来,也不可能是外邦友人啊。
  呸呸呸,她根本就没打算带人回来。
  在这天大的转机里头,只一事令她觉得忧愁——谢知远决定让那位名叫阎崶的学生陪同她一道去英。
  她只见过阎崶的照片,虽从面相上判断人的心性未免有些武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阎崶绝对不是她能轻易应付得来的公子哥儿。
  能得谢知远满声赞叹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其手段与阅历自然是她先前在谭复饭局上遇见的那些世家纨绔所不能比的。
  放这么大一尊冰雕在她身边监视,这日子还怎么过?
  不成,得想个法子。
  ***
  书玉搭乘的远洋游轮原定月中启程,后又改到了月末。改签传票是谭复的意思,因他月中要赴北平处理公务,改签后的时间正好能让他从北平赶回来,送一送家里头那位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
  然而待谭复从北平回来,府内静悄悄,半点人声也没有。
  “丫头呢?”谭复问。
  下人道:“说是回学校办手续,大概一周前离的府。”
  谭复却是不信。什么手续办了一周还没办妥?当即便给谢知远拨了电话。
  谢知远这半个月来忙得晕头转向,接到电话时亦是一愣:“丫头没有到我这里来过。”
  谭复黑了半张脸,吩咐副官:“去查一下丫头的船票。”
  这一查可不得了,那小丫头片子居然私下里把改签了的船票又给改了回来,如今怕是早已登船远游了!
  “小兔崽子!”
  谢知远条件反射将耳边的听筒拿得远了些,以防话筒里飙出来的怒吼伤了他的耳膜。
  好说歹说安抚了半天,谢知远总算能把话筒扣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年轻男人道:“我那外孙女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瞒着我们俩老头子自己提前登了船。这样看来,你不用与她同行了。”
  年轻男人着一身暗灰色的西装,身材笔挺,五官俊逸。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
  “老师,谭小姐一个人启程,您应该是不放心的。”他说,“不如我乘私人飞机先行一步到伦敦,接到她后,安顿妥当了我再回来。”
  谢知远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就这么办吧,所有的开销记在我的账上,辛苦你了。”
  阎崶道:“不用,老师的事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应该的。”说罢起身告别。
  谢知远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当真是越看越满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若到了伦敦,也不必急着回来,帮我多照应照应那个丫头。”
  阎崶颔首:“您放心。”
  这边厢,书玉却并非独自一人,与她同行的还有金陵女大的英裔法国交流生玛丽。
  玛丽五官分明,容貌艳丽,最是大胆热情,自入金陵女大第一日起便毫不掩饰对书玉的好感。两人趣味相投,皆将对方看作难得的挚友。此番书玉申请伦敦高校,便是受了玛丽的怂恿。
  游轮上,蓝天白云,海风阵阵。书玉眯着眼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玛丽聊天。
  玛丽很是兴奋:“你不用担心住处,我已帮你找了个好地方。那栋小楼是一对华人老夫妇留下来的,四楼独栋,还带了一个小花园,特别棒!”
  书玉弯了眉眼:“好呀,你说好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可不能食言啊。”
  “不会不会,我的行李都已寄到了小楼,想反悔也太晚了。”玛丽咯咯直笑。
  忽而,玛丽神秘兮兮地捅了捅书玉的胳膊:“你看。”
  书玉目光一飘,便见甲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两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那三个男人虽在谈天说笑,可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往她们这里瞥。
  醉翁之意不在酒。
  书玉笑了:“你去吧。不过记得,今晚要回我们的包厢。我怕寂寞。”
  玛丽挑眉:“怎么我自己一个人去,当然是你和我一起呀。他们对美丽的东方女郎最是没有抵抗力。”
  书玉失笑:“那就遗憾了,偏偏我对他们有抵抗力。”
  她忽而转了转墨似的水眸:“我喜欢东方男人,黑发黑眼,斯文有礼。”
  玛丽嗔了她一眼,继而撩了撩卷曲的金发,摇曳生姿地向甲板另一端的那三位男士走去。
  书玉微笑着摇了摇头。阳光、大海、寂寞的旅途,最容易催生罗曼蒂克,更何况这种浪漫早已镌刻在了玛丽的骨子里。
  书玉又将目光放回了碧波涟涟的大海。这是一艘插着英国国旗的远洋油轮,不走商运路线,此番应是已经驶出了中国内海。
  海风鼓噪着她的耳膜,耳边能听到玛丽愉悦的笑声。
  海平面的尽头,隐隐是地平线的轮廓。
  彼端,全新的生活徐徐展开。
  新鲜、刺激,又带了几分未知的彷徨。
  傍晚时分,游轮过了马六甲海峡的湾口,正向着苏门答腊的某个港口靠近以寻求补给。
  海上的晚霞尤为瑰丽,像铺张开的油画,炫得书玉挪不开眼。
  船已靠岸,码头的喧嚣之声渐次传来。玛丽挽着其中一位法国样貌的年轻男人下了游轮,离开甲板时还不忘朝书玉抛了一个飞吻。
  唉。看来今夜,她只能独守空房了。
  游轮上的客人大多都下了船,难得旅途中停靠在陌生的异域城镇,不找一找乐子那边真是辜负了这好时光。
  书玉想着,像她这样古板无趣的人,大概就是玛丽口中的“暴殄天物”“浪费韶光”了罢。
  正出神,甲板与扶梯的接口处又是一阵嘈杂。书玉一转头,便见一群年轻人自码头登上了游轮。
  来的皆是陌生的面孔,应该是在苏门答腊登船的新客。
  这些新登船的年轻人与船上衣着体面的上流人不同,他们大多穿着工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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