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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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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玉还等着他回答,却觉察出他的情绪于短时间内起伏剧烈,遂有些担心:“那盒子有什么古怪?”
辜尨没有答话。
眼见盒子已肉眼难以辨明的速度向礼宫秀明越靠越近,突然,礼宫秀明停了筷。
他拿起餐巾抿了抿嘴唇,手腕堪堪错过那即将触上他皮肉的铁盒。
“诸位慢用,我先走了。”礼宫秀明站了起来,温雅地冲书玉等人点了点头。
辜尨一身紧绷之气顷刻间泄了下去。
礼宫秀明一出斋房,加代便无心再吃,扒拉了几口饭菜后也告退了。
一时间,斋房里只剩下了书玉、辜尨和亚伯三人。
书玉立刻冷了脸色:“说吧,这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木楼客房,门窗紧闭。
加代站在门口心内惴惴,想伸手去敲那门,奈何每每手要触到门的刹那心又怯了。
如此反反复复。五年了,半点长进也无。
终于,她鼓足勇气敲了敲房门。
咚。咚。
静了一瞬,继而门内响起了一道温润男声。
“进来。”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门内窗子紧闭,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榻上倚着一个人。
她走过去,福了福身:“秀明君。”
礼宫秀明慵懒地支额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紧张极了:“加代……相叶加代。五年前在京都川加神寺,我见过秀明君一面,不知秀明君还记不记得……”
他忽而笑了:“你便是雅博说的那个追着我跑了五年的姑娘罢。”
她脸色潮红,垂着臻首点了点头。
“穆雅博这孩子连着挡了你五年,让你见不得我面,没想到你竟追到了这里。”他缓缓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猛地抬头,急促道:“我仰慕秀明君很多年了,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只是想……想和秀明君在一起……”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尾音亦染上几分羞涩。
他轻轻地笑了:“你说你没有想得到什么,可你也说了,你想和我在一起。”
她一呆,继而语无伦次:“如果秀明君已经娶了妻,我……我……”
他淡淡道:“我没有娶妻。”
她心内一喜,却又听他道:“但我不会娶你。”
“为什么?是我做得不好吗?我可以努力的……”她眼里噙了泪水。
他摆了摆手:“有一些事情,努力是没有用的。”
她窘迫地低下头,泪水滚落了下来。
他忽而身体前倾,一手扣住她的下颔,迫她抬头看他。
“这么想和我在一起么?”他眯了眯眼。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哪怕会要了你的命,你也要和我在一起?”他问。
她一愣,继而又点头:“我想和秀明君在一起。”
他静静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
半晌,他勾了勾唇角:“那么,今夜你留下来吧。”
叮地一声,她仿佛听到了廊檐下佛铃的回音。
第107章 Chapter08。 剜心取命
午后; 斋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你说什么?小顺子事实上是一具活尸?”书玉愕然,“亚伯还把那些能把活人变成活尸的东西从刘灵顺的墓里盗了出来?”
亚伯悻悻:“其实危险性也没有那么大,你就对这些活体细菌免疫。”
书玉一愣; 只听亚伯像怕被谁强行打断似的,语速极快地又说了一句:“所以谭; 你就是我们的解药。”
辜尨插嘴:“别听他瞎说。”
书玉不理,只对亚伯道:“说具体一些。”
亚伯舔了舔嘴唇:“谭; 你的血液可以治疗初期染上这种细菌的患者。当然,如果细菌完全在肉体上附着; 你的血也没办法起作用了。”
“我都不知道我的血液还有这功效;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书玉蹙眉。
亚伯答:“我也是偶然才发现你血液里有抗体; 那个时候……”顿了顿; 他又道; “你的血清救了辜的命。”
书玉震诧非常,转头看辜尨。
辜尨握住她的手; 轻咳一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亚伯又道:“嗐; 那个时候; 辜别扭得要命,死活不要你的血来救命。”
书玉一愣; 记忆似乎有些松动:“是……那一次吗?是不是和mr。 x有关?”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线索。
辜尨无奈:“这不都过去了吗……”
书玉一个眼刀甩过去:“你不要说话。”
辜尨摸摸鼻头; 萧索地不说话了。
一直到回了客厢房,书玉也没给辜尨好脸色。
辜尨态度良好地跟在书玉身后; 书玉去哪; 他跟哪。
“走开一点。”她面无表情; “有能耐什么事都瞒着我呀,走开走开。”
他赖着不走,杵在她身边,认错态度良好:“我错了。”
她轻哼一声:“我怎么不觉得你是在认错。觉得我人傻好骗?”
他当即明志:“我要这么想,天打五雷轰。”
她瞪眼:“这里离佛这么近,你还口无遮拦百无禁忌。你要气死我啊?”
他举手投降:“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更气愤了,掀起被子一骨碌钻了进去,将自己严严实实捂成了个粽子。
她整个脑袋都在被子里,只听被子外他无奈道:“你血液里有抗体这件事只我和亚伯两人知道,我不想你操心。”
她不理。
他又道:“我也不想让居心不良的人知道这件事。你耳根子那么软,旁的人一说叨,你就眼巴巴把自己的血往外送。你不在意,但我不乐意。”
“当年我在伦敦与mr。 x打了一架,一个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但也都顺利过来了不是?”
“诶,你别捂在被子里,闷坏了怎么办?”
“好好好,我走开,你快出来。”
她躲在被子里,听他一句比一句无奈。他最后一句话后,厢房里静了下来。
下一瞬,是门开合的声音。
再然后,屋子里彻彻底底安静了。
他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眼珠子环视了一圈。他果然走掉了。
于是她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怄着的气也泄了。
他总觉得万事将她瞒在鼓里就是为她好,可他哪里晓得,他越不说,她心里越不踏实。
权当这一次让他长长记性。
心里虽这么想,她却有些难过。
她让他走,他怎么就真走了呢?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少了他,似乎什么都不对劲了。
她倔着不承认——才把他赶走,自己就开始想他了。
二楼客厢房。
辜尨一脚踹开亚伯的房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呀,辜,你怎么来了?”亚伯好奇道,“你不用陪谭午睡吗?”
一提书玉,辜尨忽而笑了:“我午饭吃得有些多,正好过来消消食。”
亚伯没明白,消食和来他房间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逻辑联系。
只听辜尨又道:“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不如今天我们来打一架吧。”
亚伯:“……”
书玉在房间里走了走,越发觉得孤单无聊。窗外依然下着大雪,不晓得那斯文败类去了哪里,若他出了小楼,不知带没带伞,天这么冷,他的大衣却留在了屋子里……
她越发觉得自己成了深闺里头的怨妇,索性披了外套,也出了门去。
一边阖上门,她一边暗暗对自己道,她才不是要出门找那斯文败类呢。
楼道里静悄悄,大雪天阴令走道里的光线都昏昏沉沉。
她想了想,这样的天气里辜尨总不会出小楼吧,于是她顺着楼梯往上走。她记得楼上有个小天台,兴许辜尨去了那里。
木质的楼梯吱吱呀呀,她扶着楼梯小心地往上走。
天台外风声呼呼,她拉开挡门,走了出去。
她站在天台的回廊上,左右看看,没有辜尨的身影。回廊四面围着个小天井,天井里落满了雪。
看来,辜尨不在这里啊。她有些失落,正要转身往回走,却听见前方的天井里有几声响动。她站在廊柱后,眯了眼望向天井里。
这一望之下,她不禁一愣。
大雪中,立着两个人影。一白一黑,一高一矮。
因天色昏暗,她先前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大活人。
她凝神看去,讶然发现那黑色的人影像极了夜十三。
雪光折射了那人的金属铁臂,竟真是夜十三。
站在夜十三面前的那人,白衣长袍,赫然是礼宫秀明。
他们在这天台上做什么?
突然,夜十三一个暴起,一掌袭向礼宫秀明。
礼宫秀明竟不躲不避,生生受了夜十三这一掌。
变故不过须臾之间,书玉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血地上漾开了殷红的血花。
夜十三的掌心里有匕首。
此刻,那匕首正稳稳地插在礼宫秀明的胸口。
血顺着白衣往下淌,礼宫秀明却好似毫无知觉。
礼宫秀明嘴唇开合了几下,不知对着夜十三说了什么,只见夜十三猛然握住那柄匕首,一个旋转似的的深剜,竟似要把礼宫秀明的心脏给挖出来。
书玉躲在廊柱后,捂着嘴不敢妄动。
她蓦然想起了夜十三在雪地佛尊前对她说的那番话。
“倘若我来小鸳鸯天就是为了杀一个人,你还会这么想么?”
原来夜十三不是开玩笑,她来到这里,当真是要取走一条性命的。
震惊之余,书玉的脑海中拂过了一个念头。礼宫秀明的身手应是不差的,怎么就任凭夜十三把他的心给剜走呢?
再这么下去,礼宫秀明是要没命的。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暗红的血在苍白的雪地上带着令人心惊的刺目。
不知过了多久,礼宫秀明踉跄了几步,倒地不动了。
夜十三立在原地,垂头睨着地上的礼宫秀明。少顷,她走上前踢了踢他的身体,又试了试他的鼻息,这才足尖轻掠,几个起落离开了小天台。
一时间,天台上只余了倒在血泊中的礼宫秀明和躲在廊柱后的书玉。
书玉惊疑不定。礼宫秀明……那个莫测的白毛雕鸮的主人,就这么死了?
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无人问津的天台雪堆里?
她不禁有些恍惚。
平素她若见人这般倒在血泊里,一定要上前施救。可此刻,她却迟疑了。
她不知道礼宫秀明到底是不是那个幕后人。
倘若他是,那么她将救下一个大麻烦;倘若他不是,那么她将良心不安。
内心挣扎了许久,她决定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厢房去。
纵然她一辈子受良心折磨,也不要将辜尨置在危险的境地。
哪怕这只是一个可能。
她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虚空中传来扑棱声。
一回头,她便见那只硕大的白毛雕鸮自天幕缓缓下落,最后停在了礼宫秀明身上。
昏暗的天色里,越发凸显得雕鸮的眼荧荧泛着冷光。
那一对鬼火般的眼,似有灵性般直直盯着书玉。
书玉心里一咯噔,加快了步伐,踉跄着跨入了楼道内,一反身拉紧了身后的挡门。
挡门一关,阻住了身后的风雪,也隔绝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走下楼梯。
快要走到厢房门口时,她忽地一个眼花,竟绊到了木栏。眼见就要摔倒,她只觉身子一轻,落到了个熟悉的怀抱。
她转头看辜尨,忽而觉得有些不真实:“你去哪里了?”
他刚要转移话题,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地答:“找亚伯打了一架。”
她好似没听见他答什么,神思不定道:“刚刚我去找你……结果我看到了……我……”一时又说不下去了。
他敛了敛眉,忽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屋里。他抱着她进了屋,温言道:“你看到了什么?”
屋内暖融的气息令她稍稍回了神志。她靠在他怀里,低声道:“礼宫秀明死了。”
他一愣。
她断断续续地把天台上的怪象说给他听。
“要不要再去天台看一看?”她问。
他摇头:“天台上发生的事,你就当不知道。今天下午,你就一直呆在这屋子里,与我在一起。”
他想了想,又道:“依当时情形来看,不管你上不上前去救礼宫秀明,他都会死。他的身手好过你,他自己都无法自救,更不用说能靠你,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眼中不安稍定,可心里的疑惑却依然不散:“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淡淡道:“只要是人,经了那样的重创,都会死。”
第108章 Chapter09。 一探一激
夜幕沉得很快; 似乎不过须臾间,木楼窗眼透着的点滴烛光便成了小鸳鸯天里唯一的亮色。
晚间温度更低,风雪更厉; 辜尨早早锁紧了窗户,把书玉赶上了床。
“这里的炉子取暖效果不太好; 你去被窝里暖暖。”他一边查看门闩是否牢靠,一边把屋子里的几柄烛台拿到了床边。
她不由哼哼:“被窝里那么凉; 分明是想我暖了被窝给你享受吧。”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解了外套缩进了被子里。
他笑了:“谁说被子是凉的?不是有人下午躲在被子里好半天么?这还捂不热?”
她探出一个脑袋; 神态又窘又怒:“你不要进被窝了; 焐热了也不给你睡!”
他也不分辩; 脱了大衣; 姿态悠闲地杵在床边低头看她:“不让我睡被窝啊?”
她皱着眉头; 严肃地摇了摇头。
谁知他突然一掀被子,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利落地钻进了被窝; 反手一捞; 顺带把她圈进了怀里。
一气呵成。
待一切尘埃落定; 她才后知后觉地“啊”了出来。
这一声反抗委实中气不足,因为他的怀抱无疑是最好的天然暖炉; 她一靠近就不想离开了。
“啧啧。”他笑道; “我哪敢指望你来暖被窝,被窝都没有你凉。”说罢握住了她团起来的冰凉脚丫。
脚上干燥的暖意舒服极了; 她眯了眯眼; 又往他怀里蜷了几分:“被窝你来暖。”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 道:“好,我暖。”
“亚伯怎么办?”她忽然问,“他和那一盒子活体细菌睡在一起。”
他漫不经心道:“没什么怎么办,他最喜欢那些细菌,晚上抱着铁盒傻乐呢。”
“真的?”她有些不确定。
他答:“千真万确。”
“那先前……”她想起白日里亚伯还揪着她的裤腿泪眼汪汪地想与她同睡。
他没好气:“先前他全是装样。好容易和活体细菌同塌而眠,他那是激动的。”
“噢……”
困意泛了上来,她打了个呵欠:“明天雪小了我们就下山吧。”脑海里无端端老浮现着那只诡谲的白毛雕鸮,她心里不踏实。
“好。”他一向百依百顺。
她又打了个呵欠,泪花都沁出来了:“我帮韩擎求了个福,他没能上小鸳鸯天怪可惜的。”
“好。”他说。
“我还给爷爷奶奶和外公求了平安符。”
“好。”
“方丈要我转交给外公一摞佛经,好重,你来拿。”
“好。”
“还有……”
没有了。她脑袋一歪,彻底沉入了梦乡。
他低低笑了一声,吹熄了最近的烛台。
大鸳鸯天,夜色一样浓烈,风倒比小鸳鸯天小了几分。
客厢房里,嘉穗坐立难安。这场风雪完全在意料之外,他们的行程必然要延误了。
最令她不安的是,大人被困在了小鸳鸯天,半点信息也传达不到。
心里烦躁,她却不能随意四处走动,只因她害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上比阎王还要难缠百倍的韩三郎。
聪明如韩擎,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出她的不妥。
她惹不起,躲倒还是有办法的。
突然,前厅哐当一声巨响。嘉穗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小厮跨进门来,福了福身:“格格,有人要借宿。”
嘉穗惊魂未定,蹙眉:“借宿找住持。”
小厮还要说话,却蓦地脸色一白,僵住不动了。
嘉穗一抬眸,便见一个高个的男人从门槛外跨了进来。
那男人身形挺拔,五官硬朗,一双鹰眼似笑非笑地扫了扫内室,很快锁住了嘉穗。
“哟,辜太太,俩时辰不见你这派头倒是涨了不少啊。”他双手插兜,斜倚门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嘉穗紧了紧嗓子,故作镇定地回望韩擎,不说话。
韩擎笑了:“怎么,怕我?”
嘉穗冷了眸子:“送客。”
小厮下意识地抖了抖,没有动作。
嘉穗怒喝:“其他人呢?”
韩擎道:“别嚷嚷了,你们的人,不在。”
嘉穗呼吸有些不稳。他们的人,不在?大人独自一人上了小鸳鸯天,一个侍从也没带,那么此番跟随来鸳鸯天的侍卫又去了哪里?
眼前这个痞子模样的男人,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韩擎自顾自找了一张靠背椅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眯眼看嘉穗:“看来阎王的眼光不太好。”
嘉穗警惕地盯着韩擎,只听他继续道:“细看你与书玉长得不像。”
她一愣。
他顿了顿,又道:“书玉比你漂亮多了。”
她脸一黑。
他咧了咧嘴:“单就看眼睛,书玉的眼就比你好看得多。你看看你的眼,得累积了多少阴谋诡计才会这么阴暗啊?书玉的眼看着就像清潭,舒服。”
“再看你那五官组合,太生硬,一看就是假的。你瞧瞧书玉那五官,叫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第三眼。”
“最主要的是气质,书玉的气质就像月亮,你嘛……”他顿了顿,最后吐出几个字,“叫人觉着像个影子。”
嘉穗心内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发作。
她最恨别人拿她与谭书玉做比较。她借着书玉的脸磨了骨,偷来了五官却偷不到神韵,让书玉作了影子可自己却活得更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她注定一生飘零,可凭什么谭书玉偏能过上顺风顺水的生活,还有那样一个爱人相伴左右?
她不甘心。
忽而,嘉穗冷笑一声:“你这些话说给我听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说给谭书玉听?不敢?”
韩擎懒懒地以臂枕首:“你要是愿意把这些话转述给她我也没意见,这样不劳我动手,辜尨先把你结果了去。”
嘉穗气得脸色发白。
“还有一个事。”韩擎慢条斯理道,“你以为阎崶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嘉穗的指尖嵌进了掌心。
“因为他把你当成了他老师的外孙女,谭书玉。”
韩擎冷眼看着嘉穗强忍着怒意与他对视,心道,差不多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果然经不得激。
他稍稍一挑,她的阵脚就全乱了。
蓦地,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另一个人,明明也是这一张脸,为什么面对他的各种伎俩时总能一眼识破。
猫一样的女人。
半晌,他收回思绪,缓缓道:“你们大人上小鸳鸯天要取的那样东西,我有。”
嘉穗心内暗惊,语气发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韩擎笑了笑:“不就是那半面地图么?”
嘉穗心脏停跳了半拍,只听他又道:“现在,那地图就在我身上。”
韩擎看向嘉穗,笑得玩味莫测:“你可以想一想,怎样才能让我心甘情愿把地图交给你。”
小鸳鸯天晨光熹微时,书玉醒了。
辜尨睡得正酣。她小心地把他环在她腰间的手拿了下来,自己披了外套悄悄下了床。
她于睡意朦胧中被一首歌唤醒。
这首歌她不陌生,东瀛的语言,日式的和歌,以及那个由女子唱出来的婉约的音调。
不同的是,此刻窗外歌声的调子里夹杂了几分雀跃的幸福。
书玉走上木廊,便见隔着窄窄一条道的相叶加代赤足坐在木檐下,细白的小腿晃荡在冰冷的空气里。
可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冷意。
“加代?”书玉试探地叫了一声。
歌声停了。
加代转过头看向书玉。她的脸被风吹得起了红丝,然而脸颊上羞涩的红晕依然清晰可辨。
“书玉,这里的佛真的很灵。”加代扬起脸,“我和秀明君在一起了。”
书玉一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昨夜。”加代轻声道。她的眼里泛着潋滟的水光,明媚极了。
昨夜?书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昨日傍晚时分,夜十三杀死了礼宫秀明,加代又是如何与礼宫秀明共渡了一个夜晚?
书玉下意识转头去看礼宫秀明的窗子。
这一看之下,她又生生一愣。
属于礼宫秀明的那扇窗子此刻摇曳着晕黄的烛光,烛光旁隐约立着个瘦高人影。
虚空中,传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猫头鹰的啼鸣。
第109章 Chapter10。 心如惴惴
檐廊上的风呼呼刮过; 带着几点冰渣子,擦得人生疼。
书玉的脑子有些乱,她定了定心神; 转头对加代道:“这里很冷,我们进来好不好?”说罢握住了加代的手。
长时间暴露在风雪中的柔荑凉得刺骨; 寒气顺着肌肤相贴处传了过来,激得书玉打了个哆嗦。
加代回头依依不舍地望了望礼宫秀明的窗子; 终是点了点头:“好。”
书玉拉着加代走进了楼内,顺带拉拉上了通往檐廊的竹门。竹门一合; 风雪之声瞬间小了许多。
加代似乎这时候才觉察出冷来; 周身不可控制地打着哆嗦。
书玉不由蹙眉; 下意识便要领加代去屋里喝一杯热茶; 但转念想到辜尨还在睡; 私心里不愿外人扰了他睡眠,于是道:“你的房间在哪里?我送你回房间吧。”
加代踉跄了两步; 借着书玉的胳膊这才挪动了步伐; 再抬眸; 眼里满是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加代的房间就在书玉房间楼下,正好和亚伯相邻。
进得房间; 书玉倒了满满一盆热水给加代暖脚; 又泡了一杯热姜茶为加代祛寒。
热气活络了筋骨,加代原本苍白的肤色渐渐红润起来。
书玉瞅着加代差不多恢复了过来; 于是状似漫不经心道:“恭喜啊; 秀明君终是被你打动了。”
加代捧着姜茶; 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幸福是我强求来的,不晓得能不能长久。”
“你们昨夜……一整晚都在一起?”书玉小心翼翼地问。
加代微红了脸,继而点了点头。
书玉微微一愕:“你们……”
加代低下头,嘴角噙了笑:“就是你想的那样。秀明君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一点也不后悔。”
书玉一时语塞。她分明亲眼所见礼宫秀明气绝身亡,可眼前的小女子却与他同榻缠绵了一宿。
加代一言一行不似作伪,书玉不禁怀疑,难道天台上发生的一切皆是幻觉?
怎么会有这样真实的幻觉?
书玉想不出头绪,却听加代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道:“书玉,你的第一次,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一番话问得书玉愣了愣,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加代问的是什么。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样答。
抬眸便撞上加代隐秘期待的眼神,书玉不禁有些微窘,于是搪塞:“太久了,记不清了。”
加代有些失望:“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就记不清了呢?”
书玉轻咳一声,别过了脑袋。
加代又道:“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第一次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的……和我先前想的很不一样啊。”
书玉心里一咯噔:“怎么不一样?”
加代看上去有些迷惑,她望着书玉,不答反问:“书玉,你的第一次是和你先生吗?”
书玉窘然,不过依然答道:“是。”
“他是你很喜欢的人吧?”加代的眸子静静的,“你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对不对?”
书玉点头:“是。”
“所以,你把自己交给他,心里也是快活的,对吗?”加代又问。
书玉不明所以,却没有打断加代:“对。”
加代忽然没有了声音。
好半天,她才再度开了口:“我原以为,我也会和你一样。可是当我真的把自己给了秀明君,我又觉得不快活。”她的眉宇间隐隐透着焦灼,“我有些害怕。”
书玉松了一口气,笑了:“傻姑娘,你开始患得患失了。”原先远远地看一个人,只要看着他,心里就欢喜,如今得了一些甜头,自然下意识想要更多。
但心里也明白,那个人不会给自己再多了。
于是惴惴难安。
加代也轻轻地笑了:“如果秀明君待我能像你先生待你,那该多好啊。”
书玉莞尔:“每一个人的幸福都是不一样的,你在羡慕别人,也许别人也在羡慕你。”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加代苦笑,“秀明君都不愿意娶我。”
书玉看着加代,柔声道:“你会遇到你的良人。”那个人绝不是礼宫秀明。
加代噗嗤笑了出来:“好啊,不过我要先向佛祖许一个愿——我希望这场雪不要停,让我和秀明君留在这里,永远不分开。”
书玉看着加代满怀希望的面庞,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她也想向佛祖许愿,希望这场雪快些停,让她和她的辜先生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两个心愿,同样赤诚,若佛祖当真听得到,又会许谁得偿所愿?
突然,窗外哐铛一声巨响,书玉和加代都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加代惊疑不定地看向书玉。
书玉眉头微蹙,走到窗边打开了半扇窗子。那声巨响是从隔壁的小楼传来的,听方位,大概就在她二人斜上方。想到这里,她抬头向那幢小木楼看去。
这一抬头间,又是一阵哐铛巨响,伴随着那阵响动,一个人破开木门跌到了阳台上。
那人被巨力所撞,狠狠砸在了木栏上。
书玉愕然,那个跌坐在木栏边的人,竟是夜十三。
似乎感觉到了他人的视线,夜十三豁然一低头,目光紧紧锁住了书玉和加代。
看到书玉的刹那,她的眼里有几分惊讶。很快,她的嘴角浮上了抹笑意。
她满不在乎地抬起黑色的袖子揩了揩嘴角的血迹,对着门内人道:“你不敢做的事,我来做。你的恩怨你决断,我的仇我自己报。”
声音不大不小,偏巧能叫书玉听得清清楚楚。
“愚蠢。”
粗嘎沙哑的声音自门内响起,一道人影从门边现了出来。
长发披肩,褚红外袍,铁质的半截面具泛着冷冷的光。
是江南。
书玉微微一愣。从看到夜十三那刻起她就知道,江南一定也在小鸳鸯天,只是直到现在她才得以见到江南。
从江南的角度看不见书玉和加代,但书玉却能将江南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头一次看到江南这样愠怒。
“你的鲁莽会害死你。”他冷冷道,“多等一刻,你也不耐么?”
夜十三嗤笑一声:“还要等多久?难得上天肯眷顾我一次,降了这场大雪把那个人送到我手上来,我不把握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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